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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擺了幾幅畫,看樣子像是因為生活不濟賣畫的,但是又不見衆人有上前去詢問、買畫的意思,也不見書生叫賣。

馮漓越發看不懂,也愈加迷惑。這時,馮漓聽見了自己耳邊的竊竊私語,“看他就是個窮書生,還口氣那麽大!”

“可不是,就幾幅破畫,居然還口出狂言!真是輕狂!”

馮漓又看看身邊的人,接連搖着頭,“這窮書生肯定是得罪了官宦人家了!”

“哎,聽說他以前還是個茂才呢!怎麽現在就落成這般田地了……”

馮漓聽到這些議論,再看看窮書生,不禁動了恻隐之心,哎,看他有多可憐呢。想着,就慢慢走上前看了看他的畫作。眼前的一副雪中紅梅圖,畫的甚是好,只不過,別人的紅梅都是傲然一世,在雪中開的旺盛,他的這幅畫卻作的蕭瑟,紅梅随着天上落下的雪花飄飄灑灑,只剩幹枯的梅樹枝在寒風中孤單地搖曳着……馮漓想着,這畫作的好生凄苦。再看畫作的左上角,有一句詩詞,“寒風潇潇,蓑笠老叟淚眼思,雪中辭。”馮漓看着這句詩詞,這寫的該是多麽淚流滿面的一種情景呢……馮漓看的認真仔細,也體會着畫作之人的情感。

忽然間,人群中傳來一個男聲:“公子的畫是絕品!不知公子願出價多少?”随着男聲的靠近,衆人齊齊轉頭向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白衣公子翩然而至。這白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班固。馮漓看畫看的仔細,一直盯着那幅畫,卻并未注意到旁邊有人過來。

落魄書生也不擡頭,随口答道,“那麽你想出多少價呢?”班固笑而不語。落魄書生一直等着來者的答話,卻遲遲不聞人聲,于是這才擡頭,看到了班固正看着自己,一臉笑意。

看到這笑容,落魄書生似乎有被嘲笑之感,“這位公子,你的意思到底是……”

班固看了看那幅雪中紅梅圖,“畫作的意境确實不錯,只是,還少了點精細。”語畢,便随手拿起這幅畫,馮漓這才注意到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看着畫被拿起,“哎,你這人怎麽這樣!沒看到別人正在看呢?!”馮漓抱怨着,卻在擡頭透過畫的一點縫隙之處看到了那張她熟悉的臉。

這時,班固已然将畫拿起,卻全未注意到表情驚訝的馮漓。轉而拿起畫作,轉向書生,“這幅畫公子打算賣多少?”

落魄書生看了看他,也不言語,低頭思考了一下,“公子看着給吧,如果合适,說不定我就賣了。”

這時衆人又開始竊竊私語,“這個窮書生!一會口出狂言說這是無價之寶,多少錢也不賣,一會又說讓人看着給個價,他是不是瘋了?!”

“哎,可不是麽,看來真的是個瘋子啊!是不是癡傻了?”大家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依我看,公子這幅畫,應該是無價的。”班固仔細地看着這幅畫,及其平淡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落魄書生聽聞此言,眼中立刻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衆人議論的則更嚴重了,“哎,怎麽又來個瘋子?就這破畫,還無價?”

“哎,是不是真的是寶貝啊?難道我們不識貨?”

“不可能!我明明看着他那幅畫确實沒什麽價值,就是一個不知名之人所作而已!”

“哎,這人是誰啊?他說無價就無價了?真是可笑!”

落魄書生沒有急于說價,而是問,“依公子看,我這畫是無價,可是有無價的理由?”

班固笑了笑,“情語噎噎,雪釵玉顏傷心怨,霜中含。”

落魄書生皺着眉頭深思片刻,猛然,擡頭,眼中含着點點淚花,“公子……”班固還是微笑着,将畫作交還到他手中,苦笑着搖搖頭,便要走開。

落魄書生不知怎麽了,就定定的站在那裏望着班固漸漸遠去的背影。馮漓也看着覺得好生奇怪,這個落魄書生怎麽聽了班固那句詩詞後,反應這麽大。馮漓正覺得想不通,忽然,眼前的落魄書生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直奔着班固的背影跑去,邊跑還邊喊着,“公子請留步!”

