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16)
鹽,确實也使得汴梁的物價亂了一陣子,但他不過一個身無分文的冒險家,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弄出這麽大的事,所以也不可能是他。嫌疑人一個接一個浮出水面,又一個接一個的被排除,可是物價的風波卻愈演愈烈,上官子蘭心中不由迷茫,到底是誰在背後操控着一切,那兇猛的勢頭讓人簡直覺得他這是要毀滅整個大宋。
“少爺少爺,”魯先生突然興奮地扯着上官子蘭的袖子,“你快聽那說書的在講什麽?什麽女掌櫃演義。”
上官子蘭回過神來才發現茶館外站了個說書的正在講故事,一大群人圍着他聽得不亦樂乎,上官子蘭留神聽了聽,突然他猛地跳起來就向外面沖去,桌子上的茶杯被他掀翻,淋了魯先生一身的茶水,魯先生趕緊站起來抖落身上的水:“少爺你這是幹什麽啊。”
可上官子蘭已經跑的沒影了,魯先生不高興的嘟囔着:“我家少爺又抽風了。”
上官子蘭向法華寺一路狂奔,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離開汴梁幾天,那個女人就出了這麽大的事。上官子蘭覺得自己真是瘋了,上回她都明說對男女情愛沒興趣了,可一聽她出了事他還是忍不住去打探個究竟,上官子蘭說不清自己對她到底有何所求,也許他只是想确定她還活着,他受不了她再不聲不響莫名其妙就死一次。
上官子蘭氣喘籲籲的跑進了法華寺裏,巨大的多寶如來佛像前,只有青峰大師一人在打坐念經。上官子蘭走到她身邊彎下身子輕聲喚道:“大德尼。”
青峰大師睜開眼睛擡起頭來,她看到上官子蘭臉上露出了微笑:“原來是上官公子啊。”
上官子蘭蹲下來問道:“請問如意在嗎?”
“她。。。。。。”青峰大師沉吟着沒有回答。
“大德尼,請你務必告訴她在哪裏,”上官子蘭急切的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想确定一下她現在是不是安全。”
青峰大師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裏,那天她去參加大相國寺的傳燈法會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沒回來?”上官子蘭有些愕然。
青峰大師點了點頭:“我也是後來才聽說傳燈法會發生的騷亂,雖然她沒有回來,但是我們也沒得到消息她遇到什麽不測,所以她一定是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了,現在我也只能祈禱她平安度過這場劫難。”
“找不到了嗎。。。。。。”上官子蘭悵然若失,“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辭了。”
“上官公子。”青峰大師叫住了他。
“大德尼還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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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找到了如意,煩請替我轉告她,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如果在外面躲不下去了,就回法華寺來吧,我一定會護她周全。”
上官子蘭有些遲疑的問道:“大德尼,你知道如意出家前的身份嗎?”
青峰大師微微一笑道:“既已入我佛門,便都是佛門弟子,何必再問紅塵出身。”
“大德尼,她這次惹上的是□□煩,如果她再回到法華寺,恐怕也會給法華寺帶來災難。你這麽維護她,難道你原來認識她?”
青峰大師平靜的答道:“我是她的師父,保護她是我的責任。”
“我明白了,”上官子蘭點了點頭,“如果我見到她,一定向她轉告大德尼的話,告辭。”
上官子蘭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法華寺,他與如意人海之中意外相逢,如今又再次走失在了人海裏。上官子蘭心中總是覺得遺憾,他這輩子似乎注定要陷入這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感情中。
天黑前上官子蘭回到了城裏,他想先到鋪子裏去看看,但遠遠他就看見鋪子前人頭攢動,似乎出了什麽事情。上官子蘭趕緊往那裏跑,誰知半路突然被人捂住嘴巴拖進了一條小巷裏。
“你幹什麽!”上官子蘭費了好大勁才掙脫出來,他看清楚對方後不由驚訝的說道:“魯先生,怎麽是你?鋪子裏出什麽事了?”
魯先生急的滿頭大汗:“少爺,不能回去,千萬不能回去!出事了,出大事了!”
