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15)

國的三百萬斤銅沒給呢。”

“這就是臣說的為什麽不能給遼國那三百萬斤銅,”丁謂說道,“如今揚州的糧價跌到了史無前例的地步,如果再把我大宋的銅輸往遼國,恐怕這物價風波會波及到別處,今年全國大旱,只怕北方的糧食也會欠收,若是全國範圍內糧價下跌,整個大宋都會動亂啊。”

“愛卿說的有理,”趙祯嘆了口氣,“只是現在朝中有人不願意反悔這件事,這分明是置百姓性命于不顧啊。”

丁謂立馬從這話裏聽出了趙祯的意思:這是在讓他主動說出反對劉娥。丁謂立馬接話道:“官家,恕臣直言,現在之所以有人堅持要給契丹人那三百萬斤銅,全是因為太後支持此事。”

“哦?丁愛卿如此認為?”

“官家!”丁謂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多年來太後一直把持朝政,當年官家尚且年幼,我等也都是敢怒而不敢言,但如今該是官家主政的時候了。如果放任太後在此等關乎我大宋存亡之事上一意孤行,我身為朝廷命官還有何顏面面對皇上和天下人!臣萬望皇上能早日主政,還天下一個清明的朝廷!”

趙祯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愛卿的一片苦心朕明白了,丁愛卿,貍貓換太子一事你知道吧?”

“這。。。。。。”丁謂的語氣有些猶豫了,“臣略知一些。”

“如果此事是真的,丁大人認為應如何處置太後呢?”

“此事臣斷不敢随意置喙。。。。。。”丁謂慌張的說道,但他立馬察覺到趙祯眼中不滿的神色。他轉念一想,如今是趙祯在考驗他,他現在處境艱難,如果今天不能讓趙祯滿意,只怕他會和劉娥聯手弄死自己。想到這裏丁謂一咬牙堅定地說道:“臣以為,當誅九族!”

趙祯滿意的點了點頭:“丁愛卿,今天你說的話朕都記下了,往後還望你繼續匡扶朝政,随時做好為朝廷效力的準備。”

“臣萬死不辭!”丁謂再一次将額頭抵在地上。

“好了,朕有些累了,丁大人你退下吧。”

“是,臣丁謂叩別皇上。”

丁謂躬着身子畢恭畢敬的退出了禦書房,到了外面大太陽下面他才發覺自己雙手冰涼。丁謂仔細在腦子裏過了一下自己和趙祯剛才的會面,他認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暫時應該是合格了。但丁謂心中絲毫不敢放松,這一見面自己就公然上了趙祯的船了,但是現在主政的還是劉娥,如果劉娥現在要除掉他,恐怕不費吹灰之力。耶律奇珍如今被囚禁,丁謂已經聯系不到他了,未來的路只能靠自己。

官場本就如戰場,既已走上這功名之路哪有中途退出的道理,丁謂心想,還好如今大宋物價大亂,他定要憑着自己操控錢貨的手段,在這朝廷裏找到一條出路。

Advertisement

☆、呂夷簡遭殃

? 劉娥巨大空曠的宮室宛如一座巢穴,她就是盤踞在巢穴中的母獅。她潛伏,聆聽,狩獵、也被狩獵,所求的不過是在朝廷這個殘酷的森林裏活下去。如今她敏銳的在危險的空氣裏聞到了異動,那異動來自于她豢養了多年的小獸趙祯,她本以為自己養了一匹溫順的鹿,結果他到底是一只趙家的獅子。劉娥走到如今這一步并非自己的本願,她一介大山裏的貧女出身,哪來的許多野心抱負,只是在這宮裏,如果你不是最強的,就一定會死的很快,她在宮中的腥風血雨中沉浮多年,最原始的動機就是不想死。現在她已經成了最強的,她不是不懂急流勇退明哲保身的道理,可是權力宛如一劑□□,明知劇毒卻讓人止不住飲鸩止渴,多年來她不是沒想過還政,可是在她舍得放手之前,那有毒的權力已經把她和趙祯推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盡管趙祯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可是不到萬不得已她還不想像對付其他人一樣把他逼上死路,她要讓他知道,同為獅子,她是更強大、更不可戰勝的那一只。

“娘娘,您要見的人給您帶來了。”周書恩進來禀報。

劉娥擡起眼簾說道:“帶他進來。”

被帶進來的人是丁謂,他在劉娥面前跪下去戰戰兢兢的說道:“臣叩見娘娘。”這是丁謂第二次深夜被劉娥招進宮來,上一次劉娥讓他秘密将白雲大師火化,結果撞破了她的秘密,丁謂被逼走上求生的道路,他不知道劉娥這一次讓他來又有什麽打算。

“官家今天都跟你說什麽了?”

