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21)

麽了。。。。。。”

“老賴!”

如意突然撲進老賴懷裏放聲大哭起來,老賴抱住她問道:“孩子,你這究竟是怎麽了?”

如意哭的泣不成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賴也不多問,他拍着如意的後背說道:“先進屋再說吧。”

進了屋如意哭了半天才慢慢止住哭泣,她颠三倒四的向老賴講述了發生的事情。老賴聽完後安慰她道:“只要你沒事就好。”

“老賴,”如意哭哭啼啼的說道,“我逃跑是不是很沒用?如果是你會怎麽做呢?”

老賴微微一笑道:“可能也會跑吧,畢竟我是個比你還沒用的老叫花子啊。”

“那老賴,你覺得我應該怎麽做呢?”

“我不知道,”老賴輕輕搖了搖頭,“人這一輩子能掌控自己的時間真的是太少了,大多數時候都身不由己不知所措,即便事後去看,你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的選擇到底是對是錯。我只是個叫花子,不是個智者,你問我的問題我無法回答。”

如意低下頭去不說話了,老賴和藹的說道:“如意,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麽辦的話,先不急着做決定,這幾天你就躲在我這裏好好想想,等想好了按你的想法做就可以了。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但正因為這樣活着才有意思啊。如意,只要是你自己選的人生就必定不會錯。”

如意點了點頭,老賴笑眯眯的說:“好了,去歇一歇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白虎站在卧榻前俯視着花想容的屍體,他不知道是誰殺了他的,但看他遺容整齊面色安詳,應該不是死在自己憎恨的人手上。因為天氣炎熱,他那只空眼窩裏落了幾只小飛蟲,白虎揮手把蟲子趕走,卻又有新的蟲子從眼窩裏爬了出來,原來他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生蟲了。

突然幸秀才從外面急吼吼的沖了來,他瞥了一眼花想容的屍體後臉色變得慘白:“他真被人殺了?”

“不錯,”白虎平靜的答道,“一看就能明白吧。”

幸秀才擦着額頭上的汗焦慮的說道:“到底是什麽人殺了他?難道我們被人盯上了?果真如此的話,事情就不能再進行下去了,從今天開始不要再向外傳遞消息了,我得去避避風頭。”

白虎站起來冷冷的注視着幸秀才,幸秀才被他看的渾身發毛,他努力挺起胸膛虛張聲勢的吼道:“你看我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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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冷冷的說道:“幸秀才,你想幹的是颠覆天下的偉業,如今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怕成這樣,至于麽?”

幸秀才昂起頭說道:“我幹的是偉業不假,但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活下去,如果命都沒了,人還能幹什麽!”

“就你這樣的人還想成為一代帝師?”白虎冷笑着說道,“你知不知道想成就偉業就不能顧惜自己的性命,你不過是個做着白日夢的小人罷了,就算這天下真的亂了,也不會輪到你來匡扶明主,這一點我一直都相信。”

幸秀才的眼裏露出了陰暗的神情:“我是怎樣的人輪不到你來告訴我,就算我是小人,你還不是跟着我這小人幹了三年!”

白虎注視着花想容的屍體說道:“我追随的人是花賢弟,我做這一切只與他有關,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張齊賢身無長物,無甚追求,不過在塵世間渾渾噩噩的生活着,那年花賢弟的文章名滿汴梁,我當時就被他的文章打動,決定一世追随他。雖然他最後落魄了,但我一點都不在乎,反而更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意義,只要照顧着他,我就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有所寄托。但現在他已經死了,他不再需要你了,也不再需要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你的事我不想管了,這天下的事我也不想管了,我只想找個地方先好生安葬了花賢弟。”

“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吧,反正我是要跑了,等到風頭過去了,等到真正的亂世降臨,我一定會成為一代帝師的!”

