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34)
道:“那個女人瘋了嗎,把籌碼的價格弄得這麽高,不過只要讓她能将價格擡得足夠高,我們把手裏的籌碼賣給她就是了。”
“沒那麽簡單,”拉爾夫說道,“萬一她在把價格擡到最高時,突然把手裏的籌碼都賣出去會發生什麽呢?”
“這。。。。。。”
“當然她賺不到什麽錢,可是草料價格會一落千丈。本來今年由于遼國的蝗災草料價格一路飛漲,但是如果她真這麽操縱,草料可就不值錢了,我們會因此被她徹底摧毀。”
“那我們該怎麽辦?”
“現在最關鍵的是弄清楚她來此的目的是什麽,她有黃金天鵝作為後盾,恐怕不單單只是為錢而來,只要讓她達不到目的,那麽我們就贏了。”
“你說的沒錯,”拉爾夫的同伴十分贊同他的說法,“可是現在還看不清她的目的,如果她無限制的擡高價格怎麽辦?”
“不用擔心,雖然她有錢,但是我們人多,而且由于她沒有參加上午的交易,手裏擁有的籌碼也不多,大部分籌碼在我們手裏。從現在起她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跟緊她的動作,她總會露出馬腳的。”
“好,就這麽辦。”
以拉爾夫為首的一夥契丹草料商開始緊跟如意的每一個舉動,如意買入他們也買入,在他們的哄擡下籌碼的價格漲到了驚人的地步,草料的價格都快趕上黃金,一路走高的價格使得一些手裏錢本來就不多的商人已經無力再購買籌碼,這場交易變成了如意與拉爾夫一夥草料商人之間的對決,人們興致盎然的關注着情況的進展,這場較量的最終走向也是撲朔迷離。但不管是如意還是拉爾夫,都只是一味的擡高價格,誰也不把自己手裏的籌碼賣出去。
如意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她心裏開始焦慮起來。魯先生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他們根本不肯賣,怎麽辦?要不要我們試試賣出一部分,看看他們會不會也跟着做?”
如意點了點頭:“試試看,賣出一小部分試試。”
魯先生喚來羌人賣出了一小部分籌碼,拉爾夫立刻注意到了如意的舉動,他拍掌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那個女人的目的是什麽了,她的目标是草料!”
“你怎麽能肯定?”拉爾夫的同伴不确定的問道。
“她一路擡高草料價格的目的就是讓其他人把手裏的籌碼都賣給她,她不在乎錢,只在乎能不能得到草料,我們緊跟她的舉動讓她無法買到籌碼,所以她剛才才試探着賣出了一部分,想看看我們會不會跟着賣出,現在我們應該馬上把她賣出的買回來,讓她明白她的目的已經暴露了!”
“可是現在籌碼價格太高了,”拉爾夫的同伴遲疑的說道,“我們應該清楚草料根本不值這個價錢,以這麽高的價格買回這麽多籌碼我們會虧慘的。”
Advertisement
“絕不會,草料的現實價格也會跟着漲的,”拉爾夫叫來自己的仆人小聲吩咐道,“去,馬上傳我的消息,把我們的草料倉庫燒掉一半。”
拉爾夫的同伴驚訝的說道:“拉爾夫,你這是。。。。。。”
拉爾夫笑眯眯的說道:“現在草料更少了,它的市價也更高了,如果那個女人繼續擡高籌碼價格的話,我就繼續放火燒倉庫,我們是絕不會輸的。”
其他契丹商人都被拉爾夫的賭徒精神所震撼,于是紛紛表示會和拉爾夫團結一致對付如意。拉爾夫得意揚揚的看着如意,他認為自己絕對會挫敗那個女人的目的。
如意沒有想到拉爾夫根本沒有跟進自己的行動,他非但沒有跟着賣,反而以更高的價格買入,魯先生壓低聲音說道:“糟了,他看透我們的目的了。賽老板,要不要幹脆把手裏的籌碼都賣出去,讓價格來個大跳水,然後我們再以高價從他們手裏把草料買回來。”
“這不可能,”如意說道,“如果價格跌得太低,我們到時候就無法從草料交易中換得足夠的銅幣,如果沒有足夠的銅幣,我們就死定了,別忘了,銅幣才是我們來此的目的。”
“可是如果少爺成功燒掉了那片草場,草料的價格肯定低不了,我們怕什麽呢?”
