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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一級大內總管奮鬥秘史
作者:小醋
陛下:和朕說說你的奮鬥目标。
喬梓:一級大內總管。
陛下:不夠酷炫狂霸。
喬梓:那陛下你封個?
陛下:附耳過來,朕告訴你。
(此處略過和諧若幹)
喬梓:……!
一句話簡介:小太監逆境求生,嬉笑怒罵中叱咤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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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喬裝改扮 穿越時空 前世今生xx
搜索關鍵字:主角:喬梓 ┃ 配角:蕭翊時,容昱墨,蕭铎,蕭翊川,蕭承瀾 ┃ 其它:
☆、第 1 章
? 初冬的深夜,一彎新月斜挂在半空,透着幾分慘白的光。
時近亥時,正該是萬籁俱寂的時刻,飛濺的血光卻讓這夜色染上了無盡的怖色。
喬梓縮在假山洞口,心跳加速,手腳發軟,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滞。
作為一名秀錦宮中的小太監,他只不過是趁着夜色到旁邊的冷宮溜達溜達,卻沒想到撞見了這樣一場殘忍的殺戮。
就算他用力捂住耳朵,也擋不住那呼喝聲、慘呼聲、刀劍的撞擊聲傳入耳膜,還沒等他想出怎麽逃出這鬼地方,只聽到“砰”的一聲,一個人影蠕動着爬到了喬梓的腳下,喉嚨裏“赫赫”作響,幾乎就在同時,一股液體飛濺在了他的臉上。
一聲尖叫溢出喉嚨,又被他死命地用嘴捂住。
借着微弱的月光,喬梓發現那人身着一件暗紅色太監服,臉色驚恐扭曲,一雙水泡眼瞪得大大的,已經完全沒了往日頤指氣使的神氣,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喬梓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認得這個人,內侍府常侍曲公公,随侍在晉武帝左右的心腹,後宮中數一數二的人物,就連貴妃娘娘見了他也要笑臉相迎。
此人的陰狠喬梓深有體會,剛入宮的時候他負責西華門的灑掃,有個管事馬公公對他挺好,經常提點他宮裏的一些規矩,有一日那姓曲的突然領了人直沖了進來,奉聖谕當衆打了馬公公二十個板子,又勒令門前示衆一天一夜,可憐那馬公公已經快四十了,整個人血肉模糊地在烈日下暴曬了好幾個時辰。
直到半夜的時候喬梓才逮着個機會偷偷給他喂了點水和饅頭,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聽說他被掖庭的人帶走了,只怕是兇多吉少。
後來她在宮中混了些時日,這才知道當初馬公公和姓曲的曾經共事過,一個伺候不得志的皇子漸漸沒落,一個抱了寵妃的大腿青雲直上,當初一點的争執和矛盾被姓曲的記在心裏,找機會算計上了。
這姓曲的居然會死在這裏,那外面那些打打殺殺的到底會是誰?