上官子蘭疑惑的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我也不知道啊!”魯先生急的直跺腳,“我剛回來鋪子裏就來了一群官兵,還好我反應及時跑了出去,不然也被抓起來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能不能說清楚點!”上官子蘭也急的一頭大汗。
魯先生一跺腳道:“算了,我也說不清楚,少爺,你跟我來,自己去看吧。”
魯先生領着上官子蘭混進擁擠的人群裏,上官子蘭這時才發現鋪子門上都被貼了封條,鋪子裏的夥計賬房低着頭在外面排成一列,一個官差正在挨個盤問他們。牆上貼了一張告示,上面寫道:“奸商上官子蘭哄擡物價,欺行霸市,販賣私鹽,進行黑市交易,觸犯大宋律法,查抄全部家産,本人充軍流放。”
上官子蘭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雖然這幾年他壞事沒少幹,可是販賣私鹽、黑市交易這兩條他是絕對沒有幹過啊!這分明就是栽贓陷害!沒有調查,沒有審判,說抄家就抄家,說充軍就充軍,這大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一股熱血直沖上官子蘭頭頂,他憤然說道:“我去找他們評理去!”
“少爺你可千萬別沒事找事啊!”魯先生按住上官子蘭壓低聲音說道,“這分明就是你得罪了什麽人,挨整了啊!你現在去官府評理,簡直就是自投羅網!”
“可是。。。。。。”上官子蘭胸中劇烈的翻騰着,他明白魯先生說的在理,可這一口氣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即便他不是愛財之人,朝廷又有何權力一聲不吭就抄沒他的家産!
“就是他!”鋪子前正在被審問的一個夥計突然指着上官子蘭大聲喊起來,“他就是上官子蘭!”
“給我把他拿下!”
随着一聲令下,一大群官差湧了過來,看熱鬧的人群一哄而散,魯先生趕緊推了一把愣住的上官子蘭:“少爺!快跑啊!”
上官子蘭回過神來拔腿就跑,身後的官差一哄而上緊追不舍。他鑽進了一出錯綜複雜的小巷裏擺脫掉了一部分追兵,可是架不住官差人多,身後總有甩不掉的尾巴。上官子蘭對這附近也不熟悉,昏頭昏腦竟跑到了一條死胡同裏。他趕緊掉頭要跑出去,誰料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可巧不巧對方竟是個追他的官差。
官差得意洋洋的高喊道:“我發現上官子蘭了!快來抓。。。。。。”
官差最後一個字還沒喊出口,突然兩眼一翻白倒了下去,上官子蘭看到他身後站了個穿的花枝招展臉上濃妝豔抹的女人,手裏還舉着塊磚頭。
“武功再高,一磚撂倒!”那女人把手裏的磚頭一扔轉向上官子蘭道,“快跟我走,一會兒又會有人追來了。”
上官子蘭聽了她的聲音才認出她來:“如意?怎麽是你?!”
“來不及解釋那麽多了,我和韓煙翠聽說了你的事就分頭到處找你,可算給我找着了,走,我們先一起躲到她那兒去。”
“煙翠?”上官子蘭更糊塗了,“你們兩個又怎麽會在一起?”
“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不想死就先跟我走吧。”
事情緊急,上官子蘭跟着如意偷偷摸摸跑到了望春樓,如意把他帶到了自己藏身的小柴房裏,在那裏早已等的焦躁不安的韓煙翠一看見上官子蘭進來立刻沖上去關切的問道:“子蘭!你沒事吧?”
“我。。。。。。暫時沒事。”上官子蘭腦袋暈乎乎的,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從房梁上突然跳下來一個人,把上官子蘭吓了一跳。天上紅蓮拈着自己的小胡子嬉皮笑臉的說道:“看來逃難大軍裏又有新成員了。”
“你怎麽也在這兒?”上官子蘭失聲叫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韓煙翠說道:“子蘭,這兩天出的事情亂七八糟的,你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說。”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從那天大相國寺的事開始講起,上官子蘭聽了半天,總算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都怨你這家夥!”上官子蘭忍不住怒氣對天上紅蓮吼道,“我們不是說好你再也不能在汴梁鬧事嗎?我現在算是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抄家了,這事肯定是呂相公安排的,他這麽怒不可遏要置我于死地,想來是他在朝中也被連累了,這一切全都怨你!在大庭廣衆現身做什麽!”
