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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臂之力。

馮彰安排福安後日午後等自己下朝後即與班固見面。福安第二日一早便送去了消息,讓班固明日去往馮府。班固自然是做好了所有的準備,這幾日就等着去見馮彰,面告一切。

這日,班固起了個大早,又看了一遍回禀文書,字字句句都斟酌的十分恰當,沒有什麽修改之處了,便安心的放好,等待這午後去馮府。福安早已安排了府上的家仆,時間差不多就接班公子。瞅着時間已差不多,家仆可不敢誤事,急忙前去請班固。馮彰回來的恰是時候,回了清心苑收拾妥當,福安便前來告知,家仆已經将班公子請入府中了。馮彰吩咐福安直接将班固引到清心苑,再去準備茶水,福安自然前去一一打點好。

班固進了清心苑,馮彰早已在裏屋候着了。

福安屏退其他人,自己也從清心苑中退出,關好房門。

班固行禮,馮彰忙上前扶起,“賢侄,你我之間就不必這麽多禮數了。請上座。”說罷,引着班固上座。“馮大人,孟堅就不繞彎子,直接說了。”便從懷裏拿出上報的文書遞給馮彰。馮彰接過文書打開,開始閱讀。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馮彰便将文書閱讀完畢,置于幾案之上,連聲稱好。

“想不到南匈奴真是有如此臣服的誠意。既如此,明日我便回禀陛下,仔細商議南匈奴歸附我大漢一事。”

馮彰起身,走到班固身邊,十分賞識的看着班固,“賢侄,老夫有一事想問問你。”

班固也立即起身,回答道,“大人請問。”

馮彰捋了捋胡須,若有所思,“孟堅賢侄,可想入朝為官?為我大漢的江山社稷盡犬馬之力?”

班固聞言,內心裏已十分喜悅,自己從小開始便有着一番抱負,想用自己的學識振興大漢,以報大漢朝的生養之恩,只是現在突然聽到馮彰這麽問,自己感覺如同做夢一般。

馮彰笑着拍拍班固的肩膀,“不瞞賢侄,老夫已經考察賢侄已久。賢侄做事謹慎周到,顧全大局,所有事情都打理的僅僅有條,如此年輕的青年,心思卻能夠缜密至此,真是讓老夫不得不佩服。”

班固擡頭,滿眼的感激看着馮彰。馮彰嘆口氣,接着說,“我也知道你父親因病才罷了官,若不是他的病,以他的才華,現在也定位列三公,輔佐陛下左右了。”

班固臉上流露出些低落,誰說不是呢?!想班家幾代皆出身于儒學世家,才高八鬥,班家的兒女各個都是八鬥之才,極具遠見卓識。更重要的是班家的子孫都帶着自古讀書人出自骨子中的傲氣,就是都胸懷遠大志向,高瞻遠矚,班彪亦是目光如炬,想憑着自己的學識将大漢朝的漢史與源遠流長的文化傳播于四海。只是上天不惜才,因為身體不好只得退了官回家,現在主要就是休養,修史也只是在自己身體狀态允許的情況下,略做一二。所以将修史的大任交給了班固。班固自然與父親的心氣都是一樣的,骨子裏亦有着高傲,有着一腔熱血,再加上自己滿腹經綸,也盼望有一天陛下能慧眼識才,好讓自己的學識得以有用武之地。

班固感激中有些不可置信,馮彰點點頭,“大漢朝從來不缺才識之士,但陛下身邊缺少的就是像賢侄這般細心、顧全大局還能做到思想獨樹一幟之人。”馮彰甩甩衣袖,“罷,罷,罷,我為陛下識得了一顆絕頂光彩的珍珠。只等來日,賢侄用心輔佐陛下,這顆珍珠便會換發出絕世之光。”