幸秀才一溜煙的跑了,白虎覺得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見到他了,他不過是個跳梁小醜,是老天給了他機會,他才導演了這麽一出大戲,這樣的機會以後再也不會有了,這個人也就再也不會出現了。指示南方叛亂的消息已經送出,那裏的土匪和流民隊伍不多時就會向汴梁進攻,想想那人仰馬翻的場景都讓人覺得心煩又沒有意義,不過白虎無心再去阻止這一切,他的人生意義已經失去了。

白虎抱起花想容輕飄飄的屍體走出了房間,天大地大,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方向,不如就帶着這具已經失去生命的軀殼流浪吧,但他知道,這汴梁他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母與子

? 劉娥在巨大的宮室中獨自面對着趙恒留下的皇袍,清冷的月色下皇袍閃着冰冷的金光,即便是這樣悶熱的夏夜,宮中的夜晚依舊能讓人感受到不知從何襲來的絲絲寒氣,昏暗的燭光下所有一切都泛着讓人發冷的色調,只有這件皇袍即便在黑夜中都能發出耀目的明黃色彩,然而它卻是所有這一切中最令人感到寒冷的一樣東西,那金黃的冷焰将人燒灼的饑渴難耐,又讓人冷的透徹骨髓。

劉娥感到了宮中那難以抵禦的冷,她抱緊自己的雙臂依舊冷的上下牙直打哆嗦,那從骨子裏透出的寒意讓她冷的簡直受不了,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那件皇袍。但是皇袍無法帶給她一絲溫暖,那件皇袍冷的就像冰一樣幾乎将她燙傷,這件趙恒穿過的皇袍卻沒有留下他的一絲體溫。劉娥甚至開始迷惑趙恒是不是真的活過,他活着的時候一直就像一具人形傀儡一樣冷冰冰的嗎?不,她清楚的記得趙恒的身上确實曾經是暖的,那時他還僅僅是個王爺,而她僅僅是個依賴他的女人,她沒有天下也沒有權力,但有一雙可以溫暖她的手臂。可是自從他們進宮後,趙恒的身體就漸漸失去了溫度,變成了一空具人形的傀儡,而她也再沒有可以溫暖她的手臂。在這孤獨寒冷的夜晚,她只能抱緊這身冰冷的皇袍凍得渾身瑟瑟發抖,這就是權力的代價,它讓你呼風喚雨,卻連正常人的生活都無法擁有,劉娥親眼所見趙家人被權力詛咒,如今她自己也被詛咒。在這瘋狂的皇宮裏,丈夫不像丈夫,妻子不像妻子,母親不像母親,兒子不像兒子,然而她已經無路可退,當一個人站在權力的頂峰時,只要退一步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娘娘,娘娘。”

周書恩的聲音将劉娥從這癫狂的狀态中喚醒,她緩緩睜開眼睛從剛才那被冰焰燃燒的幻想中醒來:“怎麽了?”

“老奴有要緊事要向娘娘禀報,剛才得到線報,官家偷偷去皇陵了。”

“什麽?!”劉娥猛地站了起來。她立刻猜出趙祯到那裏去幹什麽了:他是去看他那與先帝合葬的親生母親。這對她而言應該是件好事,因為這樣她就能證明那個女人不是她害死的,然而她只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趙祯見到那個女人,不然他們之間将再無挽回的餘地。

劉娥着急的說道:“快!快派人去攔住他!千萬不能讓他去!”

自打皇陵裏發生了耶律奇珍劫走張绮羅那檔子事後,這埋死人的地方一下子變得像皇宮一樣戒備森嚴。上一個負責皇陵戒備的禁軍統領因耶律奇珍一事被砍了頭,這回人人不敢掉以輕心。

誰知這半夜裏竟然又有人來了皇陵,守大門的侍衛遠遠就看見一個老太監提了盞宮燈過來,他後面跟了個穿着件鬥篷的人。守門的侍衛立刻将手中銀槍一橫大聲喝道:“來者何人!”

老太監走到近前不卑不亢的說道:“是我,官家身邊的王繼全,我們要進去。”

侍衛喝道:“不管你是何人,深夜都不許進入皇陵!”

“即便是朕都不行嗎?”

王繼全身後那人摘掉兜帽向前一步,侍衛一看他的裝扮立刻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微臣叩見皇上!微臣不知皇上大駕光臨,萬望皇上恕罪!”

