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19)
深以為然,丁謂确實不太對勁。天上紅蓮第一次被通緝,就是因為丁謂在朝上提到他闖宮禁的事情,如今賽金枝被通緝,據說也是丁謂在朝上說是賽金枝在背後操控一切,若說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一點。目前朝中已經出現了兩個嫌疑人,一個是耶律奇珍,一個是丁謂,但這兩個人之間幾乎沒有接觸,他們怎麽會攪到一起?他們兩個人又有什麽目的?莫非那丁謂想學後晉的石敬塘一樣裏通外敵?!呂夷簡心中一驚,事情的真相比他想象的還要撲朔迷離。
“上官子蘭,”呂夷簡厲聲說道,“本官如今也被拖累進來,現在要你的命也沒有意思。如果你能幫本官查出事實真相脫離泥潭的話,本官最起碼能保你一命。”
上官子蘭将額頭抵在地上說道:“小人性命現在全系于大人一念之間,自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好,”呂夷簡點了點頭,“我就姑且再信你一次,但是你首先要向我證明你的話。”
“大人想要小人如何證明?”
“你讓我見賽金枝一面。”
上官子蘭沉默了片刻後,終于慢慢點了下頭:“好。”
如意雖然每日躲在望春樓廢棄的柴房裏,但對于外面的事情多少仍有些耳聞。聽說了那些被強加到自己頭上的子虛烏有的事情,她簡直想沖出去對全世界大吼一聲:不是我幹的!如意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居然還有像她這麽倒黴的人,莫名其妙就被抄了家,莫名其妙就被通緝,莫名其妙就連腦袋都保不住了,現在更是莫名其妙就成了要颠覆大宋朝的人,她莫名其妙的倒黴了一輩子。
如意這廂正生着悶氣,上官子蘭推門進來了,如意問道:“你上哪兒去了?外面不正在通緝你麽?”
“如意,我讓你見一個人。”
上官子蘭讓到一邊,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進來了。他儀态威嚴一看就是有權有勢之人,一雙眼睛精明又狡黠,那雙眼睛現在正在仔細打量分辨着如意。
如意覺得他看上去有些眼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他是誰。她遲疑的說道:“你是。。。。。。”
上官子蘭介紹道:“這位就是當朝宰相呂夷簡呂相公,我們這次能否脫身就全都仰仗他了。”
如意聽了恍然大悟,很多年前她随父親去給這位呂相公送過禮,怪不得看上去這麽眼熟。她遲疑的問道:“他來幹什麽?”
呂夷簡問如意道:“你真的是賽老板?”
如意看了眼上官子蘭,上官子蘭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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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是,但現在不過是個小尼姑而已。”如意答道,“你來有什麽事?”
“說話的神态确實很像。老夫此來不過是向你求證些事情,”呂夷簡微微一笑道:“賽老板,有件事情你恐怕有所不知,當年提議将你抄家的人就是本官。”
如意的臉因為憤怒一下子漲的通紅,她額頭上青筋暴起,死死捏住拳頭。片刻後她才勉強遏制住火氣咬牙切齒的問道:“是因為狄世衡的關系嗎?”
“是,也不是。”呂夷簡不緊不慢的解釋道,“狄家雖然謀反,但你與狄世衡只有口頭婚約,并未真的婚配,按理說不在抄斬範圍內,但當年我還是建議太後抄了你家。”
“原因呢?”如意的眼睛因為憤怒簡直要噴出火來。
“當年太後剛剛主政,身邊沒有親信,她為籠絡人心提出了蔭補制度,凡在朝為官的,其子弟親戚均可憑朝廷蔭補做官。雖然人心被籠絡了,可是朝廷一下子發不出那麽多人的俸祿。偏巧這時候你們賽家被卷進了狄家謀反一事,只好查抄了賽家以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如意一拍桌子就要沖過去:“簡直是豈有此理!憑什麽葬送了我們賽家就為了給你們這些做官的行方便!”
“如意!莫要沖動!”上官子蘭趕緊上前攔住他。
“賽老板,”呂夷簡面無表情的說道,“你前二十年生于巨富之家,不識人間疾苦,想必是受不得委屈的人。但這天下從來就不欠任何人的,任何事都是順勢而生順勢而滅,人若是自己不小心,随時都可能被這世事吞沒。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将相都化作了煙塵,何況你賽老板。”
“可我不是被這世事吞沒的,我是被朝廷裏像你這樣的小人所害!”