“那也是交易結束後的事情了,那些契丹草料商消息靈通,很快就會知道草場被燒毀的事情,如果再讓他們知道我們的目的,他們根本不可能乖乖把草料賣給我們,況且黃金天鵝只會幫助我們一天,太陽落山後我們又會一無所有,哪兒還有錢從他們手裏買到草料,所以必須得在這次交易中贏得他們手中的籌碼,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辦法。而且,我們根本不知道這些草料商人手裏到底有多少草料,如果他們的庫存很足,也許我們燒掉草場對于草料價格的影響也不大。”
“那賽老板,你說怎麽辦?”
“繼續砸錢,把籌碼的價格擡上去,逼着他們跟進我們。他們的錢沒有我們多,遲早會把手裏的貨押出來,那時候我們就可以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貨了。”
“好,都聽你的。”
如意不再賣出任何籌碼,她開始若無其事的想盡一切辦法購買籌碼,籌碼的價格不斷攀升,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越來越多的人退出交易,這樣的價格太吓人了,畢竟标底貨物只是草料而已。只有拉爾夫一夥仍在追随如意的舉動,人們津津有味的關注着這場對決,想看看他們如此瘋狂的擡高價格到底想達到什麽目的。
拉爾夫一夥中已經有人把錢花光了,他們沒有黃金天鵝這樣的後盾,沒辦法無止境的往交易裏砸錢。拉爾夫的一個同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拉爾夫,适可而止吧,這樣往裏砸錢到底有什麽意義呢?我們賣出手裏籌碼的一部分吧,這麽高的價格,我們哪怕賣出一半也會賺個盆滿缽滿了。”
“不,一定不能賣,”拉爾夫的大鼻子上也沁出了油津津的汗,“既然确定她的目的是草料,我們就千萬不能賣,只要堅持到交易結束,大家都可以從天價草料中獲益,如果這個時候認輸,那可就正中這個女人下懷。我現在就下令再燒掉一個草料倉庫,你們相信我吧,草料的價格是不會跌的。”
“可是如果那個女人偷藏有很多草料呢?到時候她把自己手裏的貨放出來,草料價格會一落千丈,我們都會因為這場瘋狂的賭博而破産的。”有人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拉爾夫其實也在擔心這一點,但他想了想還是堅定的說道:“不可能,我确定她手裏根本沒有草料,她只想要我們手裏的草料。”
“那如果她有呢?”又有人動搖了,“她背後可有黃金天鵝,如果她擁有大量的草料貨源也不奇怪,我看我們還是賣了。。。。。。”
“不行!”拉爾夫暴躁的說道,“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決不能輸給那個女人,我會把我的身家全都搭進去,這場我們一定要贏!我決定把我的貨全都押進來!”
拉爾夫的瘋狂感染了其他人,他們也開始不管不顧的把所有的錢全都掏了出來,沒錢的就把貨物押進來。這場賭上了身家性命的交易變得越來越瘋狂,一些原本打算退出的人也押上自己的貨物重新加入進來,籌碼的價格開始攀升到每個籌碼價值一斤黃金,這就相當于一斤黃金買十捆草料,這樣瘋狂的價格從未有人見過。
在這樣瘋狂的交易中,每個人都失去了理智,如意也被現場感染的有些不像自己,雖然她曾是汴梁的首富,但這樣一擲千金的豪賭她這輩子也是第一次見,空氣裏滿是刺鼻的汗水味,人們瘋狂的喊叫着,交易員被呼來喚去忙個不停,如意覺得自己仿佛在一場夢境中,然而看着這些因為金錢而瘋狂的人,她的頭腦卻異常的冷靜。如意這輩子因為錢享受過常人難以想象的榮華富貴,因為錢被抄家問斬,現在又因為錢來到了現在這個離奇的地方,她不知道錢到底有多大的魔力。如意擡起頭看了看日頭,日頭已經西斜,約莫已是下午申時,如果上官子蘭遵守約定的話,那片草場已經被點燃了。西夏的天空萬裏無雲,外面一絲風都沒有,遼國同樣不是刮風的季節,憑一個人又怎麽可能點燃一片草場?如意微微皺緊了眉頭,在她的身後是喧嚣的瘋狂交易,她覺得自己有些眩暈,在這樣瘋狂的地方她似乎馬上要迷失自己,心中各種念頭紛至沓來,她卻完全沒有思考的能力。如意把手放在胸口,無意中碰到了老賴給她的那只水晶狐貍,臨行前老賴對她講過的話在她心中響起——
如意,心誠則靈。