“起來吧,”趙祯說道,“你恪盡職守,不應罰。朕現在要去先帝的墓室,你馬上帶朕去,不要驚動其他人。”

“是,微臣馬上帶皇上去。”

這侍衛倒是頗為機靈,沒一會兒就帶着趙祯躲過各項檢查進入了皇陵內部。侍衛将趙祯引至墓門前說道:“皇上,這後面就是先帝安歇的地方,微臣這就給您把門打開。”

沉重的大門轟然開啓,一股淡淡的黴味混合着寒氣從長長的墓道中撲面而來。趙祯凝視着長長的墓道說道:“你在這裏等着,王繼全,你随朕進去。”

趙祯是第一次進入皇陵內部,但是空氣裏那冰冷腐朽的味道卻令他覺得如此熟悉,他生活的皇宮中也是這樣的味道。身為皇室一員,不管活着還是死了都生活在如此相似的地方,趙祯覺得可笑又有些凄涼。墓道盡頭趙祯看到高臺上有兩具棺椁,一具描龍一具畫鳳,如果呂夷簡沒有騙他的話,那麽其中一具裏面就躺着他的生身母親。

“王繼全,”趙祯的聲音微微發抖,“把那具棺材打開。”

“是,官家。”

王繼全用力推開了棺材的蓋子,沉重的蓋子滑開後散發出輕微的硫磺味,看來裏面确實如呂夷簡所說注入了水銀保存屍體,以此證明他的母親是自然死亡。趙祯的身體開始顫抖,事情的最終謎底此刻就在他面前,可他卻沒有勇氣去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定要來,其實真相他早已知曉,細節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到底是他的母親自願将他送給了劉娥,還是劉娥導演了一出“貍貓換太子”的好戲陷害了他的母親,到底他的母親是自然死亡,還是被劉娥害死,這全都改變不了他被欺騙了将近二十年的事實,從始至終他只是皇權游戲的一件工具,沒人在乎他的感受。今天他來到這裏也許只是要促使自己下定決心,至于下定決心幹什麽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将再也不是那個懦弱的仁君樣板,他要帶着他所受的委屈去重新安排這個天下。

墓道裏突然傳來些騷動,趙祯隐約聽見有人在大喊“不要看!皇上不要看!”這聲音反而促使他下定了決心,他快步走到棺材旁向內看去。只見水銀裏浸泡着一具穿着太後禮服的女屍,她的面孔雖然毫無血色但依舊栩栩如生,臉上隐忍溫順的輪廓和趙祯十分相似。趙祯生平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是一具泡在水銀中的标本,她生出了當朝皇帝得到的唯一獎賞就是死後成為了一具華麗的标本。一股銳利的疼痛從他的脊椎襲向全身,他幾乎忍不住要尖叫起來,也許他叫出來整個人就平靜了,可是他那接受過良好教養的嘴巴卻無論如何都不肯發出聲音。趙祯像個發羊癫瘋的人一樣抖個不停,終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當趙祯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是他熟悉的床幔,原來他回到了宮裏。趙祯偏過頭去只見滿屋子都是太醫和下人,他們看見他醒過來立刻跪了一地:“官家您醒了!”

趙祯緩慢的轉動着眼球,意識開始漸漸恢複,他腦海中再度浮現出那具華麗的屍體,一陣銳痛再度襲來,趙祯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口吟。

“官家,你沒事吧?”

趙祯頭頂上響起了劉娥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到劉娥站在床前俯視着他,神情頗為急切。趙祯眯起眼睛看着她一言不發,他的目光固執又充滿敵意。

劉娥轉過身去大聲說道:“官家已經沒事了,你們先出去吧,我跟官家有話要說。”

一屋子人立刻退了出去,偌大的皇宮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趙祯固執冷漠的背影讓劉娥心裏覺得有些痛楚,在這皇宮中,他們一同站在這皇權食物鏈的頂端,承受着一樣的孤獨和痛苦,無論他們有沒有血緣關系,這麽多年走過來他們不應該是最親密的盟友麽,為什麽現在卻要面臨決裂。劉娥覺得自己累了,沒有力氣再去維持自己那張強硬的面具了,她想和趙祯開誠布公的談談。

劉娥輕輕喚着他:“桢兒。”

趙祯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眼淚都差點掉下來,她已經很多年沒這麽叫過自己了,那一聲“桢兒”陌生的簡直不像是他的名字。

“桢兒,你都看到了,”劉娥輕聲說道,“我沒有害過你的母親,八千歲也不是我殺的,身在宮中不免會有很多無奈,但有一點我可以對天發誓,這麽多年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你好,我沒有對不起趙家的念頭。”

劉娥難得的一番真情流露的話卻似乎絲毫沒有打動趙祯,他冷冷的說道:“你為什麽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劉娥急急的辯解道,“前幾年我之所以不告訴你真相,是因為你還小,容易被居心不良的人蠱惑,朝廷最重要的是穩定,為了朝廷我必須。。。。。。”

“你是為了朝廷還是為了你自己?”趙祯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沒有朕你當得上太後麽?沒有朕你現在能享受這麽大的權力嗎!”

