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自從那日從金殿回來,喬梓便覺得自己得了病,一種名叫癡心妄想的病。
一見到蕭翊時便心跳加速,一靠近他身旁便想入非非,一離開他左右便惦記想念。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當做偶像來崇拜固然是好,可若是心存旖念那便是不自量力。
更何況這厮在金殿的這一手,權謀戰術簡直玩得爐火純青,那個幕後的黑手不知道是誰,被他這麽一擊簡直偷雞蝕把米,應該會暫時偃旗息鼓了。
她的那點小聰明在蕭翊時面前就好比蚍蜉撼樹,要是動什麽歪腦筋的話只怕怎麽死都不知道了。
喬梓反複告誡自己,反複想着蕭翊時拿劍抵着她脖子時的可怕模樣,這才把心頭那絲旖念漸漸磨平。
許是那日早朝在金殿亮了相,在四通殿進出的朝臣們對她都日益客氣了起來,見面都叫她一聲“喬公公”,害得她一個個地重複,叫她小喬子就好。
蕭翊時也對她愈發好了,從早到晚都讓她近身伺候,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為她備上一份,就連禦膳房的人都知道了,每日除了陛下的膳食,必定要為小喬子公公準備一份紅豆沙羹。
喬梓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蕭翊時對她越好,她的心裏便越是愧疚。
那晚在行宮和唐庭禮偶遇後,喬梓又在後宮中碰到了他兩次,一次在四通殿,唐庭禮面見馬德彙報內侍府瑣事,一次陪同蕭翊時禦花園散步,唐庭禮和幾個內侍也同時迎面而來。
無一例外,那道陰森的目光如影随形,令人膽寒。
每個月一次的消息傳遞是入宮前就定好的,以前她能自欺欺人,反正她還是個小人物,也沒什麽有用的消息,可現在她是聖前炙手可熱的紅人,若是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傳遞出去,會有誰信?
眼看着月初又要到了,喬梓幾乎夜夜都做噩夢,不是夢見那個恩人一刀砍了喬楠的腦袋,就是夢見蕭翊時一劍戳穿了她的胸口。
幸好現在她在禦前走紅,馬德給她單獨配了個小屋子,要不然只怕她說起夢話來把自己的秘密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痛定思痛,喬梓終于動起了腦筋,琢磨着想要換個職位,要是能遠離蕭翊時,那她就沒什麽利用價值了,用那些無傷大雅的瑣事平平安安熬過這五年,也不用每日背負着背叛蕭翊時的枷鎖。
這日正好,容昱墨進宮觐見,給蕭翊時帶來了伯納族統領敬獻的一些禮物,因為路途遙遠,伯納族人沒有算好時間,原本過年就要到的東西被北地的大雪封住,現在才到京師。
蕭翊時和容昱墨追憶往昔,看起來心情甚好。
喬梓趁機湊了過去搭話道:“這條腰帶好漂亮,是用什麽做的?”
容昱墨暧昧地笑了:“這腰帶可不簡單,是塔琪兒公主親手縫制,一針一線可都是滿滿的心意啊。”
蕭翊時随手把腰帶往他身上一丢:“既然如此,賞你了。”
容昱墨把腰帶推了回去,調侃道:“臣可不敢,塔琪兒公主要是知道了,沖到京城給臣一鞭子,臣可就以身殉國了。”
蕭翊時把腰帶随手放在了旁邊,對喬梓道:“喜歡什麽?挑幾件去玩玩。”
喬梓喜滋滋地挑了一把鑲着寶石的匕首,又拿了一盒人參,塞入懷裏後,她看蕭翊時的心情不錯,便試探着問:“陛下,奴才這幾日身子不太利索,能否請陛下恩準……”
“什麽地方不舒服?”蕭翊時皺起了眉頭,仔細地瞧着她。
喬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這裏一到這個時候就容易打噴嚏流鼻涕,奴才怕驚了聖駕,更怕把不幹淨的東西帶進陛下的吃食裏去,不如奴才這陣子就去別的地方當差,陛下以為如何?”
好像為了應景似的,喬梓的鼻子發癢,她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捂着臉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蕭翊時略帶不快地道:“你想去哪裏當差?”
喬梓已經謀劃過好幾日了,立刻接口道:“奴才聽說珍品閣很是清閑,離這裏的花花草草也遠,不如就去那裏?”
珍品閣也就是藏寶閣,在皇宮的東北角,和四通殿相距甚遠。
“不必,朕用慣你了,旁的人來笨手笨腳的,實在不行就歇息兩日,”蕭翊時關切地道,“你這樣很難受嗎?朕傳何太醫過來。”
喬梓連連擺手,她可怕了何太醫了,萬一再給他一把脈把出個女兒身來就糟了:“真不用,何太醫是聖手,替我看這種小毛病太浪費了,我還是暫時先離開一陣就好……”
蕭翊時漸漸沉下臉來,她讪讪地住了嘴,不吭聲了。
“除了會耍滑偷懶你還會做什麽?”蕭翊時斥道,“什麽花草讓你打噴嚏的,全部拔了,再有什麽頭痛腦熱的,直接告訴朕,何太醫是朕在北地的知交,和他沒什麽好客氣的。”
喬梓不敢再說,只好退到門外,絞盡腦汁開始想下一個借口。
故意打碎個寶貝惹蕭翊時生氣把她發配了?