這句話宛如一聲清澈的鐘鳴瞬間蕩開了如意心中混亂的思緒,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緩緩坐下,靜坐了片刻後,她擡起頭看着對面由于激動臉上已經爆出一條條紅血絲的拉爾夫,拉爾夫碧綠的眼睛緊緊盯着她,如意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微笑,她對魯先生微微揚了下眉毛。這微小的舉動卻讓每一個人都注意到了,這像某種信號讓人們意識到有什麽特別的事情要發生了。人們有些驚恐的看着他們,魯先生對如意的暗示立刻會意,他不動聲色的叫來一個羌人耳語了兩句,之後他和如意一樣沉默的坐着。
很快如意大量抛出籌碼的消息不胫而走,但在這樣的高價位抛出籌碼實在是不正常,人們懷疑如意是在像上次一樣引誘其他人賣出籌碼,沒有人跟進她的舉動,大家依舊在觀望着。然而如意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依舊在不斷的抛出籌碼。因為籌碼被大量抛出,籌碼的價格急速下降,越來越多的人坐不住了,一股恐慌的情緒彌漫開來。
有人忍不住開始賣出手中的籌碼,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賣出籌碼,籌碼的價格開始一落千丈。即便如此,以拉爾夫為首的一群人依舊在觀望着,拉爾夫死死的盯住如意,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賣出手中的籌碼,但是他的夥伴們開始動搖了。
終于一個草料商開始出售手中的籌碼,其他人也開始效仿他的舉動,拉爾夫急的直跺腳:“不!不!不能賣!你們中計了!”
但是在這股恐慌中,沒有人再聽拉爾夫的,他們像甩掉什麽不吉利的東西一樣急着賣出手中的籌碼,拉爾夫很快成了光杆司令。他難以置信的看着如意,如意也一樣在賣着籌碼,交易時間馬上就要到了,籌碼越來越不值錢,如意對着拉爾夫露出得意的笑容。
拉爾夫的心理終于崩潰了,他開始比每個人都更瘋狂的叫來交易員出售籌碼,拉爾夫崩潰的情緒讓其他人更加争先恐後的甩出手裏的籌碼,大廳裏亂成了一鍋粥,人們根本聽不清彼此在講什麽。
如意看了一眼窗外,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她對魯先生不動聲色的說道:“把那些籌碼都買回來,立刻。”
魯先生開始趁亂行動起來,他大把大把的買入籌碼,但瘋狂抛售中的人們根本沒注意到他的舉動。拉爾夫在這片恐慌中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本來不斷下跌的籌碼價格似乎在緩慢回升,不對!有人在這個時候買入籌碼!他本能的看向如意的方向,果然他看到了如意勝券在握的表情,他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剛才如意抛出籌碼的舉動只是在故弄玄虛!
“停下來!不要再賣了!馬上停下來!”拉爾夫瘋狂的喊着,“我們被那個女人耍了!”
然而混亂的大廳裏根本沒人理拉爾夫,再加上籌碼價格開始回升,人們抛售的更厲害了。拉爾夫意識到自己已無力阻止人們抛售的舉動,他幹脆自己開始瘋狂的回購籌碼。然而這時如意突然砸入大量的金錢将籌碼的價格陡然擡高,籌碼的價格重新回到接近黃金的價格,剛才在交易中大大虧損的拉爾夫已經無力再進行這場價格比賽。更多的人明白發生了什麽,大家開始瘋狂的回購籌碼,然而現在已是日薄西山,時間已然來不及了,如意看着外面逐漸沉落的太陽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快!快想辦法把籌碼買回來!”拉爾夫瘋狂的喊着。
大廳裏人頭湧動,人們拼命想買回剛才賣出的籌碼,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拉爾夫眼見着太陽漸漸落入山後收起了最後一束光芒,黑暗降臨大地。
一聲鑼鳴在大廳響起:“交易結束——”
一百個交易者面如死灰,很多人頹然跌坐在地上,只有如意以勝利的眼光睥睨着在場所有的人,今天她是絕對的勝利者。她對拉爾夫說道:“你不是說漢人都是膽小鬼麽,怎麽樣,今天玩得開心嗎?”
