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18)
果官家真要置我于死地,你就起兵包圍汴梁,我會廢了他另立天子!”
劉娥的話如一記悶雷在劉美頭頂炸開,他向來知道劉娥是為了生存不擇手段之人,但沒想到她敢做到這個地步。已無路可退的劉美将額頭抵在地板上戰戰兢兢的答道:“臣謹遵太後旨意。”
前段日子蜂巢剛因為候耀疆之死被查封,大多數店鋪都關門了,整條街上只剩散花書局的門還半掩着。外面日頭還高,書局的窗簾卻全都低垂,那後面的房間裏傳出一個男人的粗口喘。
花想容赤口身口裸口體的趴在一張卧榻上,一個獨眼大漢喘着粗氣在他身上聳口動着,那獨眼大漢正是白虎派到丁謂家裏那人。
獨眼大漢氣喘籲籲的說道:“瞧你的身子都松成什麽樣了,還這麽不知節制,俺是發發善心才來玩玩你,就你這身子現在還能賣的出去?”
花想容發出吃吃的笑聲:“只要肯賤賣還是能賣出去的,你就多發發善心,多玩一會兒我的身子。”
花想容咬着煙杆趴在他身下,罂粟燃燒後散發出靡靡香氣,被罂粟所麻醉的花想容感受不到任何肉體上的痛苦,不管獨眼大漢怎樣粗暴的對待他的身體他都無所謂。舊煙杆丢掉了,但他從新煙杆上依舊能嘗出候耀疆眼球漿液的味道,他拼命的吸着着罂粟,拼命地作踐自己的身體,可嘴裏那股眼球漿液的味道卻怎麽也散不去。随着獨眼大漢的動作越來越劇烈,他嘴裏的味道越來越重,花想容突然從榻上探出頭去用力嘔吐起來。
“真是掃興!”
獨眼大漢趕緊離開他的身子站了起來,他捂住鼻子嫌惡的說道:“臭死了,你真是從裏到外都爛透了。”
花想容趴在榻上虛弱的喘着氣,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白虎從外面進來了。獨眼大漢立刻向他低頭行禮:“大哥。”
白虎掃視了一圈房間立馬明白發生了什麽,他沖獨眼大漢大聲喝道:“滾出去!”
“是。”
獨眼大漢一溜煙跑了,白虎拿起件衣服遮住花想容的身體,然後遞了杯水給他:“漱漱嘴吧。”
花想容接過杯子,但他從茶水裏也聞出了一股腐肉的味道,他扔掉更劇烈的吐了起來,白虎幫他拍着後背,終于他什麽都吐不出來了,趴在榻上艱難的喘息着。
門一下子被毫不客氣的推開了,進來的人是那位老好人幸秀才,可他今天看上去一點老好人的樣子都沒有,他怒氣沖沖的走進來一把将瘦弱的花想容提起來,然後一巴掌又把他扇回了榻上。
“你這是幹什麽!”白虎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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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秀才不理他指着花想容質問道:“說!是不是你殺了候耀疆!”
花想容趴在榻上眼神渙散,像是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麽。
“我問你話呢!”幸秀才沖上去捏住他瘦骨嶙峋的胳膊把他提了起來。
“夠了!”白虎将幸秀才拉開喝道,“花賢弟與那姓侯的有血海深仇,宰了他也不是什麽過分的事,況且我們原定的計劃不就是殺了他,然後将此事嫁禍給契丹人麽?目的現在已經達成了,到底是誰動的手又有什麽關系呢?”
“那我也絕不會讓這個瘋子動手!”幸秀才憤怒的吼道,“你看看他這個樣子,像是能成事的人嗎!如果當時被人看到了怎麽辦!而且候耀疆随身帶了一封契丹皇帝的親筆書信,現在那封信不見了!”
白虎一聽大驚失色:“難道是被官府收走了?”