劉娥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丁謂登時吓得一聲冷汗,他低下頭盡量鎮靜的說道:“官家只是就最近揚州糧價暴跌一事詢問臣,臣談了些自己的想法,大多是在朝上講過的,除此以外沒說別的。”

“真的嗎?”

“千真萬确,臣不敢欺瞞娘娘。”

“撒謊!”

劉娥一聲暴喝回蕩在空蕩蕩的宮室裏,丁謂吓得身子一軟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他将額頭抵在地板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劉娥緩緩站起來走到丁謂身邊,她身上冷冷的麝香味鑽進了丁謂鼻孔裏。劉娥冷冷的說道:“丁謂,你最近在朝上表現的很積極啊,想必官家一定很喜歡你,他秘密招你到禦書房恐怕不只談了國事,還談了些體己的私房話吧?最近有奸人挑撥我們母子關系,這件事讓我和官家都很傷腦筋,他是不是還就這件事問了你呢?”

丁謂的聲音發顫:“不,官家不曾問過臣此事。。。。。。”

“又撒謊!”劉娥再一次暴喝,丁謂把身子更緊的貼到地板上,簡直恨不得和地板融為一體。

劉娥冷笑一聲說道:“如果他不曾問過你此事,如果你沒有給他滿意的答案,你現在還會活着被我問話?只怕早吓得懸梁自盡了吧。說說你是怎麽跟官家建議的,是要把我打入冷宮呢,還是滿門抄斬?”

“娘娘冤枉啊!”丁謂失聲喊了起來,“臣追随娘娘多年,怎敢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還請娘娘明鑒!”

劉娥冷冷的說道:“丁謂,官家年輕,不了解你這個人,我們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我對你還有什麽不了解的嗎當年你自稱是寇準的學生,但他們起事前是你告發了寇準,你跟着我這麽多年,如今又迅速變成了朝中反對我第一人。你能說出什麽話來,我心裏比你更清楚。”

“娘娘。。。。。。英明。”丁謂小聲嗫嚅道。

劉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丁謂,就你這樣的人,你也不想想滿朝除了我還有誰敢用你!現在你給我說實話,官家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

丁謂今天第二次被逼進了死胡同,而這一次的情況比晌午時還要兇險,如果他沒辦法給劉娥一個滿意的答複,只怕他今夜都無法活着從這裏走出去。他之前和耶律奇珍折騰了那麽久,是希望能扳倒劉娥,自己作為扶持皇上的功臣東山再起,然而如今的實際情況告訴他自己的想法不切實際,如果現在自己轉投劉娥麾下無疑為權宜之計,可是等這陣風波一過,劉娥和皇上誰會是最終的勝者呢?如果皇上獲勝,自己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如果劉娥獲勝,以她的為人恐怕也會毫不猶豫的處理掉自己,最安全的方法當然是能周旋于他們兩者之間見機行事,但皇上那邊還好說,只怕劉娥不好糊弄。。。。。。

就在丁謂心中天人交戰之際,劉娥再一次說道:“丁謂,我也不難為你,我不妨換個問題問你吧,除了你,皇上還召見了誰?”

丁謂一聽這話心中立刻一個激靈,他清楚自己現在說出誰的名字,那人必死無疑。劉娥處境危機,絕不會仔細查證他的話。丁謂當然不知道趙祯還暗中聯系了誰,但真相不重要,關鍵是這樣一個掃除官場障礙的機會自己決不能輕易放過。寇準是出了名的保皇派,說他的名字沒有意思,況且以他的性格,即便丁謂不背後踹他一腳,他自己遲早也會栽到溝裏去,丁謂的心思集中在了另一個人身上:呂夷簡。最近那人怎麽聯合劉娥整治自己的,他可是歷歷在目徹骨難忘。。。。。。

“丁謂,”劉娥催促道,“怎麽不說話,難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回禀娘娘,”丁謂擡起頭來,“臣只知道官家在臣之後還召見了一個人,那就是呂夷簡。”

“哦?”劉娥挑起了眉毛,“竟然是他?”