喬梓即是驚恐又是振奮,趴在假山壁的縫隙上朝外看去,只見地上橫七豎八地倒着好多屍體,而十幾個清一色的灰衣人各自二人一組背靠背護衛在院子的兩邊,一時之間悄寂無聲。
順着那群灰衣人的目光,喬梓看到了一高一矮的兩個人,高個的那人一身黑色勁裝,除了那被夜風吹拂的衣角,整個人和夜色幾乎融為一體;他的身形挺拔,手中提着一把寶劍,握劍的手臂肌肉繃緊,劍尖微顫,仿佛一頭蟄伏已久的獵豹,下一刻就要将利刃刺入對方的要害。
跪着的那人各自稍矮,衣領歪斜,身上的錦袍都開了,只是死命地拽着黑衣人的衣角,聲音抖得都不成調了:“饒……饒我一命……別殺……”
黑衣人沉默不語,良久,他緩緩地從那人手中抽出衣角來,聲音冷冽中帶着幾分鄙夷:“好。”
他後退了一步,背轉身去,剎那之間,喬梓瞪大了眼睛,只見那矮個子從地上一躍而起,從靴中抽出匕首來朝着那黑衣人的後心紮去。
這一下疾如閃電,旁邊的灰衣人都隔着一段距離,只來得及驚叱一聲卻救之不急,眼看着那匕首就要紮入後心——那黑衣人一彎腰,那匕首落空劃過後背,而他手中劍漂亮地從腋下後穿,正中矮個子的心窩。
黑衣人就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矮個子被挑在劍尖,抖了兩下,徹底沒了聲息。
要不是害怕被滅口,喬梓真想鼓掌叫好,這一閃一戳就在電光火石間一氣呵成,比起他前世看到的武俠片不知道要驚險帥氣了幾百倍。
一聲悶響,黑衣人松了手,矮個子掉在了地上,寶劍在他身上晃動着。
有兩個灰衣人快步走了上去,想去扶那黑衣人,那黑衣人卻踉跄了一步,揮手甩開:“你們……出去,我想和他……再說兩句話……畢竟他……”
兩個灰衣人對視一眼,恭謹地抱拳躬身,領着一群人退出門去,空曠的庭院死一般得沉寂。
那高個子定定地看着那具屍體,忽然半跪了下來:“為什麽?為什麽要逼我這樣做?”
他的聲音飽含痛楚,驟然之間,他拔出寶劍,朝着四周用力掃去,只聽得“哐啷啷”的幾聲巨響,旁邊的水缸被劈成兩半,灌木叢樹葉飛濺。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喬梓匍匐在地上,出了假山口,悄無聲息地朝着假山後爬去,假山後就是這座冷宮中一處年久失修的圍牆,牆邊的草叢中有一個狗洞,被喬梓挖了幾日成了能容他進出的一個秘密所在。
一路都是雜草,爬着爬着,一塊石頭磕了他一下,他呲了呲牙,不敢吭聲,順手把那塊石頭放進了兜裏。
眼看着狗洞就要到了,喬梓簡直就要熱淚盈眶,要是能逃走的話,他一定要在屋裏好好燒上幾柱香拜拜菩薩和太上老君,以前他太不尊敬神仙了,一定要吸取教訓……
脖子一緊,他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
“救救救命……”喬梓揮動着雙手,憋紅了臉卡出幾個字來。
“你是誰?”那黑衣人冷冷地問。
“大大大俠饒命,”喬梓叫苦不疊,“我什麽都沒看見,我和他們不是一夥兒的,真的,你看我就是一個小太監,半夜睡不着出來解個手而已!”
黑衣人打量了他兩眼,的确,喬梓穿着的灰色太監服,是宮中最下等的,他的手一松,喬梓的腿才落了地,差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揚起頭來,習慣性地露出了一絲讨好的笑容,只是這次嘴角剛咧起一半他便愣住了,眼前的一雙黑眸幽深冷冽,仿佛一潭深淵,幾不見底。
“你叫什麽,是哪個宮裏當差的?”黑衣人一擡手,寶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股寒意沁入肌膚,喬梓感受到了那股駭人的殺意,他反而鎮定了下來,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姓史,單名一個得字,大家都叫我小石子,在禦膳間打雜。”
“小石子……”黑衣人頗感意外地多看了他兩眼,“你不怕嗎?我殺了那麽多人,多你一個不算多。”
“那要看你殺的是什麽人,”喬梓不動聲色地把脖子往後挪了挪,“殺壞蛋,那你就是替天行道的大俠,比如這個姓曲的。”
他順手推了一下黑衣人的手腕,指着那姓曲的太監義憤填膺地說:“知道他害了多少人嗎?你殺了他那真是積了大德了,那些枉死的冤魂都會在地下保佑你的……”
黑衣人面無表情地盯着他,忽然古怪地扯了扯嘴角:“那如果我殺了自己的親人呢?會下十八層地獄嗎?”
