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22)

息吧,這樣病才能好得快。”

兩個禁軍端着食盒默默的退了出去,趙祯發狂般一把推倒了身邊的格子書架:“你們這些逆賊!”

他氣喘籲籲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的憤恨依然難以平複。今天一早他就發現他宮裏的下人全被換了,王繼全也不見了,守門的禁軍變成了他不認識的人,然後這群人一口咬定他病了,無論如何都不讓他出門,也不讓他見任何人。趙祯可以肯定這是劉娥幹的,但他沒想到她出手會這麽快,昨天他們才吵翻,今天她就囚禁了他,這是只有劉娥才辦的出的事情,在生死存亡的問題面前,她歷來比任何人都果斷。趙祯不知道劉娥到底打算把自己怎麽辦,但是按這個情況下去,她廢了自己另立他人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個想法另趙祯不寒而栗。雖然之前他送了讨逆诏書給寇準,但寇準知道他的處境嗎?而且他們鬥得過權勢遮天的劉娥嗎?

“放朕出去!”趙祯絕望的放聲大喊起來,“朕要出去!朕要出去!”

劉娥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聽還是真的能聽到,她一直能聽到趙祯撕心裂肺的吼叫,她想假裝聽不見,可是那聲音還是不依不饒的鑽進她耳朵裏。昨晚她秘密下令讓劉美将宮中的守衛全部換防,囚禁趙祯不過是一瞬間的決定,但她一旦下了決心就立刻會行動。劉娥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對是錯,趙祯畢竟是個仁慈的孩子,如果自己願意讓一步還政給他的話,他也許會放過自己,從此讓她度過安靜又寂寥的晚年。可是劉娥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誰都不能保證趙祯不會誅她九族來報複她,甚至趙祯自己的話都不能相信。這不是尋常百姓家的争吵,任何進退都是以生命為賭注的,這麽多年劉娥已經習慣了這血腥的游戲。現在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必要的時候她只能廢了趙祯。趙祯說的沒錯,他不是他的兒子,他的只是個皇帝,而這天底下想當皇帝的人多得是。

“娘娘,丁謂丁大人求見。”周書恩前來禀報。

“讓他進來。”劉娥說道。

丁謂随後進來,他跪下去向劉娥行禮:“臣丁謂拜見太後。”

“起來吧,”劉娥說道,“丁謂,我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商量關于銅幣的事情。今天早朝上你也聽見了,官家已經同意給契丹人那三百萬斤銅了,但現在我大宋缺銅,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丁謂小心翼翼的問道:“臣有一事想問太後,官家真的同意這件事了嗎?”

劉娥冷笑了一聲說道:“怎麽,丁謂你要學那寇準懷疑我嗎?”

“臣不敢。”丁謂立刻低下頭去。

劉娥慢悠悠的說道:“現在官家重病,不能為國事操勞,我身為他的母親自然要為他分憂,你們身為臣子要以龍體為重,不要動不動就要見官家,這樣不利于他的健康。”

“臣明白。”丁謂答道。

一滴冷汗順着他的脊背流了下去,看來大臣們猜的不錯,劉娥十有□□把趙祯囚禁起來了。丁謂對于劉娥這樣的行動并不看好,如果她敢擅自廢立皇上,連他都覺得不妥,更別提那些一根筋的大臣了,如果劉娥一意孤行,所受的阻力會遠超她的想象,朝臣們遠比她想象的固執。但是劉娥的能量也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說不定最後她真能壓制住所有人實現自己的目的。太後和皇上之間的這場争鬥目前結果仍不明朗,丁謂決定繼續對太後表面附和,他不急着站隊,而是在暗地裏尋找屬于自己的機會。

“丁謂,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劉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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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謂當然有辦法,今年年初他就預見到了銅幣不足的狀況,令山西的鑄錢爐鑄了一百萬錢,只要把那筆錢拿出來,不管是送給遼人還是用來平緩南方的物價都可以解一時之急,然而丁謂現在還不能把這筆錢拿出來,他要等太後和皇上的争鬥變得明了之後以那筆錢最為自己決勝的底牌,現在他只要想些馊主意糊弄劉娥即可。

“禀太後,臣有一想法,”丁謂說道,“臣以為可以用鑄大錢的方式解一時之需。”

“鑄大錢?”