班固又向馮彰說了那幾日與匈奴右谷蠡王見面的詳情,說着說着就提到了耿異,班固也是事無巨細的提到耿異在這次獲取信息時可謂是智勇雙全。

“如此說來,賢侄口中所說的這個年輕人也是賢良方正之才?”班固點點頭,“若大人不介意,哪天孟堅帶他來見過您。”

馮彰點頭,又忽的問道,“你可知這個耿異的家世?是哪家的公子?”班固沉思片刻,“不瞞大人,他便是耿國大将軍之子。”

“哦?”馮彰蹙緊了眉。耿國大将軍确實有幾個兒子,卻都是在戰場上為陛下守江山、立過汗馬功勞的,卻并未聽說過還有個名為耿異的兒子。

“這……”班固淡然一笑,将耿異的生世大概講予馮彰。馮彰聽罷,神色微凝。畢竟是他人的家務事,旁人不便插嘴。只是點點頭,交代了班固,“耿将軍乃我朝開國大将軍,此事萬不可四處張揚了去。”班固點頭不語,毋庸贅述。

梨花苑。

馮漓靈機一動,前幾日從蘇姐姐那兒學到的點心還沒來得及一試呢!今日聽福安說,父親在前廳有客,馮漓想着父親這一會客還不知要會到幾時,于是盡早吩咐了問縷,去準備了做點心的食材,晌午剛過,熱氣不再打頭的時候,便帶着問縷去了廚房,忙不疊的開始制作起了小點心。一時間,馮漓與問縷的笑鬧聲充斥了整個廚房,好不熱鬧。福安聽說馮漓親自給老爺做點心,自然滿是欣慰。

又是準備又是和面,又是制作的,可是花了不少時間。全部做好出鍋都已經近黃昏了。馮漓看着熱氣騰騰的作品,可是開心的不得了,随便拿起一個紅棗葡萄幹米糕嘗嘗,果真味道還不錯,自己可是真有下廚的天賦,那日也就是看着蘇姐姐做了一次,自己內心默記着,跟着幫了幾把手,回來後竟然全部派上用場啦!馮漓開心的笑着,邊将剛出鍋的點心都分類整理好,放入食盒中。又看已近黃昏時分,吩咐問縷将點心送去清心苑給管家福安,也讓父親能先填補一下肚子。問縷按着小姐的吩咐,一刻不敢遲疑,匆忙往清心苑去。

将點心交給了福安後,回到了梨花苑,馮漓便打發問縷去阮心那繼續學女工,有了上回的教訓,問縷自然是不敢再将小姐一個人扔下,無奈馮漓好說歹說,問縷見天色已這麽晚,況且老爺跟老管家都在,馮漓也一再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再私自出府,問縷這才有些擔憂的在小姐的吩咐下去找阮心了。其實馮漓也并無他意,只是想一個人清淨的讀會兒書。馮漓翻着手上已經不知翻了多少遍、班固有着批注的書簡,愛不釋手的一遍遍讀着。

又是這樣一個夜晚,寧靜着,美麗着。馮漓放下手中的書簡,伸了個懶腰,看到不遠處擺放着的琴,想着反正天色尚早,不如撫幾首琴曲,打發打發時間罷。順手即來一首“水仙操”,不絕如縷、委婉動聽的琴音,餘音繞梁,絲絲入耳,伴着将要入夜的縷縷清風緩緩而過,飄過了梨花苑,飄過了馮府,飄過了洛陽城,直往天極深處飄去……

清心苑中,福安送上了馮漓做好的點心,并一一擺放在幾案上,馮彰看到這些式樣新穎、別出心裁的精致點心,便知是出自馮漓之手了,于是笑着點點頭,示意福安将點心置于班固的幾案之上。