“桢兒!”劉娥的嗓門也提高了,“你從小在宮中長大這其中的利害你不懂嗎!怎麽能說出這麽不懂事的話來,你可是皇上啊!”

“對,朕是皇上,正因為朕是皇上你當年才大發慈悲的留了朕一命吧!如果你自己有兒子的話,朕恐怕早就像朕那可憐的母親一樣含恨而死了!朕真要感謝你生不出兒子,朕是托了你的福才活到現在啊!”

劉娥被趙祯無情的質問弄的張口結舌:“我,我。。。。。。”

“怎麽樣,朕沒說錯吧?”趙祯臉上的笑容愈發殘忍,他從劉娥不知所措的樣子中感到了報複的快感,“對你而言朕不過是你得到權力的工具而已,你一心只想讓朕做一個傀儡一樣的好皇帝,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你從不在乎朕的感受,你也從來不希望朕過得開心,你從不讓朕做一件朕真正喜歡的事情,你也從不允許朕擁有一件自己真心喜歡的東西!朕開心的時候你就來潑冷水,朕喜歡什麽你就毀掉什麽,你記不記得朕小時候養過的那條小狗?朕追着它在花園裏玩,你就說朕玩物喪志,然後當着朕的面把那條小狗摔死了!你知道朕當時有多傷心嗎?可是你甚至不允許朕為它流一滴眼淚,你只會說為人君者不該貪戀玩物,可你有沒有想過朕也是個人啊!朕那個時候還是個孩子啊!”

“官家,不是你說的這樣!”劉娥大聲喊道,“我那是為了你好!你是皇帝啊!”

“夠了!”趙祯歇斯底裏的吼道,“朕聽夠了你這些謊言!你根本不是為了朕好,你根本不在乎朕想要什麽!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朕,你從來都沒有心疼過朕,你想要的不過是個皇帝,根本不是一個兒子,你的所作所為也根本不像是個母親!朕根本不是你親生的!“

“啪!”

劉娥突然揚手狠狠給了趙祯一個耳光,趙祯長這麽大第一次被打,他捂着自己的臉怔怔的看着劉娥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你這個沒良心的畜生!”

劉娥吼道,她歇斯底裏的尖叫了一聲後突然倒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撕扯着自己的頭發,趙祯第一次看到劉娥這麽失控,他确定自己是真的傷害到她了。可是趙祯的心中卻沒有一絲的快慰,他心中的痛苦甚至變得更加強烈,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并不想看到她這個樣子。明明他才是受害者,為什麽現在她會那麽痛苦,好像他做錯了什麽一樣?趙祯想抱住她,告訴她不要哭了,然後他們和好,再回到過去的生活中。可是他做不到,他無法碰觸她。這裏是皇宮,無法像尋常百姓人家一樣道聲歉就可以化解一切恩怨,這麽多年趙祯不僅僅是個血肉之軀的人,他同時也是皇權異化出的一個符號,他的所思所想只有一部分是人所擁有的,更多的部分在受一架巨大的皇權機器的操控。盡管他很痛苦,他依舊隐忍了這麽多年,盡管這皇宮瘋狂又變态,人人卻都在盡職的扮演自己那滑稽可笑的角色,一旦離開皇權機器那套規則,他們早已忘了作為一個人該怎麽去做。

趙祯扶着櫃子滑坐在地上捂着臉嗚嗚哭了起來,他的哭聲與劉娥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交織在一起回蕩在空曠冷漠的宮室中。