喬梓腦子裏一下轉過數個念頭,冷宮中的這場虐殺,顯然,這個黑衣人和皇家是敵非友,不是刺客就是反賊……就在這一瞬間,他給自己壓上了籌碼。
“古時候有個皇帝,殘暴好色,強迫自己的兒媳亂倫,他的兒子忍無可忍,将他殺了;還有個皇帝,喜歡自己的大兒子,就算二兒子立了再多功勞都不屑一顧,大兒子要殺二兒子,二兒子被逼無奈,殺兄囚父,自己當上了皇帝,最後成就了一段盛世,”他說得慷慨激昂,一邊朝着那些屍體指指點點加強自己的語氣,一邊挪動着腳步,眼看着離那黑衣人越來越遠,“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當今的老大老二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如果你的親人助纣為虐,你不得已而殺之換來天下太平,功大于過,又有什麽好猶疑的呢?大道至簡,男子漢立于天地,只求問心無愧!何必婆婆媽媽地懷疑自己!”
黑衣人的眼神茫然地掠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忽然踉跄了一步,寶劍駐地仰天長嘯了起來。
夜空中皎潔寧靜的彎月,所有紛雜的念頭仿佛一下子被梳理得幹幹淨淨,他大笑着道:“說得好!小石子,你倒是還有些見識……”
他的聲音一下子頓住了,目光在庭院中搜索了一圈,只見夜風輕拂,草木簌簌,哪裏還有那個小太監的人影?
他又驚又怒,厲聲喝道:“小石子,你給我出來!我不殺你,但是你要是跑了,下次再讓我找到你就別想有好果子吃!”
四周一片空寂無聲,沒人出來。
他的胸口急劇地起伏了幾下,這個悶虧吃得他措手不及,還沒等他搜尋,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有人站在庭院口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王爺,萬事俱備,馮将軍請你快些過去主持大局。”
黑衣人站定了,目光森然犀利地掃過庭院,半晌,“啷”的一聲,他歸劍入鞘,大步朝着大門走去,經過那人身旁,他的腳步頓了頓:“蕭锴,領幾個人搜查附近,剛才有個小太監逃走了,找到了帶到我這裏來。”
☆、第 2 章
?喬梓從那狗洞中爬出,順手在通往內宮的另一條路上扔了點雜物故布疑陣,自己則直接穿過了兩個無人的樹叢,翻牆進了秀錦宮。
他跑這一路幾乎是拼了命,掩上門的時候,喉嚨都泛起了一股血腥味,喝了好幾口涼水才喘過氣來。
秀錦宮離冷宮不遠,是被廢黜或責罰的妃子暫時栖身的地方,呆在這裏的嫔妃有兩個去處,一是被關入一牆之隔的冷宮,就此老死,二是重新獲得聖寵回到原位。
真是有夠倒黴的,原本他是東華門前一個日曬雨淋的灑掃太監,正值田昭儀當寵提了份位,要增添幾個下人,他好不容易用攢下的幾錢銀子賄賂了內仆局的一個小頭目入了永和宮,還沒等他舒服兩天,田昭儀就得罪了陛下,直接被貶到了這秀錦宮閉門思過,旁的有路子的太監宮女都腳底抹油溜了,只剩下幾個走不了的繼續留在了這裏。
把那件已經破得不成樣的太監服先收好了,又把剛才緊急關頭抹在臉上的泥巴和血污沖洗幹淨,喬梓稍稍松了一口氣,脫了衣服躺倒床上。
好像有什麽烙着手腕,他摸出來一看,只見是一塊從來沒見過的玉佩,中間雕着一個麒麟圖,旁邊是如意雲紋,最底下是一個小篆的字體,喬梓瞅了好半天,琢磨着應該是個信字。
玉佩溫潤剔透,看起來價值不菲,喬梓這才稍稍高興了一點,這趟驚吓總算沒有白受,撿了個值錢貨。
但願那個黑衣人被他騙去禦膳間找那個子虛烏有的“史得”去了,過幾天就把這段插曲忘記了。
他高興一陣,害怕一陣,一直到了淩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做了好幾個噩夢,無一例外都是血淋淋的,他不是被砍了頭就是被卸了四肢。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把喬梓從噩夢中拯救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坐了起來,忍不住痛呼了一聲:渾身上下又酸又痛,上臂紅腫了一大塊,可能是昨晚逃命的時候傷到了。
“小喬子!喬梓你怎麽了?快出來啊,辰時都過半了!”有人在外面焦急地叫道。
喬梓這才松了一口氣,叫他的是小宮女木槿,兩個人年紀相近,又一起被留在這裏,平日裏素來交好。
他随手拿了件棉襖裹在身上,打開了門。
木槿一臉的慌張:“喬梓,你昨晚聽到動靜了嗎?”
