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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紅到了耳朵根子……
似乎沈丹打從娘胎裏就帶着一種霸道的占有欲,她覺得讓他變得害羞起來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那天晚上月光很好,亮地人心裏不禁一陣發慌,她手心裏黏濕的汗貼合在他胳膊上涔涔的汗珠裏,沈丹終于忍不住地附在他耳邊輕輕地呵了一口氣,“你怕我吃了你?”
小北一臉驚愕地還沒回過神來,沈丹早已不知溜到哪去了。
江寄北真覺得自己是見了鬼了,明明上輩子也沒和這姑娘結過什麽怨恨啊,可是她身上總有一股氣息逼得他向她靠近,可是越靠近越危險,她總是能迫得他手足無措。
不過此時此刻沈丹的心裏還沒想到江寄北這一茬,她只覺得沈家出了四嬸這樣一個女人,真是丢人都丢到她外婆家去了。
嗳,沈丹每次一想到四叔頭頂上那無數頂綠油油地冒着青煙的帽子,就覺得四叔确實是可憐。
可是比四嬸在在偷人還更可怕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整個沈家頓時就鬧得雞飛狗跳起來。
四叔在回來的路上突然遭遇車禍身亡,大伯父怕爺爺會受不了,所以才一直瞞着沒說,而四嬸卻是早已知曉的,那比賠償金就收在了四嬸的囊中,可是夫君喪期,她竟然還有臉跑出去跟別的男人偷情?
爺爺氣得差點吐血而亡,幸好老天憐憫,醫生再次從死亡線上把爺爺拽了回來,可是心死了,人已成枯槁。
沈丹沒有抖落出四嬸和張老二偷情的秘密,那天晚上除了她和江寄北,并沒有旁的人……
小北……
沈丹的心忽然揪成了一團,他不會的,他不會這般肮髒,即使全世界人都可以變得無恥變得自私,但是小北,她心心念念地小北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四嬸矢口否認,她說她并沒有拿到那筆錢,也不知道四叔的死訊,錢,錢都被老大家的扣下來了,她一口咬定,沈家一大家子人都在欺負她孤兒寡母的,一大家子人都在打她那個死鬼丈夫的主意……
即使這樣,她心裏恐怕也是在偷着樂吧,以後再也不必偷偷摸摸地去外面偷男人了,明目張膽地勾搭,那是天經地義的,這不是在立寡婦貞潔牌坊的古代,她想嫁誰就嫁誰……
沈丹徹底被四嬸的奇葩邏輯驚呆了,這個女人還真是狼心狗肺,哪怕她和四叔有天大的仇恨,可是沈天然卻還是他的親骨肉,她可以袖子一甩另擇良婿,可是天然怎麽辦?她那種女人是絕對不會帶着一個拖油瓶改嫁的,但她也不能不顧兒子啊……
不過沈丹還是遠遠地低估了四嬸的能耐,沒過幾天她還真就帶着那比數額不小的賠償款跑路了,順帶溜走的還有張老二那個流氓痞子……
奶奶早已亮開嗓子罵了個天翻地覆,“你個殺千刀的不要臉臭娘們,你不得好死……”
可是罵來罵去絲毫不頂用,人早就溜得沒影了,大伯母坐在門口依舊嗑瓜子,冷嘲熱諷地呱呱道,“喲,我還不知四弟妹竟還有這樣的本事,連張老二也被她迷得七葷八素的,我說我家門口怎麽總有股狐貍的騷味呢,原來是從四弟妹家飄過來的哇……哦咯咯……”
奶奶氣得直接朝大伯母閃了一巴掌,嘴角沁着血珠子,大伯母發了瘋一般很奶奶厮打在了一起,說真的,奶奶如今遭遇這樣多的事,早已不複當年的精明潑辣,沒一會功夫,臉上就被大伯母抓成了一只花臉貓。
那模樣着實是滑稽又可憐,其實這麽多年來大伯母不是打不過這個潑辣的婆婆,恐怕心裏是有幾分忌憚着那個處處英明果決的公公吧!