“不,在官府之前我就派人去搜過屍體了,那時那封信已經不見了。”
“會不會他留在下榻的地方了?“
“我派人去找過了,也不在那裏。”
白虎沉吟着說道:“不過一封信而已,應該。。。。。。沒關系吧。”
“說得輕巧!如果契丹皇帝在那封信裏提及使臣的事情怎麽辦,耶律王子豈不就暴露了!他的身份若是提前暴露,我本來步步為營天衣無縫的計劃就全都泡湯了!等了幾十年才等來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錯過了,這輩子可能都不再有了!”幸秀才指着花想容吼道,“這家夥現在是越來越瘋了,早晚會壞了我的大事!我看他不能留了,不如就現在結果了他。。。。。。”
“幸秀才!”白虎一聲暴喝,“花賢弟是為了完成你的計劃,才在這肮髒之地潛伏多年,如今你嫌他礙眼了就想一腳踢開嗎!我是追随花賢弟才來助你完成計劃的,你若是現在要踢開花賢弟,我白虎也絕不會再跟着你做下去!”
“你是在威脅我麽?”幸秀才的臉上陰雲密布:“我的計劃馬上就要完成,現在我絕不容忍任何不聽話的人,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現在要了你的命,這絕不是威脅,我說到做到!”
白虎繃緊臉和幸秀才冷冷的對視着,片刻後他緩和了表情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只能将一切計劃都提前了,我們手裏現在還有丁謂這顆棋子,動一動他,整盤棋說不定還能活起來,你立刻就去找丁謂,這麽跟他說。。。。。。”
幸秀才如此這般的跟白虎交代了一番,白虎點點頭道:“明白了。”
幸秀才狠狠瞪了一眼癱在卧榻上的花想容,似乎還想罵點什麽,但看白虎站在那裏,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就離開了。
白虎将如一團破布一樣癱在榻上的花想容扶了起來,花想容扯過衣服掩住自己消瘦的身體,他眼神渙散的說道:“我殺了他,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快樂,我只覺得惡心,等到幸秀才的計劃實現了,天下真的大亂了,我會不會仍舊是這樣的感覺?”
白虎扶住花想容的肩膀說道:“我們既然已走上這條路,便沒有回頭的餘地了,等你看到這個欠了你的天下被毀的時候,心中總會覺得快慰的。我要去丁謂那裏了,花賢弟,你少抽些吧。”
花想容無力的點了點頭,他失神的望着天花板,聽到白虎輕輕關上門的聲音。雖然答應他要少抽一點,可是白虎一走,他還是忍不住開始尋找自己的煙杆。他本以為煙杆被自己扔在了地上,但卻沒有找到,他四處找了一圈突然發現自己的煙杆被放在窗臺上。
他狐疑的走過去拿起煙杆塞進嘴裏,腐肉和鮮血的味道立刻充斥他的口腔,花想容驚恐的把煙杆吐了出去,剛才他嘗到的味道不是幻覺,這支煙杆就是他殺死候耀疆那晚遺失的煙杆,上面還殘留着血跡。花想容猛地推開窗戶,烈日下的街道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他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靠着窗框滑坐在了地上,手中沾血的煙杆仿佛某種不祥之物。
那晚他被人看見了。到底是什麽人?他将這證物還給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丁謂最近心情一直不錯,乘着朝廷起伏的浪頭,他再一次到了浪尖的位置。呂夷簡已經被掃除,寇準那樣的二百五不足為懼,丁謂似乎看到宰相的位置就在不遠處向他招手。
下朝後丁謂心情愉快的回到府上,他看過夫人後進了自己的書房。
“丁大人,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書房內出乎意料的聲音吓了丁謂一跳,他定睛一看,只見白虎正坐在自己平常坐的椅子上。
丁謂看見他心中又怒又怕,他冷冰冰的說道:“你來幹什麽?”
白虎獰笑着說道:“不幹什麽難道就不能來看看丁大人嗎?聽說最近丁大人在朝廷裏混得不錯,作為盟友,自然要來看看。”
丁謂哼了一聲說道:“這位壯士,我丁謂能重新站起來,靠的是自己多年在朝廷中的歷練。而且我從未與壯士結盟,與我結盟的人是耶律奇珍,壯士不過是給耶律奇珍打下手的,現在耶律奇珍已經被軟禁,他的計劃一項都沒有實現。既然他所說的無法兌現,那我們之間的聯盟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壯士不必再到我家裏來了。”
“好個狗官!”白虎拍案而起,丁謂被他吓得渾身都哆嗦了一下,不過如今他不再依仗白虎來翻身,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強硬了許多。
白虎一把提起丁謂的衣領惡狠狠的說道:“現在用不着我們就一腳踢開,還真是你這狗官的一貫作法!若沒有我們導演貍貓換太子的好戲挑撥皇上和太後的關系,你這狗官有辦法從中漁利?若是沒有我們鬧出揚州的物價之亂,朝廷還會繼續用你這小人?”