“世間萬事之間的聯系千絲萬縷,你是巨富之家,既與朝廷命官之子來往,就該考慮清楚後果,狄家人做事沖動,不谙朝廷規則,你跟着他們遲早要倒黴。”
“你的意思是這一劫我躲不過去了?”
“不錯,你們賽家幾代人富甲天下,到你這一代而終也算不得虧了。”
“那這趙家的天下也已傳了四代,是不是也該完蛋了呢!”如意憤怒的吼道,“你呂夷簡也做了幾十年的官了,也到完蛋的時候了吧!”
“賽老板何必這麽生氣,你覺得朝廷欺負了你,但你們賽家積累起巨額的財富,又是從多少人手裏搶來的錢?那麽多人欠你們賽家的高利貸,那麽多鋪子被你們賽家擠倒,多少人因為你們賽家活不下去,如今你尚留得一命,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
因為我們賽家死的人再多,也沒有因為朝廷死的人多!朝廷怎麽不來償命!”
“一旦王朝傾頹,王侯将相想為庶人都不可得,掌權者又何嘗比你賽老板活的輕松?江山傾覆終有時,但這一天無論如何還是來的晚一點比較好,因為能從這種事裏獲益的人實在太少了。”
如意因為憤怒胸脯劇烈的起伏着:“你走吧,我不想聽你的大道理,也別讓我再看見你!”
“賽老板經歷了這麽多還不改改自己的脾氣,說起來還真是讓人羨慕啊。老夫此來不過是确定一些事實,現在我确定外面的混亂跟你沒有關系,那老夫這廂告辭了。”
“滾!”
“對了,”呂夷簡停下腳步,“還有一件事想問問賽老板,你手裏——到底還有沒有錢?”
“當年是你親自抄的家,我現在哪兒還有錢啊!”如意吼道。
“真的沒有了?”
“不信你就再抄一次找找看!”
呂夷簡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不打擾了,賽老板,告辭。”
呂夷簡出去後,如意拼命甩開了上官子蘭:“你放開我!”
“我怎麽敢放開你,”上官子蘭頭痛的說道,“你剛才那麽大聲,也不怕把人引來。”
“命都快沒了,還在乎這些幹什麽!你把那老家夥到底要帶來幹什麽?”
“我是為了讓他确定這次揚州的物價風波跟你沒有關系,都是為了你好。”
如意氣呼呼的說道:“當年我爹活着的時候,逢年過節也沒少去他那裏打點,結果這狗官就這麽對我!這朝廷我算是看了,既然這天下不在乎我賽金枝的死活,我賽金枝也不在乎這天下的興亡!”
☆、幸秀才的陰謀
? 一輪冷月挂在皇宮的上空,月亮的清輝灑在層層疊疊的琉璃瓦上,耶律奇珍倚在窗口凝視着天上的月亮。清冷的月亮倒映在他的眼睛裏,那雙原本清亮年輕的眼睛現在也隐隐有了些疲憊的神色,也許是因為最近他經歷的太多,也可能是因為最近他想的太多。
耶律奇珍想起了草原上的月亮,那裏的月亮更大更亮,偶爾能看到鷹孤單的影子劃過月影,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上看着那輪月亮,耶律奇珍經常覺得自己要與月輝融為一體。比起擁擠的城市,耶律奇珍從小就更向往無盡的遠方,是廣闊的天地将他打磨的如此耀眼。他的祖母蕭燕燕曾一遍遍的告訴他,奇珍,飛吧,努力的飛吧,永遠不要弄髒你的翅膀。。。。。。
突然耶律奇珍拿起手邊的花瓶向房間的黑暗處狠狠擲了出去,然而并沒有想起意料中瓷器破碎的聲音,一個人提着花瓶從暗影裏走到了月輝中:是天上紅蓮。
天上紅蓮将花瓶放在桌子上:“幹嘛扔這麽大的東西,要是把外面的守衛招來可就有□□煩了,你知道我廢了多大的勁才進來的麽?”