如今爺爺是生死未蔔,奶奶不過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縱使她哭天搶地,只因平時得罪欺負的人太多,落得這樣一個慘不忍睹的下場。
按理說,大伯母這麽狠狠地教訓了一通這個老太婆,她心裏應該是痛快的,可是很久很久,除了
空蕩蕩的難過,她覺察不出任何一絲欣慰來。
沈家在遭遇劫難,卻終究還是窩裏鬥的厲害,大伯母這麽多年來忍着這個處處要強的老太婆無非是惦記着她匣子裏的那點體己錢,況且老太婆又是那樣地喜歡着他兒子,等她死了,這錢自然是入了大伯母的口袋。
一家子人都在算計着本家子裏的人,縱使是清心寡欲的二伯母也無非是在裝聾作啞地洞若觀火,很久以後沈丹才悟出了一個大道理,不争不搶的人,才是你這輩子最該提防着的人。
已是入秋草黃的季節,爺爺的病說好不好說壞不壞,無非是在吊着一口氣熬時日,他時常嘶啞着喉嚨“呀呀”說着什麽,可到底是氣若游絲地叫人聽不清楚,大伯父為人老實看不出事,二伯父雖然是浪子回頭,可眼裏的那幾分桀骜和落寞總透露着沈丹不願看到的不安分,畢竟二伯母曾是用命替他還了孽債,沈丹的父親更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半天說不響一句話出來,四叔遭遇車禍家裏早已亂了套,五叔不在身邊,六叔身陷牢獄……
縱使是兒孫滿堂,可到底是天不遂人願,兒孫承歡膝下享天倫之樂的願景怕是再也等不到了……
旁人不懂,可是沈丹卻是懂爺爺的,他是在等着六叔回來,他想看到六叔的最後一眼……
一口氣吊得那樣久,連村上妙手回春的肖大夫替爺爺號了脈之後都只是搖搖頭,回避了一屋子的人,只拉了大伯父的手唉聲嘆氣道,“老隊長這病啊,怕是好不起來了,你們要做好最壞的準備,老爺子想吃什麽想要什麽,都順着他的意思吧!”
大伯父眼眶忽然紅了一圈,他在沈家幾個兄弟裏算是最孝順的,聽得大夫這樣子說,一時竟有些六神無主起來,不敢大聲地哭出來,怕惹得家裏人慌了陣腳,可是心裏也實在是憋屈的慌,索性蹲在牆角一根一根地抽着煙……
哪怕是抽煙都還地躲着自家的那個摳婆娘,早知道這包煙可是上次她娘家侄子娶媳婦時發的喜煙,大伯母本來是想着去村東頭的小賣部賣了換些鹽啊醋啊醬油什麽的回來,如今大伯父偷偷拿去抽了,被那婆娘知道了還不吵翻了天……
大伯父深陷的眼窩子裏忽然汪出了一泓眼淚,他心裏頭的苦沒有誰能夠體會,本想着娶個媳婦回來是個賢惠孝順的,可結完婚的第二天大伯母就忙着算計着這沈老爺子的那筆財産……
不光大伯父的心裏苦,沈丹心裏也苦得跟吃了黃連似地,爺爺最後的遺願無非是想見一見六叔,可是沈丹卻沒有絲毫的能力去找到六叔……
她忽然想起了六叔的那個最好的朋友楚醫生,楚醫生臨走前給了沈丹他BB機的號碼,那時候最好的通訊方式無非就是大哥大,可那麽大個磚頭似的財大氣粗玩意,楚醫生不喜歡把那個東西帶在身上,所以只在褲腰帶上別了一個BB靠機,很精致的一個小玩意,只是不像手機那樣可以随時接聽電話,它需要這邊撥一下過去,然後BB靠機上留下你撥過去的電話號碼,然後他再按着這個號碼用電話撥回來。
沈丹家裏沒錢撥家用電話,所以只好從那個鐵匣子裏拿出一元錢去村東頭的小賣部裏打電話。
她把楚醫生的BB機號碼記在了自己寫語文作業的一張紙上,也許是一路上跑得急了,手心裏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竟洇得紙張也潮濕了一大片……
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往外冒,她氣還沒喘勻就急着撥了那一串楚醫生的號碼,從電話的玻璃鍵盤裏透出的那點朦朦胧胧的橙黃色的光暈,映地沈丹的指尖越發地蒼白……