喬梓揉了揉眼睛,一臉沒睡醒的模樣,愕然說:“什麽動靜?我睡得太沉了,沒聽到。”
木槿立刻把滿腹的疑問咽了回去,恨不得去擰他的耳朵:“你這個憊懶貨,田昭儀該起了,被看到你偷懶就慘了。”
喬梓深吸了一口氣,初冬的清晨空氣清新,只是他的鼻腔裏還滿是昨晚的血腥味道。
活着真好,有人惦記真好。
“我的好木槿,這裏也就只有你想着我了。”喬梓感慨了一聲,那雙看向木槿的黑眸仿如點墨,映着縷縷晨曦,清澈而璀璨,一眼望去,讓人舍不得挪開半分。
饒是木槿和他朝夕相處,也被他盯得胸口怦怦亂跳了起來,幾乎潛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耳根微微泛紅。
“你知道就好,”她白了喬梓一眼微嗔,“田昭儀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叫你了,快起吧。”
喬梓笑了一笑,露出了兩顆小兔牙,讓他那清秀的五官頓時添了幾分俏皮可愛:“我這不是睡糊塗了嗎?放心,田昭儀只怕今天沒空找我麻煩。”
木槿當然不信,這陣子田昭儀被放逐到這座皇宮最北邊的秀錦宮,離冷宮僅一步之遙,整日裏心情不佳,逮着點錯處就指桑罵槐的,要不是還指望着他們做事,只怕把他們都一個個打死了出氣呢。
她叮囑了喬梓兩句,朝着主屋快步走去,沒兩步又回過頭來,吸了吸鼻子狐疑地問,“喬梓,我真的覺得不太對勁,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味兒?”
喬梓瞪了她一眼:“別多管閑事了,這種時候要學會裝聾裝傻,幹活靠邊閃,撿便宜沖在前,當沒聽到沒聞到就好了。”
木槿被損了也沒生氣,抿着嘴甜甜地笑了:“你就貧嘴吧,趕緊去洗漱,我先走了。”
喬梓靠在門框上,目送着木槿進了東側的正門,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
拴上了門,靠在門背上呆了半晌,他慢吞吞地脫下了棉襖:剛才起得匆忙,裏面只着了一件中衣,低下頭,依稀可見胸脯處有些許的隆起。
她擡手摸了摸,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那隆起不盈一握,卻帶着女性特有的柔軟,幸好的是這個部位發育不良,只比飛機場稍微好上那麽一丁點,要不然只怕她一出門就穿幫了。
還有人比她更倒黴的嗎?