丁謂一聽這話警覺起來:“你說揚州的事是你們搞出來的?”
白虎得意洋洋的說道:“丁大人,你應該記得一開始耶律王子的計劃,搞亂大宋的物價,借此搞亂大宋的天下,然後以此為借口推翻劉娥,雖然耶律王子目前被軟禁,但他的計劃一刻也沒有停止。”
丁謂狐疑的說道:“我不信就憑你們能把揚州的物價壓低到那個地步。”
“憑我們是不行,誰手裏的錢最多,金錢就會聽誰的指揮,這一切當然是某個巨富操控的。”
“巨富?”
白虎臉上露出了神秘莫測的笑容:“丁大人既然已不是我們的盟友,我又何必講的那麽清楚,既然丁大人在忙,我就不多打擾了,告辭。”
屋裏留下丁謂獨自一人琢磨着白虎剛才的話。可以操控天下的巨富,會是誰呢。。。。。。
他想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難道他說的就是原來的賽記掌櫃賽金枝?!如果真是這樣,那說明賽金枝也加到了耶律奇珍的計劃中來。若揚州的物價之亂背後果然有賽金枝在操控,單憑自己命山西鑄錢爐鑄的的銅幣恐怕難以穩定物價,他必須得把賽金枝也找出來掌控在手裏,這樣在這場複雜的游戲裏自己才能十拿九穩的獲勝。
想到這裏丁謂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找出賽金枝對他而言絕不是難事,他知道她在哪裏。
法華寺那無禮的尼姑絕對就是賽金枝。
☆、通緝賽金枝
? 揚州的物價之亂徹底演變成了一場災難,銅價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黑市的銅價早就超過了金價,不管有錢人沒錢人都把手裏的銅錢攥的緊緊的,因為缺乏交易所需的銅錢,地下黑市交易無比猖獗,再加上一些趁機投機倒把的,物價變得更難以控制了,整個江南地區都被這場災難波及。
江南地區自古號稱天下糧倉,向來是國家稅收的主要來源,然而今年江南地區一文錢都收不上來了。雖然南方遭受大旱,然而旱災并沒有蔓延到所有地方,南方依然有些地方獲得了豐收,可是因為糧價太低,即便滿倉滿谷的糧食也根本值不了幾個錢,豐收了卻賣不出錢,再加上銅價飛漲,誰都叫不出稅來,有錢人是不願意交,窮人根本就沒錢交。江南魚米之鄉要是收不上稅來,朝廷那邊根本沒法交代,一邊是朝廷催得緊,一邊是百姓壓根不交,江南那些往年根本不愁收稅的官員今年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些人為了逃避交稅,甚至一把火把自己的收成全都燒了,反正糧食也不值錢,燒糧總比被交稅逼破産強。
豐收的地方如此左右為難,按理說受災的地方應該能好過點,反正連糧都沒收上來,收不上來稅朝廷自然也無話可說,可是這裏的官員卻面臨一個更嚴峻的問題:饑荒。因為旱災導致的饑荒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關于如何赈災朝廷一直停留在打嘴仗的階段,現在朝廷又要面臨更多更嚴重的問題,南方因為旱災而不斷餓死的饑民就被遺忘了。朝廷不管這事,地方官員只能想辦法自己赈災,其實解決辦法很簡單,要麽發錢,要麽發糧,但這兩樣偏偏官府都沒有。雖然因為倒賣赈災糧的關系,南方救濟糧倉基本十倉九空,但總歸還是能多少發出點糧食的。可是朝廷允許開倉放糧的诏書遲遲不下來,誰也不敢發放救濟糧。前段時間有個新上任的愣頭青看不下去百姓接連餓死,打開了本縣的救濟糧倉,一時民間“青天大老爺”的歌功頌德聲不斷。可誰知這位“青天大老爺”沒兩天就被撸了,原來不知是哪個好事者背後參了他一本,說他私發糧食收攏人心,有謀反之心。這在朝廷絕對是大忌,也沒仔細調查,大筆一揮就讓這青天大老爺回家種地去了,并下诏再有人私開糧倉一定嚴懲不貸。這下再也沒人敢發救濟糧了,那些守着糧倉的饑民如秋後被收割的韭菜一樣被一茬茬的餓死。