天上紅蓮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這事怎麽能怨我,那天她”——他指着如意——“眼看就要被人撕成碎片了,我是為了救她才跳出來的。況且我現在也不好過,如今我又被通緝了,連門都不敢随便亂出了。”
“出不了門算什麽,”上官子蘭吼道,“我現在可是連腦袋都快要沒了!”
“你沖我吼叫什麽!”天上紅蓮也發起脾氣來,“我讨厭有人沖我大喊大叫!”
“我沖你喊又怎麽樣,自打你這蠻人出現就沒一件好事!”
“行了行了,”韓煙翠把他們兩個拉開,“也不看看現在什麽時候了,吵架有什麽用,都給我坐下!”
兩個人心不甘情不願的在柴房各找一頭坐下,上官子蘭也覺得自己可笑,可突遭如此變故,他心裏那口氣還沒有咽下。
四個人沉默不語的坐了一會兒後,上官子蘭說道:“如今大家都陷入困境,再相互猜忌争吵也沒了意義,依我看,大家不妨說說手頭的信息,搞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不——幹——”天上紅蓮拉長聲音說道。
“你又有什麽意見?”上官子蘭沒好氣的問道。
“你們是宋人,無法離開這裏,但我可不是這裏的人,想走就走。雖然我喜歡湊熱鬧,但是現在發生的問題太複雜了,已經讓我覺得煩了,所以我想離開了。而且你剛才沖我大喊大叫,我不想跟你合作。”
“你也太小肚雞腸了吧!”上官子蘭忍不住又提高了嗓門。
“你又沖我大喊大叫,現在我不奉陪了,你們慢慢讨論吧,我去找地方睡覺了。”天上紅蓮說着跳到梁上,像只靈巧的大貓一樣從煙囪鑽了出去。
“走了也好!”上官子蘭氣沖沖的說道,“那家夥只知道搗亂!”
韓煙翠勸道:“子蘭,你也別着急了,今晚先歇着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上官子蘭苦笑着說道:“我是不是看上去很可笑?”
“沒有,”韓煙翠微微一笑,“任誰遇到這種事都沒辦法保持冷靜了,你就先躲在這裏,等想到辦法了再說吧。”
上官子蘭沉默的點了下頭,他滿腹心事,絲毫沒注意到如意和韓煙翠間的尴尬。一想到上官子蘭晚上要和如意共處一室,一種心照不宣的難堪在兩個長得有七八分相像的女人間湧動。
“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韓煙翠丢下這句話匆匆出了門。
到了外面呼吸一口晚上涼涼的空氣,韓煙翠才感到自己心中的酸楚在漸漸發酵。雖然她是更愛上官子蘭的那一個,可是她分明看到上官子蘭和如意之間某種斬不斷的東西,那不是自己執着就可以改變的,而她也同樣改變不了自己對上官子蘭的執着。也許她只能等,等到有一天命運逼得她不得不放棄。
“煙翠。”
韓煙翠回過身去,看到是上官子蘭在叫她。她露出微笑問道:“有事嗎?”
“我是想說。。。。。。”上官子蘭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天上紅蓮真的要離開汴梁的話,他能不能把如意也帶走,她留在這裏恐怕沒有好下場。他對你有意,如果你去跟他說說,他說不定會答應。”
韓煙翠一時心酸的差點哭出來,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點了點頭說:“好,我去找他說說。”
“那謝謝你了。”上官子蘭對她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快去睡吧。”
韓煙翠目送着上官子蘭進了那間柴房,她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任憑幾滴淚水不受控制的淌下來後,她擦幹眼淚去找天上紅蓮。
天上紅蓮就睡在望春樓旁一座矮房的屋頂上,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已經睡熟了,濃密的長睫毛垂下來,他的呼吸勻稱甜美如一個孩童。房頂上突然傳來瓦片掉落的聲音,上一秒還沉浸在甜美睡眠中的天上紅蓮立刻驚醒坐了起來。
“蠻子,趕緊拉我一把。”
天上紅蓮聽出那是韓煙翠的聲音,渾身緊繃的肌肉立馬放松了下來,他到房檐邊看到韓煙翠正踩着一架梯子費力的往上爬。天上紅蓮抓住韓煙翠的手腕一下子就把她拉了上來,他順勢把她抱在懷裏,用鼻子拱着她的脖子:“大半夜的,你來幹什麽?”