“不錯,娘娘可以下旨廢除現在的幣制,重鑄一批大錢,以一枚當現在十枚,讓民間的百姓都用自己手裏的錢來換大錢,這樣一方面可以推進銅價下降物價上升,另一方面可以充盈國庫,一旦朝廷手裏有了錢,無論是契丹人那邊還是揚州那邊的問題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劉娥冷笑了一聲說道:“丁謂,你的腦子果然比別人好使。一枚換十枚,你怎麽不去明搶?”

“娘娘此言差矣,雖然鑄了大錢後百姓手裏的錢幣少了,但是名義上并沒有減少,再說大錢攜帶起來更加方便。現在四川不是還在用紙幣交子麽,只要能花出去,就都是錢,不過換個形式而已,對百姓又有何害呢?”

“你說的有道理,”劉娥點頭認可,“但此事不可迅速推開,我看不如先在汴梁試一下,看看效果,若效果好的話,就在揚州實行。”

“娘娘明鑒。”

“此事就交給你了,這兩日趕緊去辦,我要馬上看到成果。”

“臣遵旨。”

“對了,”劉娥突然想起一事,“我讓你五日內抓到賽金枝,這事辦的怎樣了?”

“回禀娘娘,臣已查明賽金枝在哪裏,但因為有人從中阻攔,臣一時無法将其捉拿歸案。”

“哦?是何人阻攔你?”

“法華寺住持青峰。”

“青峰。。。。。。”劉娥略一思量想起了這青峰是何人。先帝在世的時候迷戀成仙,為了讨好皇帝各地寺院紛紛上報祥瑞之兆,整個汴梁的禪林更是瘋了一樣每天都上報看到神仙下凡,只有青峰主持下的法華寺從未上報過祥瑞。聽聞青峰佛法修為十分精深,經常有士大夫去找她讨論佛法,汴梁文人都說青峰斷絕紅塵俗念,乃真正得道之人,有大臣曾向朝廷表奏封青峰為大德尼,當時朝廷批了此事。多年來青峰一直淡泊清淨不染俗務,如今為何會和賽金枝一事攪在一起?

“禀報娘娘,”丁謂說道,“那賽金枝逃脫朝廷追捕後一直藏在法華寺當尼姑,臣帶兵去法華寺要人,但青峰卻拒不交出賽金枝,一口咬定賽金枝不在寺內。法華寺乃佛門淨地,裏面又都是女流之輩,臣不好帶人硬闖,與青峰交涉數日都沒有結果。”

劉娥豎起雙眉喝道:“竟有這樣的事!區區一個寺廟住持竟敢違逆朝廷,那青峰簡直是反了!丁謂,你繼續去法華寺要人,若是青峰繼續抗命的話,我就親自下旨平了那法華寺!”

寂寥的法華寺裏鳴鳥啾啾,汴梁的繁華也好、混亂也罷,都無法沾染到這裏。

青峰大師拄着拐杖站在殿前的臺階上,平日裏打掃的幹幹淨淨的庭院現在一片狼藉,假山被毀,樹木被伐,大殿的門窗被砸的稀巴爛,這都是最近丁謂帶官兵來辦的好事。他們一口咬定賽金枝藏在法華寺裏,勒令她們交出來,不然就肆意打砸,那些官府的人并不比前段時間那些無賴更講道理,青峰大師挨了打,寺裏的幾個尼姑也被打傷了。如果不是青峰大師以性命相威脅,恐怕她們會遭到更嚴重的欺侮。幾個膽小的尼姑離開了法華寺,青峰大師并沒有阻攔她們,守護這座寺院是她的職責,不是弟子們的職責。

喧嚣聲從遠逼近,青峰大師拄着拐杖的手不由捏緊了:那夥人又來了。

果不其然,丁謂帶着一夥官差由大門破門而入,很快就站滿了一院子。青峰大師站在臺階上對他們合掌行禮:“丁大人,你們來又有什麽事?”

丁謂環視了一圈破敗的寺院,心中不由得意起來。想當初法華寺挫敗了他的計劃,現在他要把自己受的氣加倍發洩到這個老尼姑頭上。

“青峰,你裝什麽傻!”丁謂厲聲喝道,“趕緊把賽金枝交出來!”

“丁大人,我說過了,此乃佛門淨地,凡入我佛門的都不再是俗世之人,也不再有俗世之名,丁大人一定要逼我從佛門中交出俗世之人,貧尼又怎能做到呢?”