“哎!”馮漓一看落魄書生向班固的方向跑去,自己也跟着後面跑過去。班固聽見後面落魄書生的喊叫聲,放慢了腳步,微笑着轉過身,看着漸漸追上來的落魄書生。

“公子!”落魄書生追趕上了班固,停在了班固面前。“公子可是從畫中看到了什麽?”班固微笑着不答,落魄書生看着班固的表情,卻到底不明白班固到底是什麽意思。

馮漓跟着後面也跑了過來,班固這才看到了氣喘籲籲跑來的馮漓,表情很是驚詫,還來不及詢問什麽,落魄書生就開口問,“公子今日若不将原因告知于我,我怕這将會是我的終身遺憾……”

班固聽到此話,立刻收起了微笑,好像明白了什麽。低頭沉思片刻,只說了一句話,“逝者已逝,想必她也不希望你走錯路。”

落魄書生聽到此話,眼睛頓時盈滿了眼淚,望着天,“我耿異行走多年,只希望有人識得此畫,知得我心,今日終于遇見一知己,無悔矣!”語畢,又看着班固說道,“公子,謝謝你!”于是轉頭便走。

班固心知不妙,立刻驅步向前,拉住落魄書生,“你這是要去做什麽?”落魄書生苦笑一聲,“自然是去還了心願。如今,畫作之意已被世人知曉,我也再也沒有什麽未了的心願了。只是公子才思敏捷,待來世,耿異定與你一較高下!”說罷,甩開班固的手,闊步向前走去。

班固自知拉不住他,随即說了句,“她若在天有靈,你還是想讓她看見來年盛開的梅花吧!?”

耿異聽到這句話,猛地止住了腳步,眼淚頓時奪眶而出,班固看見他停下了,又加上一句,“她若在天有靈,你又何苦讓她難過?每年冬天盛開的梅花,你又何苦讓她因為你而不能再賞那麽美麗的梅花?你還要再傷害她一次嗎?”

耿異站立在那不動,卻早已是泣不成聲。

班固這才走過來,“我看你也是個性情中人,還是多為他想想吧。”說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便打算走開。

耿異則是再次叫住了班固,“公子……”班固回過頭,淡淡一笑,“我知道你要問什麽。在下班固,字孟堅是也。”揮了揮手算告別,便回過頭向前走去。

馮漓看着這發生的一幕幕,心裏越發是不明白,怎麽明明是兩個素不相識的人,卻在最後好像那倆人是認識了許久的老朋友呢?否則怎麽又出來個她,出來個梅花?難道這倆人以前就認識嗎?也不像啊,如果認識,落魄書生也不會一口一個“公子”吧?可是不認識,為什麽班固好像什麽事情都知道一樣,還句句說中了書生的心聲。真是好奇怪的事情……

馮漓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班固走過來,拍了她肩膀一下,馮漓頓時吃了一驚,才回過神來,“原來是你啊,上回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馮漓聽到這話,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哦,哦,那個,沒事的,都是舉手之勞,舉手之勞……”馮漓不知為什麽,見到班固心裏頓時緊張起來。

“撿日不如撞日,今日還真沒想到能在這人海茫茫的洛陽城再次遇見公子,不如,讓班某請公子去小酌一盞,如何?”

馮漓尴尬地笑着說,“這個,這個就不必了吧。我還要……”

還沒說完,班固就打斷了她,“能在這洛陽城內再次遇見公子便是緣分,公子還是不要搏了班某的好意了,一起去吧!”

馮漓聽見班固這麽說,也不好再次拒絕,心想那還是去吧。于是馮漓跟着班固,一起向城西走去。

☆、第 7 章

? 班固帶馮漓去的正是城西的“紅葉雅居”。一路上,馮漓總是問班固剛才發生的那些事情,到底如何,過程又是怎樣的,班固卻總是笑而不答。馮漓問了半天也沒得到丁點半點的消息,便撅了撅嘴,不再吱聲。

兩人一路向西,一直到了“紅葉雅居”。在門口招待的還是那個中年婦人,看見班固過來立即走上前,“公子來了。”班固笑着點點頭,便跟着中年婦人向後院走去。馮漓四處打量着這個形似酒樓又不見客人、又不太像酒樓的地方,心裏頓時對班固充滿了好奇,這個人好像很神秘,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不說。他到底心裏在想些什麽呢?馮漓想到這,搖搖頭,真是猜不透。看着班固已經向後院走去,馮漓趕緊跟上前去。