本地父母官也不能眼睜睜看着老百姓全被餓死,既然糧倉不讓開,幹脆就上民間去買糧吧,畢竟本地還是有些永遠不愁餓死的大戶人家的,反正現在糧價低的跟白送一樣,官府就算手裏錢不多,那還是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可是老百姓的智商顯然沒有跟官府保持同步下降,官府自己明明有糧,卻以搶劫般的價格從民間買糧,自然沒人願意賣。既然買不回來,官府只能明搶,委婉點說叫攤派。當然搶也得講究個方式方法,一視同仁的搶那是強盜的行徑,官府作為坐寇自然不能跟流寇一樣沒素質。官府皇親國戚朝廷大員的家不能搶,有人撐腰的大商人不能搶,剩下的就是那些上面沒關系家裏還有糧的倒黴蛋了。搶劫方式不公平激起了民間更大的抗議,一些富戶人家幹脆火燒糧倉拒絕賣糧。
一方面是餓殍遍地,一方面是糧倉被燒,南方的滾滾濃煙與饑民的哀嚎聲相對比簡直就像個黑色笑話。誰也說不清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但就是有越來越多的人活不下去了,只有揚州的糧價,還在不斷任性的下跌,下跌,下跌。
國家出了這麽大的事,朝廷自然吵的比以往更兇,不過他們在吵的是另一個看似毫無關系的主題:契丹人要的那三百萬斤銅到底給不給他們,以及那個耶律奇珍到底該怎麽處理。
連續吵了好幾天都沒吵出個所以然來,劉娥的耐心也被耗光了,今天一上朝她就開門見山表明了态度:“五日之內必須籌集三百萬斤銅,然後把耶律奇珍打發走。如今國內正是多事之秋,無論如何要先安撫遼人,不可再節外生枝,此事不必再議,抗旨者斬!”
劉娥的話說到這個地步,下面的大臣也沒人敢吵吵了,不過大宋從來就不缺不怕死的大臣。
“臣以為此事不可行,”寇準站了出來,“澶淵之盟已規定對遼人的納貢是銀子和絹,而不是銅,遼國皇帝未寫一封正式書信與我們商讨此事,僅憑使節一句話就随意更改澶淵之盟,此為遼人第一錯;其次,耶律奇珍作為使臣品行不端,擅闖皇陵,劫持宮女,公然蔑視我大宋律法,即使他身為遼聖宗的親弟弟也不能如此胡作非為,此為遼人第二錯;另外目前揚州糧價暴跌,整個大宋緊缺銅料,我們确實拿不出銅。若是不問是非只想盡快安撫遼人,于內會加劇糧價動亂,于外會另遼人更加嚣張跋扈,所以臣望太後三思再做決定。”
“寇大人說的确實有理,但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此事不必再議。”
“臣以為此事不可任由太後一意孤行,望太後三思!”寇準毫不退讓,他洪亮的聲音回蕩在朝堂上。
劉娥臉上的怒意越來越明顯,她提高嗓門說道:“此事無需再議,那三百萬斤銅。。。。。。”
“不可給遼人。”
插話的人是趙祯,他的聲音并不大,卻如一顆重磅炸彈在朝堂上炸開。趙祯在朝堂上很少說話,而且從不公開表達自己的意見,更別說公然頂撞劉娥了。已經運行了五年的朝堂游戲規則因為趙祯的一句話轟然崩塌,大臣們都不敢說話,失去規則的朝廷宛如蠻荒之地,趙祯就在這片蠻荒之地上挑戰從前的朝堂霸主劉娥。
“官家說的很有道理,”劉娥不慌不忙的應戰,“最終決定當然會以官家的決定為重。”
趙祯不理睬劉娥的敷衍,硬邦邦的說道:“于情于理,三百萬斤銅決不可給遼人,此事朕已下定決心,沒有退讓餘地。”
“官家,此事可以退朝後再議。”劉娥冷冷的說道。
“今日早朝不就是為議此事麽,為何要早朝後再議?”趙祯的聲音毫不退讓。
劉娥厲聲說道:“那麽不給遼人那三百萬斤銅的話,官家打算如何應付遼人?”
“此事遼人并不占理,我們大可、要求他們按澶淵之盟行事。”
劉娥冷笑一聲說道:“那官家以為契丹蠻人會講理嗎?”