她咬了咬嘴唇放下聽筒等着那端楚醫生的回電,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電話都沒有任何動靜,沈丹有一些洩氣,像楚醫生那樣的大忙人,每天多少臺的手術,多少次的會診,她的心急如焚……唯一知道六叔至今如何的只有楚醫生,他與六叔是情同手足般的好兄弟,哪怕是六叔從獄裏能寄回一封信來,爺爺也會安心的……
沈丹怔怔地看着死了一般的毫無生氣的座機電話,無數個阿拉伯數字在腦海裏盤旋,當試着再撥一次過去的時候,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一時興奮地沈丹沒握住話筒,她身子往前一仰,絆着了電話線,只聽“轟隆”一聲,沈丹絆到了電線一頭栽倒在收銀臺的尖角上……
小賣部的老板吓得趕緊來扶沈丹,沈丹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起來,然而電話那端的楚今是早已心急如焚地問了起來,“丹兒,你那邊怎麽了?怎麽這麽吵?”
那樣急切的心疼,即使是隔着冷冰冰的電話線和話筒,沈丹都能感受到他溫熱妥帖的氣息,像不曾有過的馨軟,她忽然心裏一甜,加上方才撞破額角的疼,眼淚竟“呼啦啦”地滾了下來……
☆、爺爺的遺憾
? 沈丹剛才被那收銀臺的尖角撞地不輕,整個腦袋被撞地‘嗡嗡’的一陣血潮湧過來,歇了好半晌沈丹才從疼痛裏回醒過來,額角被刮脫了一層皮,一點點的血珠子滲了出來,小賣鋪的老板看到沈丹這小丫頭毛手毛腳地要拿手去揩拭趕緊從藥箱子裏翻出了創口貼給沈丹貼住了傷口。
沈丹蹲在地上看着收銀臺幕鏡裏自己那隐隐綽綽狼狽不堪的樣子忽然覺得心裏一陣泛酸,即使在來的路上心裏已經打了無數個腹稿,要怎樣開口說出爺爺病危的病情,要怎樣對楚醫生說爺爺挂念六叔的心情和願望,可是最終溜到嘴邊的話卻是,“楚醫生,你有空來看看我嗎?”
她喜歡叫他楚醫生,即使他和她的六叔一般大,他屬馬,她也屬馬,他整整大了她一輪的生肖屬相。
可是屬馬的人都是一樣的倔強不肯認輸,就像楚今是雖然長得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又是醫生這樣一個在世俗人眼裏看來無比高大上的職業,可是這老大不小的人了就是不願意将就着結婚,家裏的七大姑八大婆都急得跟什麽似的,更別說他那個望子成龍辛辛苦苦培養他從醫學院研究生畢業急切想着要抱孫子的老娘,托媒人相親了多少回黃花大閨女。
可是楚醫生就是不大感冒,但一開始見面相親的時候楚醫生良好的家教修養讓他對待對面坐上相親的女孩始終是彬彬有禮的,以致于有的女孩子還以為衣冠楚楚的白大褂醫生 對她有興趣,心花怒放了好久,兩家也順勢撮合了起來,可楚大醫生卻忽然消失不見了。
以前他總是跟着沈丹的六叔到鄉下來捕魚捕蝦,沈丹還真以為這貨不過是個有着童真趣味的纨绔子弟,原來不過是躲着家裏人洪水猛獸般的逼親,如今楚醫生都快是奔三的年紀了,雖然傾慕者很多,甚至主動投懷送抱的都要排隊領號牌,但她卻始終孑然一身翩翩潇灑地在醫院的員工宿舍樓和醫院普外科病室的走廊外來回穿梭着,連急着抱孫子的楚媽媽都拿這個倔強執拗的兒子沒有任何辦法。
沈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楚今是剛剛做完一臺手術,匆匆忙忙在洗漱臺洗好手換好醫生服就趕回了辦公室。
因為他在工作時極為認真細致,所以BB機就直接調成了靜音,剛拿着桌上的玻璃杯去牆角的飲水機倒掉熱開水的時候,忽然看到手肘邊的BB機的屏幕倏地亮了起來,藍熒熒的光透過玻璃罩子一跳一跳的,像落在了水晶燈管上的星星點點,躍然醒目……
陌生的電話號碼,他習慣性地按下BB機,然後順着屏幕上得來電號碼用辦公桌醫院裏的座機電話打了過去,因為沈丹當時的冒
冒失失絆倒了電話線,電話氣流裏呼呼的是沈丹咻咻的吸氣聲,他不知道那邊怎麽了,不過那丫頭也一向是大大咧咧的,他着急擔心地問了一句,“丹兒,你怎麽了?”