“他們把我随身的武器都收走了,不過你來幹什麽?我現在可沒什麽能招待你的。”
“我是來讓你履行我們的約定的,你說我讓汴梁市面上的銅錢減少,你就把那只海東青送給我,我要做的已經做到了,你該把鷹給我了。”
“它不願意待在這麽狹小的皇宮裏,現在正盤旋在汴梁的某處,”耶律奇珍從腰間摸出一物扔給天上紅蓮,“接着。”
天上紅蓮一手接住,原來是個哨子。
“吹這個哨子,它就會出現,那只海東青現在歸你了。”
天上紅在桌子邊坐下仔細研究着手裏的哨子,耶律奇珍說道:“鷹已經歸你了,你怎麽還不走,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我相信你不會喊的,”天上紅蓮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因為你肯定不願意被人看見跟我在一起。”
“不錯,”耶律奇珍輕描淡寫的說道,“我現在處境算不上好,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了。”
“我最近一直在想,你為什麽要讓我減少汴梁的銅幣。”
“你不是就喜歡搗亂麽,我給你一個搗亂的機會,還給了你一只那麽珍貴的鷹,既然你玩的很開心,還在乎目的幹什麽?你是個在乎目的的人嗎?”
“我不是,我只喜歡經歷時的樂趣,但是現在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我覺得追尋背後的原因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你想幹什麽跟我沒有關系。”
“但我覺得這一切都跟你有關系。”天上紅蓮探究的看着耶律奇珍。
耶律奇珍微微一笑:“那你就去找找看吧,看看我跟這一切到底有什麽關系。”
“好啊,”天上紅蓮咧嘴一笑,“你在這件事裏藏得越深,我尋找起真相來就越有意思。”
“你趕緊走吧,這個時候出去還容易些,如果你再不走,恐怕就要被禁軍的箭射成馬蜂窩了。”
“對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前段時間一個守邊的宋将在蜂巢被殺,我看見是誰殺了他,那個死人身上帶了一封遼國皇帝寫給宋國皇帝的信,那封信現在在我手裏。”
耶律奇珍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一層陰影爬上了他的臉,他從袖管裏摸出一件東西捏在手裏,那是一支象牙筷子,但一頭被磨得像針一樣尖。
“你的臉色變了,”天上紅蓮臉的笑容愈發得意,“看來你認為那封信很重要,那封信也确實很重要,現在我已經知道你是什麽人了。”
象牙筷子如閃電一樣從耶律奇珍手裏飛出,天上紅蓮一偏頭避開了,筷子擦着他的頭發紮進柱子足有一寸深。
“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吧,”天上紅蓮咧嘴一笑露出自己白森森的牙齒,“隔着一面牆外面可站滿了禁軍,如果我們動手你就真的完全暴露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耶律奇珍強壓着怒氣說道。
“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而且想看看你下一步到底想怎麽玩。也許在你的目的實現之前,你布的局就已經被我拆了。”天上紅蓮晃了晃手中的哨子,“可惜你已經把這支召喚海東青的哨子給了我,現在你無法和任何人聯系了,再見。”
“你!。。。。。。”
耶律奇珍大步上前一步,但天上紅蓮已經跳到梁上隐入黑暗中了,房頂的瓦片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看來他已經跑出去了,耶律奇珍無法再追他了。耶律奇珍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道天上紅蓮到底對事情了解到什麽地步,但他失去了海東青已經無法與外界聯系了。焦慮的神色襲上了耶律奇珍的臉,他現在只能期待外面的事情能進行的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定要趕在天上紅蓮把事情攪亂之前實現自己的目的。
望春樓那間廢棄的小柴房裏,如意正坐在柴堆上生着悶氣,見過呂夷簡後她一直心情不好。
這時韓煙翠推開門走了進來:“我給你送吃的來了,子蘭呢?”
“誰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如意沒好氣的說道。
“你這人怎麽随時随地都擺着一副臭臉,這麽大的脾氣小心折壽。”
“反正我這顆腦袋随時要掉,還不如自己氣死自己劃算一些。”
韓煙翠噗嗤一聲笑了:“你這個樣子居然是原來天下第一女掌櫃,就你這麽個脾氣,那麽大的家業你是怎麽守住的?”