“遼國乃是大國,總不能如無賴般行事,再說若他們真不講理,難道我大宋就必須退讓嗎?這世上豈有講理之人要讓着不講理之人的道理!”
“對付蠻人只能用對付蠻人的方法!我大宋與契丹人打交道的這些年吃的虧還少嗎,難道官家就不怕邊境上戰火再起!”
“我大宋高口祖皇帝征和契丹人打過仗,太宗皇帝也和契丹人打過仗,朕父皇也和契丹人打過仗,為何到朕就要對契丹人畏懼至此!”
“可是現在我們有澶淵之盟!”劉娥提高嗓門吼道,“遼宋之間永結為好,再無戰火!”
“澶淵之盟是朕父皇所定,但現在朕才是皇上!”
趙祯猛地站了起來,朝堂上的大臣立馬跪了一地。雖然之前朝堂上大臣們能相互之間掐到開打的地步,但是皇上和太後在朝堂上吵起來絕對是破天荒頭一回,誰都不知道今天的早朝該如何收場。
至此是否給契丹人那三百萬斤銅已經不再是個關乎對錯的問題,這件事已經變成了皇上和太後之間的面子之争,而在朝廷面子就意味着權力,也只有權利能保證生存下去的權利。
趙祯因為情緒興奮肩膀微微起伏着,劉娥表情複雜的看着趙祯原本溫順的臉因為亢奮微微扭曲。對于自己控制朝堂的能力,劉娥向來有絕對的信心,她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被趙祯鬧得在文武百官面前下不來臺,趙祯毫不留情面的做法令她心酸,他觸怒她的威嚴又令她憤怒,她心中惶惑,不安,不知所措,本來如魚得水的朝堂倏然變得有些陌生。
朝堂裏安靜的掉一根針都聽得見,空氣都仿佛凝固了起來。終于老好人晏殊大着膽子走了出來,他戰戰兢兢的拜了一拜後說道:“太後和官家為了國事勞心是天下百姓之福,但不能因此傷了母子間的和氣啊,如今天下大旱,太後和官家之間更該母慈子孝生和氣,這樣才能天人感應萬事順暢。還請太後和官家之間能生和氣,莫生戾氣啊。”
朝堂的氣氛因為晏殊一句話微微緩和了下來,劉娥也稍稍恢複了元氣,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做強硬的說道:“關于那三百萬斤銅的事。。。。。。”
“禀太後,”眼看劉娥又要重新挑起争端,臺谏院一命大臣立刻竄出來轉移話題,“平定物價是三司使丁謂的職責,不管最終是否要給遼人那三百萬斤銅,此事也早交給丁謂處理,造成現在這種局面,都是三司使丁謂辦事不利,臣以為應查辦三司使丁謂!追究其責任!”
僵持的朝廷總算找到了一個出口,大臣們立刻紛紛将火力對準丁謂,一時間彈劾丁謂之聲不斷。
丁謂作為衆矢之的,臉上卻毫無驚慌神色。他站出來不慌不忙的說道:“如今物價飛漲,銅幣不足,丁謂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是即便是追責,也要将這責任分辨清楚,該我丁謂承擔的,即便一死謝天下也無所謂,但不該丁謂承擔的事,我也忍不住要出來喊聲冤。”
“丁大人倒是說說自己還有什麽可冤的,”臺谏院一大臣諷刺道,“依我看丁大人是想推卸責任吧。”
“我是不是要推卸責任,諸位大人不妨聽我分辨一番再做決斷。如今揚州物價陡降,是因為流通中銅幣不足,想要解決最簡單的方法當然是直接投放銅幣到市場上。然而這錢貨之間關系錯綜複雜,往往一點小小的改變就會導致意想不到的後果。臣當然願意盡快解決現在的混亂,但是如果有人在其中搗亂的話,那臣也無能為力。”
“丁謂!”另一名臺谏院的大臣指責道,“上次要你籌銅,你借口刺客天上紅蓮在背後搗鬼拖延時間,這次你又想故技重施嗎!縱是那刺客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不信單憑他一己之力能将揚州的糧價壓到那個地步!”
“上次是那刺客搗鬼不假,而這次搗鬼的人則另有其人,我若說出這人的名字,各位一定都熟悉這個人。”
“那好,你就說說看,”劉娥說道,“到底是什麽人擾亂了揚州的糧價。”
“那個人,”丁謂一字一頓的說道,“就是天下第一女首富賽金枝。”
朝堂立刻嘩然,趙祯和劉娥也面露愕然的神色。
“丁謂你不要胡說八道了!”大臣們指責道,“賽家五年前就被抄家,上上下下全被斬首,賽金枝怎麽可能出來作亂!”