“是,臣絕不敢胡言亂語。”

劉娥沉吟了片刻後說道:“丁謂,現在朝廷是多事之秋,盡快恢複安定才是首要之事,官家受奸人迷惑蒙了心智,我身為太後當然要保護他不被小人操控,這也是我這麽多年來的責任。既然官家信任你,你就要好好幫我看清楚,官家到底是被什麽人所迷惑。”

“臣明白!”丁謂趕緊答道,他聽明白了劉娥這是讓他秘密從皇上那裏探聽消息。

“我和官家母子本是一體,任何挑撥我們關系的人都罪不可赦,即便是當朝宰相!如今呂夷簡做出這種事,不配再做朝廷重臣,丁謂,你覺得應如何處置他?”

丁謂想了想回道:“回禀娘娘,雖然呂夷簡素來狡猾,但只要給臣兩天的時間,臣一定會找出扳倒他的證據!”

“很好,”劉娥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一切就都看你的了,丁大人。”

兩日後。

滿朝大臣在呂夷簡的帶領下向趙祯和劉娥請安行禮,今天的議事日程正式開始。南方的事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關于如何處理此事朝廷目前仍停留在打嘴仗階段,不出意外今天恐怕又會就這個問題吵吵一早上。

“諸位愛卿可有事要奏?”趙祯、問道。

“臣有本要奏。”丁謂第一個站了出來,“臣要彈劾宰相呂夷簡!”

呂夷簡一聽這話立馬瞪大了眼睛,這丁謂目前已交大理寺查,完全是因為出了揚州那檔子事、朝廷亟需用人才讓他繼續上朝的,可最近他頻頻找事不說,如今竟彈劾到他腦袋上來了!

丁謂不理呂夷簡那恨不得撲過來咬人的目光,繼續說道:“呂夷簡身為宰相,犯下欺君之罪,罪無可赦!”

呂夷簡再也忍不住了,他質問道:“丁大人,這帽子扣的可不小啊。你說我犯下欺君之罪可有證據?你可知诽謗宰相該當何罪!”

丁謂不卑不亢的說道:“若沒有證據,我怎敢朝堂之上信口開河。乾元節前,我與呂相公各自領了一項任務,我要湊齊契丹人索要的三百萬斤銅,呂相公要抓住那名擅闖宮禁的刺客,呂相公乾元節前就當場擊殺了刺客,可是前不久那刺客竟又出現在大相國寺!如果那日在大相國寺出現的不是鬼魂,那就是呂夷簡随便找了具屍體欺騙皇上!”

呂夷簡霎時驚出一聲冷汗,他失聲叫道:“你血口噴人!那刺客明明已掉入我的陷阱裏被竹簽插死,怎麽又會在大相國寺出現!”

丁謂冷哼了一聲說道:“幾日前大相國寺舉行祈雨傳燈法會,法會上突然發生騷亂,一匹金色大馬沖入現場,馬背上的人身材高大、披發,在場百姓和僧侶都确定那人就是前些日子被通緝的刺客天上紅蓮。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只要問問開封府尹範大人便知。”

呂夷簡急切的問範仲淹道:“範大人,果真有此事嗎?”

前幾日才被寇準從牢裏營救出來的範仲淹走上前來說道:“回禀皇上、太後,幾日前大相國寺的祈雨法會現場确實發生了一場如丁大人所說的騷亂,待官兵到達現場,人已基本散去,并未見到任何可疑人士,但現場的人紛紛宣稱見到了一個騎着金色馬匹酷似那刺客的人。”

呂夷簡腦袋裏“嗡——”的一聲響,他像掉進冰窟窿裏一樣周身冰冷,差點就腳一軟跌倒在地上。範仲淹是絕不會說謊的,既然他都這麽說,那絕對錯不了了,其實當聽到那匹金色大馬的時候,他已經确定那人一定就是天上紅蓮。

“呂夷簡你好大膽子!”劉娥突然沖出珠簾一聲暴喝。

呂夷簡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太後息怒!此事必有誤會,容臣仔細調查再回複!但臣對天發誓,絕無故意欺瞞太後、皇上之意!”

劉娥怒道:“那刺客夜闖宮禁威脅皇上安全,呂夷簡你第一次就隐瞞不報,之後竟又搞出這偷梁換柱的把戲,難道你和那刺客之間有何不可告人的勾當!”

