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23)
知道她在哪裏,她跑了,我不知道她去哪裏了。”
“這樣啊,”青峰大師悠悠的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們能做的不過是做好自己的事,耐心等待罷了。”
上官子蘭沉默不語,半晌後他才說道:“大德尼,我也好,如意也好,甚至是法華寺也好,都被卷入了一個早就計劃好的陰謀裏,然而我和如意現在都是戴罪之身,我們知道真相卻無能為力,所以如意跑了,她想逃離這場麻煩。我覺得自己不該跑,卻不知道自己留下來能幹什麽。大德尼,你是得道之人,請你開示我吧,我到底該怎麽辦?”
青峰大師微微一笑道:“上官公子,你可真是問住我了,我也不過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還遠未超脫于紅塵,況且我年紀已大,滿腦子都是些老掉牙的東西,上官公子你這麽年輕,何須我的開示呢?”
上官子蘭嘆了口氣說道:“看來沒有人能幫我了,如果我能找到那個持有黃金天鵝的富商的話。。。。。。”
“你說什麽!”
本來虛弱的青峰大師突然彈坐起來激動地喊了出來,上官子蘭被她吓了一跳,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沒、沒什麽。。。。。。”
“你剛才說黃金天鵝?”青峰大師追問道。
上官子蘭點了點頭,将自己知道的有關黃金天鵝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青峰大師,青峰大師聽過後突然歇斯底裏的大哭起來,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用上官子蘭根本聽不懂的語言大聲說着什麽,語氣萬分懊悔,上官子蘭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過了好半天青峰大師才勉強平複了情緒,她啜泣着對上官子蘭說道:“如果汴梁因為那個持有黃金天鵝的男人發生了任何不測的話,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我知道那個人在找什麽,他一定是在找多寶如來,如果他還沒有找到就一定還留在這座城市裏。”
上官子蘭驚詫的問道:“大德尼,你認識他?”
青峰大師流着淚不斷搖着頭:“別問了,我不認識他,我也情願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他,請你不要對他提到我。”
“好吧。。。。。。”上官子蘭勉強點了點頭,“可是,我到哪兒去找他呢?”
“他是個阿拉伯人,你在汴梁那些外國商人居住的旅店裏應該可以找到他。”
“如果他不願意見我怎麽辦?”
“你托人帶兩句話給他,一句是你知道多寶如來在哪裏,一句是解憂對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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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知道多寶如來在哪裏啊!”上官子蘭急切的說道。
“不,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大德尼說道,“上官公子,如意把你們去挖寶的故事告訴我了,其實你已經找到多寶如來了,它就在你的面前,只是你沒有意識到而已。上官公子,以你的聰明才智,一定明白我在說什麽。如果那個人一定要多寶如來的話,那你就答應給他吧,這是解憂欠他的。”
上官子蘭拼命将大德尼的話裝進腦子裏,但他整個人都雲裏霧裏的,他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但又好像根本什麽都沒明白。
“上官公子,快去找他吧,”青峰大師說道,“那個人擁有的財富遠遠超出任何人的想象,趕緊去阻止他吧,快去啊!”
