36 也在他的心上

宇輝集團拓展的地方在距離市區一百二十多公裏處的水上度假村。

那裏是宇輝的産業, 是肖明琛留學回國後鼓搗的第一個項目。

度假村剛建起來的時候,确實紅火了幾年。

後來,随着周邊大大小小的酒店、山莊的拔地而起, 再加上各具特色的農家樂也來搶生意,以及肖明琛的任人唯親, 造成管理層平庸,導致客流量越來越少, 以至現在的門庭冷落。

直到現在, 度假村前期的投資還沒有收回來。

肖明琛就指着每年在這裏舉辦的集團拓展來給自己的傑作刷一波存在感。

所以, 每年的這一天, 肖明琛是一定會到的。

因為李工的帶動, 今年這期活動,來了不少元老。

徐正宇聽說以後, 也來了興致,特意讓肖明琛開上保姆車, 也帶他到了現場。

塗諾跟随大家乘坐大巴車到達度假村是在上午的七點半。

昨天晚上她幾乎被折騰了一宿,所以一上車就關閉了手機, 争分奪秒地睡覺。

這一覺睡得又香又沉, 等她再睜眼,就已經是在度假村門外的停車場了。

因為淩晨時候的一場雨,這一天的天氣很好, 雲層薄, 紫外線就格外厲害。

大家一下車就紛紛打起了遮陽傘, 或者急急忙忙往有陰涼的地方鑽。

塗諾屬于行政部和後勤部聯合組建的政勤團隊的一員。

她穿着團隊統一定制的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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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色的遮陽帽,大紅色的T恤搭配黑色的運動短褲。

因為顏色對比過于熱烈,她露在外面的兩條腿就顯得格外白皙修長。

塗諾在車上睡了一路,一下車就感覺太陽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她跟上同伴, 急急忙忙跑去自己隊伍的集合點。

政勤團的團長是行政部的潘雲達,因為人比較高胖,別人都叫他胖達。

胖達腦袋上戴着一頂小紅帽,舉着印着他們團隊番號的小紅旗,正站在那裏吹着勺子招呼隊員集合,并上交自己的手機。

胖達雖然胖,卻是個靈活的胖子,他一下車就往集合場地跑,幫大家搶到了一片有大樹陰涼的集合點。

塗諾排在隊伍的靠後位置,頭頂就是好大一片樹蔭。

胖達在隊伍前面聲嘶力竭地帶領大家喊着自己隊伍的口號,跟旁邊市場營銷部的隊伍叫着勁兒。

塗諾則趁機摸魚兒拿出手機開了機。

她想着,再向家族群裏通報一下自己接下來的時間安排,讓奶奶媽媽他們聯系不上她的時候不要着急。

沒想到,一開機,微信消息丁零當啷炸了一般往外湧,吓得她連忙按了靜音。

等那些消息都接收完,塗諾才敢點開微信。

那些消息,除了奶奶他們囑咐她多喝水,注意不要中暑之類,剩下的全部都是許金朵一個人發的。

許金朵這家夥是個夜貓子,尤其現在又在什麽江江網站寫小說,就更加成了一個晝伏夜出的奇怪生物。

這就導致塗諾跟她之間形成了時差。

經常是她找她的時候她在睡覺,她找她的時候她又在工作。

所以,塗諾對于大上午收到許金朵這麽多信息,感到十分地意外。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許金朵這次卡文卡厲害了,以至于到現在都睡不着,來找她吐槽,等她點開她們的對話框一看,直接就把腦袋震了個嗡嗡響。

怎麽回事?

許金朵是在她的身上安裝了定位儀嗎?

duoduo:塗諾什麽情況

duoduo:你要吓死我嗎

duoduo:嚴承光把你怎麽了

duoduo:不是

duoduo:你把嚴承光怎麽了

duoduo:不是姐妹

duoduo:你真暗戀成瘋把他給睡了

許金朵發消息不愛加标點,更不愛寫一長串。

她把一句話分成幾段說,這些虎狼之詞一溜排下來,滑得塗諾的手指都要抽筋兒。

直到她拉到最上面,看見那張照片……

就更加不好了。

塗諾的腦袋裏嗡嗡響得更加厲害,胖達帶起的喊口號的嘶吼聲都像遠在千裏之外。

她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今天淩晨,她偷拍嚴承光的一張照片,此時竟然跑到了許金朵的手機裏。