“臣不敢!”呂夷簡将額頭死死抵在地上。

“不敢?我倒是看你膽子大的很呢!”劉娥喝道,“從今日起,呂夷簡不必再來上朝,交大理寺卿薛延玉查辦,一定要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臣領旨謝恩。”呂夷簡匍匐在地連頭都不敢擡。他知道自己犯的是大忌諱,任他權勢再大也救不了自己了,縱橫官場幾十年他萬萬沒想到今天會栽在這個地方。

像往常一樣一直沉默不語的趙祯開口字斟句酌的說道:“薛延玉已在辦理丁謂一案,若再加上呂相公的事。。。。。。同時查辦兩位朝廷命官,只怕薛延玉會力不從心。”

劉娥面帶微笑的說道:“官家考慮的甚是周全,但呂夷簡此事又不能不查。如今揚州糧價暴跌,三司使離不開丁大人,我看不如就讓丁謂戴罪立功,他的案子就先讓薛延玉停辦吧,官家以為如何?”

趙祯考慮了片刻後輕輕點了下頭:“就按母後說的辦吧。”

劉娥提高嗓門轉向丁謂道:“丁謂,你可聽見剛才官家說什麽了?”

“臣領旨謝恩!”喜出望外的丁謂趕緊跪下來,“臣一定戴罪立功,絕不辜負太後、皇上的厚望!”

“都起來吧,”劉娥說道,“這事就這麽定了。”

丁謂心裏都快樂開花了,今□□堂上這一出戲只有他看的最清楚。他是從寄住家中那些流氓無賴口中知道天上紅蓮在大相國寺現身一事的,當時他就斷定靠這件事呂夷簡是死定了。今天他在朝堂上公然彈劾呂夷簡,劉娥當然是高興的,因為她已經相信丁謂的話,斷定呂夷簡投靠了皇上,以她的性格當然寧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皇上當然也是高興的,他不知道丁謂在劉娥那裏撒的謊,只道此舉能拔掉劉娥在朝中依靠的一個重臣,他心中恐怕還以為丁謂是在幫他辦事;而皇上和太後之間此時還沒有徹底撕破臉皮,還在相互試探中,他們之間不把話說明白,誰都不會懷疑到丁謂頭上,所以這場戲裏最終獲益的人只有他丁謂一人而已。之前鋪墊了那麽多,丁謂如今終于從中獲益翻身了,只要揚州的物價之亂不平,朝廷就離不開他丁謂,他在心中祈禱這天下亂一點,再亂一點,只要天下繼續亂下去,他就不用擔心自己的處境。而解開物價之亂的鑰匙他也早已握在手中,他很早就命山西鑄錢爐鑄了大量的銅錢,足以擡高揚州的糧價。但現在還不是他出手的時候,他要繼續等待,等太後和皇上之間分出勝負後,他再以這個砝碼獲得最後的勝利。

丁謂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呂夷簡,呂夷簡的臉都已經綠了,丁謂心中充滿了複仇的快感,他想呂夷簡一定做夢都想不到自己也有一天會被朝廷的大浪拍到岸上去。

作為一只官場老狐貍呂夷簡深谙做官的門道,他明白一個人要是沒有點沒事兒找事兒的天賦,那是做不了官的,朝廷本就是個無風也起浪的地方,這裏每天充斥着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找茬兒、嫁禍、争鬥,對于自己的所作所為每個人都有一套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而鬥争的結果呢?似乎什麽事情也沒有解決,不過朝廷裏幾人獲勝,幾人遭殃,然後開始新一輪的角逐。說什麽為了方便百姓?別逗了,百姓真的都方便了,當官的還玩什麽。呂夷簡幾乎從不思考這些鬥争到底有什麽意義,因為這就是朝廷的游戲規則,一個人既然選擇了仕途就應該學會樂在其中,當一個人鬥遍天下無敵手的時候,那種成就感就是這場整人游戲所頒發的最高獎賞,意義并不重要,這世界的本質就是你整我我整你,整來整去無盡樂也。

沉浮官場幾十年,呂夷簡從一個不谙世事的小進士進階成了朝廷第一欺負人高手,他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到被人欺負的可悲階段了,誰知竟被那個矮子丁謂整的這麽慘。呂夷簡想破腦袋也想不清楚劉娥今天怎麽就突然放棄自己站到了丁謂那頭,但他隐隐猜到此事恐怕與最近皇上太後之間劍拔弩張的關系有關。