上官子蘭懵懵懂懂的站起來轉身向外跑去,他充滿了緊迫感,但對于自己到底要去幹什麽卻不甚明了,他只是拼命的向山下跑着,那尊沾滿了瀝青的多寶如來大佛在他身後無言的注視着他。
☆、冤家聯手
? 丁謂很快就按照劉娥的指示鑄了一錢頂十錢的大錢出來,官府貼出告示,限整個汴梁十日內将全部銅錢都換成新鑄的大錢,但是大錢說是一錢頂十錢,實際含銅量還不到原來十錢的十分之一,民間自然不願意用手中的銅錢換大錢。官府在幾個集中交易的地方安置了巡察的衛兵,強制一切交易必須使用大錢,但汴梁的貿易是何等繁榮,豈是幾個衛兵就可以控制住的,官府的做法不過刺激了黑市交易的猖獗。商人都不去正經地方做生意了,也沒人主動去兌換大錢,大錢制度根本推行不下去。揚州的物價危機開始後,汴梁東西十八鋪的掌櫃曾在上官子蘭的提議下建立價格聯盟,然而現在上官子蘭被抄了家,整個汴梁的局勢變幻莫測,什麽價格聯盟早就土崩瓦解了,東西十八街的掌櫃比一般人更熱衷于在這場錢幣游戲中投機。因為大商人的介入,汴梁的物價一天一個樣,今天一文錢能買一鬥米,明天可能一錠銀子都買不了一鬥米了,無數人被卷入了這場物價動蕩中,每天都有人因此暴富,也每天都有人因此破産,汴梁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所有的人都被卷入其中身不由己。
然而更令人不安的是發生在汴梁以外的暴口亂,據說最近的暴民已經打到了距離汴梁幾裏地的地方,随時可能攻進城來。所有人都知道暴民攻城的可怕,人們惴惴不安的祈禱着軍隊能盡快平息這場叛亂。
但這一切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老天仍不下雨。很快就是北方莊稼第一次抽穗的時候了,如果在這之前不來一場大雨的話,今年北方的收成也就完了,到時候整個大宋也真的完了。人們用充滿渴盼的眼神仰望着萬裏無雲的天空,渴望上天降下任何讓人心安的指示,然而天公不語,只有那輪驕陽依舊施展萬丈光芒炙烤着幹枯的大地。
不管外面被大太陽烤出了幾千頃的焦土,呂相公的院子依舊是綠樹成蔭。那只本來只有人手掌長的小兔子如今已經長到了一尺來長,一身的絨毛變得斑駁雜亂,機靈活潑的圓眼睛也半睜半閉昏昏欲睡,呂夷簡的寵物似乎都會越長越像他。
薛延玉現在每天加班加點的查呂夷簡的案子,據說羅列出的罪狀寫在紙上都有幾米長了,要是真按薛延玉寫下的罪狀給呂夷簡定罪的話,只怕把呂夷簡流放到月球去都不足以謝天下,不過呂夷簡為官這些年确實欺負了不少人,光是結黨、閉塞言路這兩條他就逃不掉。
雖然正在被查辦,但呂相公的日常生活好像沒什麽變化,只不過将原來的“上朝欺負人、調戲小丫鬟,讀骈文,喂兔子”中的“上朝欺負人”這一項調整為了“去大理寺挨欺負”,等到被欺負完了,回到家裏呂相公是小丫鬟照調戲,骈文照讀,兔子照喂。這麽多年官場沉浮,呂夷簡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日子是過一天算一天,就算明天要被砍頭,也總得先把今天過完。
呂夷簡正喂着兔子,家丁過來禀報:“老爺,有位姓林的大人求見。”
“哦?快讓他進來!”
家丁帶進來的人果然是林逸文,林逸文一副既緊張又鬼祟的樣子,前來拜見正在被查辦的當朝宰相,也難怪他被吓成這個樣子。林逸文上前向呂夷簡行禮:“學生見過呂相公。。。。。。咦?呂相公,你的錦羽将軍怎麽變成了兔子了?”
“錦羽将軍已經被炖着吃了,這是月宮将軍。你來有什麽事,可是契丹那邊有回信了?”
“正是!學生日日到三司使打探消息,今天收到回信,立刻就給您帶來了,您趕緊看看。”
林逸文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呂夷簡,果然是契丹北院大臣寄來的。呂夷簡展開書信一目十行的看着,前面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廢話,快到信的末尾呂夷簡終于發現了他想要的信息:
“。。。。。。契丹遼人漢人分治,因此大多遼人不識漢人禮數,今年一定遴選識禮法之遼人為使臣,還望呂相公安心。。。。。。”
呂夷簡将這句話反複咀嚼了好幾遍,如果耶律奇珍真的是他們今年送來的使臣,那這封信就不該是這樣的語氣,依這語氣推測,他們今年好像壓根連使臣都沒選出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耶律奇珍到底是來幹嘛的?
林逸文問道:“呂相公,信裏到底說了些什麽?”
呂夷簡神情凝重的說道:“那個耶律奇珍果然有問題。”
“那我們趕緊進宮禀報此事吧!”
“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呂夷簡訓斥道,“你現在想禀報什麽?啓禀太後,臣和罪臣呂夷簡擅闖三司使秘密給契丹北院大臣去信,現根據回信推測遼國使臣耶律奇珍王子恐怕有問題,還請太後快做定奪。你是嫌你腦袋長得太結實了嗎?”