照片上,嚴承光趴在潔白的床單上。

他剛洗過澡,頭發蓬松。

臉半埋進枕頭裏,雙目輕合,睫毛扇子一樣排下來,睡得像只漂亮的大熊仔。

此時,塗諾的思緒已經徹底亂掉了。

許金朵的消息還在轟炸個不停。

duoduo:說話啊

duoduo:你要把我急死嗎

許金朵等不及,直接撥了視頻過來,塗諾連忙掐掉。

她敲着腦袋想了想,決定先安撫住許金朵再說。

她回複:不是我拍的,是嚴承光身邊的一個工作人員趁他休息的時候拍的,是我花錢買的。

許金朵發過來一連串?號。

塗諾:如果真是我拍的,我還不得把他全身都拍遍了?能只發給你一顆腦袋,還只露半張臉?

許金朵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好像是相信了她的話。

她先發過來一個桃園三結義的表情包,再回複:這才是好姐妹呢,懂得有福同享

duoduo:還有嗎還有嗎

塗諾:沒有了。

有也不能給你看。

許金朵先發過來一個失望的表情包,又發過來一個流口水的。

塗諾想了一下,告訴她:你可千萬千萬不能給別人看。這是我在黑市買的,那個人靠着這個養家糊口呢。

塗諾:如果讓嚴承光知道了,那個人就死了。

許金朵又發過來一個用力點頭的表情包

duoduo:我絕對不會外傳的

duoduo:如果外傳我就是狗

那邊口號已經喊過,開始點名。

塗諾一邊回複着許金朵,一邊抓緊時間登上自己的小號,把小號的名字由“nuonuo”修改成“糯糯”。

這個小號只有塗諾一個人知道。

名字也只是自己小名的拼音。

裏面發布的內容因為全部都跟嚴承光有關,也只有她一個人能看見。

她沒想到許金朵會跟她這麽有默契,前段時間剛把自己的微信號改成了“duoduo”.

這下好了,導致她直接把照片發錯。

昨天晚上,塗諾把嚴承光拖回靜楓別墅時,許金朵正在手機裏嘚啵嘚地跟她講她的劇情。

塗諾根本沒有在那個時間跟許金朵聊過天,何況那時候又有個嚴承光要照顧。

她就沒有回複她,一任她的頭像在那裏閃啊閃的。

後來,嚴承光折騰完就睡着了,她已經幾乎要累癱。

她靠在他的床邊,看着他睡着的樣子,突然就冒出一個“犒勞自己一下”的想法。

于是就拿出手機,拍了那張照片。

不過,她可以發誓真就只拍了這一張。

她雖然很喜歡他,卻因為是第一次這麽親密接觸,緊張都緊張死了,根本就沒敢多看其他,更不敢多拍。

她拍完就點開自己的小號發了過去,然後就睡着了。

沒想到卻是發給了那個一直在那裏嘚啵嘚啵個不停的許金朵。

怪只怪,“duoduo”和“nuonuo”實在是長得太像了,而她當時又困得不行。

許金朵當時只顧着嘚啵她的劇情,一開始也沒有注意到。

等她嘚啵完要睡覺,躺在床上滑着跟塗諾的對話框撸思路時,才突然發現了那張照片。

那個時候塗諾已經關了機在大巴車上睡覺了。

塗諾現在想明白了,照片卻也撤不回來了。

她只能囑咐許金朵多不要外傳。

偷拍不對,傳播更不好。

塗諾看一眼前面的隊伍,連忙再回複許金朵:你答應了的,說話不算數會變狗。

duoduo:我發誓,如果外傳就讓我新文撲街

duoduo:現在總該相信我了吧

這個誓言夠毒,塗諾信了她,打算再告訴她一聲就關機了,紅包到賬的消息卻嘩啦一響。

塗諾點開一看,許金朵轉給她100塊錢!

塗諾:?

duoduo:嚴魔王這顏太好磕了,有了這張照片,我覺的我那二十萬還能再救一救

duoduo:我真誠感謝你我的姐妹

duoduo:是你讓我的三觀從此跟着五官跑,我的文文有救了

duoduo:你拿着這些錢,再去多買幾張

duoduo:記得一定要發給我哦

塗諾:“……”