“你知道我找的是誰,就是那個用開水燙傷智海和尚的小尼姑,她就是賽金枝,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貧尼說過無數遍,如意已經離開法華寺,我不知道她上那兒去了,法華寺丁大人該搜也搜過了,該砸也砸過了,人确實不在這裏,丁大人何苦如此相逼呢?”

丁謂冷笑了一聲說道:“青峰,你不老實,看來本官不得不再給你點厲害看看!”

青峰大師厲聲說道:“丁大人,你乃朝廷命官,你帶來的都是官差,怎能如流氓無賴一般不講理!你們天天來法華寺搜查,人在不在這裏應該很清楚了,但你們卻繼續在法華寺尋釁鬧事,欺侮我法華寺子弟,丁大人,你這到底是為了公務還是想報私仇?人不在這裏,事實已經很清楚,若丁大人非要将我法華寺衆弟子逼入絕境的話,那就從貧尼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青峰大師的話字字擲地有聲,丁謂被她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他惡狠狠的說道:“青峰,既然你執迷不悟,那我也拿你沒有辦法,但我現在是在為太後辦事,如果你忤逆了她,信不信她會親自下诏踏平你們法華寺!”

青峰大師冷靜的說道:“如果我法華寺犯了錯,自當按律處置,但如果我法華寺沒錯,即便是太後也不能任意妄為。丁大人,即便是太後親自前來,也必須有正當理由,如果不是我法華寺的錯,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不然我會誓死捍衛法華寺!”

丁謂氣的渾身都哆嗦:“好個冥頑不化的老尼姑,我會将你的話如實禀報太後,到時候你就等着掉腦袋吧!”

“丁大人請便,”青峰大師冷冷的說道,“如果沒什麽事今天就請回吧。”

丁謂嘴唇動了動最終狠狠拂袖道:“我們走!”

看着這夥人終于要離開,青峰大師心中松了口氣,但他們走到門口突然不動了,丁謂把一個官差叫到身邊耳語了幾句什麽,他說完後回過頭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青峰大師。青峰大師頓感不妙,果然她看到一個官差提着一桶黑黑的東西向大殿走來,青峰大師擋在他面前大聲喝道:“你站住!”

那官差一把将青峰大師推倒在地上,徑直進入了大殿,青峰大師拼命向前爬行大聲喊道:“你住手!住手!”

但此時那官差已經将桶中黑乎乎的東西盡數潑向大佛,莊嚴的佛像瞬間沾滿了污物,黏糊糊的瀝青順着大佛的身體緩緩流下,在青峰大師眼中被玷污的佛像仿佛在淌血。急火攻心之下青峰大師喉頭泛起一股腥甜的味道,她一口鮮血噴出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西域往事

? 在瀚海沙漠以西,蔥嶺以東的地方,曾經有一個富庶的綠洲佛國名曰北庭國,這個國家盛産金子,國都就叫做金滿城,因為在這座城市裏家家房頂上都覆蓋着金色的琉璃瓦,寺廟裏供奉的佛像也全部是金子鑄成的,遠在瀚海沙漠裏就能看到這座城市金光沖天,北庭國人都說那是籠罩着金滿城的佛光。在金滿城外有一條河,河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黑色的膏狀物,北庭國的人将這條河奉為聖河,任何人不得輕易接近。北庭雖然富裕,但國土面積卻很小,無盡的沙漠和荒原包圍着這個國家,北庭的君主篤信佛教,沒有政治野心,這裏的人民愛好和平,仁慈好客,他們靠黃金貿易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這裏俨然一座人間天堂。北庭國尤其尊崇多寶如來,他們認為北庭國之所以能夠如此富裕,是因為多寶如來曾在此處現身。