五年前,她剛剛升任到總裁辦公室任總秘的第一天,老總的新婚夫人上門捉小三,披頭散發和小三捉對厮殺,結果老總那個渣男,直接甩下老婆和小三走了,扔下一句話:“你好好反省一下,不想過就離婚。”
老總老婆抹着眼淚要跳樓,她一時沖動,忘了那句“特殊時刻幹活靠邊閃,撿便宜沖在前”的至理名言沖上去拉,結果一起從窗框上摔了下來,直接就穿越到了這個歷史書上沒有提及的大晉朝。
穿就穿了吧,好歹這個喬梓也是個金枝玉葉,父親是鎮守南疆的平南王,唯一倒黴的是母親早亡,留下了她和小她一歲的弟弟喬楠。
父親雖然忙于公務,但卻十分顧念亡妻,有側妃和姨娘也一直沒有扶正,對一雙嫡子嫡女十分寵愛,這稍稍撫慰了喬梓莫名被穿越的心靈創傷,只是在她磕磕絆絆了一年多,好不容易快要适應這古代大晉的生活時,黴運又降臨了,平南王府憑空降下一場大禍,平南王因為謀反獲罪抄家,全府上下幾百口人被誅殺殆盡,只有她和弟弟喬楠因為那日貪玩偷溜出去晚歸反而逃出生天。
接下來黴運更是如影附随,到了最後,她陰差陽錯成了這皇宮中的太監。
別人穿越都有個盼頭,爹不疼有娘愛,娘不愛有青梅竹馬的表哥,宮鬥也好宅鬥也罷,一步步地努力當家作主,就算不是皇後王妃,自力更生努力發家致富也行。
輪到她可好了,這是讓她一個女孩子一步步往上爬當太監頭子嗎?就算能爬上去,最後的結果還不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被咔嚓一刀……
喬梓悲春傷秋了好一會兒,終于打起了精神,照例雙掌合十沖着所有中外神仙菩薩挨個祈禱了一遍,然後認命地拿起枕下的布條開始往胸口裹。
裹得太緊,喘不過氣,裹得太松,小命不保。
她糾結了片刻,終于還是一點兒都不敢馬虎,把胸部包得平平實實的,再套上外衣,這才放下心來出了門。
沿着抄手游廊,喬梓心不在焉地朝着主屋走去,剛步入庭院,有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輕叱道:“喬梓你去哪裏了?主子找你呢。”
喬梓一看,田昭儀的貼身宮女桃盈站在臺階上,滿臉不耐地看着她。
桃盈是田昭儀從娘家帶過來的,原本是永和宮的大宮女,只可惜田昭儀一朝落難,內仆局的掌印太監捧高踩低,把原來田昭儀身旁的人七扣八減了大半,她也沒處去耍威風了。
喬梓扶着額頭一臉的沮喪:“桃盈姐,昨晚我的頭被撞了一下,就多歇了片刻。”
桃盈仔細一看,果然,喬梓的左側鬓角處青腫了一大塊,還挺吓人的。她這才臉色稍霁,傲然道:“都給我仔細點,大家都是田昭儀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主子好了,自然有你們的好處,別成日裏陰奉陽違地盤算着其他的去處。”
裏面傳來了“哐啷”一聲,随即木槿壓低的啜泣聲隐隐傳來。喬梓心裏一緊,不由得搶步走進了正廳,只見木槿跪在田昭儀的跟前,地上散落着白色的碎瓷片。
“哎呦,這都是吃了什麽雄心豹子膽了,”田昭儀的臉上擦着脂粉,卻蓋不住她青白的臉色,長長的指甲一下下地戳在木槿的臉上,好像下一刻就要戳破肌膚,“就算我被趕到這秀錦宮來了,要發落你一個小丫頭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木槿一動都不敢動,哀哀地懇求:“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的手抖了一下才沒畫好眉……”
“掌嘴。”田昭儀冷笑了一聲,“不然我今兒就把你扔到掖庭去。”
掖庭是專門收容那些犯了大錯的宮人的,進去了就別想再出來,木槿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巴掌,這一下絲毫沒有留情,打得她自己眼冒金星,半趴在了地上,手上嵌入了那碎瓷片,頓時滲出血絲來。
喬梓的心髒頓時抽了一抽,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田昭儀的目光掃了過來,帶着幾分陰冷。
喬梓趕緊賠笑着岔開話題:“田昭儀安好,奴才琢磨了一個觐見貴妃娘娘的法子,昨晚和木槿商量了好一陣覺得可行,正迫不及待地要來禀告田昭儀呢。”
田昭儀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是嗎?”
