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求見

我提到科林時，艾倫一臉為難。

他之前給科林打電話，是助手接的。艾倫留下姓名地址，沒接到回複。他再打，助手說教授十分忙。他又發了三封郵件，都是石沉大海。我們都預料到這結果，但在事實面前，還是不甘心被打敗。

“不如我再找一位副教授，是我之前的大學老師。”艾倫說。

我搖頭，在移民官面前，有誰能夠比德高望重的科林.威廉斯教授更有發言權？

第二天，我給科林打電話，還是助手接的。

助手還說他沒空，語氣友好但冷淡。分明是科林料到會有人為艾倫的事情煩他，也吩咐了不要回應。

我還是厚着臉皮的問助手科林什麽時候有空，請回一個電話。這只是個習慣性的結束語，我不指望他會回複。我又給科林發了一封電子郵件，沒回音。

張佩遠給我打電話，我說了艾倫的新情況。

張佩遠說：“你給艾倫一家人太大的希望，失望就會更大。”

張佩遠和李純當年都是通過“傑出人才”拿到的綠卡，他知道不太容易拿到。

我又和他說起科林.威廉斯教授。

“這個還是艾倫自己聯系最好。”他說。

“他聯系過了，人家不理。”

張佩遠說：“也難怪。科林當年誠意邀請艾倫參加個會議，他都不去。如果我是科林，現在也不想幫他。”

“可艾倫當時确實分－身乏術。”我說：“現在也只有科林能幫上他，可我也不知道能怎麽勸動科林。”

“你是勸不動的。”張佩遠說：“科林看來很較真。艾倫現在也沒正經做語言研究的工作，這樣的人在科林看來是沒必要培養和幫助的。你們這樣貿然的找上門，他會更加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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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沒有辦法了麽？”我說。

“當然有。你勸不動科林，但可以打動他。”

“我該怎麽打動？”我問。

“這個要你自己想辦法。”他說：“但不許使用美色。”

“科林根本不是那樣的人。”我說。

“那你的意思他要是，你就真的奉獻了。”

“別再鬧了。”我嘟囔着：“要真的建議。”

“帶上小喇叭去找他。”他幹脆的說：“讓他幫幫這個孩子。”張佩遠的一句提點直指本質。

這聽上去有點棄婦攜子向棄夫讨撫養費的架勢，盡管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我額頭上都是汗，自己脆弱的虛榮心戰戰兢兢起來。我真的有勇氣這麽做麽？但我還有什麽辦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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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通過法碩時的一位同學聯系到了科林的學生，又查到了科林上班時間，知道他何時下課，何時回到辦公室。

我和約翰說要和艾倫的一位推薦人聯系。因為我的文件辦理進度都還好，他批準了。

我和關德琳計劃好，她帶着小喇叭在哈佛大學門口等我。然後我帶着小喇叭走到教授的辦公樓前等着。

辦公樓大門內還有一道門鎖，需要裏面的辦公人員确認來人身份，才會開。我怕驚動了助手，反而見不到科林。就領着小喇叭在樓外站着。

盡管剛剛九月中旬，天氣漸涼。我先讓小喇叭站在一個背風的牆角。

我之前看過科林接受采訪的視頻。他談笑風生，風度極好，身上有标準的學者氣質：智慧，正直，也很有性格。

每個大學都有那麽幾個教授，你聽過他們的傳說，平日裏不動聲色，但是期末你差半分沒及格，他也不放過你。你可以恨他，說他冷血，但和萬象叢生的社會比，他是仁慈的，也是第一個告訴你－很多事不努力不行，大意更不行。

科林.威廉斯就是這樣的人。

我一個勁的告訴自己，絕不要退縮，就是科林一眼都不願看我。我也要敲開他辦公室門！這麽冷的天，我的後背出透了汗。

我的臉皮很薄，自我推銷或者是聯絡人情上還欠些火候。今天卻可以“不顧臉面”的來說服一個陌生人。想想真覺得對不起張佩遠，兩年前我若是有現在的勇氣，我們之間的許多誤會都會解除。

後悔這劑毒－藥少吃為妙，眼前的事需要我全部的精力。

我看了看小喇叭，他凍得跳上跳下。我的鼻子酸酸的，不禁內疚讓這個小孩兒太早體會人情冷暖。

他對我笑笑，我趕快背過身，擦去眼中的淚水，心中默想：小喇叭，你和我都再堅持一會兒。

這時，科林.威廉斯從遠方走來。他打着黑色的大傘，穿着灰色的風衣，盡管上了年紀，身姿挺拔，一頭銀發在雨中依然醒目，好像是造型師特意設計的顏色。當然這是他“天生麗質”。科林是不會把時間花在琢磨頭發上的。

他看到我，又看了一眼門前的小喇叭，禮貌的問了一聲：“有什麽我能幫助的麽？”

我差點就要喊出，當然，只有你能幫助我們！

表面上我介紹了自己，說明來意。他笑了笑，禮貌但充滿了拒絕的意味。

我說：“威廉斯教授。我知道你的時間寶貴，但請聽我說一下丹尼爾（小喇叭）一家人的情況。”

他沉默片刻，這是拒絕的前奏。但他看了一眼小喇叭的紅鼻頭，輕嘆一聲說：“你們等了很久了吧。進來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