然而原本無憂無慮的北庭國到了這一代國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在他們西邊很遠的地方崛起了一種名為伊斯蘭教的一神教,伊斯蘭教的影響不斷東漸,北庭以西的很多佛國都改宗伊斯蘭教。在北庭以西崛起了一個名為葉爾羌漢國的伊斯蘭國家,這個國家通過征服兼并其他小國,勢力不斷擴大,很快就威脅到了北庭國,葉爾羌漢國的國王幾次派使者到北庭國要求北庭人改宗,雖然北庭國王每次都以豐厚的禮物打發走了使者,但葉爾羌漢國的威脅始終令他憂心忡忡,他擔心某一天他們會舉兵攻打北庭,那樣的話不長于武力的北庭将根本無力招架。北庭國王有一個美麗的女兒叫做解憂公主,大臣們紛紛勸說國王将女兒嫁到葉爾羌漢國去和親,但是公主篤信佛教,和親就意味着改宗,雖然北庭國王認為這不失為一個辦法,但疼愛女兒的國王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某一天,金滿城來了一支外國穆斯林商隊,即便是富裕的北庭人都被這支商隊的陣仗所震撼,商隊的成員每人都騎着一頭白色的駱駝,那些駱駝渾身如白雪一樣潔白無瑕,眼睛像藍寶石一樣熠熠閃光,駱駝的缰繩上鑲着寶石,鞍子由黃金雕刻,騎在駱駝上的商隊成員膚色各異、長相各異,有的身材高大高鼻深目,有的精瘦矮小有着黃色的皮膚,有的人皮膚黑得像碳,長着黑珍珠一樣的雙眼,還有的人長着綠色的眼睛火紅的胡子,但這些人都無一例外都是一身白袍,頭上包着白色的頭巾,在他們的頭巾上有一只黃金雕成的展翅天鵝。在這支隊伍的最後,是一輛令人瞠目結舌的黃金雕成的馬車,甚至連車輪都由黃金打造,馬車由四匹玉一樣潔白的駿馬拉着,每匹馬身上都裝飾着閃閃發光的寶石,在黃金的華蓋頂端是一只展翅欲飛的巨大的黃金天鵝,天鵝頭部鑲嵌着藍寶石作為眼睛,在陽光下天鵝巨大的黃金雙翼讓人目眩的簡直難以睜開雙眼。車蓋上垂下潔白的簾幔,人們看不到商隊主人的模樣,金滿城的市民紛紛感嘆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擁有如此讓人驚嘆的財富。這支拉着禮物的商隊沒有在城中停留,他們直接到王宮中請求觐見國王。

北庭國王聽說來了一支穆斯林商隊心中十分忐忑,因為葉爾羌漢國的原因,北庭國上上下下都對穆斯林商人沒有好感,但是國王還是在宮廷中召見了他們。

在大臣和王子們充滿敵視的目光中,北庭國王見到了那位富裕的穆斯林商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宛如一尊神像,蜜色的皮膚如琥珀一樣光潔,英俊的臉龐輪廓深邃,濃密的睫毛下一雙棕色的眼睛和善又機智,柔軟的嘴唇似乎一開口就能說出智慧吉祥的話語。如商隊其他成員一樣,他穿着潔白的長袍,頭上包着白色的頭巾,在他的頭巾上裝飾着一顆大的令人驚嘆的藍寶石,一只巨大的黃金戒指戴在他抱養良好的手上,戒指上是一只展翅欲飛的天鵝,天鵝巨大的雙翼遮蓋了他的全部手指。

穆斯林商人謙恭的向北庭國王彎腰行禮:“尊敬的國王陛下,我是來自阿拉伯的穆斯林商人,名叫葉爾孤白穆罕默德古萊什,我帶着最誠摯的敬意來拜見尊貴無比的國王陛下,希望國王陛下能允許我在北庭國開展我的生意。”

葉爾孤白恭敬和善的态度令北庭國王頓生好感,他不在乎對方的穆斯林身份熱情的說道:“北庭是一個開放的國家,歡迎所有誠實的商人來這裏做生意,當然也歡迎你,古萊什閣下。請問你來這裏想做些什麽生意呢?北庭盛産各種黃金制品,這裏的金子是世界上純度最高的。”

“尊敬的國王陛下,”葉爾孤白說道,“我是一個珠寶商人,我的家族世世代代只經營最昂貴的珠寶,我這次來到北庭國也是為了一件稀世珍寶。我認為自己在民間恐怕找不到這件寶貝,所以我前來尋求國王的幫助。”

北庭國王詫異的說道:“古萊什閣下,我還真不知道在我的國家裏居然有這麽一件珍寶,那請你說說看,你到底在找什麽寶貝?”

“我在找多寶如來。”

宮廷內立刻響起了詫異的驚呼,一名王子氣憤的說道:“這個拜一神教的蠻人想用錢買走我們的神,應該把他趕出去!”