頹然垂着頭的拉爾夫擡起頭來大聲說道:“我們還沒有輸!你只是在這場交易中擡高了草料的價格,但是我們手裏還有存貨,只要放出存貨,草料價格很快就會跌下來,你高價買入的那些草料價格也會一落千丈,你還是虧了!”
“不,你們沒有存貨了,”如意面無表情的說道,“遼國蝗災,草場都被蝗蟲禍害了。”
拉爾夫臉上露出狡猾的笑容:“看來你的消息不靈啊,在遼國的東南還留有一片草場,那裏的草料足夠支持過今年。”
“消息不靈的人是你,”如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那片草場已經不存在了。”
拉爾夫大聲說道:“不!這不可能!”
“我已經得到了消息,你應該很快也會得到消息。”
如意坐下來慢慢飲着茶水,拉爾夫狐疑的注視着她,雖然交易已經結束了,但是大廳中緊張的氣氛一點都沒有緩和,人們都在等待着最後的結局。
過了一陣子,突然一個契丹人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他跑到拉爾夫面前慌慌張張的大聲說道:“不、不好了!唯一僅存的草場今日申時失火,被燒光了,大火到現在都沒有停!”
“這不可能!”面如死灰的拉爾夫驚的跳了起來,“現在又沒有風,怎麽會失火呢!”
“不知道啊,”報信的人帶着哭腔說道,“下午時分突然刮起了東風,風力很大,火借風勢很快就吞沒了草場。”
拉爾夫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如意渾身一陣虛脫般的無力感,手裏的茶碗差點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她幾乎要掉下眼淚來。她和上官子蘭都做到了,人生裏最大的一場賭博他們賭贏了。
如意穩定了下情緒後,她慢慢放下茶碗站起來大聲說道:“在座的各位聽着,現在遼、宋乃至西夏所有可用的草料幾乎都在我的手裏,你們放心,我不會肆意擡高草料價格斷了你們的活路,我會以現在三分之一的價格将草料出售!”
如意的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啧啧稱奇,人們驚異她竟然沒有借此大撈一筆。
“不過,”如意繼續說道,“你們不會從我手中購買草料,而是從遼宋邊境上大宋朝廷設置的榷場上購買,而且,他們只收銅幣。”
如意說過這話後昂首走出了交易大廳,魯先生跟在她的身後,人們以困惑的目光注視着她,他們并不明白如意此行的目的到底何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賽金枝這個名字以及這場傳奇的交易會在邊境上流傳很多年。
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透了,銀河在夜空中閃閃發光,李元昊并沒有來阻攔如意和魯先生,看來如意答應給他的十萬白銀嵬名已經替他們支付了。不過天一黑嵬名就不見了,他說過黃金天鵝的榮耀只會陪伴他們到太陽落山,看來黃金天鵝果然是言出必行。如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西夏夜晚的空氣,她的心情這麽多年來第一次這麽舒爽。魯先生說道:“賽老板,你說明天會發生什麽?”