先是乾元節鬧出那麽大的一出“貍貓換太子”的戲碼,之後又是八千歲被殺,嫌疑人直指太後,雖然太後和皇上如今表面看上去相安無事,但呂夷簡知道他們的關系已經從本質上腐壞了,決裂是遲早的事。從五年前劉娥扶持趙祯做皇帝算起,朝中的太後黨和皇上黨之間一直恨不能鬥個你死我活,呂夷簡從那個時候就打心眼裏嘲笑這些大臣的愚蠢。當年只有十四歲的趙祯根本穩不住朝政,而能穩住朝政的劉娥又是上不了臺面的女流之輩,所以只有保持太後和皇上一體,游戲才能玩的下去。呂夷簡表面上是太後的爪牙,實際上他維護的是太後皇上共為一體的朝政。呂夷簡賭劉娥不會是武曌那樣的長壽之人,等到她死了,皇上也成年可以主政了,到時候自然皆大歡喜,這是呂夷簡在心中打了多少年的如意算盤。可是現在一切都被寇準那張烏鴉嘴說中了,太後還活着、而且權勢正盛的時候皇上就和她鬧翻了,呂夷簡清楚對于最高權力的争奪結局只能是你死我亡,而一直采取中立姿态的他必然會在這場政治鬥争中死無葬身之地。以劉娥的性格目前是絕不可能退讓了,呂夷簡只能寄希望于趙祯,他心地善良仁慈,念及多年養育之情可能不會忍心對劉娥痛下殺手。呂夷簡不知道自己在這場鬥争中到底卷的有多深,他的時間也許不多了,在他徹底被摧毀前他必須面見趙祯,決不能讓他信了“貍貓換太子”這種無稽之談,而且他手中還握有關鍵的證據。

呂夷簡立馬趕往禦書房請求面見趙祯,王繼全進去通報後将他領了進去,正在看折子的趙祯擡眼看了他一眼問道:“呂相公,有事嗎?”

“臣有要事向官家禀報,是關于乾元節那出‘貍貓換太子’的。”

“哦?說來聽聽。”

呂夷簡一下子跪了下來:“官家,那件事純屬無稽之談,請官家明鑒!”

趙祯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事情的真假朕自有定奪,呂相公先回去吧。”

呂夷簡急急的說道:“官家,此事事關重大,您萬不可受奸人挑撥啊!官家,請您仔細想想,到底是誰扶您坐上了龍椅?當年的八千歲也好,皇室的幾個親族也罷,都對這皇位虎視眈眈,其中有些人還頗有勢力,是太後一一鏟除了這些人,為您登基鋪平了道路啊,如果她真有異心,又何必如此?此舉比親生母親又差在哪裏?這五年來太後确實把持朝政,可您當年尚且年幼,攝政的人如果不是太後,就會是野心勃勃的大臣,甚至是外戚、宦官,到時候您才真正成了他們手中的傀儡啊!官家,你好好想想這些年太後為您做過的事,即便沒有生身之恩,她對你也有養育之情啊,官家。。。。。。”

“夠了!別說了!”趙祯突然狠狠一拍桌子喝止了呂夷簡。呂夷簡所說的他不是不明白,但正因此他更加憎恨劉娥,她是給了他一切,可她也剝奪走了他的一切,她從沒有愛過他,他從不曾從她那裏感受過一個母親的愛,而這其中的酸楚這些滿嘴大道理的朝臣是永遠不會明白的,他們就跟劉娥一樣,只将他看做一個金身泥塑像,他們從來不曾拿他當人看。

“朕就問你一句話,”趙祯咬着牙說道,“她到底是不是朕的親生母親?”

“官家,事已至此,這些事何必又要。。。。。。”

“回答朕!”趙祯吼道。

呂夷簡眉頭抽動了一下,終于如實答道:“不是。但是官家您聽我說,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趙祯暴怒的打斷了他,“她騙了朕這麽多年,她這是欺君之罪!”

“事情絕不是您想的那樣!”

“夠了!呂夷簡你給朕滾出去!”

“官家!”呂夷簡拿出士大夫和皇上死磕到底的風骨跪在地上動也不動,“就算您現在要砍了臣的腦袋,臣也必須把真相告訴您!”

趙祯拍着桌子憤怒的說道:“好!你說!”