沈丹在電話裏咻咻了良久,也不知道是在吸鼻涕還是額角确實被撞的疼了,那顫顫巍巍的聲音讓楚今是的心頭一陣陣地緊了起來,直到沈丹終于嘟囔嘟囔地說希望他去鄉下看她的時候,楚今是的那顆心才稍微放下了一點。
不過按着他對沈丹這丫頭的性格的了解,她一向都是獨立果斷的很,從來都沒有用過這樣軟綿綿的粘人的語氣求過人。
也許是心裏的疑惑使他坐立不安,雖然在整理一些過去病人病歷的檔案資料,但終究沒挨到下班的功夫就脫了白大褂向科主任請了一個假就趕到車站去坐到沈家莊的最後一班公共汽車。
醫院普外科主任張主任是楚今是曾經實習時帶過他的導師,因為楚今是這麽多年來在醫院裏的風評一直都非常好,而且醫術精湛,曾有很多病人家屬親自送了錦旗過來以表示感謝。
楚今是雖然是他的得意門生,其實兩人私下裏更像是一對無話不談的鐵哥們,今兒個老張知道這個溫文爾雅的小楚晚間有一場 相親,楚今是只是急匆匆地跟他請了假沒有說明理由,那老張倒油頭滑腦地笑着打趣道,“我可是趕着喝你的喜酒的,今兒個晚上可不許虧待了我未來的弟媳婦哈……”
老張一向喜歡跟他開玩笑,楚今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等明白過來的時候忽然臉上不動聲色地顫了顫,讪讪地笑了起來。
還好趕到汽車站的時候比較及時,開往村裏的車子才剛開動,他一身西裝革履的,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沈丹的面前的時候,沈丹正在池塘邊的水跳板上洗頭發,她的頭發長得很快,烏黑油亮的,飄柔的洗發水泡沫漂浮在碧幽幽的河面上,漸漸地随着她撩水洗發的勁道散了開來,一圈一圈,像心海處微微撩撥的漣漪……
此時天快要黑了,還好末班車開得比較快,他就那麽站在岸邊看着她一點一點地洗淨發絲,這丫頭安靜的時候總是有一種讓他覺得妥帖溫暖的感覺,他怔怔地看着她,從不曾刻意地去打擾到她。
也許是夕陽地脈脈餘晖将人影拉得格外地修長冷峻,沈丹驀地撩起長發擡起頭來,她不曾想過她冒冒失失在電話裏說的那句話 ,他真的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在這蕭瑟的深秋裏,帶着一絲溫暖的感動。
沈家人對于楚今是的突然造訪也感到非常地詫異,只是老爺子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沈家上上下下也沒了那門心思來招待這個不請自來的稀客。
楚今是也明了了沈老爺子的病情了,這樣重的一場病,恐怕是撐不過明年開春天氣漸漸回暖的季節了,即使沈丹不說,楚今是也明白了這丫頭心裏的主意,沈家老六沈子言應該算是沈老爺子在這麽多孩子當中最寵的一個孩子,他如今病在垂危,而老六卻依舊音訊全無,沈丹想托付他打聽一下六叔到底是出獄了還是依舊在服刑?