趙祯已經不記得他和劉娥之間的鬧劇到底是如何收場的,第二天兩個人全都稱病,朝堂罷朝一天。

趙祯躺在床上失神的看着床幔,他想象得到外面那些大臣現在都在議論着什麽,可是他無力去想對策和後果,他現在無論想什麽都覺得頭痛欲裂。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與劉娥彼此面對了,可是如果他們無法回到過去的話,朝廷怎麽辦?這個國家怎麽辦?南方的災難仍然在繼續,汴梁依舊滴雨未降,遼國人要的銅到底給不給他們尚未有定論,耶律奇珍還被囚禁在宮中。。。。。。

天哪。趙祯無力的閉上了眼睛,讓他就這麽死了算了。

“官家,”王繼全輕聲喚着趙祯,“呂相公求見。”

“朕不是告訴他再也不許出現在朝廷內了嗎!”趙祯火大的說道。

“不是呂夷簡呂相公,”王繼全解釋道,“是呂端呂相公。”

“呂端。。。。。。”趙祯這下想起來了,前幾天是呂端九十五歲大壽,他曾派人專程到他府上去祝壽。

“他說是專程來向官家謝恩的。”

“讓他回去吧,”趙祯疲倦的說道,“朕現在不想見人。”

“老奴跟他說了,可他怎麽都不肯走,您也知道,他老糊塗了,怎麽也不肯聽勸,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在外面的大太陽底下跪了半天了,這要是跪出個好歹來。。。。。。老奴也是沒辦法了,才來向官家禀報此事。”

趙祯嘆了口氣坐了起來:“算了,讓他進來吧。”

趙祯換好了衣服在禦書房召見呂端,呂端拄着拐杖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因為沒人扶着,這位老相公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蹭,趙祯老遠就看見他進來了,可是他蹭了半天似乎仍在原地沒動。趙祯看不下去了,他吩咐兩旁站着的太監道:“快去扶一把。”

兩個太監立刻上去架起呂端,三下兩下把他擡到了趙祯跟前。呂端喘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呼吸,扶着拐杖跪在地上大聲說道:“老臣呂端拜見真宗皇帝。”

趙祯苦笑了一下,王繼全趴到呂端耳朵旁邊提醒道:“呂相公,你搞錯了,這位是仁宗皇帝,真宗皇帝已經駕崩啦。”

“什麽?!搞錯了?!”呂端大驚失色,“老臣罪該萬死,請太宗皇帝息怒!”

“又錯啦!”王繼全着急的說道,“是仁宗皇帝。”

“老臣拜見高口祖皇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

“算了算了,”趙祯揮了揮手制止了他,心想他再這麽錯下去自己恐怕都要被他認成秦始皇了。“免禮吧。”

“謝高口祖皇帝。。。。。。”

“算了算了,”趙祯頭痛的打斷了他,“趕緊起來吧。”

王繼全把呂端攙了起來,剛剛做了這麽大的活動量,呂端光站在那裏都渾身打哆嗦,趙祯吩咐道:“賜座吧。”

兩個太監趕緊搬了張椅子過來,然後把呂端擡到椅子上,呂端那把老骨頭堆在椅子上的樣子就像随時要散架一樣,看得人觸目驚心。

等呂端喘勻了氣後,趙祯問候道:“呂相公近來身體可好?”

“老朽能活到這把年紀都是托官家的福,都快一百歲的人了,有什麽好不好的,茍延殘喘而已。”

“呂相公過謙了,”趙祯和藹的說道,“朕還等着你一百歲大壽呢。”

“借官家吉言。”

“呂相公如今可還有什麽要求?如果有的話盡管提出來,朝廷一定會想辦法滿足。”

呂端嘿嘿一笑說道:“官家一說老朽想起來了,老朽的小兒子今年三十歲了,一直游手好閑沒幹過正經營生,老朽想向官家為他求個官,不必大富大貴,能讓他有個事情做即可。”

趙祯這一聽才明白了呂端此行的真正目的,這麽大年紀還為了自己不争氣的小兒子豁出面子裝瘋賣傻,趙祯既覺得有些可笑又有些感動。

“朕明白了,”趙祯說道,“你的兒子本來就在朝廷蔭補的範圍內,既然呂相公開口了,今年蔭補選官的時候,朕自然會讓負責此事的大臣多多考慮他。”

“老臣謝主隆恩!真宗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呂端說着要從椅子上滑下來謝恩,一群太監趕緊上前去摁住他,生怕他一激動把自己摔散架了。呂端喘了半天一口氣才提了上來,趙祯突然想和這位老年癡呆聊一聊,他輕聲問道:“呂相公,你很愛自己的小兒子吧?”