“那。。。。。。我們該怎麽辦?”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挖出耶律奇珍的整套計劃,而且我們要有應對的方法,貿然上報只是送死而已,這件事我心裏已經有數了,你不要将此事透露給任何人,如果宮裏有什麽新動向也及時告訴我,我們見機行事。”
“學生明白。”
“那你先走吧,待久了被人看見恐怕會予人口實。”
“那學生告辭了。”
林逸文走後呂夷簡抱着兔子在院子裏若有所思,片刻後他突然大聲喝道:“樹上那個趕緊給我下來!”
院子裏的大樹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天上紅蓮如一只大鳥從樹上躍下落在了地上。
呂夷簡哼了一聲說道:“我就知道是你這蠻子,等老夫以後有了機會一定要将你碎屍萬段!”
“老頭兒,何必這麽大脾氣,愛發脾氣的人容易死的早,”天上紅蓮嬉皮笑臉的說道,“再說是你先冤枉我的,我本來就不是刺客,你非要滿大街通緝我,搞得我在汴梁都沒法兒好好玩了。”
“擅闖皇宮本來就是罪,你哪兒來那麽多理由!”
天上紅蓮伸了個懶腰:“我還逛過契丹皇帝的宮殿,人家就不像你們這麽多事兒,你也不想想看,殺了你們的皇帝對我能有什麽好處。”
這時呂夷簡養的兔子竄到天上紅蓮腳下,天上紅蓮把兔子抱起來慘叫一聲:“我的兔子怎麽被你養成了這副模樣,我真是第一次看見長得這麽醜的兔子。”
“當初發現這只兔子的時候我就應該懷疑到你跟上官子蘭的陰謀,”呂夷簡冷冷的說道,“要不是老夫一時疏忽大意,能讓你逍遙法外到現在!”
天上紅蓮笑嘻嘻的說道:“老頭兒,我是個講義氣的人,我來汴梁只是找點好玩的事,無意給任何人造成麻煩,你看,我弄死了你的老母雞,立馬就賠了你一只兔子,雖然現在我給你造成了麻煩,但我同樣會補償你。”
呂夷簡冷笑了一聲說道:“好啊,你這刺客倒是說說看,打算怎麽補償我?”
“都說了我不是刺客,老頭兒你能不能改改稱呼,”天上紅蓮向呂夷簡探過自己健碩柔軟的身子,“老頭兒,你覺得現在是誰讓你陷入了麻煩?”
“除了你還有誰。”
“不,不是我,是有人在背後操縱了更大的陰謀才導致我們陷入如今的境地,”天上紅蓮将嘴唇湊到呂夷簡耳邊,“耶律奇珍這個名字你熟悉嗎?”
呂夷簡的眼神開始變得警惕:“ 他是遼國的使臣,還是王子,不應該是你這種人能認識的。”
“他不光認識我,還認識很多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人物,而且我有明确的證據可以證明,他根本不是遼國的使臣。”
呂夷簡臉上現出震驚的表情:“你真有證據?!”
“不錯,你一定對這樣的證據十分感興趣吧。”
“如果你有證據的話就趕緊拿出來!”
“我說過會補償你,現在我就把證據給你。”
天上紅蓮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給呂夷簡,呂夷簡接過書信仔細查看,無論是紋章還是體式,确實是契丹皇帝寫給大宋皇帝的親筆書信,他迫不及待的讀了起來,遼聖宗在信中将大宋皇帝稱為“吾兄”,并且言辭懇切,絕無半點挑釁之意,和之前契丹有意挑釁大宋的傳言根本不符。信中遼聖宗提到今年遼國大鬧蝗災,除了南部的草場外千裏草場毀于一旦,無數牧民流離失所,恐怕會有部分難民從邊界湧入宋境,還望大宋皇帝能收留難民,待蝗災過後草場恢複後再将其遣返。
“。。。。。。由于國內蝗災嚴重,目前尚無暇和大臣讨論今年派遣使臣收取歲供一事,所以此事恐怕要推至年底,還望吾兄見諒。。。。。。”
書信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現在事實确鑿無疑了:遼國根本沒有派遣使臣,那個耶律奇珍是假冒使臣擅自跑來的!呂夷簡反映了片刻才消化了這個事實,他彎腰拾起書信後問天上紅蓮道:“你從哪裏取得的這封書信?”