“官家的生母确實不是當今太後,您的生母本是太後的宮女,被先帝臨幸有孕後封為李宸妃。李宸妃在宮中勢單力薄,根本沒有能力将您養育成人,太後膝下無子,所以将您認為自己的兒子,這件事她沒有逼迫李宸妃,這實在是當時對所有人都好的唯一辦法。李宸妃為避嫌疑出家做了道姑,但太後絕沒有害過她,前段日子她羽化登仙,乃是壽數已盡,絕非人為。臣所說千真萬确,貍貓換太子那樣的荒誕的事情絕沒有發生過。”

“所以呢?”趙祯冷漠的說道,“你想告訴朕什麽?朕的生母落到這個地步是活該?”

“這。。。。。。”呂夷簡愣住了,他沒有想到真相竟完全無法打動趙祯。

趙祯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說朕的生母所作所為都是自願的?如果不以權勢威逼,哪個女人會抛棄自己的親生兒子,又有誰會放棄太後的尊榮!說什麽她都是為了朕好,如果不将朕的母親逐出宮去,現在太後的位置還輪得到她來坐嗎!”

“如果她坐不上太後的位置,如今這龍椅又輪得到官家來坐嗎!”

“呂夷簡朕看你是活膩了!”趙祯抄起桌上的折子狠狠砸到呂夷簡的臉上,呂夷簡咬緊牙關巋然不動。

發洩後的趙祯跌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氣說道:“不錯,沒有她就沒有朕,可是沒有朕她也當不上太後!朕和她之間不過是為了權勢相互利用而已,這世上豈有這麽畸形的母子!呂夷簡,你什麽都不用說了,朕受夠了,朕不會再容忍她!”

呂夷簡急急的打出了最後的王牌:“官家,身在朝廷人人身不由己,事情到了這個田地,并非完全是太後的錯啊!有一件事可以證明太後心中一直有官家,李宸妃得惡疾去世後,太後為她換上太後的服飾,以太後之禮将她與先帝合葬。那棺椁裏還注有水銀,李宸妃樣貌栩栩如生,官家您只要去看一眼就會明白太後的心!”

“朕不去!”正在氣頭上的趙祯吼道,“她以為她只要厚葬了朕的母親所有事情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嗎!那朕的母親這一輩子所受的委屈到哪裏去讨要!她做什麽都晚了,朕一定要誅盡劉氏一族!”

“官家!”

“別說了!呂夷簡,從明天起,你不許再出現在宮裏,直到薛延玉查辦的結果下來。來人啊,把他給朕推出去!”

“官家!官家!你再好好想一想啊!”

兩個孔武有力的太監硬是把呂夷簡拖了出去,被扔在石板地上的呂夷簡萬念俱灰,他萬萬沒想到皇上和太後之間的積怨竟已到了這個地步,最後的一搏失敗了,這下他是真的完了。他能落到今天這個田地,都是拜那上官子蘭所賜都是他拿假的天上紅蓮屍體忽悠他!那家夥本就是丁謂的買辦,只怕就是丁謂指使他這麽做的!他真是後悔死了!

呂夷簡恨不能立刻将上官子蘭碎屍萬段,雖然他現在栽了,拿那丁謂沒辦法了,但收拾一個上官子蘭還是綽綽有餘的。當年他怎麽抄了賽金枝的家,現在他就再怎麽抄了那上官子蘭的家!

☆、飛來橫禍

? 大相國寺的祈雨法會出了事以後,汴梁城內一直都不安定,連續出現了好幾起砸毀寺廟打傷僧侶的事件,據說幹這些事的都是因南方旱災湧來的流民,這夥流民四處流竄,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只得短時間實行局部宵禁,汴梁這座繁華自由的不夜城驟然變得有些冷清慘淡。原本只在商人間流傳的揚州糧價暴跌一事,現在也傳進了普通百姓耳朵裏,因為懼怕錢幣稀缺,人人都把手裏的銅錢捂得緊緊的,原本喜歡花錢玩樂的汴梁人最近都變得不愛出門了,那繁華的夜市、燈火絢爛的酒樓霎時黯然失色。盡管汴梁的大商人在努力維持物價,但小商小販還是受到了極大沖擊,很多小鋪子都大出血大甩賣準備關門了,很多小商人最後血本無歸。揚州的物價恐慌就這樣漸漸蔓延到了汴梁,但其實汴梁的市面上并不真的缺少銅錢,這裏物價下跌的真正原因是人們心裏的恐慌。久旱不雨,貍貓換太子,八千歲被謀殺,本應死了五年的女首富再度現身,各種異兆和傳言如詛咒般籠罩着汴梁,似乎老天注定這就是個要出事的年頭。