塗諾沒收許金朵的錢,也沒再回複她。

她發誓,如果再有下次,直接掐死自己。

這邊點名結束,手機也都關機上交。

大家排着隊步入宴會大廳,聽領導講話,做賽前動員。

接下來就正式開始了團隊拓展。

一切都忙碌而勞累地進行着,塗諾專心參與活動,再沒有閑心去想其他了。

宇輝的拓展活動延續了李工時期的傳統,其實更像一場注重團隊合作的運動會。

活動的內容涵蓋了水陸空,具體細分為三個大項:攀岩速降,越野速跑以及水上接力。

活動第一天,集會結束以後,剩下的時間主要用來隊伍內部的分工和種子選手的選拔。

塗諾以出色的速跑和游泳成績,直接入選了政勤團的八人小組。

将在明天的大隊比賽中,跟其他7位成員一起代表團隊參加獎項的争奪。

政勤團的智囊團在對自己團隊和其他團隊種子選手的表現進行了對比以後,一致認為,這一次他們奪取一等獎的希望很大。

尤其塗諾,雖然年紀小,能力卻超強。

她在越野跑和游泳方面展現的實力,對其他隊伍的選手絕對會是實力型的碾壓。

為了提高勝算率,經團隊智囊團研究決定,

由胖達出面,就是扛也要把總經辦那邊的攀岩高手白青助理給弄過來,

請他加班加點對塗諾進行突擊培訓,以彌補小姑娘在攀岩速降方面的不足。

所以,這天下午,當宇輝另一位攀岩高手嚴副總,坐在他30層辦公室的老板椅上觀看直播時,就看見那個白青攬着塗諾的腰上了攀岩牆。

嚴承光已經在這裏坐了一個中午加一個下午,面前的文件卻還沒動幾個。

原因就是,偶然聽孫饒說集團賬號開了直播,正在直播報道這次拓展活動。

他回到辦公室,看了幾頁文件以後,就覺的很沒意思。

于是就關上門,注冊了一個小號,溜進了直播間。

嚴承光知道,這兩天的活動很多,隊伍也分散,直播內容卻有限。

他在直播間裏看見那只小兔子的幾率其實很低。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去看。

這一天,他一邊看着文件,一邊看着直播,還得一邊堤防時不時進來送文件說事情的褚耀和大老王的襲擊。

畢竟,在他們眼中,他們的老大對肖氏姐弟弄得那些個花花事兒,是一向嗤之以鼻的。

如果被他們發現自己竟然對這些事上起心來,不是很奇怪嗎?

就這樣,五六個小時的游擊戰打下來,嚴承光的眼睛又幹又痛,比他批了一天文件都累。

即便這樣,卻連那只兔子的尾巴都沒看見一個。

他很想看見她。

确切地說,是想從她的表現裏找到關于今天淩晨時的一點蛛絲馬跡。

他确定那個人是她。

卻不能确定,事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

還有,他到現在還不能确定她的态度。

她就那樣一聲不響地跑掉了。

是因為羞澀、害怕,還是,只當做一次再平常不過的露水情緣?

畢竟,她可是還有兩個男朋友的小海王。

而他……

嚴承光感覺自己好像吃了虧,卻又像撿了大便宜。

就這樣,往常日理萬機,旰食宵衣的嚴副總,左思思右想想,愣是荒廢了一天的時間。

現在,手機直播都要結束了。

主播正在預報明天的賽程。

鏡頭一晃,屏幕上出現了直播間對面的高大攀岩牆。

然後,嚴承光就看見,肖明筠的那個助理白青,正攬着小姑娘的腰,上了攀岩牆……

“家人們,寶寶們,今天的直播到這裏就結束了,咱們明天上午八點再見。”

紅嘴黑眉的漂亮主播在鏡頭前說完再見,屏幕就黑掉了。

下午的四點半,30層樓外的陽光依然燦爛。

嚴承光靠在老板椅裏,看着已經黑掉的手機屏幕,他想立刻馬上出現在百公裏以外的拓展現場。

他想讓那只兔子知道,白青算個屁,他才是真正的攀岩高手。

嚴承光正在那裏憋着氣,房門敲響,褚耀走了進來。

褚耀先放下一摞待批的文件,然後就遞了一個U盤給嚴承光,“小黛山的老板讓人送過來的,也不說是什麽,只讓我親自交給你。”

哦,對了,還有這件事。

嚴承光伸了伸腰,從椅子裏坐起來,拿過那個U盤看了看,就插在了電腦上。

褚耀去旁邊文件櫃裏拿了文件要走,嚴承光叫住他,“過來看看。”

褚耀湊過來,就看見金麗蓓正往嚴承光的身邊貼,不由說了句,“她可真是陰魂不散。”

說完,鏡頭一切,金麗蓓趁着嚴承光不注意,往他的酒杯裏倒東西。

“所以,”褚耀皺眉看着屏幕,“您喝了?”