丁謂不慌不忙的說道:“這位大人剛才所說不假,可是當時被斬首的人裏有賽金枝嗎?”
“這。。。。。。”
“确切的講,朝廷直到現在都沒有抓到賽金枝,她沒有死,只是失蹤了而已。這次揚州的糧價不合常理的暴跌,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操控,諸位試想,能操控金錢到如此地步,必然是世間巨富,整個大宋的巨富,除了當年的賽家還有誰呢?當年賽家确實被抄家,但他們家世代經商,擁有的財富深不可測,朝廷又怎知當年所查抄的就是他們的全部産業呢?賽金枝當年與亂黨狄平之子狄世衡有婚約,狄世衡因謀逆被斬,賽家也緊接着被抄家,那賽金枝如果還活着,必然對朝廷懷有深仇大恨,她怎能不想着報複呢?而且,前段時間确實有人看到賽金枝在汴梁現身,據說她僞裝成尼姑,但确實是賽金枝不假。如今這件事街頭巷尾都傳遍了,諸位大人一定也都聽過最近說書人最喜歡講的女掌櫃傳奇了吧?雖然故事裏有些演義的成分,但賽金枝必定還活着,如果她還活着,那麽如今揚州所發生的一切只能是她在背後搗鬼!捉拿賽金枝是刑部的責任,當年負責抄她家的人是宰相呂夷簡,都是他們疏忽了,才釀成今日的惡果,難道這一切也全都要算到我丁謂頭上來嗎!”
丁謂的話讓劉娥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今天趙祯讓她當着文武百官沒了面子,而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一個五年前就該死了的女人!
“丁謂你所說當真?”劉娥問道。
“臣必然不敢欺瞞娘娘。”
劉娥怒吼道:“朝廷重犯沒有抓到竟然無人禀報,凡是與此事相關的官員全部查辦!丁謂,我限你五日之內将那賽金枝活捉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麽本事!散朝!”
☆、天下興亡匹夫何責
? 北宋生活富裕民衆教化,社會治安相對較好,官府難得貼張通緝令出來,不過最近張貼通緝令的告示欄前一直人頭攢動,因為最近官府一下貼出了三張通緝令,通緝對象分別是:西域刺客天上紅蓮、失蹤已久的女掌櫃賽金枝以及最近被抄家的上官子蘭。
喬裝打扮的上官子蘭躲在人群裏遠遠看着自己的通緝令,臉上不由露出了苦笑:真沒想到自己這張臉這輩子還有機會上通緝令。上官子蘭拉低鬥笠遮住臉從人群裏擠了出去,去了宰相官邸。敲過門後,一個家丁出來應門,他不耐煩的說道:“你是何人?我們老爺這幾天不見客。“
“勞煩幫我通報一聲,你就說我姓上官,呂相公一定會見我的。”
上官子蘭等了好一陣子那家丁才回來,他沒好氣的說道:“進來吧,我們老爺說要見你。”
家丁把上官子蘭帶進了後院,呂夷簡正蹲在地上喂兔子,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
上官子蘭跪下去向呂夷簡行禮:“小人拜見呂相公。”
呂夷簡依舊低着頭喂他的兔子,好像根本沒聽見似的。上官子蘭趴在地上也不敢起來,等到兔子吃飽了呂夷簡扶着膝蓋慢慢站了起來,他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的進屋去了,上官子蘭仍被晾在院子裏。
日頭一點點升高,又漸漸開始偏移,悶熱的空氣籠罩着院子,上官子蘭的頭發被太陽曬得發燙,後背也完全被汗水浸濕了,酸痛的身體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但他依舊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呂夷簡終于從屋裏出來了,他伸了個懶腰一臉神清氣爽的表情,看來剛才是睡了一覺。他踱到上官子蘭面前慢悠悠的說道:“你還敢自己上門來,本官應該現在就把你扭送至官府。”
“小人自知罪孽深重,呂相公怎麽做都是小人罪有應得,但呂相公在懲治小人之前,無論如何請聽小人陳明實情。” 上官子蘭将額頭抵在地上等待着呂夷簡的回答。
過了片刻呂夷簡終于說道:“你進來吧。”
上官子蘭總算松了一口氣,他撐着地慢慢爬起來,才發現渾身疼的已經都快動不了了,但他不敢耽誤時間舒展一下筋骨,趕緊跟着呂夷簡進屋去了。
呂夷簡坐在一張椅子冷冷的說道:“說吧,從頭到尾給我仔細說清楚,當初你為什麽要來找我,又為什麽夥同那個天上紅蓮騙我,一五一十全都給我說清楚。”
“小人之前确實對大人有所隐瞞,但這其中實在是有複雜的隐情,勞煩大人聽小人一一禀明。”
于是上官子蘭從十多年前自己被送入賽家做夥計開始講起,将自己與賽金枝的糾葛以及如何當上了丁謂的買辦詳詳細細講了一遍。
呂夷簡沉吟了片刻後哼了一聲說道:“你倒還真是個癡情種子,本官就姑且信你。但是你又為何來找我呢?”