“會有大批大批的人湧到遼宋邊境上去,然後會有大批大批的銅幣回流到大宋,大宋的銅幣之亂就會結束,太後不會滅佛了,大德尼會活下去,我也自由了。”如意望着漫天的繁星,眸子深處閃閃發光。
“賽老板,你今天真棒,讓我魯能刮目相看!”魯先生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如意淡淡一笑:“厲害又怎麽樣,都過去了,我們兩個又成了窮光蛋了。”
魯先生哈哈笑了起來:“對,都結束了,只是不知道少爺怎麽樣了。”
“不必擔心他,我們做到了,他也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恩,你說的沒錯,賽老板,我們現在幹什麽。”
“我們會汴梁去,”如意的臉上綻開了她生平最開朗快樂的笑容,“我們回家。”
☆、甘霖
? 劉娥早已按照和如意的約定在遼宋邊境設立了榷場,西夏交易的第二天,無數契丹人帶着銅幣來到邊境上向大宋的榷場購買草料,于是大批的銅幣從邊境上回流到了大宋,這些銅幣經過貿易進入大宋內地,大宋的物價混亂因為銅幣的回流開始漸漸平息,揚州的糧價也開始平穩的上升,江南地區局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劉娥已經知道了邊境上發生的一切,如意履行了自己與她之間的約定,然而劉娥卻沒有立刻停止滅佛并釋放青峰大師,青峰大師依舊在法華寺的大殿中為天下祈雨,生死不明。劉娥并非刻意違反她們之間的約定,她是真的把這件事忘了,最近她一直都魂不守舍的。皇上丢了,天下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事了,趙祯一日下落不明,劉娥一日難以安寧。最近她在朝中清除異己的腳步也放緩了,她有時開始懷疑自己這一輩子到底有沒有意義。她想到自己的生日馬上就到了,那時她就滿五十七歲了,若她是個平凡的婦人,現在想必已經兒孫滿堂膝下承歡,那樣的場景想想都讓人向往,然而她卻還在為了生存而厮殺,沒人能給她一絲一毫親情的溫暖,現在連她唯一的養子都不見了。劉娥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虛弱無力感侵入她的身體,她不想再鬥了。她奮鬥了一輩子才坐穩了朝堂上那個位置,然而現在她開始懷疑那個位置的意義,之前她不肯還政于趙祯,但現在權力漸漸成了她的枷鎖,讓她覺得不堪重負。
如今朝廷亂成了一鍋粥,劉娥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不住場面了。她一直都知道以寇準為首的那群憤青是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她暗中一直緊盯着寇準,她已得到線報寇準打算再殺進宮來要她的命。同時她一直依仗的劉美也失控了,劉美做事終究不夠謹慎,他調兵遣将想學當年陳橋兵變的事情早就被人密告給劉娥,劉娥覺得他真是瘋了,她後悔自己扶持了這樣一個傻子,然而她卻拿劉美無能為力。當初為了自己的安全劉娥給了劉美太重的兵權,劉娥能調動的兵力根本無法與他抗衡,如果現在扯破臉皮不僅會連累自己,更可怕的是會逼劉美造反,他手握重兵包圍京城,一旦謀反後果不堪設想。劉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場政變在自己眼皮底下醞釀成型,到時候把自己生生架到火上去烤。但這怨不得任何人,是她自己造下的孽,若不是她遲遲不願還政趙祯,事情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不過她雖深感無力,卻并不覺得害怕,她這一輩子都沒怕過,該來的就讓他來吧。
“王繼全。”劉娥大聲喚着太監的名字。
“奴才在。”王繼全立刻邁着小碎步來到劉娥身邊。
“我的五十七歲生日馬上就要到了,但如今天下不太平,我不想大操大辦,只想宴請朝中的肱骨大臣一聚,時間就定在三日後的晚上。”
王繼全聽了這話眼中露出些許詫異的神色,他心知三日後正是劉美要舉事擁立劉娥的日子,但他不敢妄自詢問劉娥的意思,只是低下頭恭順的說道:“一切照娘娘的意思來。”
“現在我把要宴請大臣的名單寫下來,你幫我去通知他們,不要聲張。”
王繼全将筆墨準備好後,劉娥在紙上寫下了一串名字,王繼全待她寫好後拿起來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這名單上一半是劉美一夥的人,一半是寇準一夥的人,将這些想要自己命的人在那樣一個時間聚集在一起,王繼全實在猜不透劉娥到底想幹什麽。
“娘娘,你這是。。。。。。”
“他們想幹什麽我都知道,”劉娥平靜的打斷了他,“這是我應得的,怨不得別人,我劉娥這一輩子幹過的事并非樁樁都是好事,但我也不欠任何人的,我把他們都叫來,到時候就看老天爺怎麽判吧。”
“是,”王繼全向劉娥低下了頭,“奴才馬上去辦。”
被宴請的大臣很快接到了通知,寇準緊皺眉頭揣度着劉娥的意思。
“寇相公,太後将我等召入宮中,難道是計劃敗露,想趁機将我們一網打盡?”範仲淹問道,他也在此次被宴請的名單中。
“不知道,我等畢竟是朝廷重臣,她應該不會做出如此冒險之事,”寇準捋着胡須思量着,“而且她還叫了劉美去,不知是何用意。”
“那寇相公的意思呢?我們去還是不去?”