“少占老娘的便宜。”韓煙翠不客氣的推開他的臉,但依舊坐在他懷裏,她打量着他輪廓深邃的臉龐問道:“你真的要走麽?”
“對呀,”天上紅蓮嬉皮笑臉的說道,“只不過我舍不得你。”
“少嬉皮笑臉的,我是跟你說正經的,如果你要走的話,能不能帶走如意?”
“賽金枝?為什麽是她?”
“她惹上了□□煩,繼續留在汴梁恐怕是活不下去了,她在此處無親無故,你帶她走她會願意的。”
“可是我更喜歡你啊。”天上紅蓮笑眯眯的用手背摩挲着韓煙翠的臉龐。
“我可不喜歡你。”韓煙翠回答的斬釘截鐵。
天上紅蓮聳聳肩說:“那我為什麽要答應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的事情我才不幹。”
韓煙翠突然一用力推倒了他,她像蛇一樣趴在他身上用魅惑的聲音說道:“蠻子,你聽着,只要你答應我,我保你今晚成仙。”
她低下頭舔着天上紅蓮的喉結,天上紅蓮仰起頭發出了一聲低口喘。不待韓煙翠有進一步動作,天上紅蓮突然抓住她的肩膀翻身把她壓在了身下,他像野獸一樣親吻啃噬着她。韓煙翠被他吓了一跳,她掙紮道:“你輕一點,別這麽野蠻。”但天上紅蓮根本不理會她,他的手在他所欲的地方粗魯的撫摸着,在她耳邊不斷喃喃着她聽不懂的語言。韓煙翠最終放棄了掙紮渾身軟了下來,她抱住天上紅蓮的肩膀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柴房裏如意和上官子蘭相對無言的坐了大半天了,還是如意打破了沉默:“我說,恭喜你啊,也被抄家了。”
“同喜同喜,這種榮幸也沒幾個人能體會。”
“現在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了吧,看什麽都不順眼,就覺得老天爺欠自己的。”
上官子蘭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如意斜眼打量着他說道:“你腦子沒炎吧,被抄了家還這麽高興?”
“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命運真的很有意思,一幕一幕何其相似,很多事情原來都是早都注定的,只是當時看不清楚罷了。如果人生能從後往前看,很多事情就全都明白了。我這輩子注定要被你害,逃都逃不脫。”
“上官子蘭,我總覺得好像曾經認識你,都現在了,你不能告訴我一句準話?”
上官子蘭長嘆了一口氣:“都到了這一步,沒什麽好說的了,就任憑命運沉浮吧。倒是你,已經被抄過家了,怎麽又弄到這個地步?”
“我也不知道,我原來覺得老天爺好像一直跟我過不去,這天底下只有我被整的最慘,可是現在看了你,我才發現其實老天爺在整每一個人,這世上無論你走哪條路都擺脫不了人世的苦。”
“只不過別人的苦,你永遠都體會不到,人只能體會到自己切身的痛苦。”上官子蘭擺了擺手說,“算了,不想了,越想越頭疼,趕緊睡吧。”
如意臉上立馬露出警戒的神色:“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對我有什麽非分之想。。。。。。”
“行啦行啦,”上官子蘭不耐煩的打斷了她,“我都這樣了,哪還有心情耍流氓。”
他說着就在柴堆上躺了下來,如意咬着嘴唇猶豫了片刻小聲說道:“這裏面蚊子多,韓煙翠在那個角落裏幫我挂了蚊帳,兩個人睡也挺寬敞的。。。。。。一起睡吧。”
上官子蘭翻身坐起來看着她,如意挪開眼神一聲不響鑽進了蚊帳裏,上官子蘭想了想說道:“好啊。”
兩個人鑽進蚊帳裏背對背躺了下來,雖說不無尴尬,但又意外的并不排斥。
“哎,”如意說道,“你要是被蚊子咬了,我有韓煙翠給的藥,擦上就不癢了。”
“恩,”上官子蘭背對着她悶聲回道,“我睡了。”
如意很快就聽見身後響起了上官子蘭輕微的鼾聲,可她卻遲遲睡不着。她對上官子蘭的感覺熟悉又陌生,好像不管她怎麽推開他,他們又會重新走到一起,但如意總覺得自己下不了那個決心,幹脆就這麽随着命運漂浮吧,看看命運最終會把他們推到哪兒去。
不知不覺如意也睡着了,半夜裏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覺得一只手摸到了她胸上,朦胧中還聽見上官子蘭不斷呢喃着:“要,要。。。。。。”
如意又羞又氣一下子清醒了,她揚手就給了上官子蘭一個耳光,一腳把他踢出了蚊帳:“你個流氓!大半夜的要什麽要!”