“小人來找大人的原因當時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絕沒有半點謊話。小人不想做丁謂的買辦了,想重新做人。”
“那你為何會突然想到重新做人,且偏偏從那個時候起汴梁就怪事不斷?”
“為何汴梁會發生這一連串的怪事,小人并不知情,但當時小人之所以想重新做人的動機只有一個,小人最開始對大人隐瞞的也只有這一點:我又看到賽金枝了。”
呂夷簡臉上現出驚訝的神色:“她。。。。。。果然還活着?難道現在發生的一切真如街頭所傳說的是賽金枝在背後搗鬼?”
上官子蘭急急的說道,“雖然賽金枝還活着,但她這些年都躲在寺廟裏當尼姑,當年抄家後賽家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她根本搞不出這樣的事情。”
呂夷簡狐疑的打量着上官子蘭:“我憑什麽相信你?”
“小人知道自己目前已不足為信,但小人所說确實句句屬實。小人乃一生意人,汴梁物價開始最開始下跌的時候小人就已經注意到,并曾懇求丁大人能放出點銅錢到市面上,但他當時在倒賣南方的赈災糧,為了能低買高賣從中漁利,他不願意放出銅幣。之後天上紅蓮出現,汴梁鹽價驟跌,所有人都認為物價下跌是他在背後搗亂,天上紅蓮偷竊販鹽文牒販賣私鹽确實不假,但被抓住過一次後他再沒有偷過販鹽文牒,汴梁的物價也早已停止下跌。最終物價風波最終爆出的地方也不是汴梁,而是揚州,事實上早在天上紅蓮剛出現的時候南方的物價已經有下跌的趨勢,只是沒有那麽猛烈的爆發出來,任誰也認為這件事不可能是天上紅蓮做的,結果就在這個時候賽金枝在背後搞鬼的傳言甚嚣塵上,但小人可以保證此事肯定和她沒有關系。小人覺得,目前為止發生的整件事都極其像是有預謀有計劃的,天上紅蓮也好,賽金枝也好,不過是被用來轉移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策劃此事的人一直躲在幕後,如果不把他們揪出來,這件事就絕不會完。小人當初之所以聯合天上紅蓮欺騙大人,是因為小人認為這件事天上紅蓮并不是主謀,對于內情也毫不知曉,他這個人行動難以捉摸,任他去攪亂這灘渾水,說不定會讓真正的幕後主謀露出馬腳。但當時朝廷催逼呂相公抓刺客催得緊,呂相公又催逼小人催得緊,小人當時又不敢對大人妄談自己的猜測,這才聯合天上紅蓮想出這欺騙大人的權宜之計。誰知最後因為此事拖累了大人,小人實在罪該萬死!”
呂夷簡恨恨的說道:“就憑這一點,你死一百次也死不足惜!不過你的一些想法倒是與我不謀而合,我也覺得此事背後另有人在操控,不把那人揪出來此事就絕不算完,這也是為什麽我現在還留你一命。上官子蘭,你現在可懷疑什麽人?”
“回禀大人,小人以為丁大人不太對勁。”
“哦?理由呢?”
“能操控物價的人必須精通錢貨之道,丁謂顯然在此列之中,而且他本來就有意壓低揚州的糧價,另有一些蛛絲馬跡也表明他很可疑,即便他不是主使,對于內情也一定知曉一二。”
呂夷簡對上官子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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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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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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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