“當然要去,”寇準堅定的說道,“既然她給我們這個接近她的機會,那我們就在宴會上動手,若事不成,老夫就當場撞柱,以死報國!”
劉美也收到了劉娥的邀請,他和寇準一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秦朗擔心的問道:“将軍,太後這是想幹什麽?”
“不知道,”劉美搖了搖頭,“但是我們大計已定,現在也來不及更改了,寇準老兒不過一個書呆子而已,怎能跟我們抗衡,我們就在宴會上起事,直接擁立太後!”
宮內暗流湧動,呂夷簡在宮外也沒閑着,這幾日他天天和天上紅蓮滿汴梁的尋找趙祯,然而想在偌大的汴梁找個人談何容易,趙祯如同泥牛入海般沒了音訊,呂夷簡心裏越來越沒底,天上紅蓮也犯起了嘀咕。那畢竟是他們大宋朝的皇帝啊,怎麽就這麽沒影了呢?
雖然皇宮裏都快開鍋了,外面的世界卻對此一無所知,由于物價開始趨于平定,汴梁也逐漸恢複了元氣,街上重新熱鬧了起來,汴梁雖美的虛幻浮華,但想摧毀它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趙祯已經在梅花包子鋪門口站了半天了,他自打出宮一直在街頭流浪,就沒好好吃過東西,實在餓極了便撿了路邊人家丢掉的餅子吃掉。可是他畢竟貴為天子,撿過一次之後再也不好意思幹第二次這叫花子的勾當,然而他現在實在餓得受不住了。梅花包子鋪的包子看上去是那麽誘人,他在宮裏吃過的所有山珍海味都比不上眼前這包子好吃,趙祯生平第一次切實體驗到了餓是什麽滋味,這滋味并不好受,當一個人餓起來,他眼裏心裏除了吃的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他原以為自己貴為天子不會這麽沒出息,但結果在饑餓面前,天子和乞丐是一樣的。
這會兒包子鋪的生意清閑了些,賣包子的小夥計早就注意到了一直站在那裏的趙祯,他笑眯眯的招呼他:“這位公子,你買包子嗎?”
“嗯。。。。。。”趙祯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他知道自己買不起,然而就是沒出息的挪不動腳。
“五文錢一個。”
“哦,錢。。。。。。”趙祯裝模作樣的掏了掏衣襟,他的臉一下子紅了,他知道自己掏不出錢來,他這輩子身上就沒揣過錢。
小夥計無奈的笑了一下,他包了三個包子遞給趙祯:“算了,公子,你拿去吧。”
“啊?這。。。。。。”趙祯手足無措不敢接那包子。
“沒關系,我看公子你也是個落難的,你就當是賒欠我的,以後來還就是了。”
“謝謝。。。。。。”
趙祯接過包子逃也似的走了,他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才打開紙包,裏面熱騰騰的香氣撲鼻而來,久違的食物新鮮美味的味道讓他感動的眼圈都紅了,他迫不及待的大口大口吃起了包子,眼淚順着面頰流了下來。他以為自己在宮中的日子夠辛酸了,但現在他才知道了到底什麽是真正的辛酸。趙祯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當皇帝,那個像大籠子一樣的皇宮是他唯一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皇室一旦傾頹想為庶人都不可得,劉娥從小教訓他的這句話趙祯今天第一次體味到其真正的含義,顯然從庶人一步步變為太後的劉娥比他更明白皇宮內外的區別。趙祯突然覺得自己那麽激烈的反抗劉娥也許真的錯了,從小生活在重重高牆保護下的他和劉娥看世界的方式并不一樣,也許劉娥真的比他看的清楚一些,雖然她的手段有些極端,但她确實保護了他,她并非像他認為的那樣,從未真心疼愛過他。