北庭國王臉上的神色也很複雜,他嚴肅的說道:“古萊什閣下,你應該知道北庭是一座佛國,多寶如來是我們最尊崇的佛,現在你竟然将他說成是一件用來交易的商品,我必須請你仔細解釋一下。”

葉爾孤白彬彬有禮的說道:“我的國王,我無意玷污你們最崇敬的神,我在尋找的只是一件寶貝而已。在麥加建有世界上最大的圖書館,古今中外的所有藏書都可以在那裏找到,現在有一位北庭僧侶在那裏研讀佛經,我和他是好友。”

“他說的是多寶如來!”

“天才僧侶不染竟然和他結為好友!”

在場的人立刻議論紛紛。

北庭國王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他是我國史上最天才的僧侶不染,他不滿二十歲就展現出佛陀一般的智慧,我們北庭人都認為他是多寶如來轉世,他是北庭國的驕傲。如今整個西域的佛經都已被他讀遍,為了能助他成佛,我将他送到了麥加去。那麽不染告訴了你什麽,讓你不遠萬裏來到北庭不惜做出這種可能激怒我們的事?”

“不染在古印度的佛經裏讀到了一則關于多寶如來的傳說,據說多寶如來真的曾經現身人間,在他離開後,人間留下了一尊高達丈許的多寶如來塑像。這座塑像制作的精妙無雙,只有佛本身能與之媲美,那尊佛像的腳下可以湧出許多珍寶。不染相信這座佛像是真實存在的,但是他也說不出佛像到底在哪裏。我是一位珠寶商人,追尋世間的一切珍寶,所以我決定自己找出那尊舉世無雙的佛像。你們北庭素來有多寶如來的信仰,所以我決定先到這裏來尋找線索,希望能得到國王陛下的幫助。”

葉爾孤白一席話說完後,北庭國王緊皺眉頭久久沒有說話,半晌後他才說道:“古萊什閣下,你說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聽說,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在我國并沒有那件寶貝。即便我們得到了任何關于那尊佛像的信息,也絕不會透露給您這樣一個不信佛的穆斯林商人,北庭會傾舉國之力将那尊佛像迎回國內供養。古萊什閣下,您也是個有宗教信仰的人,應該明白一個人所信仰的佛對他而言是多麽重要,一個人的信仰怎能當做商品來交易呢?古萊什閣下,請你再也不要提這件事,不然你會變成我們北庭國不歡迎的人。”

“尊敬的國王陛下,我無意冒犯你們的信仰,但是我們穆斯林是不拜偶像的,在我看來佛像也不過是一尊造像而已,真神存在于信徒的心中,而不在于一尊偶像。我們古萊什家族的財富超乎你的想象,如果陛下願意提供給我任何線索,我都會以數倍的財富回報您的好意。”

國王語氣生硬的說道:“閣下,雖然你們穆斯林不拜偶像,但我想你們也不會把你們先知留下的聖物當做商品買賣吧,我的國民并不喜歡穆斯林,何況你說了這樣無禮的話,我已經給了你最大程度的容忍。我不知道多寶如來的消息,即便知道也不可能将他作為一件商品賣給你,這個問題就談到這裏吧。”

國王的臉色非常難看,看來不願意再繼續讨論這個問題了。葉爾孤白嘆了口氣說道:“我很抱歉惹惱了你,尊敬的陛下,還請你無論如何都要原諒我的莽撞,希望我帶來的禮物能些微表達我對你的歉意。”

葉爾孤白的手下打開了帶進來的大箱子,璀璨的光芒讓這金箔裝飾的宮廷都瞬間黯然失色了。這四口大箱子其中一口裝着晶瑩圓潤的大珍珠,一口裝着光芒奪目的藍寶石,一口裝着罕見珍奇的琥珀,還有一口裝着令人炫目的金器。國王也被這些禮物震驚了,他表情微微緩和說道:“古萊什閣下,雖然你我信着不同的神,但你的財富和誠意都讓我十分欣賞,即便你不願意和我們北庭開展黃金貿易,我還是邀請你在我的王宮裏小住幾日,一來是為了回饋你的慷慨,二來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信仰,放棄将我們神聖的佛像作為你們穆斯林的商品。”

“我不勝榮幸。”葉爾孤白謙恭的說道。

國王對這個安排非常滿意,但是并非所有人都願意留一個穆斯林在他們的宮廷裏,尤其是幾位王子,他們看向葉爾孤白的目光裏藏着刻骨的仇恨。

國王允許葉爾孤白在王宮中随意行走,葉爾孤白獨自徜徉在燦爛的牡丹花從中,突然一個少女從牡丹花叢中飛奔而出,她沒有自我介紹,直接攔住葉爾孤白急急的問道:“你認識他?”