只見福安拿了另外一個食盒,打開後一一擺放。馮漓真是心細,知道父親在會客,便用了兩個食盒,将點心一分為二擺放好,讓問縷送了來。馮彰示意班固先放下手上的文書,嘗嘗點心吧。班固禮貌地向馮彰致以謝意,這才坐回幾案旁。豈料他一眼望去這些點心的式樣,不禁有些驚訝,這不是出自紅葉雅居蘇姑娘的手藝嗎?這些點心的式樣,他在紅葉雅居全部都品嘗過,絕對沒錯!但轉念一想,蘇姑娘又怎麽可能會在馮府呢?于是随手拿起一個松仁芋蓉糕,嘗過便覺這真的應該出自于蘇之遙之手!只是…….班固越想越不可能,一來蘇之遙平日絕不輕易會客,更別提會做好了點心送給他人了;二來蘇之遙更不可能在馮府之內。那麽這個點心到底是出自誰的手呢?班固百思不得其解。

正猶豫着,忽聞遠處傳來玩轉連綿的琴聲,班固不由的放下手上的點心,卻向門外望去。一時,盡沉浸其中,只聞琴音婉轉流暢,大有黃莺出谷的美妙之感,全然忘記自己還身處馮府之中,仿佛也随着伯牙,伴着澎湃的波濤之聲,直往那郁郁蔥蔥的山林深處去了。馮彰亦聞琴聲,看着沉浸在其中的班固,笑着搖搖頭。

待班固反應過來,起身道,“忽聞大人府上有如此好的琴聲,一時間有所失态,還望大人見諒。”

馮彰亦起身,笑着搖頭道,“定是小女在撫琴。”

聞言,班固疑惑的看着馮彰,又看了看幾案上的點心,“敢問大人,莫非這點心也是出自……馮小姐之手?”

馮彰“哈哈哈”大笑起來,點點頭,“是出自小女之手,這些日子也為難她了,想出了這麽些個點子!”轉而對班固說道,“小女一直欽佩賢侄的文采,這樣吧,撿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日公子對小女的琴藝如此感興趣,老夫便将她喚來,與公子一起切磋一下文采也未嘗不可。”于是吩咐福安去梨花苑請馮漓前來。

☆、第 19 章

? 梨花苑。

馮漓聽見父親要自己前去清心苑會客,有些詫異,自打來了洛陽城,父親從未讓自己會過客,怎麽今日卻要自己去會客呢?想想一定是父親很重要的客人,想問問福安,可福安只是順路知會了在阮心出的問縷,只吩咐問縷回去侍候馮漓更衣打扮,自己則在清心苑候着她們。想來問縷也定不知道什麽客人,馮漓只是随意收拾了一下,便随問縷前往清心苑。

“老爺,小姐來了。”福安進來禀報。

“快讓她進來吧。”馮彰慈祥地笑着,吩咐福安。

“女兒見過父親,給父親請安。”馮漓向馮彰行禮請安。

馮彰笑着點頭示意馮漓起身,說道,“好了,漓兒,不必多禮,來,今日為父給你介紹一位貴客。”

馮彰走到馮漓跟前,“快見過班固班公子。”

馮漓一聽班固的名字,不禁心下一緊。擡頭看着眼前的班固,剛好迎上班固的眼神,兩人都是一驚!馮漓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馮彰看到班固吃驚的臉色,再看看女兒,更是不解起來,“這,你們……”還是班固沉穩,瞬間恢複了平靜,“哦,在下班固,字孟堅,見過馮小姐。”聽他這樣生硬的介紹着自己,馮漓不禁覺得有些可笑,但是礙于現在的場面又不好笑出聲,只是淡淡的上揚了嘴角,回了禮:“馮漓見過公子。”

接下來,至于馮彰講什麽,馮漓坐那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眼神時不時的瞅瞅班固,卻見班固一直都極認真的在聽着父親說話。想想自己,也真是,那麽狼狽的一次就被他撞上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不是還身着一身胡人裝束扮匈奴人嗎?那個胡子也真是太假了!再看看今天的他,就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君子,其實扮起胡人來也還真有點像!想到這裏,心裏不禁開了樂了起來。

“小女的文采雖不及賢侄,但老夫認為,也還算說的過去,若有賢侄的指導,老夫認為會更佳。如果賢侄不介意,日後可常教導教導她,也好讓她有一定的長進。漓兒,你說呢?”