其實說真的,楚今是自從那次在沈子言臨行之前和他喝了一次酒确實就沒怎麽聯系過了,但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像沈丹這樣一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片子會有這樣的靈巧心思,畢竟和沈子言處的最好的朋友除了他似乎也沒了旁人。
沈家這一大幫子人本來就能為了分毫的利益而争的頭破血流,四嬸自從四叔除了車禍身亡以後就和張老三跑了,四嬸娘家看着孤零零的外孫可憐就接回了家去,其實奶奶巴不得把這小拖油瓶像扔垃圾一樣扔出去,畢竟四嬸拐走了四叔車禍時的一大筆賠償金,奶奶本來就不喜歡沈天然,後來只要這孫子一哭,她就像打小雞似得把天然打得是皮開肉綻,一開始爺爺身子骨硬朗的時候老婆子還能收斂點,如今把大人間所有的恩怨情仇發洩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身上。
沈丹看着有些不忍,但又無能為力,她不能強出頭,她知道奶奶早已是一個六親不認的瘋婆子了,她只能在晚上悄悄地去給天然的傷口上一點藥,她看到天然眼裏的恨意,曾經的她自己的眼裏的那些孤獨冷漠的影子,她曾經受過的苦甚至比他多上十倍 一百倍一萬倍,她如何能不懂他心裏的疼。
縱使天然已經疼得奄奄一息,他終于還是一把推開了正在給他擦拭傷口的這個堂姐 ,猙獰的笑容撕扯到嘴邊,他終于忍不住地嘶吼道,“誰他媽的讓你在這假惺惺的,滾,滾……”
這個孩子,他心裏的怨恨與委屈,從小到大他又有什麽過錯,老天爺非得讓他受到這樣大的懲罰,父親車禍身亡,母親拐走所有錢財一走了之卻是對他不聞不問,就連在沈家唯一可以依靠的爺爺也病在垂危,命不久已……
可是何嘗是沈天然,就連沈丹自己也看不到未來的絲毫色彩,從得知六叔入獄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她的心口仿佛被什麽東西生生地蝕去一大塊,每當夜幕降臨她一個人坐在天井的樓梯口看着天上的繁星點點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心裏一陣空蕩蕩的疼, 仿佛就墜在井口邊,只要稍不留神,一腳踩空,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後來沈天然是被他的外婆接走了,天然被接走的那天,身上早已是被打得傷痕累累,親家娘看着卻也只能偷偷轉過身去落淚,到底是自己的這個女兒不争氣,苦了這個孩子。可就算只是偷偷落淚,奶奶依舊一副尖酸刻薄的面孔指責親家娘不是個正經胚子,生個女兒來害人,反正是各種刺耳難聽的話,沈丹看着只是覺得一陣陣心疼,心疼着命途多舛的這個小堂弟,也心疼着世态炎涼下弱者的無奈和辛酸。
沈丹什麽都可以遺忘,但她不會忘了那天沈天然牽着他外婆的手的時候回過頭來時的那種深深怨恨的眼神,他恐怕也是在恨她 吧,可是他何嘗知道沈丹心裏曾經對那個老太皮的深深的恨呢,太過牽強的血脈親情,有時候,她甚至覺得,倒不如一個外人來的真切實在。
楚今是想過很多辦法來與沈丹的六叔取得聯系,可是若是那人有意想躲着所有人,任憑誰也是沒有辦法撈出絲毫的蛛絲馬跡出來的,沈丹只是覺得難過,朝夕相處的一家人,原來有朝一日竟然會變得這樣的陌生而遙遠。
四嬸跟着野男人跑了,天然也被他外婆接走了,而今六叔依舊是音訊全無,沈丹只是覺得心裏堵的慌。
天氣漸漸轉涼,快要入冬,爺爺的病也是一日重似一日,整日在爺爺榻前衣不解帶侍奉湯藥的一直是沈丹的母親張氏,奶奶整日裏燒香拜佛,神神叨叨地越發像個瘋婆子了,而大伯母卻不知怎麽的信了邪,竟然跟着村裏得那幫病歪歪的老年人信起了基督。