走過了中間的小長廊,到了後面的小三合院,這就是後院吧,馮漓正四處張望着,班固忽然停下了腳步,馮漓卻沒注意到,一個趔趄撞到了班固身上,頓時臉紅一片。班固轉過頭,看到她這樣,不禁失笑,“公子怎麽還跟個小女子一樣!臉紅什麽呢?”馮漓一聽到這話,臉更紅了,說話也結巴起來,“不是,只是我,我……”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班固笑着說道,“我們到了,進去吧。”說罷便走進會客的廳堂。馮漓暗自怪自己,怎麽臉就紅成了這樣。深吸一口氣,然後拍拍自己的胸脯,這才跟了進去。

可能主人早知道有客到訪,廳堂中收拾的很整潔,熏香爐裏的香味四溢,一進去便能感受到渾身的舒爽與放松。馮漓看着房間的裝扮,暗自思量,這該是女兒家的香閨吧。

正想着,就有人出來迎接了,只見女子向班固行了禮,“公子來了。”

班固笑着點點頭,跟女子說道,“今日不僅我來了,還帶來了位朋友。也讓你們認識一下。”

說罷,班固轉身,笑着看向馮漓,“這位公子,我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你就自我介紹一下吧。

“哦,我叫馮漓。”馮漓笑了笑,答道。

對面的姑娘用衣袖掩着笑了一下,班固也笑了,“哪有你這般向人介紹自己的?”

馮漓迷惑地看着班固。“至少要說明你的姓怎麽寫,名又怎麽寫,還有字吧?”

馮漓也覺得甚是尴尬,幹笑了兩聲,“馮,就是二點水的馮,漓……是離開的離。”她故意将自己名字中的“離”子去掉了三點水。

班固皺皺眉,對面的姑娘上下仔細打量着馮漓,蹙眉想了一下,“公子這名字取得好生奇怪,怎可用‘離’字?這’離’一字豈不是暗含了分離、離別之意?”姑娘頓了頓,搖搖頭,“太過傷感了。”

班固看了看姑娘,沒有表态。轉而繼續道,“這位公子也介紹過了,你也跟公子介紹一下自己吧!”

姑娘一聽,對班固微微笑了一下,便向馮漓行了禮,“小女子姓蘇,雅名之遙,是這‘紅葉雅居’的主人。以後如若公子方便,閑時倒可以來小女子這坐坐,品茗小酌,小女子自然不甚榮幸。”

馮漓仔細看着面前這位面容姣好的女子,體态優雅,且舉止大方高潔,看來并不像尋常人家的女子。而且,馮漓一見到她,好像有一種親切感,難道是同為女子的原因?

“你們就算結識了。在下也要向公子鄭重介紹一下自己。在下姓班名固,字孟堅,還請公子多多指教。”說罷,向馮漓做了一揖。

待到大家都認識了彼此,蘇之遙抿着嘴,微微笑着,“今日不知道班公子還帶了客人過來,之遙這裏也沒有什麽準備的,略備一些小菜、薄酒,還請二位公子不要嫌棄。”

班固笑了笑,“蘇姑娘太過于客氣了。我看這位公子也不是挑剔之人吧?”說着便轉過頭看着馮漓說道。馮漓一時不知怎麽回答,就“哦”了一聲便算是回答了。

紅葉雅居的小菜清淡,但是味道極好,好像讓人吃了就覺得胃口大開一樣,馮漓嘗了嘗,就覺得自己長這麽大連奶娘做的都不如這裏做的好吃,于是誇贊道,“蘇姑娘這裏的廚師可是天下一絕呢,能把普通常見的家常小菜做的這麽有味道啊!”蘇之遙不禁笑了,卻沒有言語。

班固搖了搖頭,“這哪裏是什麽大廚做的,這些可都是蘇姑娘親自下廚做的。”馮漓頓覺吃驚,仔細看着蘇之遙,想不到自己面前這位身材纖弱、體态優雅的女子廚藝竟也非同一般,真是不可小觑啊!看來以後真要多與她讨教讨教了!馮漓心想着,“蘇姑娘真是好手藝,改天還真的要向蘇姑娘讨教一下廚藝了!”馮漓不禁說出了自己內心所想的。