“我家的産業都是祖宗們掙下的,我根本不用費什麽功夫。如果你生下來就有那麽多錢,就會發現賺錢并不是什麽難事,因為錢是會自己生錢的。你知道為什麽世人都想有錢有權嗎,因為金錢和權力真的是太好用的東西了,當金錢多到一定地步,權力大到一定地步的時候,你根本不需要什麽天賦就能利用他們達到自己的一切目的。過去人們一直認為賽金枝很厲害,但其實厲害的不是賽金枝,而是她擁有的錢,不管誰擁有那麽多錢,都會變得很厲害。你看看我現在,沒有錢就什麽都沒了。我是真的覺得賽金枝已經死了,過去那個金光燦燦的賽金枝不過是被金錢制造出來的幻象。”
韓煙翠默默的聽完她一席話,片刻後她微微一笑道:“你。。。。。。也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門突然被撞開了,一人一鷹糾纏着從門外滾了進來,韓煙翠和如意吓得尖叫着躲到了角落裏。兩人定睛一看,闖進來的人原來是天上紅蓮,他披散的頭發亂七八糟,渾身到處被撓的全是傷口,與他糾纏的鷹放開了他從門口飛了出去,天上紅蓮胡亂把頭發撸到腦後不知用什麽語言叽裏咕嚕的大罵了一句。
韓煙翠驚魂未定的說道:“你這是弄了個什麽玩意兒回來,真是吓死我了。”
天上紅蓮哼了一聲說道:“我早晚會馴服那只鷹的。”他說着端起韓煙翠送進來的食物就大嚼特嚼起來。
“那是我的,你給我放下!”如意喊道。
天上紅蓮大口把食物吞下去,将空盤子展示給如意看:“不好意思,我吃完了。”
“你這蠻子!”如意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韓煙翠說道:“你不說要走麽,怎麽又回來了?”
“現在汴梁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好玩了,我怎麽舍得離開呢,再說我還沒找到多寶如來呢。”
“那你現在都查出些什麽了?”如意問道,“到底是誰在背後造我的謠?”
天上紅蓮故作神秘的說道:“我現在有了些眉目,但事情的真相還不明朗,對了,你們聽沒聽說過一個叫花拙齋的人?”
“花拙齋?”如意皺起了眉頭,“這名字聽着好熟啊,可是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了。。。。。。”
“那‘奇俊花郎’呢?”天上紅蓮提示道。
如意一拍巴掌:“你一說奇俊花郎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花拙齋嘛,我見過他。”
“他是什麽人?”
“那是我十幾歲時候的事兒了,那年的科舉考試不知從哪兒來了個叫花拙齋的秀才進京趕考,那秀才長得就像畫裏走下來的人,他不光人長得俊,文章也寫得俊,考試還沒開始他的文章就被集結成冊印刷出版,一時引得洛陽紙貴,不光文人墨客買他的書,連閨閣少女也買他的書,當時他是多少人的夢中情人啊,汴梁人稱奇俊花郎。後來他不負衆望一路闖進了殿試,大家都認為今年的狀元肯定是他了,就算當不上狀元,也肯定出不了三甲。每年放榜之前,大家都會想辦法結交今年的熱門狀元人選,當時我爹也帶我去拜訪了那個花拙齋,還給他送了不少禮物,希望等他狀元及第平步青雲以後,我們也能沾沾他的光。那個花拙齋長得确實是俊,我不過見了他一面就差點被他當場迷住。”
“那他後來呢?做官了嗎?”
如意聳了聳肩說:“沒有,那年的皇榜放出後,花拙齋最後居然連個進士都沒中,榜上根本沒他的名字。然後這個人就銷聲匿跡不見了,誰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哎,對了,你怎麽知道這個人的?”