“奴才昨兒個打聽到了,這幾日秋幹物燥,貴妃娘娘有些上火,只怕馬上要去曬菊花茶了,不如奴才先去禦花園打個前哨,等貴妃娘娘一出來,咱們就有機會了不是?”喬梓殷勤地出謀劃策。
“算你有心,”田昭儀的臉色終于舒緩了下來,看向木槿,“好了,你起來吧,趕緊替我好好拾掇一下,你這笨手笨腳的,也就只有我能忍得了你,放在別的宮裏,早就挨板子了。”
木槿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重新開始替田昭儀描眉點唇。
銅鏡中的田昭儀臻首娥眉,凝眸揚眉之間,盡是我見猶憐的韻味,是個實打實的美人胚子。
喬梓看得滿心不是滋味,以前的田昭儀雖然傲氣,但待下人還算寬厚,現在變成這樣,全都是拜那個荒淫的皇帝所賜。
田昭儀比他們才大了不到兩歲,本名田蘊秀,是個實打實的美人胚子,臻首娥眉,那皮膚原本水靈得能掐出水來。聽宮裏人八卦,她出身世家,八歲便能吟詩作對,十七歲時便在洛陽長公主的牡丹花會中一舉奪魁,是京城知名的才女。
成也牡丹花會,敗也牡丹花會,據說皇帝就是在洛陽花會上對她驚鴻一瞥,動了一番腦筋後讓她入了宮,成了後宮三千佳麗中的一個,恩寵有加。
只是再受寵又如何?過了半年,皇帝的新鮮勁就沒了,後宮中的明槍暗箭倒是朝着她一道道射來,更倒黴的是,兩個月前她的堂妹入宮探望,被皇帝一眼看中,在她的寝宮中就行了茍且之事,被田昭儀撞破。
田蘊秀心高氣傲,一時之間忍不下這口氣,當下就拽着堂妹要跳湖,哭鬧之間把皇帝的手臂抓了一條血痕,武帝惱羞成怒,立刻把她從原來的永和宮趕到了這秀錦宮,将近兩個月都不聞不問。
這兩個月讓田昭儀嘗盡了世間百态,性子也變得越發乖戾刻薄。
木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替田蘊秀梳妝停當,田蘊秀攬鏡自照,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容:“貴妃娘娘是我的遠親,當初更是兩次召見我母親游說我進宮,一定可以幫我一把,還有……”
她從貼身的衣兜中取出了一串東珠來,神情複雜地盯着看了好一會兒,帶着幾分隐忍的厭棄,又帶着幾分期盼:“這是陛下送我的定情之物,只要他看到了,他一定能想起我們倆的情誼,只要我重獲陛下的榮寵,我忘不了你們的……”
“當”——
一聲鐘響,打斷了她的話。
屋子裏的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朝着外面看去。
“當”——
鐘聲從位于西北面的太廟傳來,一聲接着一聲,聲聲不止。
喬梓看着臉色慘白的田蘊秀,強忍着想大笑的欲望,宮中鐘鳴九十九下,那個能想起田昭儀的皇帝——崩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可憐的田昭儀……
田昭儀:可憐的作者……
陛下:都活該!?