班固頓了頓,又轉頭看着蘇之遙,再看看馮漓,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蘇之遙也“噗嗤”的笑了出來。

馮漓正覺得奇怪,班固笑的前合後仰,上氣不接下氣,蘇之遙也是一邊笑一邊搖頭,馮漓皺着眉頭,想來想去,突然知道他們為何笑了,自己趕緊捂住了嘴。

“我說……我說你,你,你……你一個男人,還一本正經的學做菜呢?!”班固大笑着嘲笑着馮漓,馮漓也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臉頓時又紅了,又想解釋,“我,我……我不是,我……”竟不知道如何再怎麽解釋下去,反而越急臉越紅。

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那個男人就不能學做菜嗎?這洛陽城裏有名的酒樓廚子不都是男的!”馮漓越說臉越紅,蘇之遙看着臉憋的通紅的馮漓,轉頭看向班固,“班公子就不要再嘲笑馮公子了,馮公子都着急了!”

班固聽蘇之遙這麽一說,就開始慢慢的收斂住了笑容,可是一看馮漓那漲紅了的臉,還是不禁失笑。可讓馮漓尴尬至極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笑了。”班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蘇之遙走到馮漓跟前,為馮漓倒了一杯茶,“馮公子,喝點涼茶吧,您可別怪班公子,他人就這樣。”說完還瞥了班固一眼,馮漓看到事已至此,還是不要再多做辯解了吧,免得越說越亂……

三個人這頓飯吃的也是開心,說說笑笑,好不熱鬧。不知不覺幾個時辰就這樣過去了。之後,蘇之遙為班固、馮漓煮了茶,還上了自己親手做的小點心,這些種種手藝,讓馮漓對蘇之遙佩服的五體投地。馮漓從來沒有覺得如此輕松過,與他們二人在一起,就是心情徹底的放松,再加上蘇姑娘也是個善解人意之人,說什麽也都能與馮漓說到一起去,這更讓馮漓對她平添了幾分好感,覺得這樣的女子煞是可愛,同時,又帶着一份別樣的尊敬。

不知不覺,眼看着就快到黃昏了。三人有說有笑,班固一看天色,覺得已近傍晚,“蘇姑娘,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我看我跟馮公子就此告別吧,打擾了姑娘一天了。”

蘇之遙還是淡淡的笑着,“公子這說說的哪裏話,公子帶了客人前來,還能讓我與你們一起這麽開心的度過一天,我感謝公子還來不及呢!可不許說見外的話了!”

班固笑了笑,馮漓也對着蘇之遙說,“蘇姑娘,今日認識了你是我馮某一生的榮幸是也。希望來日有機會還能與姑娘相見。”

蘇之遙莞爾一笑,“時間自然還是有的,以後如若公子肯,只管來就好了,之遙自會款待公子。”

班固笑着點了點頭,便與蘇之遙告辭,馮漓也點點頭回頭跟上了班固走出門去。只剩了蘇之遙一人站在美麗的夕陽下,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蘇之遙陷入了沉思。

走出紅葉雅居,天色已暗。班固走在前,馮漓走在後。不是馮漓不想跟他走在一起,而是班固走的實在太快,自己畢竟就是個女子,怎麽能跟個大男人比腳力呢?!就這樣,追着趕着,馮漓都覺得已經好累了。

突然,班固放慢了腳步,看了看落在後面的馮漓,笑着搖了搖頭,“我說小兄弟,就這點路你都跟不上了,以後要是匈奴再來犯我大漢,你還怎麽能上戰場,為國争光呢?”

馮漓追趕上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誰說我要上戰場,我會的是兵術,不用上戰場……”班固不禁又笑了起來,“就你?還戰術?哈哈哈……”

馮漓看着班固笑的那樣,實在氣不過,“我說的是真的!你還不相信?要不我們比試一下?”

班固看見馮漓如此着急,也見她說的挺認真,“好,好,我不笑你了。”這才停住了笑,小步地向前走着,馮漓看見,也緊跟上來,“對了,在下想問公子一件事。”

班固也不言語,“你聽見了沒有?”馮漓見班固不說話,又追問了一句。“小兄弟要是想問就只管問好了。”班固也沒看馮漓一眼,徑直回答道。

馮漓停下了腳步,班固餘光看見她停下來,自己也站住,微笑着看着馮漓。“今天那書生……到底是怎麽回事?”馮漓一本正經地問道。

班固笑了笑。“你跟他認識嗎?”班固笑着搖了搖頭。“那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呢?”

