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虧,虧大了

“嘶~”掀開被子,許安安忍不住抽口冷氣,這渾身上下痛得跟被車輾過一般是怎麽回事?特別是喉嚨,吞口口水都困難。等她好不容易顫顫畏畏的掙紮着起了身,結果又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頭,頭發!”許安安見了鬼似的動彈不得,手裏握着長長的一縷青絲!一頭利落的短發怎麽成了披肩長發?而且還是睡一覺醒來之後?許安安再顧不得什麽痛疼,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不大的屋子裏團團轉,她想找面鏡子,她想确認,想弄明白,因為她完全混亂了,她是誰,誰是她?最抓狂的是那腦子裏的記憶也在混亂,忽模糊,忽清晰。

白棉布做的單薄衣褲在風裏顫抖,猶如許安安不穩的腳步。她團團轉的範圍已經由小屋子擴展到屋外,鏡子裏顯示的根本就不是她熟識的面孔!春日遲遲,卉木萋萋,泥牆茅草的農家小院進一步刺激到了許安安混亂的神精。不熟悉的,全都是不熟悉的。她睡覺前應該是冬天,城市、高樓大廈!不過又好像對這裏又有些印象?不确定,都不确定!要瘋了要瘋了!

方柱子進院時,就見着自己新娶的媳婦身着中衣,披發赤足,焦躁不安的來回轉圈,往日能印出人影的雙眸散亂無神。在風中翻飛的寬大中衣讓她的身段更顯嬌小柔弱,雪白的赤足已經沾染泥土,零亂的長發包裹住秀氣的小臉,蒼白而無助。

這樣的畫面讓他的心神一窒,不忍直視。

方柱子深呼一口氣,打定主意的他擡步走了進去。

“走。”

“去,去哪裏?”至到手腕被人拉住,許安安才驚覺來了人。

“回你娘家。”男人聲音很隐忍,并沒有高喝,可這麽四個字的一句話,卻讓許安安非常不安、害怕,以致于尖叫起來。

“不回,不回,死也不回!”好像娘家兩個字如同魔力灌腦,刺穿許安安的緊繃的神經,似乎下一刻就會要了她的命。身子不斷的掙紮,死命的抱住院門門框不撒手。

“哎喲!天殺的你松手!方家就這麽搓磨我閨女啊?天啦,都逼得人活不下去了,你們還是人不是啊?”

“我苦命的閨女唷,這是一點活路不給啊,當着娘家人的面都敢打,背地裏還不知道怎生了得,怪不得活不下去要上吊呢!”

“大家夥快來看啊,方家黑良心,就這麽對我閨女啊!”

“……”

一個婦人突然從院外竄進來,不問青紅皂白,往地上一滾,呼天搶地就叫嚷起來。本來院外已經散光了的人群,不一會兒功夫又圍攏過來。

“林海家的,你瞎了眼啊,誰打你閨女了?誰打了?話可不能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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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林家的閨女咱方家可要不起,也別放方家受搓磨了,趕緊的把禮金退回來,人你就領回去吧。”

不知什麽時候,小院裏已經人影綽綽,但經緯分明的劃為兩派,唇槍舌戰起來。

許安安糊裏糊塗的,就像看一出舞臺戲,所有的人都參與進去,盡情的表演着各種謾罵、叫嚷。她成了一個被遺忘的人,忍受着各種難受,盡量蜷縮着自己的身子降低存在感,而一扭頭,發現當觀衆的還有一個,離她不遠處,是剛才抓着她手腕的那個身姿挺撥的男人。

“我林家的閨女,沒犯七出,怎麽能被休了呢?今天這事不給個說法,絕不罷休!”

看來争吵已經到了談判階段。

許安安仍然沒有代入感,她覺得這應該是一場夢,看看旁邊氣定神閑的男人,似乎所有的争吵,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她認為自己還得再閉上眼,繼續睡,等下一次再睜開眼就什麽事都沒了。

“一個跛腳的窮鬼,也不撒泡尿照照,能娶到我家閨女算是你們方家祖墳冒青煙呢,退親?笑話,這親都成了,還能退的?”

“……”

“随你們說什麽,彩禮是不會退了,我閨女被你們方家的跛子睡都睡了,你們要怎麽賠?”

太吵,根本睡不着。不過說這話的女人真彪悍。許安安放眼望去,那個先頭進來滾地上的婦人被一群人圍在中間還能輸人不輸陣。

“呸!怪不得閨女做事沒臉沒皮,娘也這麽不要臉!”

“這是做娘的說得出的話嗎?啧啧~”

“啥要臉不要臉的,事兒都是你們家做出來的,總之要麽好好兒的待我閨女,再出個什麽事,你們方家要負責;要麽閨女我接回去,彩禮想都不要想了。”

“好,人領走。”一直站在外圍的觀衆男突然開了口,然後大步離開根本就不顧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的言語。

正看着戲的許安安內心不安起來,怎麽這人也入了戲呢?她的目光不自覺的随着男人一跛一跛的腿腳移動。

還沒回過神來,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架着,拖上了一輛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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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安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外面陽光正好,一縷光正透過屋頂照射在她的眼皮上,暖暖的,很舒服。

睡得真好!許安安閉着眼伸了個懶腰,可沒等享受完那種暢快淋漓的感覺,就生生止住了。因為,她想起了一個夢,一個可怕的夢!

“啊~!”聲音之慘烈,震動山野,驚飛鳥雀,簡直慘絕人寰!當然,前半部分是驚的,後半部分是痛的。

完全清醒過來的許安安終于弄清了一件事情,昨天發生的一切根本就不是夢,現在只能有一個很不靠譜的解釋,那就是:她——穿越了!

艾瑪啊!故事要不要這麽老套啊?

剛大學畢業的都市小白領許安安搖身一變,就成了村姑林娘,而且貌似還是封建王朝時代。

許安安,二十三歲,出名商學院畢業生,現在已經是一外企公司小白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新生活的開篇陽光而美好。

林娘,一十六歲,目不識丁小村姑,十年前被自己父母賣到縣城大戶李家當丫頭,要才無才,要財也無財,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相貌聽說還過得去。十年後又不知怎麽被嫁到小柳樹村方家給又老又腿殘的方柱子做老婆,就在昨天,還把她趕回娘家了。

兩廂對比,許安安哭死的心都有了。虧啊,虧大了!

默默的給自己點了根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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