如今賽金枝的再度現身一事蓋過“貍貓換太子”的風頭,成了汴梁第一大新聞。那之後再也沒人見過她,但這反而為人們提供了更多想象的空間。有人說,當年抄家抄掉的不過是賽家的九牛一毛,賽家的財力深不可測,足以買下整個大宋;有人說,賽金枝因為未婚夫被朝廷滿門抄斬,對朝廷恨之入骨,這幾年躲起來就是在以自己雄厚的財力運籌帷幄,要颠覆整個國家,什麽高麗、西夏、契丹全拿了她的錢;還有人說,她現在正在大宋邊境上集結多國聯軍,馬上就要打到汴梁來了。。。。。。總之這事越傳越邪乎,賽金枝被傳成了要翻天覆地的大陰謀家,她的故事甚至被說書人編成了《女掌櫃傳奇》到處散播,因為官府明令不讓講貍貓換太子的故事,“女掌櫃傳奇”就成了街頭最受歡迎的節目。而揚州的物價事件自然也跟賽金枝聯系在了一起,民間幾乎人人都相信此事是賽金枝在背後操控的。

上官子蘭前幾日帶着魯先生去揚州處理些事情,今天才剛風塵仆仆的趕回來,兩個人牽着馬進城後找了一處茶館先歇歇腳。胖乎乎的魯先生熱的汗如雨下,他一邊擦着汗一邊說道:“少爺,雖說揚州那邊的鋪子已經都關了,可是損失還是挽不回來了,你說這揚州的糧價到底是什麽回事啊,難不成真是老天爺在懲罰誰?”

上官子蘭喝着茶水說道:“開什麽玩笑,錢這東西是人造出來的,老天爺哪裏管得着,如果有什麽在搗鬼,那也只能是人。”

“如果真是人,這人得有多少錢啊,有那麽多錢的人那也成財神爺了吧。”

上官子蘭放下杯子問道:“魯先生,你能想到的最有錢的人是誰?”

魯先生想了想說:“也就是當年的賽家吧,不過少爺,你也不錯哦。”

“別說這些沒用的,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上官子蘭循循善誘,“你好好發揮一下想象力,回憶一下你聽說過的最有錢的人。”

魯先生絞盡腦汁開始回憶,突然他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少爺,你可聽說過黃金天鵝?”

“黃金天鵝?”上官子蘭疑惑的問道。

“不錯,在大宋可能沒幾個人聽說過,但我年輕時在西域呆過幾年,黃金天鵝在那裏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在那裏做生意只要看到黃金天鵝的标志立馬就交貨,連欠條都不用打。”

“這麽厲害,”上官子蘭饒有興趣的問道,“那這黃金天鵝到底是什麽東西?”

“據說黃金天鵝是阿拉伯某個穆斯林商業貴族的家徽,他們已經經商好幾百年,擁有的財富常人無法想象,他們的生意遍布全世界,你根本想不到這世上哪一樁生意背後就是他們在操控。據說這個家族的成員都十分神秘,他們的生意原來是家族培養的嫡系親信在辦,而他們本人則很少露面。為他們辦事的有漢人、羌人、契丹人,還有一些奇奇怪怪聞所未聞的人,這些人忠于主人,而且都是穆斯林。”

“那這家族的姓氏是什麽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魯先生聳了聳肩,“當年我不過一個西域的二道販子,哪有和黃金天鵝打交道的榮幸啊,不過關于黃金天鵝的這些事也不一定都可信,畢竟那個家族太神秘,真正接觸過的人沒有幾個,大多故事都是口耳相傳,而且越傳越邪乎,誰知道是真是假。搞不好他們其實跟當年的賽家一樣是個紙老虎,平時樹大招風,說被抄家還不是一夜間就沒了。老板,再添點茶來,這天氣真是熱死了。”

上官子蘭陷入了沉思中,最近幾個月物價令人捉摸不定,他一直覺得是有人背後操控。最開始他以為是丁謂,他為了自己倒賣的救災糧漲才暫時壓低南方糧價,但現在糧價跌的太離譜了,不可能是丁謂所為;後來他懷疑是天上紅蓮,他盜取官諜倒賣私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