班固還是笑了笑,頓了一下,“‘寒風潇潇,蓑笠老叟淚眼思,雪中辭。’這句詩詞,你是怎麽理解的?”

馮漓想了想,“一個帶着蓑笠的中年人穿過寒風冷雪,一個人孤單無助。詩詞中應該表現的就是他內心的彷徨與孤寂吧?”馮漓試探着問道,班固搖了搖頭,鄭重的看着馮漓,“不全對。你想,這個中年人是誰?”

馮漓低頭想了想,迷惑地看着班固搖了搖頭。

班固嘆了口氣,“這個中年人就是書生本人。”

“書生本人?”馮漓很是驚詫,這個落魄書生看起來是很頹廢、很窮,但是并不老呀!馮漓更覺得奇怪了,班固看了看馮漓,“覺得奇怪?其實,并不奇怪。”班固頓了頓,“其實這首詩詞很簡單,只是想寫出自己失去自己最心愛的人的心情。”

馮漓低頭沉思一番,“寒風潇潇,蓑笠老叟淚眼思,雪中辭。”“老叟是書生,那麽就是說在寒風雪中,他失去了最心愛的人,然後從此決定要辭行,遠走他鄉?”班固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所謂的辭行,并不是遠走他鄉,而是……”

馮漓猛然想起了落魄書生對班固說起的“心願已了,自是去還願。”吃驚的張大了嘴,“你是說他要……他要去追尋他心愛的人?!”

班固點點頭。馮漓的心裏頓時對耿異有了別樣的感受。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為了自己心愛的人願意放棄生命,這是怎樣可歌可泣的愛情?馮漓突然好想知道那個女子的面容,是嬌美?柔媚?還是溫柔?多情?同時又好羨慕這個女子,因為她擁有這個世界上最美、最純潔的愛情。世上竟有這樣一種愛情,讓人可以撇去生命,奮不顧身的去追逐。于耿異而言,這又需要多少勇氣?這樣的愛情,既讓馮漓同情,但更多的則是馮漓的感慨與內心對這種愛情的向往。

班固見馮漓半天不吱聲,走過來拍了下她的肩膀,馮漓吓了一跳,不禁“啊”一聲叫出聲來。這樣大的反應反而也讓班固吓了一跳,趕緊退後兩步,待馮漓反應過來,才發覺自己失禮了,趕緊跟班固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個……”

班固笑着搖了搖頭,“我倒感覺你真像一個小女子,就連拍你一下你也會這麽大的反應。”

馮漓被他說的無言以對。是啊,班固說的很對,自己就是名女子,有這樣的反應也正常,只是自己又不能說出來,所以還是以沉默來應對吧。倆人就這麽僵持在路上,一個不說話,一個是想說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突然,馮漓看見天上一顆流星劃過夜空,指着天空大喊:“快看!流星!”班固立刻就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上天空,果真一顆流星泛着非常的亮光一閃而過,而馮漓突然抱起手,閉上眼睛對着流星許願,班固暗自發笑,這些都是小女子喜歡的玩意兒,怎麽一個大男人也喜歡這個?

待馮漓許完了願,班固沒說話,只是笑着看着他,“小時候,我奶娘……哦,我娘告訴我,對着流星許願很靈驗呢!”馮漓高興地說到,班固看着臉上泛着紅光、眉眼間泛着調皮笑容的馮漓,突然覺得就像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爹爹、娘親帶着自己跟弟弟,坐在自己家的小院裏,弟弟纏着娘親,讓娘親包餃子吃,自己則纏着爹爹,讓爹爹講故事,講古今那些具有淵博學識的學士們的故事,爹爹還說希望以後班家能發揚光大,繼承和發展前人的史學事業。一晃,這麽多年就這樣過去了,爹爹身體不好被免去了官,家中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娘的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那雙眼睛,為了貼補家用,一直在繡些繡品,現在眼睛是越來越看不清了。想起這些,心裏蕩漾起了一種別樣的感受,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還能回到那樣的童年,那樣的時光,還能看見那樣年輕的爹爹跟娘親。只是,時間就是時間,過了就過了。

