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翌日一早,喬梓五更起床,辰時上朝,原本迷迷糊糊的睡意被早起的寒風一刮,蕩然無存。
頭一次跟着上朝,喬梓興奮得很,雖然不能左顧右盼,但一雙眸子滴溜溜地亂轉,打量着這個大晉權力的最高所在。
宣政殿威嚴肅穆,文武大臣們肅然而立,随着馬德的一聲唱喏,大臣們躬身行禮,緊接着便是上秉政務。
喬梓看了一會兒,瞧見了底下不少熟人,領頭的一排就有那個白胡子的鄭太師,他旁邊都是幾個年過花甲的老臣,看起來神情嚴肅而穩重;容昱墨則在後面幾排,一身緋色官袍把他整個人都襯得溫潤如玉,在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中分外醒目。
眼光一轉,喬梓瞧見了站在最前排右邊的蕭承瀾,今日他穿了一身紫色蟒袍,更顯矜貴出塵。
看到喬梓,蕭承瀾的眼中掠過一絲訝色,旋即便嘴角輕挑,沖着她眨了眨眼。
喬梓的臉上一紅,立刻避開了那道暧昧的目光,轉眼偷偷瞧向龍椅上的蕭翊時,那側臉輪廓深邃剛毅,表情沉肅,雖然貌美不及蕭承瀾,那奪人的氣勢比起他來卻不遑多讓。
還沒等她品味完畢,大殿上的氣氛卻驟然一變,有人出列侃侃而言,她的耳朵抓住了零星幾句,覺出幾分不對來,這些大臣好像來勢不善啊!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先帝迄今為止,只有小壽王殿下一孫,如今重傷在身,請恕臣直言,陛下此去春獵實在過于魯莽。”
蕭翊時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底下的好幾名大臣按捺不住,竊竊私語了起來。
一名武将憤然出列道:“陛下,臣是個粗人,說話直了點,虎毒不食子,陛下若不能善待,又何苦這樣欲蓋彌彰,早早賜酒一杯,和李太妃一樣去了就是了。”
底下一片嘩然,有人跳出來斥道:“王莽達你瘋了,如此對陛下不敬,這是要造反不成!”
那王莽達冷笑一聲:“造什麽反?陛下的北甲軍在呢,誰敢造反!我只是心裏難受發發牢騷,陛下要是聽得不痛快,直接把我拖下去砍了吧!”
“反了反了,此人妖言惑衆,陛下,将他拿下以儆效尤!”那個中年人氣得渾身哆嗦。
“先帝哪……先帝你走得太早了……”有人哭了起來,喬梓哆嗦了一下,是那個總愛哭先帝的鄭太師。
“陛下來了,先帝不走得早不行啊。”有人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句。
一旁又有好幾個人按捺不住了:“陛下,坊間傳聞沸沸揚揚,臣等一直不願相信那些流言蜚語,只求陛下解釋幾句,讓臣等心安。”
一時之間,大殿上好像炸了鍋似的,“嗡嗡”之聲不絕于耳。
喬梓慌了起來,捏住拳頭下意識地朝着蕭翊時那裏靠了靠。她小聲地咳嗽了兩聲,又擠眉弄眼了幾下想要提醒他趕緊行動,可因為太過緊張,臉頰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起來,顯得甚是滑稽。
蕭翊時瞟了她一眼,心裏不免泛上一層暖意,不管這小太監到底是誰,此時的擔心卻不是假的。他收回目光,神情淡然地看向下面的朝臣:“衆位愛卿想要朕什麽解釋?”
底下忽然便安靜了下來。
蕭翊時的目光一一掠過,那目光冷肅犀利,不論那王莽達也好,還是那些質疑的人也罷,都吶吶地不出聲了。
“朕知道,你們想問的就是先帝到底是怎麽死的,壽王到底是怎麽死的,你們還希望李太妃是朕殺的,更希望蕭秉那小兒是朕動的手腳,為的是斬草除根,只是老天有眼功敗垂成了而已,對嗎?”
蕭翊時的語氣森然,最後兩個字一字一頓,更顯氣勢。
朝臣們面面相觑,一時不知道蕭翊時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容昱墨輕笑了起來,那笑聲清朗,在大殿中回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陛下心存仁善,才一直三緘其口,卻沒想到,被世人如此誤解,世人誤解也就罷了,”容昱墨冷笑了一聲,“在座各位身居高位,理應忠君報國,某些人卻整日裏以陰暗之心妄加揣測,如此用心,難免讓奸人得償所願。”
剛才質問蕭翊時的那人臉色有點泛紅:“容大人,此言差矣,忠孝仁義禮智信,乃是國之根本,為人臣子,若是一味拍馬奉承,那不成了谀臣弄臣了嗎?我等只求一個明白而已。”
喬梓聽得血往上湧,這些言官谏臣,晉武帝荒唐誤國的時候去了哪裏?有本事倒是像容靖宇一樣死谏啊,那會兒躲在後面,現在倒是一口一個忠孝仁義,真是好笑。
她捏緊了拳頭,沖動地想要跳下去幫容昱墨一起舌戰群臣,幾乎就在同時,蕭翊時幾不可聞地輕咳了一聲,好像在示意她稍安勿躁。
容昱墨澹然從容,不疾不徐地駁斥着那些大臣的圍攻,他的聲音清朗動聽,措辭引據論點,既不咄咄逼人,也不軟弱無力,比起諸葛亮舌戰群儒毫不遜色,喬梓聽得津津有味,看向容昱墨的眼中多了幾分敬佩。
不妙的是,一到了那兩個關鍵的問題,容昱墨卻只能避之不談,迂回了事,與之對辯的大臣揪着這個不肯放,非要他說說陛下為何要三緘其口。
旁邊蕭翊時的幾員心腹武将滿臉憤憤之色,他們不善言辯,卻難以忍受這樣的侮辱,眼看着就要到爆發的臨界點了,蕭翊時卻依然漠然坐在龍椅上,一語不發。
“好了!不要再争了!”位于首排的一名老臣疾言厲色地道。
“魯國公,你乃三朝元老,為何不出來說句話?先帝去時,身旁只有陛下一人,壽王當時身在何處?皇室血脈,同室操戈,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着壽王剩下的唯一血脈也步了後塵嗎?”