呂端笑呵呵的說道:“老來得子,自己已經沒有精力管教,所以才養出那樣不成器的東西,讓官家看笑話了。”

“那你一定不會阻攔他幹自己想幹的事情吧?”

“我是想攔也攔不住了,不過好在他沒養成什麽惡習,雖不争氣,倒也說得過去。”

趙祯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你這才是真的愛自己的兒子,真正的愛不會是那麽冷冰冰的,只剩下一句‘我是為了你好’,若真是為了孩子好,父母就不該将孩子看做一件工具,就像太後對朕那樣。”

呂端沒有接話,他雙目微垂,分不清是睡着了還是醒着,趙祯也不知道他聽懂自己的話沒有。不過他說這話只是為了傾訴一下自己的苦悶,并沒指望任何人會回應他。

“官家,”過了片刻呂端突然開口說話了,“為人君者,不可讓人知道自己的好惡。你喜歡什麽,讨厭什麽,都不能讓別人知道。因為一旦被別人知道,就立刻會有小人來奉承你,一個國家的滅亡往往就始于這一點。如今是太平盛世,當一個皇帝說難也不難,只要維持現狀天下就不會亂,可是老老實實的維持現狀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即便是皇上也會有自己的委屈啊。一旦人君執意要把自己的委屈發洩到天下,那這天下可就保不住了,一旦天下不保,坐天下者的下場又會怎樣呢?所以為求得善終,當一個安靜的皇帝是最安全的。太平盛世不需要愛折騰的皇帝,你是皇帝,但也僅僅是皇帝。”

趙祯怔怔的聽着呂端的話,呂端扶着拐杖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繼續說道:“官家,老朽活了快一百年了,只明白了一件事情,對于任何人而言,活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是高高在上還是寄人籬下,想活明白都很困難。父母也只是凡人而已,沒辦法給子女指出一條最佳的生活道路,他們能做的也不過是憑自己的經驗給子女安排一條最安全的生活道路,這樣的話起碼他們能活下去,即便他們活的并不快樂。官家,那老朽告辭了。”

呂端拄着拐杖慢慢的走了,趙祯看着他的背影咂摸着他剛才所說的話,他一步步蹭的很慢,似乎半天也沒有挪動一步,但這一回趙祯沒有叫人上去扶。

☆、政變

? 暴口亂幾乎來的沒有任何征兆,最開始是揚州附近的村落因為強行征稅引發了官民之間的沖突,之後附近的土匪趁亂加入進來,暴民和土匪合流後事情開始鬧大了。每個地方都不缺游手好閑的懶漢,這次暴口亂立刻引得附近游手好閑的暴民紛紛響應。就在南方這些小打小鬧的騷亂此起彼伏的時候,最大的騷亂竟然在商丘爆發。雖然北方也久旱不雨,但畢竟還沒到收糧的時候,目前并沒有發生饑荒,這場騷亂來得莫名其妙,一群人沒有理由就反了。但民間的流言卻非常恐怖,傳說今年天降異兆,整個大宋都不會下雨了,北方的旱災也躲不開了,不如趁旱災來臨之前去搶一把屯點錢糧。這夥暴徒的目标很明顯,他們一路向汴梁打來,這幾日已經有幾個暴徒混進了汴梁鬧事,他們連續砸了幾家鋪子,還奸口殺了一名好人家的姑娘。盡管官府很快逮捕了這些無賴,但汴梁百姓心中的安寧被這些人永遠的打破了,整座城市開始戒嚴,街上一下子少了一半的人,汴梁這座不夜城開始黯淡下去。

其實商丘暴口亂的原因很簡單,那些引發暴口亂的土匪頭子是幸秀才的親信,他們接到了幸秀才關于引發□□的密令。如今幸秀才跑了,花想容死了,白虎不知所蹤,可商丘的土匪對這一切卻一無所知,他們還在按自己的節奏引發動亂,對于暴徒而言反正鬧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對于這場騷亂最恐慌的還是朝廷,商丘實在離汴梁太近了,□□的皇權不能容忍任何對自己穩定性的動搖。今日的早朝所有人都如臨大敵,劉娥按時來上朝了,她蒼白的臉色被昂貴的胭脂水粉僞裝的精神煥發,不管經歷了什麽,只要還活着她就不允許自己被打敗,然而趙祯今天還是稱病未來上朝。

劉娥大聲宣布道:“商丘目前有暴民作亂,其中有一部分已經打到汴梁城外,現命呼延瓒出城抗擊暴徒,兵部立刻通知他到任,不得延誤!”