馮漓見班固低着頭,半天不說話,“喂,喂,喂!”班固聽到馮漓的呼喚,這才緩慢的擡起頭,對着馮漓還是微微一笑,“走吧!”就大步向前走去。

倆人走到鬧市的岔路口,馮漓的家就在不遠處了。于是馮漓放慢了腳步,班固感覺到便回過頭,“你家快到了吧?”馮漓點點頭,班固笑笑,“小兄弟快回去吧。今日也知道了你的名字,你也知曉了我是誰,以後若有緣就再聚吧!”說罷就對着馮漓做了一揖,轉身便走。

“哎,等等!”班固聽到馮漓喚住了他,轉身看着馮漓,“小兄弟還有事?”馮漓點點頭又搖搖頭,班固笑着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馮漓看着班固離開的身影,心中頓時多了一絲傷感,是落寞還是孤寂?自己也說不清,總之心裏有些不舍,今日一別,不知何時還能再見。

看着不遠處鬧市的燈火輝煌,熱鬧的街景,反而與自己此時內心的冷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忽然反應出現在也是入夜了,自己都已經出府一天,要是父親回來看見自己不在,府裏還不知道會出什麽狀況呢!想到這裏,馮漓轉身便向馮府跑去。

有驚無險,偷偷溜進了府,無人發現。馮漓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梨花苑,看見梨花苑裏并無人,才放心的進屋換裝。把束起的長發放下,換回了女兒裝,心裏這才長舒一口氣。只是問縷這丫頭怎麽還沒回來呢?才想着,福安在門口輕聲喚着,“小姐,小姐。”馮漓答應了一聲,去開門。

馮漓注意着福安的神情,福安神情自若,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剛才回到梨花苑。

“小姐,今日可還安好?”

馮漓點點頭,“安叔,我很好呢!”

“哎,老爺現在還未從宮中回來。近些日子朝廷事物繁忙,老爺也有些顧不得小姐了,還望小姐不要怪老爺啊……”

馮漓微笑着搖了搖頭,“安叔說的是哪裏話,父親為國效力,做女兒的自當全力支持,也希望我大漢朝的社稷蒸蒸日上。”

福安慈祥地笑着,“小姐這般懂事,老爺心裏該有多高興呢!”說罷,福安環視了一下馮漓的房間,“問縷那丫頭呢?”

馮漓微笑着搖搖頭,“我也正想出去找她呢。”福安皺皺眉,“這丫頭,是不是又躲到哪裏偷懶去了。小姐稍候片刻,老奴這就去找她。”說完,福安向馮漓行了禮出去。

看着福安遠去的背影,馮漓的心裏有些酸酸的,福安也是跟着父親大半輩子,一直盡心盡力,忠心耿耿,對自己也是像疼親生女兒一樣,父親一忙,福安也是圍着馮府的府裏府外,上上下下打理着整個馮府,真的是辛苦他了。

馮彰這麽晚确實還沒有從宮中回來。這天下了朝,劉秀找了幾位大夫一起前往北宮宣明殿議事。議完後已是傍晚時分了,于是劉秀宴請了幾位大夫。所以馮彰一直未歸。

問縷這小丫頭一直在學女工,原來今日除了出去走走之外,回來便一直窩在阮心那裏向阮心讨教。一不留神,居然一天都過去了。福安到阮心的住處找到問縷時,問縷才驚覺原來一天都沒有在小姐身邊伺候着了,趕緊向阮心告別,回到梨花苑。

馮彰回到府內時,已是子夜時分。本想着今日早些回來去梨花苑看看女兒,只是這時辰女兒怕是早就歇着了。想到這,本打算拐去梨花苑一趟的馮彰折道而返,回到主廳堂。福安自是盡職盡責地等着馮彰的歸來。見到滿身疲憊的馮彰,福安上前遞給了馮彰一杯茶,馮彰嘆了口氣,接過茶一飲而盡。福安将馮彰的疲勞看在眼裏,“老爺,老奴今日已去看過小姐,小姐很好,老爺不必擔心。”馮彰坐在幾案旁,一手撐着頭,閉着眼睛輕聲應了一聲。“老爺累了一天了,快歇息着吧。”馮彰睜開眼,點點頭,起身向卧房走去。

☆、第 8 章

? 第二天清晨,馮漓起了個大早,去廚房做好了精致的早點,看看時辰覺得父親應該已經起來了,就端着做好的早點去父親的卧房。馮彰早已起來洗漱收拾好,打算換好朝服進宮。

馮漓敲了敲房門,馮彰以為是福安,也沒擡頭便道,“進來吧!”