葉爾孤白被她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打量了一眼這位少女,她泛着紅潮的臉龐像真主手中的蘋果一樣紅潤可愛,她嬌小修長的身體比他見過的任何舞姬都美麗動人,她有鹿一樣濕潤和善的大眼睛,雲霧一樣蓬松茂密的長發,葉爾孤白登時被她奪去了心神,他覺得她比他見過的任何珍寶都讓人無法挪開目光。

“你認識他?”少女再一次追問。

葉爾孤白回過神來:“他?”

“抱歉,”少女不好意思的向他低下了頭,“我一定吓着你了,我是國王的女兒解憂。”

“你好,我美麗的公主。”葉爾孤白将手搭在胸口向她彎身行禮。

“你好,閣下,”解憂也對他低頭行禮,“我聽說你從麥加來?”

“是的,我的家族駐地在那裏。”

“你認識在麥加圖書館裏學習的和尚不染?”

“是的,不染是我的朋友,他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過目不忘,他曾與我讨論這世上到底有幾個真神,我被他的智慧所折服。”

“那他好嗎?”解憂的聲音因為激動微微發抖。

“他好極了,圖書管理的阿訇都很喜歡他,他看書的速度很快,最多再有兩年他就會回到北庭。”

“真是太好了!”解憂興奮地跳了起來。

“公主,”葉爾孤白問道,“容許我冒昧的問一句,你為何如此關心不染?”

“因為。。。。。。”解憂的臉立刻紅透了,“他。。。。。。是我的老師,曾教我研讀佛經,我。。。。。。很想念他。”

“原來如此,”葉爾孤白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抱歉,我忘了佛教的僧侶是不能結婚的。”

“如果真心相愛何必在乎那一紙婚書,”解憂立刻反駁道,“不染是要成佛的人,他不需要俗世的牽絆。”

葉爾孤白有些詫異的看着她,解憂立刻轉移了話題:“跟我講講麥加的事情吧,我對那裏很感興趣。”

“十分樂意,”葉爾孤白微微一笑,“我美麗的公主。”

葉爾孤白在北庭王宮裏住了三日後,國王召見了他。

“古萊什閣下,”國王說道,“你在這裏住的還滿意嗎?”

“十分滿意,我的陛下,”葉爾孤白畢恭畢敬的說道,“而且我已經放棄尋找多寶如來了。”

“哦?”國王欣喜的問道,“為什麽呢?”

“因為我找到了更珍貴的寶貝,”葉爾孤白突然單膝跪了下來,“陛下,我懇求你将解憂公主嫁給我為妻。”

國王驚訝的嘴巴都合不上,朝臣和王子們的反應也是各異。

葉爾孤白懇切的說道:“陛下,我的心現在已經完全被解憂公主奪去了,只要你願意将她嫁給我做妻子,我願意将我的全部家産,甚至我的生命都奉獻給北庭,如果您不答應的話,那還不如親手殺了我。”

國王被葉爾孤白的誠意所打動,他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你是穆斯林,我的女兒卻從小信仰佛教。。。。。。”

“陛下,”葉爾孤白說道,“如果我們結婚的話,解憂公主必須改宗,不然我無法将她帶回我的家族。但是我是個商人,常年在各地流浪,我的家族不會時時刻刻監視我,雖然我是真主安拉最忠實的仆人,但為了能和解憂一起生活,我願意讓她私下裏繼續信仰佛教,她只要表面上改宗就可以,而且我願意為了她盡可能長時間的生活在北庭。”

國王很清楚穆斯林對于宗教純潔性的看重,現在葉爾孤白為了解憂甚至願意做到這一步,國王深深被他感動了,他當即說道:“閣下,你對我女兒的誠意讓我十分感動,現在我就同意你們的婚事!”

“太感謝你了,國王陛下!”