“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來的。”
“你怎麽可能認識花拙齋,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行了行了,我要走了,不跟你說了。”
天上紅蓮閉上嘴不再做任何回答,他注意到剛才韓煙翠已經出去了,她出去的時候神色慌張,眼角還挂着淚痕,花拙齋這個名字似乎對她而言有特殊的意義。
天黑以後,上官子蘭還是沒有回來,如意一個人在躺在蚊帳裏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她躲在這裏好幾天沒出門,無所事事又提心吊膽的日子實在太難熬了。如意閑來無聊開始琢磨起天上紅蓮為何會提到花拙齋這個名字,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認識花拙齋的,他提起這個人,難道是因為整件事和花拙齋有關?這個早該被遺忘的名字最近似乎不是第一次出現,她一定還在什麽地方看到過。
如意翻來覆去半晌突然猛地坐了起來:上次上官子蘭帶她去幸秀才的小酒館喝酒,酒館的牆上以龍飛鳳舞的草書寫了一篇文章,文章的落款正是花拙齋。如意的心中隐隐激動起來,她要再去一趟幸秀才的酒館,說不定可以找出些什麽。
如意偷偷摸摸的出門找到了幸秀才的小酒館,酒館已經關門了,門前的木板都已放下,如意摸到後門找到一扇窗戶跳了進去。裏面黑燈瞎火的,如意的眼睛适應了半天才分辨出這裏是廚房。她正尋找着出去的路,突然不小心撞到了一堆柴禾上,堆在牆角的柴禾嘩啦啦的倒了一地。轟然巨響吓得如意差點靈魂出竅,她站在原地半晌沒敢大聲喘氣,直到确定這屋裏确實沒人,她才大大的吐了一口氣。
如意趕緊摸黑把柴禾擺回去,她蹲下來時突然發現柴禾後面藏了一口大箱子,箱子很沉,根本挪不動,上面挂着把鎖,也不知道裏面放了什麽。如意仔細看了看箱子,借着朦胧的光線,她發現箱子上印了一只金黃色的天鵝展翅欲飛。如意來不及多想,她把柴禾擺回去繼續向外面摸去。
外間就是酒館了,小酒館裏打掃的幹幹淨淨,所有的凳子都倒扣在桌面上,牆壁新近都被重新粉刷過,上次留有花拙齋落款的文章已經不見了。
正在如意着急找不到任何線索的時候,外面突然想起了拆卸門板的聲音——有人來了。如意被吓得魂飛魄散,她四處掃視了一圈,一頭鑽進櫃臺後面躲了起來。
門板被拆下來後,如意聽到有人進來了,酒館裏一盞小油燈亮了起來,點燈人很謹慎的把燈光遮住,如意看到三個人的影子被投射到牆上。一個身材高大壯實,一個中等身材沒什麽特征,還有一個衣冠不整的靠在那壯漢的身上,那人身形柔弱,一眼看去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
那身材适中的人憤憤的說道:“花想容真是太不像話了,居然喝醉後在大街上耍酒瘋,到處喊是他殺了候耀疆,還好街上沒什麽人,要是被人聽見了可怎麽得了!”如意聽出那是幸秀才的聲音。
“花賢弟心情抑郁,你也不要全怨他了。”那壯漢說道。
“還不怨他嗎!我早說過留着他遲早要壞事!”
靠在壯漢身上那人突然歇斯底裏的大喊大叫起來:“是我殺了候耀疆!是我殺了他!是我要毀了整個大宋王朝,大宋馬上就要完蛋了!嘔。。。。。。”他突然倒在地上劇烈的嘔吐起來。
“你看看他成了什麽樣子!”幸秀才憤恨的說道,“白虎,你想辦法把他送走吧,不能再留他在汴梁了。”
“花賢弟忍辱負重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親眼看到大宋王朝傾頹的那一天,你這時候趕走他,他這麽多年的所作所為還有何意義了?”
“我也是不得已,如今形勢緊迫,容不得再出任何差錯,”幸秀才厲聲說道,“候耀疆随身那封書信丢了,誰知道耶律王子會不會被牽連,現在我們與他失去了聯系,本無法得知他的情況,一切只能憑我們自己判斷。不過好在我們手裏有錢,物價騷亂也在繼續,而且現在朝廷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賽金枝身上,暫時可以掩護我們。可是現在的不确定因素實在太多了,朝廷那邊太後和皇上之間的情況也不得而知,我們必須加快事情的進程,決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那阿拉伯人到底還願意給我們多少錢?”白虎問道,“我們與他訂立的協議是,我們幫他找到多寶如來,不管我們的計劃需要多少錢他都會提供,可是現在我們根本就沒找到多寶如來,卻已經花了他無數的錢。他說過,他是個絕對守信用的人,可是如果跟他訂立協議的人不守信用,就會受到嚴厲的處罰。我覺得,我們可能無法找出他要的什麽多寶如來了,他最後。。。。。。會怎麽對我們呢?”