“從一個死人身上,他在蜂巢被人殺死。”
于是天上紅蓮将耶律奇珍給自己皇宮地圖、候耀疆被殺,以及幸秀才、白虎和花想容如何在背後運作此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呂夷簡,呂夷簡聽得目瞪口呆,雖然從一開始他就懷疑整件事是個巨大的政治陰謀,但沒想到竟然牽扯了這麽多人,但是耶律奇珍到底想幹什麽,他的動機又何在,目前仍不明朗。
“不對,”呂夷簡一邊思考一邊說道,“參與進來的人絕不止這些,朝廷裏一定也有人參與進去了,不然事情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我手中還有一件證據,也許你能從中猜出那個潛藏在朝廷裏的人是誰。”天上紅蓮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這是你和上官子蘭設計圍捕我那晚,我在三司使裏無意中拿到的,但我不知道這個落款‘丁’到底是何許人也。”
呂夷簡看了一眼那紙條:“白虎已入住宅內,往後行動悉聽吩咐。丁。”
三司使裏的“丁”,除了那個丁謂還會有誰!而且這筆字也絕對不會有錯!他一直就覺得那丁謂有問題,果不其然是他在其中攪和!
“看來你應該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老頭兒,我不欠你的了。”天上紅蓮說着就要走。
“刺客!你給我站住!”呂夷簡突然一把拽住天上紅蓮的衣服死不撒手。
天上紅蓮頭痛的說道:“我都說了我不是刺客,該告訴你的我也告訴了,你怎麽沒完沒了的。”
“你把老夫害到這個地步,現在想拍拍屁股就走人嗎!”
“別說的跟我睡了你一樣好不好,你到底還想怎麽樣?”
呂夷簡嘿嘿一笑道:“刺客,你不是喜歡玩嗎?我現在給你個機會玩把大的,你玩的好,天下的命運也許就在你的手中。”
“對我而言,天下也好,一個女人也好,一匹馬也罷,只要能引起我的興趣,就都沒有什麽區別,在我眼裏只有好玩與不好玩的區別,沒有大和小的區別。”
“刺客,這次可是當朝的宰相在陪你玩,你說好玩不好玩?”
天上紅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聽上去不錯,你想讓我幹什麽?”
“我要你去丁謂的家裏翻找他和耶律奇珍有來往的證據,皇宮你都翻的進去,這對你而言恐怕不是什麽難事吧?”
天上紅蓮打了個哈欠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這也太無聊了。”
“這只是個開始,往後有你玩的時候。”
“那就這麽說定了,”天上紅蓮說道,“順便說一句,我不叫刺客,還有你把我的兔子實在養的太醜了。”
呂夷簡慢悠悠的說道:“我們漢人的意趣豈是你能夠懂得的?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的很,刺客。”
丁謂今晚碰巧在宮中值班,天上紅蓮不費吹灰之力就翻進了他家中,府上的下人全都睡下了,根本沒人知道天上紅蓮進來了。丁府的構造比皇宮可簡單多了,幾乎所有房間都沒上鎖,天上紅蓮輕而易舉就進入書房翻找起來。這裏各種各樣的信件、字條倒是多得很,但他字認得不多,實在分辨不出到底哪張才是他需要的。他翻了半天突然發現腳下一塊地板有些不對勁,他蹲下來輕輕扣了扣,底下似乎是空的。天上紅蓮将地板小心翼翼的挪開,下面果然藏着一個小匣子,他用力将上面的鎖扯下來,打開匣子一看裏面整整齊齊放了一疊字條,每一張都有類似的折疊痕跡,署名皆為一個“珍”字,看來這回他是找對東西了。
天上紅蓮将字條裝進懷裏,然後把地板恢複原狀準備撤退。但他一回頭被吓了一跳,門口處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正盯着他。
“如果你敢喊我就立刻殺了你。”天上紅蓮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你是什麽人?來幹什麽”那個女人毫無懼色,十分鎮定的問道。
天上紅蓮被她的氣勢折服,他問道:“你又是什麽人,為什麽在這裏?”
“我是丁謂的發妻魏淑娴。”魏淑娴答道,“你是來秘密調查我家老爺的麽?”
“不錯。”
“他幹了什麽?”