“女兒早聞班公子才學過人,今日得如此好的機會,女兒當然願意聽從父親的,請班公子指導一二。”馮漓答道。

班固起身,此時卻有微微遲疑,馮彰見此情形,問道,“怎麽,賢侄是……”

“哦,孟堅并無推辭之意,只是孟堅怕平日游學于太學之中,并未有太多閑暇時間。只有入府見大人時可能才可抽出一定時間吧。”

“哎,看老夫這老糊塗,竟把你每日入太學這件大事給忘了。老喽老喽。”馮彰笑着嘲笑了自己一番,“不過,以後賢侄有空盡可入府,老夫随時為賢侄留出時間。”班固禮貌的回禮,“既這般,賢侄就領命了。”馮彰微微一笑,似頗有深意。

又是一個談經論典的夜晚,馮漓坐在一旁,只聽父親與班固二人交談甚歡,就連自己想插句嘴也插不上。馮漓輕輕嘆了口氣,既然說不上話那就只能認真的聽他們兩人說了。馮漓時不時打量着端坐在一旁的班固,只覺得一幕幕回憶都湧進了腦海。還記得那是第一次在府裏見到班固吧,通往梨花苑的梨花樹叢中,那樣一個翩翩身影,伫立在瓣瓣潔白的落英下,伴着夜晚的月光,遠處的湖面泛着星星點點,粼粼波光,像極了一副畫。

福安看到小姐只是靜靜坐在一旁,只當是漸漸入夜,馮漓有些犯困了。再擡頭看看窗外已然上了樹梢的月亮,轉身便出了門。

不一會兒,福安就端着茶點上來,走至馮彰身旁,将已涼的茶水換掉。

福安提醒馮彰道,“老爺,茶水已經換了四盞了,您看要不今日就到這兒了?”

馮彰這才反應過來,看着坐在一旁一直低着頭沉默着的馮漓,轉身對班固笑道,“我們今日又是廢寝忘食了。”

班固淡淡笑道,“能與大人傾心交談一直是孟堅的驕傲,只是請大人不要嫌孟堅有所打擾就好。”

馮彰微笑着示意福安,“福安,送班公子出府吧。”福安一邊應對着,一邊引着班固向屋外走去。馮漓似坐在榻上還再愣神,馮彰只當是馮漓入了夜開始困倦了,于是走到馮漓身邊,輕拍馮漓肩膀,“女兒,客人該走了,還不起身向客人行禮。”

“哦。”馮漓這才醒過神兒,起身對着班固行了一禮,“公子慢走。”

班固轉過身,看着馮漓,微笑而溫和的回道,“馮小姐多禮了,班某告退。”言畢便轉身退出。馮漓盯着班固遠去的背影,回想着他溫暖的笑容,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

送走了班固,馮漓向父親道晚安,告別回梨花苑,馮彰自是一番交代。“漓兒,父親從小便給你請了江南最好的師傅教你詩書禮儀,你确實沒讓父親失望。”

馮彰對女兒的贊許并不是出于溺愛女兒,而是真的欣賞女兒的才華。若馮漓是男兒身,他倒真希望把他介紹給自己欣賞的同仁們,也好能讓他日日能與賢才相互切磋,升華自己的學識。可終究是女兒身,如此也罷,馮彰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伴着琴棋書畫、詩書禮儀,以此有個精神寄托,也算是能夠饒有生活興趣的幸福生活下去。

福安送班固出府後返回,馮彰仍不忘吩咐福安一番,只說自己每日裏淨顧着忙陛下的事情與朝堂之上的事情,總是忘記打理女兒的生活起居,只能勞煩福安多多照顧馮漓一些。福安答應着,馮漓應對着,囑咐父親夜深了早日休息,便回梨花苑去,毋庸贅述。