怎料随着推開門的聲音,馮彰擡頭看到的居然是女兒,頓時充滿着驚喜,“漓兒!”

馮漓向父親屈身行了禮,馮彰上千扶起女兒,滿眼的慈愛,“漓兒,這幾日可還好?”馮漓微笑着點點頭,“父親,女兒都還好。只是好幾日沒見着父親了,女兒知道父親定是為了朝中事物及其繁忙,因此也不便打擾父親。”

馮彰嘆了口氣,“哎,是啊,最近匈奴蠢蠢欲動,時常進犯我朝邊境地帶,引發幾起中原邊境地區的小範圍騷亂。”馮彰沉思了一下,“如此蠻夷之族,不可不防啊!”

馮漓認真地聽着父親的話,于她來講,雖然不似父親那般懂得政事、兵法,但是也聽得出父親對此事的焦慮與擔憂。

馮漓輕輕放下手中的食盒,将食盒中的飯菜端出擺放好,“父親,女兒不懂用兵打仗,但是女兒作為大漢朝的臣民,自然是傾其全力支持父親穩固我大漢社稷。只是,”馮漓頓了頓,走到父親跟前,拉着父親,“只是父親挂念着大家的同時也不要忘了小家,您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您可是女兒的支柱呢!”說着還撒嬌似的搖了搖馮彰的手臂,馮彰聽到女兒這般說,心裏也頓時流露出了萬般的父愛,“好,好,好,為父怎麽舍得你這麽個寶貝女兒?”此時的馮彰,心裏蕩起滿滿的幸福,他可以卸官回家,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沒有了女兒這個自己唯一的精神寄托。“父親,先用早膳吧!看看女兒為父親都做了什麽好吃的?”說着,馮漓就笑拉着父親坐下。

用過早膳,馮彰匆匆忙忙就上朝去了。馮漓回到梨花苑,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就開始翻看房子幾案上的書籍。

看着班固好看的筆記,馮漓不自覺的露出了美麗的微笑,眼角彎彎似一輪彎月,滿眼含着笑。看着看着,就想起昨天跟他一起逛鬧市、一起在紅葉雅居與蘇姑娘品着茗、品嘗着小吃、還能這麽放肆地聊着天;晚上還與他一起在夜空中看流星,許願,多美麗的日子啊!想起這些,馮漓不禁笑出了聲,眼睛裏泛起了幸福的光芒。

班固昨晚回家後,也不知是怎麽了,總覺得心裏有什麽事情一樣,良久不能入睡。于是大半夜起來進了書房,想翻看幾本典籍,就在翻閱書籍的時候,突然看到了那個繡着梨花的荷包,這才想起今天忘記将這個荷包還給那個小兄弟了,這次分別不知道何時還能再次遇見了,不過,班固轉而一想,已經知道了小兄弟的姓名,要是真的想找到他應該也不難吧。

看着這個荷包,班固的腦海裏先出現了馮漓那身男兒裝扮的樣子,俏皮的笑還有動不動就臉紅的模樣,可是腦海中馮漓的樣子卻漸漸變成了那天夜晚在馮府中的梨花瓣下站着的女子,那樣的清雅,那樣的淡然……

“嘩啦”一聲,将班固的思維打斷,班固擡頭發現原來是夜裏起了風,将窗戶刮開了,班固起身關了窗,再坐到幾案旁,看着那個荷包,笑着搖了搖頭,嘲笑自己剛才的思緒,兩個原本就不相幹的人,自己怎麽會将這兩人在腦子裏聯想起來呢!

關好了窗,又翻看了一會典籍,看着燭火在夜色中悄然變微弱,班固起身,将燭芯撥了撥,繼續坐在幾案旁翻看。就這樣,過了一夜,不覺間,東方已經魚肚發白。黎明到了,實在支撐不住了,班固趴在幾案上和衣而睡。

班固這一覺睡的真是實誠,轉眼日上三竿,他還趴在幾案上香甜地睡着。迷迷糊糊中聽見院子裏一陣吵鬧聲。班固睜開惺忪的睡眼,起來向門外走去。

剛打開門,就看見門口站了個人。班固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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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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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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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