“管不了那麽多了!”幸秀才着急的說道,“先用他的錢達到我們的目的,至于能不能找到什麽多寶如來我才不在乎!只要實現了我推翻天下的宏願,那個阿拉伯人又能怎麽懲罰我們呢?現在趁着他還願意給錢,我們要加快自己的腳步,今晚就想辦法通知趙掌櫃,讓他在暗中開始洗錢,不出兩日汴梁的物價就會大亂,同時馬上聯系南方我們的人,讓他們立刻煽動饑民造反,南方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只要有人稍加煽動立馬就會反,讓那些饑民彙合商丘一帶的土匪盡快打到汴梁來,如果事情進展順利,遼人也能幫我們一把的話,這天下必定是要完了!”
“那花賢弟他。。。。。。”
“送走!”幸秀才毫不留情的說道,“不想他死,就把他帶走!現在我絕對不能再留他了!”
“好,我明白了。”
“今夜我就去制作密信,你立刻将密信送出去,事不宜遲,盡快行動吧。至于這花想容,兩日之內你想辦法把他送出汴梁,如果他惹了什麽事情出來,大家就只有一起死了!現在我們趕緊離開各做各的事吧,被人注意到就不好了。”
”
屋內的燈光一下子滅了,三個人次第離開,鑲門板的聲音響起後,酒館裏再次安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如意才從櫃臺後面站了出來,剛才驚魂一幕吓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萬萬想不到,就是這個開酒館的不起眼的老好人幸秀才策劃了一個驚天的陰謀,雖然聽不懂他們剛才說的全部,但如意已經明白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整個大宋都要被他們搞完蛋了,而自己也是他們這個陰謀裏的棋子。
天下要大亂了,汴梁不能待了,趕緊通知自己相熟的人,大家一起跑路吧。
☆、昔日戀人
? 韓煙翠是個命苦又癡情的女子,雖然在歡場浸淫多年,但她一直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找到一個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所以不管有多少人說她傻,她依舊苦苦的等了上官子蘭這麽多年。其實韓煙翠不是不懂男人不可信,她也不是沒有被人騙過,只是她始終不願意改變自己的信念。即便最終等不到上官子蘭,上官子蘭也不會是她這輩子傷她最深的男人,早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她的心就已經為一個男人碎過一回了。
韓煙翠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空,內心不斷湧起的酸楚幾乎要将她的心撕裂。本來她以為自己已經變得足夠堅強了,可是今天天上紅蓮提起的一個名字攪亂了她內心的平靜,她才發現也許那個男人留下的傷口一輩子都無法愈合了。
花拙齋,她這輩子最初愛過的男人,也是傷她最深的男人。
韓煙翠的十六歲過得不堪回首,不僅要對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強顏歡笑,還要被他們糟蹋身子,因為年紀輕,她既無法反抗老鸨,也不能自己挑選恩客,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着牙活下去。但碰到那種過分的人,她還是不會遏制自己的怒氣,因為惹惱恩客她總是挨打。苦難的生活就像煉獄一樣無休無止,直到有一天她碰到了那個少年。
那個少年是她在望春樓的後門撿到的,那時候他餓的皮包骨頭,整個人都奄奄一息了,可灰塵和饑餓都難掩他俊美的臉上迷人的神采,那張臉簡直是所有女人的劫難。只有十六歲的韓煙翠無法抗拒這樣的男人,她把他偷偷撿回了房裏。
少年醒來以後,韓煙翠才知道他叫花拙齋,是進京趕考的秀才,只比她大兩歲,今年十八歲。他家境貧寒父母雙亡,根本沒有趕考用的盤纏,靠着乞讨才到了汴梁。在汴梁他身無分文又沒有謀生的辦法,只能到夜市裏去撿別人剩下的東西吃,夜市的小老板嫌他妨礙做生意趕走了他,從那以後他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