這一夜,馮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閉上眼,眼前出現的也都是班固溫和的笑容,還有他們一起在紅葉雅居,互相打趣逗樂的場景。又雜七雜八出現了她第一次在洛陽城的人群熙攘的大街上見到班固的片段,只覺得滿腦子有些亂,可是回憶起這些又是如此甜蜜。就這麽半醒半回憶着,東方已經漸漸發白,馮漓這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馮彰一大早便上朝了。今日陛下遲遲未來。劉秀已然好一段時日再未提匈奴之事,臣子們私下議論,不知道陛下是怎麽了,如今,匈奴虎視眈眈,邊關一天一個報告的送進京城,就是不見陛下有任何表态。有些臣子耐不住性子,猜想着是不是陛下想降服匈奴,就立刻有其他朝臣站出來,言辭激烈,說我大漢朝豈能屈服于北方此等蠻夷之族;又有朝臣說,忍一時風平浪靜,好休養生息準備徹底把匈奴收拾了;還有朝臣們議論,是不是陛下要效仿“昭君出塞”,我朝會不會再出個王昭君,或者送公主去和親,這個話題一打開,大家又猜陛下要送哪位公主去和親,如果不合适,會不會要從皇親中選擇一位,代替公主出塞和親,讓一旁家有适齡女子的宗親們開始擔憂會不會選到自家女兒的頭上……一時間,朝堂亂作一團……

“皇上駕到!”随着內侍宣告皇帝駕到,朝臣們立刻從一片慌亂轉為平靜,跪下迎接皇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劉秀打着哈欠坐到龍椅上,伸了個懶腰,“衆愛卿平身。”劉秀有些有氣無力。

臣子們起身後,便立刻有人上奏,“啓禀陛下,邊關再次傳來消息,匈奴屢屢進犯,擾的我邊民無法安定生活。臣等認為,匈奴屢屢以下犯上,陛下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啊!”

“是啊,臣也認為,如陛下再不加以呵斥制止,或采取相應打擊措施,只怕匈奴的來勢會愈來愈湧,只以為我大漢都怕了他們了。”

“陛下,想我堂堂中華民族,源遠流長的歷史文明大國,豈能因為一個來自北方的游牧民族就怕了!陛下,直接出兵剿滅了匈奴老巢實為上策!”

“陛下,臣等以為效仿元帝,不如選一位公主赴匈奴和親,若能和平解決此事何必大動幹戈……”

“臣等以為和親之策乃上策。一則牽制了匈奴蠢蠢欲動的心,又可以借和親籠絡匈奴的一些部落,借此讓匈奴分崩離析。”

“陛下,臣也覺得此乃當今上策……”

“你!”劉秀看着這堆亂成一鍋粥的臣子,有些不耐煩,指着那個剛才口口聲聲說和親乃當今上策的臣子,“那依愛卿之見,朕是該選誰去和親呢?”

劉秀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個疑問,已經讓剛才提出和親之策的臣子們啞口無言。“說!”劉秀的聲音不高,卻極具震懾力。

“依朕看,愛卿如此贊同和親之策,不如讓愛卿的女兒出塞,替我大漢赴匈奴和親?”劉秀一字一句,略帶疑問的接着問道。

被指的這個臣子一下癱跪在地上,哀求道:“陛下,臣知錯!求陛下饒恕!”

劉秀起身,指着剛才那幾個随聲附和和親政策的臣子,懶懶問道:“他不願意,那你們幾個總可以吧?”

這幾個朝臣也是被劉秀這一問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恕罪啊!臣等知罪!”