“現在還不确定,但顯然不是什麽好事,可能整個大宋朝都會被他毀掉。”
魏淑娴嘆了口氣:“我就知道,我一直規勸老爺莫要被功名利祿蒙了眼睛,結果他還是走上了歧途。”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是老爺的妻子,他這麽多年對我不離不棄,所以不管他走到哪一步,我也只有舍命相陪。”
天上紅蓮打量了她一番後說道:“那個男人配不上你。”
“此事用不着你多言,”魏淑娴冷冷的說道,“你走吧,不然我真的要喊了。”
天上紅蓮如一陣風一樣略過魏淑娴的身邊,三下兩下就翻出牆頭不見了,魏淑娴孤零零的坐在黑暗中,片刻後她突然掩住臉悲聲哭泣起來。
☆、滅佛
? 皇上一連數日沒有上朝,太後以皇上病篤為由拒絕一切探視,整個汴梁以及附近的守軍全都換防了,兵權掌控在劉美手裏,現在就是傻子都看出來這裏面有問題了。朝中大臣的抗議之聲越來越大,抗議的人也不再限于寇準等幾個親皇上派,更多的大臣加入了抗議的隊伍。然而向來從善如流的劉娥這次卻異常的固執,她拒絕給別人臺階,也拒絕給自己臺階,臺谏院幾個資歷淺叫的兇的全都被她流放了,她似乎一定要跟所有人争個你死我活不可。
劉娥盤踞在自己的宮室中,巨大的宮殿宛如巢穴,不管外面的烈日如何灼人,這宮殿裏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溫度,這裏永遠都冷到人的骨髓裏,空曠的宮室裏只有那件無法給人溫暖的皇袍陪着她。劉娥覺得自己的身體一陣冷一陣熱,但她拒絕看太醫,這時候任何有關自己身體抱恙的傳聞只會令她的敵人竊喜。然而她确實病了,權力的毒素已經滲入了她的骨髓裏,在她未察覺的時候她早已病入膏肓。現在她失去了以往的冷靜和決斷力,剩下的只有被權力燃燒的瘋狂。在這場政治游戲裏她已經走到了盡頭,任何的計謀都沒有用處了,現在比的就是誰比誰更不要命,解決事情的唯一方法就是流血,最終活下來的将是最瘋狂和運氣最好的人。
“娘娘,丁大人求見。”周書恩來禀報。
“讓他進來。”
丁謂小心翼翼的進來了,他看到劉娥陰郁枯瘦的臉上雙眼卻如炬一樣燃燒着,丁謂被她的眼神吓得低下了頭,他在空氣中聞到了瘋狂的血腥味,那味道令人戰栗又感到些許興奮。
“賽金枝抓到了嗎?”劉娥問道,“我要的銅湊齊了嗎?”
“臣正是來向娘娘禀報此事,”丁謂謙恭的答道,“因為大錢制度推行不下去,未達到預期效果,臣以為不如先暫停此事。另外捉拿賽金枝一事也遇到了阻礙。。。。。。”
“那你來見我幹什麽!”劉娥抄起手邊的折子狠狠擲到丁謂身上,“什麽都沒辦成,你還有臉來見我!”
“娘娘息怒!”丁謂立刻跪在了地上。
“丁謂,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劉娥眯起眼睛,語氣裏透出危險的味道,“最近你辦事不利啊,最早找你的人可是官家,難道你現在還在盤算腳踩兩條船嗎?”
“臣不敢!”丁謂失聲喊道,聲音裏的惶恐和心虛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劉娥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是不敢,還是不敢讓我知道?”
“臣冤枉!冤枉啊!”丁謂叩頭如搗蒜。
“好啊,那我給你個解釋的機會,給我說清楚,為什麽交給你辦的事情都辦不好。朝廷裏等着向上爬的人不止你一個,我不是非用你丁謂不可!”
“且聽臣慢慢道來,”丁謂戰戰兢兢的說道,“大錢一事确實是臣的錯,臣錯估了形勢。汴梁貿易之頻繁遠超臣的想象,經過這幾天的試驗,臣發現想要控制貿易所用的貨幣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件事确實是臣失算了,還請太後息怒。至于賽金枝一事臣就有些冤枉了,臣屢次帶人到法華寺要人,但那老尼姑擋在門前無論如何都不讓臣進去搜查,還放話想要進去就從她的屍體上踏過去。臣言明是奉太後旨意前來要人,她竟說即便是太後也不能随意進入法華寺,碰上如此冥頑不化之人臣實在是。。。。。。”
“好個大膽的尼姑!”劉娥暴喝道,“我這就下旨踏平那法華寺,看她再這麽氣焰嚣張!”