☆、第 3 章
? 後宮亂成一團。
秀錦宮在最北面,消息太過閉塞,其實後宮昨晚一過亥時就已經開始宮禁,大批衛戍軍進駐後宮,将內外宮所有的聯系全部切斷,各宮人員一律禁止出入。
田昭儀當即就軟倒在了矮凳上失聲痛哭了起來,她才雙九年華,入宮一年,還沒來得及受孕,膝下無子無女,梁武帝崩了就意味着她再也翻不了身了,就此在宮中默默老死一生。
桌上的瓶瓶罐罐被她掃落了一地,田昭儀幾乎有些歇斯底裏,桃盈吓得趕緊抱住了她,一邊哽咽一邊勸慰,無外乎讓她“保重身體”“捎個信讓老爺夫人想想法子”。
喬梓拽了木槿一把,腳底抹油,悄無聲地就出了卧房,在房門前找了個欄杆坐了下來。
旁邊傳來了抽噎聲,喬梓愕然一看,木槿正在抹着眼淚。
“你……哭什麽?”她納悶了。
“陛下崩了……全天下的百姓都得哭吧?”木槿也不解地看着她,“他是我們整個大晉的主子啊。”
喬梓嗤笑了一聲:“傻瓜,和你有什麽相幹?你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記得吧?”
木槿回想了一下,的确,她就是個最下等的宮女,總共也就沒見過晉武帝幾回,見了也不能直視,現在腦中都回想不起皇帝的樣子。
“什麽主子不主子的,主子有把你放在心上過嗎?”喬梓沖着屋裏努了努嘴,壓低聲音道,“自己過得舒心最重要,再說了,陛下……哦不對,先帝……”
她沒有往下說,只是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她流落在外的那一段時間,可聽說了不少這位晉武帝的荒唐事,驕奢獨斷堪稱大晉建國以來帝王之最,最有名的一次是三年前恒河因為暴雨發了洪水,華中災民遍野,而他卻因為寵妃的一句話在骊陸山修建了一座行宮,以避暑為名夜夜笙歌了足足十日,最後釀成了“骊陸山死谏”——晉武帝的老師、一代大儒兼翰林院大學士容靖宇領着數百名學生在骊陸行宮跪了一天一夜,最後激憤之下一頭撞死在了行宮門前的石獅上,滿朝嘩然。
死谏和民憤終于換來了晉武帝的妥協,處死了寵妃,撥錢糧赈災,也換來了他近一年的消停,随後又故态複萌。
一個快四十多歲的男人,就在喬梓進宮這半年的光景,就安排了一次大選,明裏暗裏又隔三差五地搜羅美女進宮,恩寵一陣子就棄之若敝,田昭儀和她堂妹就是其中的典範。
這樣的帝王死了又有什麽好哭的?掉一滴淚都嫌浪費!要是躺在她面前她還說不定還會痛打落水狗上去捅一刀,來報一下殺父滅門之仇。
木槿有些懵懂,小聲問:“先帝怎麽了?”
喬梓不想和木槿說這些,這個時代的人,忠君的念頭已經刻在骨頭裏了,就像平南王府當初的滅門慘禍,弟弟喬楠只是立誓要揪出背後誣陷毒害之人報仇雪恨,卻從來沒有想過,就算再有人誣陷,罪魁禍首還是下令誅殺的晉武帝。
“沒什麽,我出去一下,”她從欄杆上一躍而下朝外走去,“田昭儀要是問起,就說我去打探打探誰是新繼位的陛下,以便她有個對策。”
木槿憂心忡忡地追了幾步叮囑道:“你小心些,那些侍衛都兇神惡煞,別讓他們揪到你的錯處。”
“放心。”喬梓的食指和拇指并攏成圈,翹起了其餘三指,沖着木槿比了個手勢。
出了秀錦宮的大門,沿着小徑一路向南,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喬梓才聽到了前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她定了定神,大步迎了上去,只見一隊帶刀侍衛隊列整齊地站在前方,領頭的那個正在盤問兩名太監。
“這是安粹宮中的掌印洪公公,貴妃娘娘憂慮過重病倒,去太醫院接平先生請脈。”年輕的那個太監說着手掌一翻,去握領頭那人的手。
喬梓看的真切,那太監塞了一片金葉子過去。
領頭的侍衛面無表情地接了過來,用拇指和食指撚住了,迎着陽光眯了眯眼:“不錯啊,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那太監賠笑着說:“蕭大人見笑了……”
“來人那,擅自行賄妄圖違背禁令,打十個板子以儆效尤,從今往後,要是有人膽敢再犯,行賄受賄一律從重處置!”領頭的侍衛勃然大怒,一揮手,身後兩個侍衛上前就按到了那個太監。
旁邊的洪公公大驚失色:“你這是要幹什麽!反了反了,陛下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不把貴妃娘娘放在眼裏!”