花拙齋悲慘的身世激起了韓煙翠無限的同情,她将他藏在望春樓裏讓他慢慢調養身體。在韓煙翠的悉心照料下,花拙齋的氣色一天天好起來,他就如一朵緩緩綻放的蓮花一樣,一天比一天讓人驚豔,十八歲的花拙齋簡直是天賜的造物,韓煙翠完全被他的風采和談吐所傾倒,兩人之間漸生情愫。一個夜裏韓煙翠把自己的身子給了他。雖然花拙齋稚嫩生澀不谙男女之事,但韓煙翠第一次被一個自己所愛的男人擁在懷裏,那一刻無上的幸福令她陶醉,為了他豁出命去她都心甘情願。
韓煙翠決定拿出自己所有的積蓄幫助花拙齋參加科舉,她為花拙齋找了一家環境宜人價格不菲的旅館,并提供他一切生活費用。其實她本來也沒攢幾個錢,所以她只能更拼命的接客賺錢。花拙齋向她許諾等他考取功名,就為她贖身,然後明媒正娶她進家門。靠着花拙齋這一句話,韓煙翠煉獄般的日子終于有了希望。
有一天晚上韓煙翠的客人是翰林院的一個大人,她房裏恰巧有一篇花拙齋的文章被這位大人看到,那位大人看了後驚為天人,不斷追問到底是誰寫的。韓煙翠沒讀過多少書,她并不清楚花拙齋到底有多少才華,但這一次她明白花拙齋的機會來了。她告訴那位大人這文章是一個來過這裏一夜的年輕公子寫的,她會想辦法通知這位年輕公子明日裏帶着自己的文章登門拜訪。這位大人欣然同意。
韓煙翠當晚就急忙将這件事告訴了花拙齋,他的反應比她想象的還要興奮,韓煙翠也為他感到由衷的高興。第二天花拙齋帶着文章去了那位大人的府上,兩人談的甚是投機,五日後那位大人将花拙齋的詩文編成冊子印刷,并親自寫序,贊他為“奇俊花郎”,從此“奇俊花郎” 的名聲傳遍了汴梁。
韓煙翠為花拙齋的成功感到欣慰,覺得苦日子馬上就要熬出頭了,她一如既往的為花拙齋送錢送物。只是花拙齋出名之後兩人見面的時間漸漸少了,花拙齋告訴韓煙翠大考在即,自己要潛心讀書,兒女私情恐怕會分心,她只要托人将錢送來就是了,本人就不要過來了。韓煙翠對他的話深以為然,況且她忙着接客賺錢,也實在抽不出時間來見他,她決定為了兩人以後能長長久久在一起忍耐這一時之苦。
花拙齋一路挺進了殿試,全城的人都議論今年的狀元非他莫屬,韓煙翠心中的幸福無法形容,她天天想着去見他一面,可又怕他大考剛結束身心疲憊,貿然前去會打擾他休息。就在韓煙翠猶豫着該什麽時候去見他的時候,花拙齋自己找上門來了,他帶了一張紙來,可惜不是她盼望中的婚書,而是一紙欠條。
那張欠條上詳細記錄了韓煙翠給他的每一筆錢,他吞吞吐吐的說,這次大考他必定能進三甲,之後會直接進入翰林院供職。如果他成了朝廷命官,就決不能和一個青樓女子有瓜葛,更別提娶她回家做正房了。現在有好多達官貴人想招他做上門女婿,還盛傳皇上有意招他做驸馬,為了自己的前程他必須跟她分手。她給他的所有錢,等他領了俸祿都會連本帶利的還給她,如果她願意等,日後他也會為她贖身,并為她置一座宅子安度生活。如果他将來的妻室允許的話,他甚至還能納她為妾。。。。。。
韓煙翠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了,以前從姐妹那裏聽了多少癡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可當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世上的男人原來真的全都不是東西嗎?
韓煙翠什麽也沒說,只狠狠賞了花拙齋一個耳光,花拙齋自知理虧,捂着臉逃也似的走了。那年放皇榜的時候韓煙翠躲起來沒有去看,往後每一年放皇榜的時候她也都是如此,而且她不許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皇榜的事情。韓煙翠沒敢打聽花拙齋後來的命運,不過想來也是平步青雲位極人臣,她害怕有一天會在汴梁再次看見他,她不知道自己到時該怎麽面對他。然而不知是老天可憐她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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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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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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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