“哼!”劉秀冷笑一聲,“既然都不願自家的女兒遠嫁匈奴,何以就讓朕的女兒遠嫁匈奴?!何以就讓宗室女子遠去塞外?何以要在我大漢民間再次大肆選拔女子遠赴番邦?你們是父母,那我大漢朝的百姓就不是父母了嗎?朕就不為人父了嗎?你們說,你們是何等居心?!”劉秀拍着幾案,大聲呵斥着。

一時間,跪在地上的幾個臣子吓得全身發着抖,不敢再言語一聲。馮彰見到此情形,看了看一旁沉默的寇損,出來谏言道:“請陛下息怒。臣子們也是為了我大漢社稷着想,想為陛下分憂解難。”

劉秀看了一眼馮彰,沒有言語,轉而深呼一口氣,“寇損、馮彰二人留下。其他人有事啓奏,無事退朝!”劉秀生氣喝道。跪在地上的幾個臣子立刻叩頭謝恩:“臣等謝陛下饒恕!臣等謝陛下饒恕!”便顫顫巍巍起身趕緊随着其他退朝的臣子們退出大殿。

入了後殿,劉秀依然滿臉怒氣。

“我大漢何以到了這樣的地步,要靠送女子和親才能穩固江山!真是一群糊塗的人!朕怎麽就養了這群廢物!”劉秀怒火沖天,拿起幾案上的茶盞就擲到地上,将茶盞摔的粉碎。

馮彰、寇損見此更是不敢多言。聽到動靜的內侍官從殿外提心吊膽得向裏殿打量着,正欲進來收拾地上的碎片,寇損使了個眼色,內侍官便收回了腳,将殿門關上,不敢打擾。

良久,待劉秀稍微氣消些,馮彰上前安慰劉秀:“陛下息怒。群臣只是為陛下擔憂,雖然出的主意有些不盡人意,但念在他們好歹是為我大漢着想,陛下就不要再生氣了,以免傷了龍體。”寇損也上前勸道,“馮大人說的再正确不過。如今朝臣們只是因為陛下遲遲猶疑不決,所以才會如此進言。陛下保重龍體,為此傷身實在不值。”

劉秀聽了寇損、馮彰二人的話,漸漸平靜下來。“寇愛卿,上回你跟朕提到北匈奴的情況,如今可有進展?”

寇損看了馮彰一眼,又看着劉秀道:“臣不敢辜負陛下的信任,臣已得到确切消息,不出幾日便可得到有關北匈奴政策動向的消息。只待消息一到,臣立刻呈上。”

劉秀聞言點點頭,坐在榻上,一手伏在坐榻的扶手上,伸出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既然如此,寇愛卿就先行退下吧。對了,馮愛卿,你留下陪朕說說話。”

“臣告退。”寇損向劉秀行了禮,退出宣明殿。

待寇損退下,劉秀恢複了神采奕奕,示意馮彰上前,對馮彰道:“愛卿,如何?”馮彰微微一笑,從衣袖內拿出一個精致的卷軸,呈給劉秀。劉秀滿意的微笑接過,便打開開始閱讀。

“太好了!沒想到南匈奴如此有歸附的誠意!”劉秀激動地拍着幾案。

“對了,愛卿,這些消息是否可靠?”劉秀有些疑惑地問道。

“陛下放下,這些消息都是南匈奴右谷蠡王親口所述,沒有半點虛假。”

“哈哈哈……”劉秀大笑着點點頭。“好!”劉秀起身離開坐榻,“愛卿,如果消息可靠,朕這幾日倒想親自去會會這個右谷蠡王。不知愛卿能夠去為朕安排妥當?”

“這……”馮彰面露難色,“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就是想親自會會這個右谷蠡王,他是醢落屍逐鞮單于的親信,見到了他,朕自然願意以文書中所言,朕願以誠相待于他,也好讓他将朕的誠意帶給醢落屍逐鞮單于,讓他們好放下心,踏踏實實歸附我大漢,一同對抗北匈奴!”