之前因為大伯母身上長了個腫瘤開了刀,要死要活的總算是撿了條命回來,後來有信耶稣的人到村子裏散播什麽聖主保佑天堂沒有疾病痛苦的愚人的東西,大伯母雖然心裏壞主意多的很,卻是個頭腦架不住旁人一頓兩頓的唆使,平時摳的連鐵公雞身上都像拔根毛的潑婦,頭一次新鮮地向那什麽基督教會捐了入會的銀子,領了本聖經回來,整日在家神神叨叨地念着什麽‘感謝主啊,救救小綿羊……‘
沈丹只是偶爾路過大伯母家的窗戶,心裏想着沈家真是一個滑稽而陳腐的大家,平時生龍活虎地鬥來鬥去,一旦家裏有人生病了,生怕會招了邪氣,吃齋念佛的念佛,信基督教的信基督。
大伯母整日就是吃完中飯就去了鎮上的教堂聚會,家裏沒什麽人打理照料,索性二伯母是個心思通透的,雖然身子骨弱,但到底一時半會是拴住了二伯的心,她幫着沈丹的母親幫老爺子煎藥抹身子,沈丹看着爺爺蒼老的面孔和漸漸瘦骨嶙峋的身子,曾經那樣高大偉岸的人,對待任何事任何人都是秉公處理的為村上人所尊重的沈家莊大隊長,自從就這麽突兀地倒了下去以後,不僅沈家徹底亂了套了,連沈丹的心也亂成了一團葛麻……
也許是因為很多事情湊在了一起,沈丹着急上了火,嘴巴了紅腫了一大圈,別說吃飯了,就連喝水講話都能疼得要命,還好有楚醫生在,他去山上挖了一些清涼去火的草藥煎了給沈丹喝,而且還去集市上買了幾個皮蛋回來剝開來給沈丹吃,沈丹看着他從前握着筆杆子如今越發修長單薄的手指在皮蛋的花紋上掐出一道道深深淺淺的指甲痕跡,看着他冷峻挺秀的輪廓裏那溫潤似玉的馨軟,她忽然覺得,這樣一個男人,如果她不曾重生過,或者她再早出生幾年,或許他們倆之間做一對琴瑟和鳴的白頭夫妻也未嘗不可,只是世事從來都不會遂人如願,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錯過了年歲,即是錯過了……
大醫生就是大醫生,沈丹沒過兩天火氣就消退了,而楚醫生也一點一點地打聽出了六叔的消息,六叔早已出了獄,只是因為如今的潦倒,他不大願意回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楚今是沒說,沈丹卻有了絲毫的察覺……
爺爺終究沒有熬過開春的春暖花開就撒手去了,臨死前,他蒼白渴求的眼神在衆多的兒子孫子親戚之間來回梭巡着,可是沒有,沒有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他的眼神終于變得渙散,繼而帶着終生的遺憾忽然斷了氣。
大伯伸出顫抖的手試了試爺爺的鼻息,沒有了呼吸的溫潤和潮濕,他驟然吓得跌倒在地,剎那間地動山搖般地哭聲喊叫聲,那是沈丹第一次親眼看到生命裏最親最親的親人從自己的眼前死去,她很想努力去抓住什麽,可是心裏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回蕩着,她聽不清楚,只有緊緊跟着,後來,後來她跟丢了那陣聲音,身旁有個挑着花擔的賣花老人在向她搖着撥浪鼓,搖啊搖,搖啊搖,她瘋狂地撥開人群,才看到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微笑着向她揮揮手,在夕陽淡薄的餘晖裏,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漸漸地,淡成一縷輕煙,消散在這世事如煙得塵土裏……
☆、份子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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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