領頭的侍衛不為所動,拱手道:“洪公公請回,娘娘貴體有恙,下官會請太醫即刻登門,宮禁是魯國公、程太傅、信王殿下一起下令,蕭铎只是執行公務,違令者斬,還請洪公公見諒。”
洪公公的臉色慘白,放了兩句狠話忙不疊地跑了,連被捉住的手下都顧不上。
喬梓一見不妙,立刻腳底抹油要溜,卻被蕭铎一眼就瞥見了:“那個小太監你要去哪裏?”
他硬着頭皮轉過身來,可憐兮兮地看了過去:“蕭大人……我是秀錦宮的,都過了午時了,還沒有人送飯過來,我們餓得不行了,這才出來看看,求大人不要殺我……”
蕭铎有些意外:“秀錦宮裏有人?這倒是疏忽了,你回去呆着,我讓人送過來就是。”
還沒等喬梓道謝,一個侍衛從前面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大冷天的,額頭上竟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蕭大人不好了,安粹宮出事了,貴妃娘娘要闖出來,誰都攔不住。”
安粹宮前,李貴妃披頭散發,神色癫狂,她前面的侍衛用刀鞘攔着,卻步步後退,旁邊的宮女和太監跪了一地,那個洪公公一邊磕頭一邊嚎哭着:“娘娘啊,您就別傷了自個兒了,這群人狼心狗肺,以下犯上,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蕭铎的臉色一肅,幾步上前:“貴妃娘娘,現在宮裏頭亂得很,為了娘娘的安危,請即刻回房歇息。”
李貴妃驟然安靜了下來,朝着蕭铎走了兩步,喃喃地道:“老三府裏?長出息了啊,一個小小的侍衛居然也能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
蕭铎不亢不卑地看着她:“娘娘說笑了,下官身負內宮守衛要職,還請娘娘見諒。”
李貴妃離蕭铎只有半步之遙,臉對着臉,那目光可怖,蕭铎毫不後退,迎視着她的目光。
她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的笑容:“延兒現在還沒入宮,是不是被你們這幫人殺了?殺兄弑父,好手段啊!那蕭翊時就不怕下到十八層地獄嗎!”
“娘娘休要妄言!外廷由魯國公和程太傅主持……”
蕭铎的話音未落,李貴妃一下子朝着他撲了過來,口中嘶喊了起來:“非禮,非禮,哀家不活了!蕭翊時竟然縱容下屬監禁後宮!陛下之恥!皇家之恥!”
事出倉促,蕭铎大驚失色之下只來得及往旁邊側了側身,卻避不開她幾乎拼盡全力的雙臂,眼看着李貴妃就要抱住他肌膚相觸,蕭铎的腦中閃過“我命休矣”四個字來。
一聲悶響傳來,有人橫插入李貴妃和蕭铎之間抱住了李貴妃,後背撞在了蕭铎身上。
“貴妃娘娘節哀順變!”喬梓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才拖住幾近瘋狂的李貴妃,“先帝已經走了,娘娘你要是有個好歹,讓大家都怎麽活啊!”
蕭铎驚魂方定,這才發現這個小太監居然跟着走了一路,也幸好他在,這李貴妃也太過歹毒,這個屎盆子要是被扣上,他家王爺正在風尖浪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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