“陛下的心情臣理解,只是……”馮彰頓了頓,“只是右谷蠡王在洛陽亦是隐姓埋名,打扮成商人模樣,可知是為了掩飾自身身份,如果陛下要見他,那麽只能安排他入宮,可是,陛下也知道……”

“朕知道你想說什麽。”劉秀打斷了馮彰,微微蹙眉,“可是,他不能進宮,只能朕出宮去會他了。”馮彰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立刻反應過來,此法十分不妥。

“陛下萬萬不可。陛下出了宮,不禁朝堂之上會亂,且陛下的人身安全也無法得以保障。請陛下定要三思。”

劉秀聽着馮彰的谏言,覺得他說的甚是有道理,可是與南匈奴右谷蠡王的見面十分重要,說不好會影響整個大漢朝的命運。只是,公然召右谷蠡王進宮面聖不合适,自己出宮也甚為不妥,究竟怎樣才能夠将此事安排妥當,也能夠穩妥的見南匈奴的右谷蠡王一面呢?一時間,君臣二人陷入沉默。

☆、第 20 章

? 君臣二人沉默着。馮彰一時也沒有很好的主意。馮彰看着劉秀幾案上放着劉秀為鍛煉太子劉莊的帝王理朝能力而交由劉莊初閱的奏折,忽然心生一計。

“陛下,臣有一事想問。”“但問無妨。”劉秀看都沒看馮彰一眼說道。“陛下可對太子爺的處事能力放心?”

劉秀蹙着眉,面色稍有遲疑。“愛卿的意思是……”

馮彰微微一笑,點點頭,“陛下如果有意培養太子殿下處理朝務的能力,何不借此機會鍛煉鍛煉太子殿下呢?且對方并不是南匈奴的醢落屍逐鞮單于,我堂堂大漢朝的太子殿下去面見,不會掉了對方的身價吧?!”

“朕不是不放心莊兒”,劉秀頓了頓,轉過身看着馮彰說道,“朕只是怕他還年輕,在這件事情上不要掉入了對方所設圈套。”

馮彰聞言點點頭,“不過,陛下一直有意栽培太子殿下,如果總是以殿下太過年輕,不經世事為由,殿下何時才能夠真正成長,為陛下分憂解難,為我大漢朝江山社稷嘔心瀝血呢?依臣之見,陛下應該将此次甚好的機會交給太子殿下,一則能夠掩人耳目,二則能夠鍛煉殿下的處事能力,三則也給南匈奴既有重視之感,卻無攀附巴結之意。所以臣思來想去,覺得此事由太子殿下出面最為合适。”

劉秀看了看言辭懇切的馮彰,覺得馮彰言之甚有理,只是這次去會南匈奴右谷蠡王,不僅代表大漢接納南匈奴之誠意,還有許多細則要與這右谷蠡王商議,既不能讓他覺得大漢朝虧待了他們,顯得誠意不夠,又不能讓他們以為大漢朝實則因為過于害怕北匈奴而對南匈奴有攀附之意,否則會給南匈奴造成沒有他們的支持大漢朝必定抵擋不住北匈奴入侵的印象。說白了,這次的事情真是難,就連劉秀自己出馬都未必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更何況年齡才不過二十剛出頭的劉莊!事關大漢朝的未來,自己總是要深吸熟慮一番,才能夠做出相應決策。

馮彰見劉秀并未立即決定,心內也猜得□□不離十。劉莊畢竟年輕,且除了協助劉秀處理奏章,也會對一些朝務抒己見,劉秀則作為一個父親,更是一個指導者,告誡劉莊何為帝王之道,作為帝王,應該如何自處,如何與臣子相處,又如何與百姓相處等為君之道等。現下出現這麽棘手的問題卻要毫無實戰經驗的劉莊處理,陛下肯定會仔細考慮,不容有失。

“若陛下沒有別的吩咐,老臣先告退。”劉秀一直沉默不做聲,馮彰自然明白此時此刻劉秀想靜靜的考慮一下,于是很有眼色的欲退下。劉秀輕輕點點頭表示應允,馮彰便退出宣明殿。