還是裝成笨手笨腳惹蕭翊時讨厭?
或者直接說在四通殿裏呆膩了想換個地方?
……
“你想什麽呢?”容昱墨一出門便看到她在那裏唉聲嘆氣,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撓頭,表情生動,讓人看了就心生歡悅。
“容大人,”喬梓愁眉苦臉地道,“替奴才想個法子吧,奴才真不能呆在陛下身旁,哪天要是冒犯了陛下,我這腦袋可只有一個啊。”
容昱墨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眼中掠過幾分悵惘:“她要是活着,也該有你這樣的年紀,只是你和她……的性情有天壤之別。”
喬梓腦中警鐘大作,佯作生氣道:“容大人,你總是拿我當你的故人,再這樣我可真要生氣了。”
“不,是故交之女,她不像你這麽跳脫機靈,很是乖巧聽話,小時候一直喜歡跟在我的身後叫我哥哥,”容昱墨的嘴角漾起了一絲微笑,“要是她還在,一定會喜歡你的。”
能不喜歡嗎?她都和我合二為一了。
喬梓在心裏暗自腹诽了一聲,笑嘻嘻地道:“容大人這麽念着她,那要麽這樣吧,奴才鬥膽讓容大人多看兩眼以慰思念,不過看也不能白看,不如看一次收一兩銀子,好歹也算是犒勞一下我的辛苦費。”
這話聽着有點無恥,容昱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這小子,那給我先站好了不許亂動,讓我這一兩銀子不能白花了。”
喬梓搖晃着腦袋把臉往他跟前一湊:“看看看,不給我銀子我去陛下那裏告禦狀!”
一股淺香從鼻翼掠過,那肌膚細膩白皙,仿如上好的瓷器,兩顆小兔牙分外俏皮可愛……
即熟悉又陌生。
即甜美又誘人。
容昱墨驟然屏住了呼吸,只覺得心頭仿佛有什麽一掠而過,癢癢的,想撓又撓不到,只能任憑那感覺在身體裏流竄。
喬梓一個人自娛自樂了片刻,見容昱墨呆怔在那裏一言不發,不免有些悻然:“好了好了,不給就不給了,我和你開個玩笑罷了。”
容昱墨猝然清醒,再也不敢去看喬梓,丢下一句“有事”就不見了蹤影。
喬梓納悶得直撓頭,容昱墨平日裏不是挺喜歡開玩笑的嗎?怎麽這次莫名就生氣了……
晌午過後,何太醫便來了,原本要替喬梓把脈,把喬梓唬得連連推拒,何太醫聽她講過症狀後便明白了,說是明日替她調配些藥水來清洗鼻子,一連用上十日便會好轉。
裝病的伎倆再也不敢用了,喬梓只好在蕭翊時耳邊旁敲側擊,說是很羨慕虞太妃宮裏的陳公公之類的,又說自己喜歡新鮮,一件事情做久了就沒什麽意思了。
說了兩次,便是傻瓜也明白了。
蕭翊時冷笑了一聲道:“如此說來,你這是膩了四通殿的差事,想去別處圖個新鮮,對嗎?”
喬梓吶吶地道:“也不全是,奴才打心眼裏想伺候陛下,可是……”
“可是虞太妃那裏有那個小宮女在,你更想和她一起,對嗎?”
話一出口,蕭翊時自己也呆了,這酸溜溜的口氣,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嗎?
喬梓傻眼了:“不是,陛下,和木槿沒關系……不對,我和木槿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不不不……我們倆是好姐妹……錯了錯了好兄妹……”
蕭翊時鐵青着臉,把手裏的茶盅往桌上一摔:“你明白就好,別以為朕對你好你就能上天了,以後離那個小宮女遠着點,省得有人說三道四,到時候連朕也救不了你!”
喬梓不敢吭聲了,默默地上前收拾起茶具來。
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蕭翊時有點後悔,生硬地道:“明日朕要去洛安寺祈福,你要是在四通殿裏無趣,不妨跟着朕一起去,正好踏青游春。”
洛安寺,這名字有點耳熟。
“洛安寺是皇家寺廟,我們蕭家子弟有好幾個曾在那裏出家修佛,”蕭翊時頓了頓又道,“最妙的是那裏的素齋,名揚天下,和鼎豐樓的并稱雙絕,想不想吃?”
他的語聲誘惑,喬梓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這要是放在從前,別說去吃素齋了,就是能外出踏青,她也早就蹦起來了,可現在……她收斂了那份蠢蠢欲動,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奴才不喜歡吃素的,更何況奴才笨手笨腳的,怕菩薩看了不喜歡,不如讓馬公公和小何子他們陪着陛下去吧?”
蕭翊時盯了她好一會兒,半晌才冷冷地道:“朕點誰去,還用得着你教嗎?明日收拾得幹淨點,巳末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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