嚴承光靠在椅子上,眉眼清淡,修長手指觸在唇邊,若有所思,沒說話。

褚耀一驚,“老大,您該不會真的喝了?”

他說着,不由就把嚴承光上下打量了一眼。

他可是見過金麗蓓那個瘋女人看嚴承光時候的那種眼神,真的是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嚴承光淡淡一笑,答非所問,“金慶賀北郊那項目,是不是正想辦法洗呢?”

褚耀點點頭,“正上下打點呢,聽說很是舍得花錢。”

嚴承光關閉視頻,“那就拿他們的北郊項目做個犧牲,給她點教訓吧。”

“就這?”

褚耀有些意外,金麗蓓那麽大的膽子,這麽便宜就能過?

難道說……

嚴承光見褚耀站在那裏沒有動,不由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金麗蓓沒把我怎麽樣。”

倒是因為她的幫忙,他和那只兔子……

後面的話,嚴承光當然不能說。

他拔下U盤,丢進抽屜,“快去辦吧,辦完了帶你們去度假村。”

褚耀沒聽明白,“老大,您說,咱們也去參加拓展?”

嚴承光關閉電腦,站起來,“今天的活動雖然結束了,還能趕上晚上的聚餐。免費的,不吃白不吃。”

褚耀:所以,老大這是要帶他們去吃大戶?

褚耀走了,嚴承光去衣帽間換衣服。

既然去拓展現場,還是穿休閑一些比較好。

萬一,那只兔子聽說他才是宇輝攀岩第一高手,求着他來教她呢?

嚴承光一邊想,一邊選着衣服,放在外面桌子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因為正想着那只兔子,手機鈴聲一響,嚴承光的心裏就像突然跳進來一只兔子,往他心頭一撞。

該死,他的心跳都差點漏跳一拍。

嚴承光一邊解着襯衫的紐扣一邊往外走,等他拿起手機一看,卻是肖正宇。

嚴承光不免掃興。

肖正宇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一定是又聽了誰的讒言,打過來教訓他不懂協作,特立獨行之類。

嚴承光接起手機,懶懶地往椅子上一靠,還順手拿起了丢在桌子上的鋼筆。

手機裏,肖正宇的聲音壓抑又憤怒,“你在哪裏?”

嚴承光看着陽光在鋼筆上映了一線金光,就突然想起了以前米小糯教他玩過的一個游戲。

他一邊輕輕搖晃着鋼筆,一邊懶洋洋地說:“公司啊。我還能去哪兒?”

“你做的好事!”

手機裏,肖正宇只說完這一句就被氣得咳嗽起來,看來是真被讒言氣到了。

嚴承光幽幽一笑,“我做的好事可多,您指哪一件?”

肖正宇被氣得緩了好一會還不能說話。

嚴承光就把手機丢在桌角,按下了免提。

他則仰靠在老板椅上,舉着那只鋼筆,像個孩子似的輕輕轉着,看着鋼筆投射到對面牆上綻開的七彩光芒。

然後,肖正宇喘成破鑼的聲音一下子就充滿了整個辦公室,“你把人家金氏的姑娘給睡了,還說哪一件?”

“……”

嚴承光一怔,手裏的動作就停住了。

他坐起來,重又拿起手機,關了免提,語氣卻依然不改吊兒郎當,“您聽誰在那裏胡說呢?”

“胡說?咳咳咳……”

肖正宇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咳出來,“你自己去網上看看!”

他說完,又開始喘,然後才咬牙切齒地說:“你金叔叔就在這邊,你馬上給我滾過來。”

手機挂斷,嚴承光把鋼筆放回抽屜,剛要點開網頁,才發現之前只顧着看直播,褚耀發給他的那幾條信息,他還沒來得及看。

嚴承光先點開了褚耀的信息,裏面說的,就是肖正宇剛提的這件事。

嚴承光一條條看過,再把褚耀從網上下載的那張照片點開。

照片上,他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半張臉埋在枕頭裏,另外半張臉清晰明亮,閉着眼睛,睡得很是安詳。

照片取的角度很妙,雖然顯不出他的整張臉,卻把他額角的月牙形傷疤拍得一清二楚。

還有最靠近鏡頭的那個女人。

雖然沒有露臉,只那裸着的一痕酥/胸,半片香肩,就把故事演繹的纏綿又香豔。

發布這張照片的金麗蓓只寫了一行字:我在他的床上,也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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