那魯國公神色慘然,看向旁邊的同僚:“程太傅,這事看來是瞞不下去了,你我不能愧對陛下,更不能愧對先帝和大晉臣民。”
那程太傅也臉色發白,和魯國公對揖致禮:“一切聽憑國公安排。”
“魯國公,不必勉強,”蕭翊時冷冷地開了口,“既然朕答應了你和太傅,便不會反悔,這些流言蜚語,朕受得起,誰要是不願意留在此處,盡管開口,若是有人想要以此包藏禍心,先來問問朕手中劍答不答應。”
“陛下一言九鼎,臣五體投地。然臣不能昧着良心讓陛下再受委屈,”魯國公跪下磕了一個響頭,沉聲道,“諸位臣公,先帝駕崩,乃壽王下毒謀害,當晚更是逼宮謀反,我和太傅被壽王幽禁在宮中,幸得陛下所救,陛下大義,為保全大晉和先帝顏面,守口如瓶,陛下救駕有功,這一國之君,當之無愧。”
此語一出,滿殿嘩然,剛才幾個咄咄逼人的大臣一臉震驚。
“我不信,魯國公,你會不會也被蒙騙了?”那王莽達大聲道,“當時若先帝跟前只有陛下一人,黑的說成白的都行,難道天底下會有如此湊巧之事,北甲軍一夕之間南下圍城?陛下,恕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先帝屬意的儲君,那會兒就算有小殿下的份,也沒你的份。”
小殿下就是虞太妃的幼子,旁邊的虞國舅正事不關己地看熱鬧,一聽此話唬得跳了起來:“王莽達你不要滿嘴胡言,扯到小殿下做什麽!”
程太傅也跪了下來:“王将軍休要胡言,陛下俯仰無愧,先帝的內侍楊公公冒死前來向我和魯國公通風報信,帶來了先帝的手谕,只可惜被壽王洞悉後慘遭毒手,萬幸那份手谕還在魯國公手中。”
楊公公是先帝身旁伺候了近三十年的內侍,他持有先帝手谕,無可厚非。
朝臣們全都面面相觑,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壽王可是出了名的孝子,除了進獻美女和寶物之外,每日兩次問安雷打不動,兩父子看起來和樂融融,就連喜好也差不多,若是說壽王成了和先帝一樣荒淫好色之君還有可能,可他居然會犯下這謀逆弑父之舉。卻是任誰也沒有想到!
蕭翊時走下臺階,親自将兩位老臣扶起:“兩位大人何必自責,大家都是為了大晉的江山,皇兄犯下大錯,朕這個做皇弟的未能勸阻,心裏也甚是難過。今日既然話已說破,那就說個痛快,諸君還有何疑問,不妨一一道來。”
他的目光從群臣身上一一掃過,那目光犀利,看得群臣紛紛低頭跪倒請罪。
魯國公也豁出去了,派人快馬将家中密鎖的手谕取來給衆人傳閱,的确,那手谕上的字雖然匆匆而就,确實是先帝親筆,上書“壽王謀逆,朕危矣,救駕!”
一場疾風暴雨被蕭翊時化于無形,那炮仗一樣的王莽達也啞了炮了,一下子便撲倒在蕭翊時跟前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愧疚地道:“是臣誤會陛下了,坊間謠言,果然不能信,請陛下賜罪。”
這王莽達是兵部的一員老将,倒不算是壽王一黨,壽王和李家一黨已經拔除得差不多了,今日大殿上能在大殿上掀起這樣的波瀾,即在蕭翊時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蕭翊時哂然一笑道:“王将軍何出此言,王将軍的性子,和我們北甲軍的幾位将軍差不多,朕看着甚是親切,比那些包藏禍心,背後捅刀子的小人強了太多。”
王莽達感激涕零:“謝陛下恩典,臣汗顏。”
蕭翊時環顧四周,驟然沉下臉來,語聲冷肅蕭殺:“諸位愛卿,壽王和先帝一案,已經真相大白,今日諸位之言,朕一概抛諸腦後,不會再放在心上,但是,”
他頓了頓,眼神森然:“若是今後還有人膽敢再提,那就是對朕不敬,對先帝不敬,對在座的各位不敬,朕一概不會姑息,斬之立決。”
群臣齊聲應“是”。
蕭翊時回過頭來,忽然沖着龍椅旁的喬梓擠了一下眼。
喬梓正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沉浸在他那俾睨天下、運籌帷幄的氣勢中,這一眼仿佛電流一般,瞬間便擊中了她的心口,滿朝的文武大臣仿佛在這一刻淡去了,她的眼中只剩下了這個傲然而立的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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