丁謂眼珠一轉突然有了主意,他向前膝行幾步靠近劉娥:“娘娘,何必踏平單單那法華寺,不如趁此機會踏平天下佛寺。”
“你這是何意?”劉娥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太後娘娘可聽說過法難?”
“說來聽聽。”
“法難乃是佛教徒的說法,指的是前朝發生的四次滅佛運動,分別是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以及後周世宗。佛寺法器、佛像俱是黃銅鑄成,有些大寺院甚至以黃銅作為立柱、屋頂,而且寺廟不交稅,僧尼不服役,大寺院還有自己的土地田産,仔細算來這些寺廟占有的財富簡直令人瞠目結舌,前朝的四次滅佛運動就旨在将寺院財産收歸朝廷。娘娘,如果現在您下旨滅佛的話,所有的困難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嗎?僧尼不過是侍奉佛祖的仆人,而朝廷乃是天授皇權,即便是得道高僧也不過是凡胎肉體,但朝廷本身就等同于神,佛祖是想象中的虛幻産物,而朝廷則是實實在在的神!法華寺那老尼姑目無朝廷以下犯上,正說明如今的僧尼氣焰過于嚣張,如果繼續放任他們,恐怕會對朝廷的統治造成威脅。娘娘,目前朝中局勢不穩,總有些好事之人與您唱反調,此時滅佛正好也給了您一個立威的機會。您想想看,連佛祖都不是您的對手,何況朝中這些多嘴多舌的大臣?”
丁謂的話句句戳到了劉娥的心上,她的眼睛裏放出光芒來:“對,我要滅佛,我要将這天下的佛像全都丢到熔爐裏去!沒有什麽是我無法征服的,也不會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打倒我!傳我的令下去,馬上拟一道诏書,大宋的天下從此不許再有佛家的煙火!”
劉娥以趙祯的名義頒布了诏書,诏書中拟定了佛教的十宗罪,包括目無朝廷,侵占私産等等,說的是有理有據言之鑿鑿,然而诏書還未向天下公布,朝廷裏的大臣就先炸開了鍋。北宋士大夫禮佛之心尤盛,有一部分還是很虔誠的佛教徒,大部分人都認為貿然滅佛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而且此封诏書沒有經過朝臣審議,大臣們紛紛質疑這封诏書的合理性。
當天下午立馬有一大群朝臣堵在宮門口要求見皇上,懇請皇上收回成命。這回他們可不靜坐示威,而是直接搞成了暴力示威,一群讀書人不要命的想強行沖進宮去,同時高喊着“面見皇上”的口號。宮廷禁軍也不敢有大的動作,畢竟這群人都是肱骨大臣,而且一個個弱不禁風,真把他們弄出個好歹就說不清楚了。宮門前的僵持演變成了不可收拾的騷亂,劉娥終于打開宮門出現在群臣面前。
騷亂的群臣倏然安靜下來,他們用固執的眼神盯視着劉娥。劉娥掃視了一圈後大聲說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朝廷重臣沖撞宮門,難道你們要造反嗎!”
“太後,”寇準站了出來,“臣等必須要見官家,請官家收回滅佛的成命!”
劉娥冷冷的說道:“诏書裏已經将滅佛的原因說的很清楚了,你們還有什麽好質疑的!”
“臣以為,诏書中所列舉的理由大多言過其實,雖然目前民間香火旺盛,但還遠未到威脅朝廷的地步,幾乎所有的寺院都遵守律法聽命于朝廷,即便個別寺院有不軌不敬之舉,也不至于要毀盡天下珈藍。如今朝廷确實缺銅,但臣懷疑是否一定要以搗毀寺院的方式來解燃眉之急,目前天下局勢不穩,整個大宋都被旱情困擾,此時正需要佛祖撫慰人心安定黎民,此時滅佛只怕會加劇動亂。況且我大宋以文治天下,以德服四方,怎能做出毀佛這樣不仁不義之舉?為了幾個臭錢做到這等地步,臣以為是得不償失。”
“寇相公說的很有道理,但此事官家已經決定,你們身為臣子還是按他的意思去辦吧。”
“那就讓我們見官家一面!”