劉秀在崇德殿內沉默許久。眼見天色已近黃昏。劉秀起身吩咐殿外的內侍官:“擺駕長秋宮。”“諾。”內侍官應了一聲,便随劉秀前往長秋宮。

長秋宮乃劉秀的愛妻陰麗華所居宮殿。劉秀與陰麗華之間的恩愛實乃後宮罕見。劉秀為了将陰麗華封後,不惜廢了第一任皇後郭聖通。陰麗華不僅生的嬌美且生性仁愛孝順,憐憫慈愛,又不喜驕奢淫逸與嬉笑戲谑,确實能夠擔當掌管後宮六宮事宜的重任。劉秀對她既是愛情也有尊重,在她的打理下,六宮秩序緊緊有條,陰麗華從未因為六宮瑣事煩擾過劉秀,而且見劉秀每日上朝、處理朝政甚為辛苦,每每總是勸誡劉秀,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後宮一切完全不用他來操心,劉秀便全力以赴、一心撲在前朝上。只是劉秀有時忙的甚晚,不免對陰麗華稍有疏忽,但陰麗華卻從未因此怨過劉秀,還時常囑咐侍候劉秀的內侍官不要忘記天冷提醒劉秀加衣,吩咐禦膳房夜晚不忘給劉秀添些暖胃的宵夜。如此多的小事數不勝數,劉秀對陰麗華的溫婉貼心大為贊賞。劉秀知道每晚黃昏時分,劉莊都會去長秋宮向陰麗華請安,如無意外,今天劉莊也定會按時前去。

此時的長秋宮中,香氣宜人。

劉莊正坐在榻邊與母後說笑,二十剛出頭的劉莊,挺拔傲岸,英姿飒爽,溫潤如玉卻又內斂霸氣,完全集劉秀與陰麗華的所有優點于一身。陰麗華則親手為劉莊削着蘋果,一邊聽着兒子正在講的笑話,溫婉的笑着。

“皇上駕到!”內侍官一聲清脆的通報聲立刻回蕩在長秋宮外。陰麗華聽到通報聲,放下手上正削着的蘋果,劉莊也即刻從踏上起身,與母後一起向殿外走去,欲迎劉秀。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金安。”

“兒臣參加父皇。”

劉秀笑着上前扶起愛妻,又慈愛地對劉莊道,“莊兒也免禮吧。”劉莊起身,挺拔傲岸,走到劉秀跟前,攙着母後,對劉秀笑道:“父皇可有幾日未來看母後了,母後日日備好了父皇愛吃的銀耳蓮子羹,卻每日只有放涼了的份兒。”

劉秀愛憐的看着陰麗華,“愛妃有心了。”陰麗華則滿面嬌羞,嗔了劉莊一句,“你這孩子,越大說話越沒分寸,還是當着你父皇的面。”

劉秀“哈哈”笑道,“可不許愛妃責怪莊兒,莊兒只是據實相報!”說罷,攙扶着陰麗華進入長秋宮。

陰麗華吩咐宮人為劉秀上了茶,又道:“陛下這些日子可是朝務繁忙?如果忙,就不用惦念臣妾,臣妾一切安好,六宮諸事也都順利,陛下不用煩憂。”随手為劉秀端起案上的糕點,置于劉秀就坐的榻旁。“陛下,不如臣妾命人去為陛下準備晚膳,今日莊兒也暫且不回東宮,不如陛下陪着臣妾與莊兒一道,在這裏用了晚膳?”陰麗華的聲音溫軟柔情,聽起來如陣陣春風拂過,令人心曠神怡。

劉秀笑着點點頭,“朕已有多日沒有陪朕的妻兒一起用過晚膳了,今日朕就陪着你們,我們一家人也好一起開開心心吃頓飯。”陰麗華溫柔的笑着,一邊吩咐着宮人去準備晚膳,吩咐需要準備的膳食都是劉秀與劉莊愛吃的。不一會兒,禦膳房将完善備好。宮人們将一道一道膳食按順序送入長秋宮。

劉秀招呼着陰麗華與劉莊入席用膳:“今日這裏沒有皇上,只有丈夫與父親!我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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