“臣領旨。”兵部尚書立刻出來領命。

寇準等人聽了此話心中不免“咯噔”一聲,他與範仲淹等人暗地裏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那日王繼全将趙祯的讨逆诏書交給寇準後,這幾日寇準已經将其陸續分發給值得信任的大臣,其中就有呼延瓒。鎮壓暴民這樣的事竟然派與契丹人打過仗的大将出馬,這并不合理,呼延贊被調出汴梁恐怕是劉娥有意為之,難道她對他們的計劃已有所察覺?寇準仔細思量了一下覺得不太可能,如果計劃敗露以劉娥的性情早已将他們一網打盡,怎會只先拿呼延瓒那二杆子開刀,更可能的情況是呼延瓒與寇準交好盡人皆知,劉娥此次将手中握有兵權的呼延贊外調實則是為了牽制寇準等親皇帝的大臣。她這麽做,難道是要對皇上下手了?寇準的兩道濃眉緊緊擰在了一起。

不過短短一句話,所有大臣都在拼命琢磨着裏面的玄機,看似安靜的朝堂中人人胸中心思湧動。

“還有,”劉娥繼續說道,“關于契丹人索要三百萬斤銅一事,我和官家商議過後已經有了定論,如今局勢不穩,當務之急是穩定形勢,不能再惹惱遼人挑起事端,那三百萬斤銅先給了他們吧。”

“臣有疑問,”寇準站了出來,“此事真是官家決定的嗎?”

劉娥眼睛一瞪質問道:“寇準,你是懷疑我假傳聖旨嗎?”

“臣不敢,但此事事關重大,身為朝廷重臣,如果看不到聖旨就無法執行皇上的旨意。”

“你是管我要聖旨嗎?”劉娥冷冷的說道,“好,那我明天就讓皇上正式發布诏書。”

“臣要見皇上本人!”寇準提高嗓門毫不退讓,他心中已經有所懷疑,皇上到底是真的生病上不了朝,還是有人不讓他上朝。

劉娥眯起眼睛與寇準對視着,片刻後她輕描淡寫的說道:“皇上病了,現在不能上朝,等他病好了,自然會來見你們,散朝吧。”

“那皇上的病什麽時候才能好!”寇準大聲追問道。

劉娥回過頭去瞥了一眼寇準:“該好的時候自然會好的,散朝吧。”

趙祯的寝室地上滿是瓷器的碎片,太監宮女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趙祯還在發狂般砸着宮裏的東西。這時兩個身穿铠甲的士兵端着一個食盒進來了,其中一個打開食盒露出裏面的藥碗,他畢恭畢敬的說道:“官家,該吃藥了。”

“朕沒病!”趙祯吼道,“你們憑什麽把朕關在這裏,朕要出去!朕要見大臣!”

“您病了,病的很嚴重,太醫說您不能見人,必須在宮裏靜養,為了龍體安康,請您忍耐一時吧。”

“我沒病!”趙祯再一次吼道,“你們囚禁朕,這是謀逆!朕要砍了你們的腦袋!”

“臣不敢,”禁軍的态度依舊謙恭,“皇上,快喝藥吧。”

“朕不喝!”趙祯一揚手把藥碗打翻在地上,褐色的汁液滲進了華麗的地毯裏。“你們想毒死朕!朕不會喝你們的藥,說,是誰讓你們囚禁朕的!”

“微臣不敢囚禁皇上,只是奉命保護皇上的安全。”

“那是誰給你們下的命令!”

“微臣只負責執行任務,并不知是何人下的命令。”

“是太後對不對?”趙祯質問道,“是她讓你們囚禁朕的對不對?”

“微臣不知。”

“一定是她!”趙祯抓住禁軍的肩膀用力晃着他,“她到底想幹什麽?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微臣什麽都不知道,”禁軍不動聲色的微微用力從趙祯的手中掙脫出來,“皇上,請您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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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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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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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