公主的婚事就這麽被敲定了,國王很滿意這樁婚事,但是他的幾個兒子卻十分不滿。當天五位王子就找到國王抗議:“父親,為什麽要把我們唯一的妹妹嫁給一個回回!如果你早決定這麽做,當初為什麽不同意葉爾羌漢國的求親,那個古萊什甚至連王族都不是!”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你們無需多言。古萊什的誠意讓我十分感動,解憂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而且古萊什家族在□□的影響力超出你們的想象,如果葉爾孤白肯留在北庭,即便是葉爾羌汗也得忌憚我們三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誰都不許。。。。。。”

“可是我不同意!”解憂從外面氣喘籲籲地沖了進來。

國王驚訝的說道:“我的女兒,你怎麽。。。。。。”

解憂沖到國王面前抱住他的腳大聲懇求道:“爸爸,我絕對不能跟葉爾孤白結婚!”

“我的孩子,你跟他結婚只需要表面改宗,不必像嫁給葉爾羌汗那樣徹底改宗,而且葉爾孤白是個好人,他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解憂拼命搖着頭說道:“爸爸,不是那麽回事,我永遠不會結婚,我已經喪失了結婚的資格。”

“到底是怎麽回事?”

“因為。。。。。。”解憂匍匐在地放聲大哭起來,“我的身體已經不純潔了!”

國王一聽有如五雷轟頂,他跌坐在椅子上怔怔的問道:“到底。。。。。。是誰幹的?”

解憂只是痛哭并不回答,在國王的一再逼問下,她哭着說道:“如果你一定要逼我的話,我只有去死了!”

國王氣急敗壞的說道:“我為什麽養了你這樣的女兒,現在我無法再把你嫁給古萊什了,我不能讓你玷污了北庭王室的名譽。”

第二天國王就回絕了葉爾孤白的求婚,并把他帶來的禮物退還給他,無論葉爾孤白怎麽詢問,他都不肯說出原因。葉爾孤白由傷心變得絕望,由絕望變得憤怒,當晚他憤然離開了北庭。

解憂以為自己的危機終于過去了,但那天晚上他的五個脾氣暴躁的哥哥将她堵在卧室裏質問她到底是被誰奪去了貞潔。解憂不肯說,他們威脅一定會查出真相,到時就把她的奸夫碎屍萬段。解憂深知五個哥哥的性格,她在逼迫下戰戰兢兢的說出了一個名字:“葉爾孤白。”

“好哇,就知道那個回回不是好東西,每天滿口聖潔,私下裏卻幹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走,我們找他算賬去!”

五個哥哥從房間裏沖了出去,留下解憂一個人趴在地毯上抖個不停,她後悔撒了這麽離譜的謊,可是為了保護她真正的愛人,她不得不撒謊,她害怕自己所愛的人遭到兄弟們的報複。她現在只能祈禱葉爾孤白已經遠遠的離開了北庭,千萬不要被哥哥們抓到。

天地間狂風大作,仿佛在譴責解憂的所作所為,她害怕極了,解憂沖出王宮發狂的喊道:“我錯了,我說了謊!不是葉爾孤白!不是葉爾孤白!不是他。。。。。。”

“大德尼,大德尼,醒醒,快醒醒。”

“不是他,不是他。。。。。。”青峰大師一邊說着胡話一邊逐漸恢複了意識,她慢慢的睜開眼睛,發現四周已經黑了下來,空氣中沒有西域的風沙味,只有山間樹木清甜的味道。法華寺大殿的房頂在黑暗中若隐若現,幽暗的長明燈照出多寶如來佛像的輪廓,黑色的瀝青污垢依舊清晰可見。青峰大師的意識慢慢回到了現實中,她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一切,遙遠的北

庭國發生的故事如南柯一夢般煙消雲散了,青峰大師重新想起了自己是誰。

“大德尼,你還好吧?”

青峰大師聽到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她轉過頭去看到上官子蘭蹲在一旁看護着她。

“上官公子?你怎麽在這兒?”青峰大師用嘶啞的聲音問道。

“我一來法華寺就看到你昏倒在臺階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青峰大師苦笑了一下說道:“一言難盡啊,說出來也沒有用,上官公子,你來有事嗎?”

“我。。。。。。”上官子蘭猶豫了一下後說道,“我是來問問,如意回來沒有?”

“沒有,而且如果上官公子你見過她的話,一定要警告她不要回來,有人在抓她。”

上官子蘭嘆了口氣說:“現在我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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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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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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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