可憐上官子蘭還沒睡醒就莫名其妙挨了打,他揉着臉委屈的說道:“我是要你那治蚊子的藥,我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
整個汴梁現在都睡了,在中心位置,一座高聳的鐘樓俯視着整座城市,它白天會按時鳴響,提醒人們時間,現在夜深了,它也睡着了。
韓煙翠站在鐘樓上俯視着汴梁,即便這麽晚了,有些地方還是燈火點點,她暗想如果佛祖真的存在的話,他得有多麽廣大的心胸,才容得下這麽多人的喜怒哀樂,夜風吹幹了她臉上的淚痕,又吹起了她披散在肩上的長發。
天上紅蓮如一只巨大的蝙蝠從梁上倒吊了下來,他嘟嘟囔囔的說道:“你不願意做就直說,我也不會勉強你,幹嘛一直哭,跟我要強間你一樣。”
韓煙翠哼了一聲:“你倒是奸一個試試看。”
天上紅蓮從梁上跳下來問道“你是為了他才來跟我睡覺的吧?”
“是,也不是,”韓煙翠眼神空洞的望着腳下的夜色,“我就是想找個辦法忘掉他,可是怎麽樣都不行。”
天上紅蓮握住她的肩膀問道:“我也不行嗎?”
韓煙翠擡起頭端詳着他:“我真希望你行,如果你行該多好,其實你是個很讨人喜歡的男人。”
天上紅蓮眼中流露出了不解和迷茫,他似乎想說點什麽安慰她,但卻只說了一句:“你是個我不懂的女人。”
“算了,”韓煙翠臉上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既然我這輩子注定是他的奴,那就心甘情願的做一輩子傻子吧。”她推開天上紅蓮走到大鐘跟前大聲說道,“就讓這鐘聲敲走我所有的煩惱吧。”
韓煙翠用力推着木槌撞向大鐘,銅鐘立刻發出震耳欲聾的鳴響,天上紅蓮捂住耳朵大聲喊道:“別敲了!要聾了!”
韓煙翠根本聽不到他的抗議,她繼續撞向大鐘,和着鐘聲她放肆的大笑着。
一聲聲遼遠的鐘聲回蕩在汴梁安靜的夜色裏。
☆、真假遼使
? 官場上的事就是當權的時候榮耀無比,一旦失勢就人走茶涼,呂夷簡現在還沒從宰相的位置上退下來,就已經感受到了這份凄涼。
呂夷簡和夫人坐在客廳裏相對無言,呂夫人哭的淚眼婆娑,她擦着眼淚抽抽噎噎的說道:“老爺,朝廷會不會砍你的頭呀?”
“夫人莫怕,”呂相公安撫道,“我大宋高口祖皇帝定下規矩不殺士大夫,老夫這次最慘不過也不過就是被流放到海南去。”
“啊?要去那瘴氣叢生的蠻荒之地?”呂夫人一聽哭的更厲害了,“我在這汴梁已經呆慣了,去那種地方我住不慣啊!”
呂夷簡摸着夫人的手說道:“夫人不要擔心,如果老夫真被流放到天涯海角,一定想辦法在中原找個地方安置你,不會讓你跟着我去受苦。”
“老爺何出此言,”呂夫人哭着說道,“你我夫妻多年,如今都是半截身子埋黃土的年齡了,我又怎能跟老爺分開?即便老爺被流放到十八層地獄,我也一定相随。老爺這些年待我不薄,就是改不掉喜歡養小妾的習慣,這次我們要是真去海南,那些個小狐貍精我定是一個都不帶。。。。。。”
呂夷簡告饒道:“都這個時候了,夫人提這些幹什麽啊。”
“本來就是嘛,前段時間你還老去找那個新來的小丫鬟,別以為我沒看見。。。。。。”
“行了行了,”呂夷簡趕緊打斷她,“夫人先去歇一會兒,別胡思亂想了,現在還沒到最後的時候,朝廷不一定真的會把老夫流放。”
呂夫人眼前一亮:“老爺,難道你有辦法脫身?”