“我說過了,官家病篤,不能見人!”
“既然病篤,又如何能頒布诏書!”寇準毫不退讓的針鋒相對道。
劉娥被他激怒了,她豎起雙眉喝道:“寇準!你是在質疑我嗎!”
“不錯!”寇準大聲說道,“官家乃一國之君,關心官家龍體安康是我們身為臣子的分內之事!如今太後卻一再阻攔我等了解官家龍體的真實情況,到底是我等不敬,還是太後不軌呢!”
“大膽!”劉娥大聲喝道,“宮廷禁地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詞,給我把寇準拿下!”
幾個禁軍立刻上前将寇準雙臂反剪拖了下去,他不住的大喊:“我要見官家!我要見官家!”
寇準被拖下去後宮門前安靜了不少,有些人臉上露出了怯懦的神色,劉娥掃視了一圈群臣冷冷的說道:“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分了!如果不想像他一樣的下場,現在就立刻給我散了!”
“臣以為寇相公沒有說錯!”
劉娥話音一落,又有不怕死的人站了出來,這回是範仲淹。
“你。。。。。。”
“臣也以為寇相公所說不假!”
劉娥還沒來得及發作,翰林院一個小官緊跟着站了出來。
“臣也以為!”
“臣也以為!”
數個大臣堅定的站了出來反對劉娥,其中不僅有寇準的死黨,有幾個平素跟寇準幾乎沒什麽來往,比如臺谏院的魯宗道。
劉娥大聲吼道:“你們究竟想幹什麽!”
“請太後釋放寇相公,讓我們見皇上!”
“我已經說過了不可能!”
這些敢死隊成員不再說話,只是死死的注視着劉娥,他們的眼神清楚的告訴劉娥,他們不怕丢官,也不怕死,他們只想要真相和正義。
劉娥被氣的渾身發抖,她自認為這些年來自己待他們不薄,但現在他們居然這麽不給她面子,簡直是一群白眼狼!劉娥用自己最後的耐心說道:“諸位大人,你們的子弟是因為我才能憑蔭補當官,你們的俸祿是因為我才能年年上漲,我給了你們這麽優渥的生活,大家合作這麽多年了,何必非要走到這一步?”
“太後,”範仲淹義正言辭的說道,“我等是為了天下服務,不是為了太後服務,太後是為了天下才優待我們,不是為了一己私利,我等拿了朝廷的俸祿,自當勉力報效朝廷,建立一個清明的朝廷,而不是随便被什麽樣的人都能收買,不然我等愧對皇恩,愧對先師!”
“大膽狂徒!”劉娥終于忍不住失控的吼了起來,“信不信我将你們全部拿下!”
“即便要拿下臣等也要有個正當理由,”魯宗道說道,“臣等無罪!”
“難道我就做不得一件快意事嗎!”
劉娥的咆哮響徹宮門,但是沒有人下跪,也沒有人喊饒命,片刻後魯宗道冷冷的說道:“這樣的快意事,不做也罷。”
魯宗道的一句話徹底擊潰了劉娥,她發狂的吼道:“此事已定,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把這些人統統給我驅散!再不走的全部打入牢裏!”
宮門前騷亂再起,這次有了劉娥的指令,禁軍們的行動強硬多了,劉娥拂袖而去下令關閉了宮門,禁軍和群臣的喧嚣都被關在了外面。剛才的對峙另劉娥覺得身心俱疲,她輕聲對身邊的人下令道:“把寇準放了吧。”
盡管滅佛運動在宮中遭到了巨大阻力,劉娥還是強行頒布了诏書,畢竟宮中還是有依附她的人存在。這次滅佛首先執行的地方是汴梁。诏書一頒布民間立刻輿論嘩然,北宋的朝廷素以寬厚大度著稱,此舉實在令人費解。一時之間汴梁更加人心惶惶,僧尼還俗者無數,有些小寺廟連人都跑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泥塑像獨守空堂。
這次滅佛運動由丁謂全權主持,當此大任丁謂自然春風得意,當年他清算全國的賬目都得心應手,擺平全汴梁的寺廟對他而言更是小事一樁,他決定首先就從大相國寺這家皇家寺院開始,要是大相國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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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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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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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