填飽了肚子後趙祯在大街上閑逛起來,汴梁如同一個萬花筒一般,他逛了好幾天都逛不完。這座城市早上和下午不一樣,下午和晚上又不一樣,每一條街有每一條街的風景,每一條街的風景每一天又不一樣,趙祯如同闖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宮一樣目眩神迷。趙祯困惑着這麽美的一座城市到底從何而來,大臣們都會奉承他,說汴梁這麽美都是因為皇上英明,但趙祯覺得自己并不英明,他何德何能才統治着這樣一座人間天上都從未有過的繁華之城。他覺得自己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也許就是不要去打擾這座城市,不要去改變這裏人們生活的方式。
趙祯無意間逛到了大相國寺的門口,但這座皇家寺院大門緊閉,滅佛運動還沒有過去,汴梁的珈藍寺院依舊一片荒蕪。趙祯曾聽人說大相國寺熱鬧非凡,然而這座皇家寺院卻因為朝廷的一紙命令而凋敝了,他覺得這是不對的。
街上突然起了一陣喧嘩,趙祯看到一支祈雨的隊伍在靠近這裏,這支隊伍香煙缭繞,走在前面的戴着面具跳着奇異的舞蹈,隊伍裏的人都大聲念着禱詞,懇求老天爺降下甘霖。北方麥子抽穗的時候馬上就到了,如果老天再不下雨,今年饑荒将蔓延至整個大宋。趙祯也情不自禁跟在隊伍的後面,心中充滿了悲憫。
趙祯跟着祈雨的隊伍一直到了汴河邊,隊伍上了一艘船繼續順河漂流祈求甘霖,趙祯站在岸邊目送着那艘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由于幹旱,汴河的水位有所下降,然而這條河依舊卷着輕柔的波浪托起南來北往的船只。太陽開始西斜,汴河上吹起了輕柔的晚風,趙祯為大宋的幹旱感到無奈又悲傷,他本以為老天是為了懲罰他才降下這場幹旱,然而他現在意識到自己太渺小了,老天不會針對他一個人就降下這麽大的災難。那麽到底怎樣才會下雨呢?趙祯擡起頭看着天空,已經被夜色染成淡青色的天空默然無語,只有幾顆早升的明星在天空中如鑽石般閃爍不定。
天要黑了,趙祯也該給自己找過夜的地方了,他決定今晚再在外面将就一宿,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皇宮應該往哪個方向走。他四處觀察了一番,突然發現汴河橋下有一座破廟,他決定今晚就在這裏休息。
趙祯走近廟門時,竟然聽見裏面傳來一陣誦經的聲音,而且是他從未聽過的陌生語言,如今整個汴梁滅佛,居然還有人躲在這廢棄的破廟中誦經,他抑制不住好奇心推開半掩的木門走了進去。
廟內腐朽破敗,只有一個披着袈裟的老人敲着木魚喃喃念誦,他聽見趙祯進來的聲音擡起頭來向趙祯的方向點頭微笑,他目光渙散,恐怕已經瞎了,讓趙祯驚異的是他從這張蒼老的臉上瞬間分辨出了太監的特征:這老人是個無根之人。但他慈祥和藹的面龐卻讓人難以聯想到他身體的殘疾,趙祯猜不出這老人究竟是誰,又在這裏幹什麽。
“我可以進來嗎?”趙祯問道。
“請進,”老人微微點頭,“可惜我沒什麽可招待你的,我在禁食中,這裏只有水。”
“沒事,我只是找個地方待而已。”
趙祯進入廟內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老人繼續念起了經文。
“如今汴梁滅佛,不許念佛經,你難道不知道嗎?”趙祯問道。
“滅佛只滅人間之佛,又怎能滅盡心中之佛。”老人從容的答道。
“你為什麽在這裏念經?”
“向佛祖祈求,祈求一個人能平安的從西夏回來,她是一個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我希望她能平安、如意。”
“你是什麽人?”
“一個老叫花子而已,”老人微微一笑,“我叫蘇賴。”
趙祯覺得自己與這老人似乎格外的有緣,他想也沒想脫口說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我不知道,人和人本沒有太大的不同。”
“朕叫趙祯,乃當朝天子。”
“是麽,”老人語氣中波瀾不驚,“原來是天子啊。”
“你覺得如今的天子是個好皇帝嗎?”
“是非自有後人說,我一個老叫花子,懂什麽呢?”
“不管你們怎麽想,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