呂夷簡捋着胡子說道:“朝廷的事瞬息萬變,老夫宦海沉浮幾十年,絕不是說完就完的泛泛之輩,這次的事雖然兇險,但還未到絕境,讓老夫好好想一想,也許有脫身的辦法。”
呂夫人興奮的說道:“那老爺你趕緊想,這樣我們就不用到海南去了!”
“那夫人就別再打擾我了行不行啊,”呂夷簡頭痛的說道,“我得一個人安靜一會兒才能想出來啊。”
“行行行,那老爺你好好想,我不打擾你,我這就讓下人給你做糕點去。”
呂夫人出去後,總算能安靜一會兒的呂夷簡開始仔細思考起自己的境遇,他閉起眼睛仔細回想着,萬事總是有個起因的,這一切到底是如何開始的呢?近來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從他腦中閃過,這些事裏總有耶律奇珍的身影。呂夷簡一直就看那個契丹小兔崽子不順眼,可是他實在狡猾的很,即便讓人覺得不對勁,卻一直沒露出什麽明顯的馬腳。事實上呂夷簡從見他第一面起就開始懷疑起他了,那時朝廷上下人人覺得他明理懂事,呂夷簡卻對他沒有好感,那個時候耶律奇珍一定做了什麽反常的事情,只是他沒有細想,現在他一定要想起來。
呂夷簡開始努力回憶那日在金明池第一次見到耶律奇珍的每一個細節——
耶律奇珍被人領了進來,規規矩矩的向太後和皇上行漢人之禮,他談吐文雅舉止得體,太後高興地賜座給他,他就坐在呂夷簡的身邊,而且很有禮貌的向他打招呼:“呂相公。”之後他就大宋發生旱情一事在席間發難,丁謂站出來與他針鋒相對,兩人幾句話交鋒過後,耶律奇珍退讓下來:“丁大人也是個诙諧之人啊。”
丁大人也是個诙諧之人。
丁大人。
這不對啊!呂夷簡拍了下大腿一下子站了起來,那天是耶律奇珍第一天到大宋面見朝廷,就算他按座次推斷出了呂夷簡的身份,但他萬萬不可能認識丁謂啊!可是耶律奇珍那一聲丁大人叫的十分順口,簡直就像他與丁謂十分熟識一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早已偷偷潛入大宋。他來之前宮內守夜禁軍報稱發現可疑人士,之後呂夷簡在中書省值夜班撞見了闖入宮禁的天上紅蓮,那時他理所當然的認為之前禁軍所說的可疑人士必然也是天上紅蓮。可是現在仔細想想,當晚天上紅蓮的表現确實像是第一次闖宮禁,而且他性格好似惡作劇的孩童,不像是抱有什麽特殊目的,那麽在天上紅蓮之前那個闖宮禁的人說不定就是耶律奇珍。耶律奇珍潛入皇宮到底在秘密調查些什麽,他是調查了所有人,還是只調查了丁謂,丁謂在這其中又是何等角色?
随着思考的深入,呂夷簡腦中突然形成了一個不得了的想法。事不宜遲,他決定立刻就去印證自己的想法。
外國使節來訪事宜統一由禮部安排,到汴梁的外國使節一律先到規定的驿館下榻,然後由禮部安排面聖事宜。一般的使節都要等個一兩天才能面聖,耶律奇珍身份特殊,所以才一到汴梁就被安排了面聖。
呂夷簡匆匆趕到了外國使節下榻的驿館,有幾個羌人正坐在門廳裏不知在大聲聊些什麽,呂夷簡聞到他們身上的味道不由掩住了口鼻。門廳內的小官差認出了呂夷簡,立刻上來請安:“呂相公。”
“免禮,”呂夷簡揮了下手,“你們管事的在不在?”
“林大人剛好在樓上,呂相公這邊請。”
小官差把呂夷簡領到了樓上一間房前,他輕輕敲了敲門後進去通報:“林大人,呂相公來了。”
“快請他進來。”
門內立刻迎出來一個年輕後生,呂夷簡一看是他心中松了一口氣。這後生名叫林逸文,呂夷簡曾提拔過他,也算是呂夷簡的親信,今天碰到他事情好辦多了。
林逸文向呂夷簡躬身拱手道:“不知呂相公大駕光臨,學生有失遠迎。”
呂夷簡進入房內仔細将門掩上後壓低聲音說道:“我問你,耶律奇珍到汴梁當天這裏是誰當值?”
“那天正好是學生當值。”
呂夷簡一聽心裏更高興了:“那你詳細的給我講一下當天他來這裏的情形。”
“讓學生好好想想,”林逸文仔細回憶着,“當天是守門的官差帶他來的,據說他一到城門處就表明了身份,官差知道了他是遼聖宗的親弟弟,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将他引到此處,當天正好是我值班。因為太後之前就吩咐過要格外注意他,所以我立馬就向上禀報此事。。。。。。”
“等等,”呂夷簡打斷了他,“你有沒有看過他的文牒?”
“這。。。。。。”林逸文含糊不清的說道,“好像是看過了吧。。。。。。”
“到底看過沒有?”呂夷簡逼問道,“我要聽實話。”
林逸文低下頭嗫嚅着說道:“。。。。。。沒有,可是當時那耶律奇珍舉止談吐完全一副皇家氣派,說話也彬彬有禮頗有風度,容不得人對他起疑,而且他說已經給城門口的守衛看過他的文牒了,學生急着向上禀報此事,也就沒有。。。。。。”
呂夷簡氣急敗壞的說道:“你都不仔細驗證一下他的身份,怎敢就向上禀報!萬一這人身份有假,你知道你該當何罪嗎!”
林逸文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這。。。。。。不能吧,假扮使臣能有什麽好處呢?而且我确實看到他随身攜帶的黃金匕首上刻有契丹皇室紋章,他的衣着、随身攜帶的東西也無一不是契丹皇室規格,這世上不可能有裝的這麽像的騙子吧。。。。。。”
呂夷簡哼了一聲道:“你身為主管外國使節的大臣,唯一要認的就是文牒,萬一那耶律奇珍真有什麽問題,你就是有一萬顆腦袋也不夠掉的!”
林逸文驚惶的說道:“呂相公,難道那耶律奇珍的身份有假。。。。。。”
呂夷簡捋着胡須說道:“現在我已發現了他露出的馬腳,恐怕那人确實有問題。”
“呂相公!求求您救救學生!”林逸文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學生做夢也想不到他會是個騙子!”
“你先起來,仔細聽我說,”呂夷簡将林逸文扶了起來,“我不是懷疑他不是耶律奇珍,他可能真的就是耶律奇珍,我是懷疑遼國到底有沒有派這個耶律奇珍作為使臣!”
林逸文聽懂了呂夷簡的話:“呂相公,你是說這個耶律奇珍很有可能是背着遼聖宗自己跑到大宋來冒充使臣的?”
呂夷簡點了點頭:“不錯,這就是我的猜想。”
“可是。。。。。。他來之前就一直盛傳今年遼聖宗會派自己的親弟弟作為使臣,這事朝廷上下人人皆知啊。”
“盛傳!盛傳!那你說說,這話到底是誰傳出來的?”
“這。。。。。。”林逸文答不上來了,“我也不知道,可是大家不是都這麽說嘛,連太後在朝上都這麽說了。”
“這種根本找不到根據的謠言怎麽能信呢,你有沒有想過那很有可能就是耶律奇珍自己散布的啊!”
林逸文思量着說道:“仔細想想,呂大人你說的确實很有道理,不過既然他真的是遼聖宗的親弟弟,不在他們遼國好好待着,跑到我們大宋來冒充使臣幹什麽呢?”
“聽聞現在的遼聖宗耶律宗真資質平庸,跟當年的蕭燕燕完全不能比,而這耶律奇珍又天縱英才,豈是甘居人下之人?皇室之中兄弟争權奪利不是什麽稀罕事,所以我猜這耶律奇珍冒充遼國使臣說不定就與此有關。”
“那他們兄弟争權也應該在遼國争啊,他來這裏幹什麽?”
“正因為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所以這件事現在才尤其棘手啊。”
“那呂相公,我們趕緊将此事上報朝廷吧!”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呂夷簡訓斥道,“現在這一切只是我們的猜測而已,我們并沒有證據,你現在貿然上報,是想給太後個借口好砍你的腦袋嗎!你知不知道老夫已經被耶律奇珍所害,現在是處境兇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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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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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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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