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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段無憂這條線索, 太子讓應急去關注長樂外候府的銀錢動向。

應急在長樂候府外連續蹲守了小半個月, 除了段無憂幾次大搖大擺的出游之外, 并沒發現有什麽異常。

三皇子做事隐秘, 應該是也想過長樂候這個金庫很容易被人扒出來, 因此興寧殿和長樂候府之間并沒查出多密切的往來,銀錢賬務什麽的,更是無從談起, 即使明知道這裏面的貓膩,也沒辦法大張旗鼓的弄出點動靜來。

如此一來, 承安宮手裏沒有一張有用的底牌,很是被動。

“殿下,不如奴才找人和小侯爺敘一敘, 總能摸出點消息來的。”

應急嘴裏的敘一敘說得平淡,實則就是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綁了段無憂嚴刑逼供,諒他不敢不吐露點東西出來。

習武之人的解決方式,向來簡單粗暴到讓人無話可說。

太子搖搖頭, 眼下這個關頭,興寧殿那邊怕的就是他們不動手, 若是一旦動了手, 承安宮便會立時成為衆矢之地,他幾乎可以預見到時候會有多少莫須有的罪名扣在他這個南岐的太子頭上。

現在是被別人追着打,不能不小心為上。

“你盯着長樂候府這麽久,可有把段家的産業分布弄弄清楚?”

“回殿下, 奴才辦事不力未曾把段家産業都摸清楚,但是奴才這幾日跟着小侯爺後面,卻發現小候爺的銀子都是從京裏的幾家首飾鋪子輪着支取的,并且每次從鋪裏支錢,小侯爺都勒令店裏的夥計不許聲張。”

太子指尖輕點桌面,兩廂碰撞,發出奇異和諧的節奏感。

他擰着眉頭好一會兒,吩咐道,“晚上我要出宮一趟,你留下,讓應緩跟着我。”

應急不是很放心,“殿下,讓奴才跟着吧。”萬一出什麽事,總不能讓殿下去保護應緩吧。

誰知太子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又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把應急看得心裏毛毛的。

好在太子沒為難他,“不必,戌時之前把船備好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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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三刻,太子換上一身月白色的常服,領口和袖口皆繡了淡青色的錦竹,低調又淡雅,看起來就是平常的世家公子哥。

太子以往出宮都是穿黑色的夜行衣,今天乍一走相反的路子,把應緩看得心思都拐了三拐,暗自琢磨着這番要游戲人間的态勢是不是得有個佳人相伴才行。

還未等他自作聰明的隐晦提一下,太子眨眼間就在幾步開外了。應緩當下也顧不上那麽多,急忙跟了上去。

巧的是,太子前腳剛離開不久,建安帝後腳便來了承安宮。

禦前總管福祿那一嗓子“皇上駕到”,尖得嘹亮,連樹上剛回巢的鳥雀都驚得撲棱撲棱亂飛。

建安帝這個節骨眼上過來,肯定是來找太子的,但是太子這會兒已經出了護城河了,承安宮哪裏能變出來一個太子出來接駕?

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被建安帝發現太子不在宮裏......

應急這會兒一向面癱的臉也不自主的崩了起來。

偏殿的新棠也聽到了福祿那一嗓子,她和長葉對視了一眼,雙雙放下手中的活計,快速開門往正殿走去。

兩人剛過拐角,還未看見建安帝一行人的身影,便被突然而至的應急扯着往後又退了回去。

長葉推了他一把,面色不豫,“我說你幹嘛呢,淨耽誤事兒,一會兒茶水上晚了殿下和陛下怪罪下來,合着你是想讓我們不好過是吧。”

應急紋絲不動的擋在她們身前,“殿下此時不在殿內。”

“在哪?”

“什麽?”

——

兩人同時擡頭看向語出驚人的應急,新棠的眼睛裏更是驚疑不定。

太監會提前片刻唱禮,一是為了肅清宮道,閑雜人等退避,二是為了讓聽旨之人提前接駕。也就是說,在建安帝進承安宮門之前的這一小會,他們要想辦法怎麽把這件事兒解決。

長葉已經亂了陣腳,不停的在旁邊問新棠怎麽辦。

新棠被長葉搖得頭暈,她面色發白的看向應急,一雙眼睛清澈又透亮,“殿下現在在哪兒?”

應急動了動唇,“宮外。”

新棠:“......”

太子就算會飛,這會兒也是回不來的。

她想問應急怎麽辦,一扭頭卻發現長葉和應急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望着她,似乎等着她拿主意的樣子。

新棠都要被氣笑了,她有什麽辦法,她一個女人還能裝成太子去迎接建安帝嗎?

三人大小眼瞪小眼之際,長葉忽得舉了舉手,小心翼翼的樣子看着有些滑稽,但現在誰也沒心情笑她,“我......我倒是有個主意。”

“說。”

“說。”

......

宮門外已經可以看見漸漸逼近的燈光,新棠擰了一下長葉,扒拉開應急,快速往殿前走去,邊走邊問道,“殿下以前可有私自出宮過?”

應急語速飛快,從未像今天這樣配合過她,“極少,但未曾碰到過陛下。”

很好,又讓她嘗了一次鮮。

新棠咬着牙,從牙縫裏憋出一句,“若是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別忘記帶話給殿下,就說我黎新棠對殿下一直都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還有長葉,以後我的忌日別忘記多燒點紙錢給我,最好漂亮的首飾也燒點,我來這裏這麽久,連樣像樣的首飾都沒有,着實有點寒碜......”

長葉跟在旁邊都快哭了,她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麽要出那個馊主意。

她剛想說點什麽,“嘭”的一聲,新棠已經推開了行安殿的大門,又“嘭”的一聲,在兩人面前合上了。

建安帝已經到了門口。

福祿見承安宮燈光昏暗,也沒人出來接駕,一張老臉有苦難言,虧得他剛剛還比別的宮叫得更前一點,這太子爺怎麽總是這麽擰。

應急和長葉飛快的來到禦駕跟前,身子伏地,“奴才(奴婢)叩見陛下!”

“太子呢,怎麽不見出來見朕。”

長葉小聲道,“回陛下,殿下,殿下說他身子不适,歇下了。”

這就是不想見的意思了。

福祿偷瞄一眼建安帝的臉色,果不其然,面沉如水,隐隐有動怒的跡象了。

他忙打圓場道,“陛下平日政務繁忙,可心裏總惦記着殿下,這不,批折子到這麽晚也堅持着要來看看,殿下合該全了這份慈父之心才是。”

建安帝照例是每個月都要來承安宮一趟的,除了要在天下人面前演一演父慈子孝,還要來看看這個繼承了周氏的聰慧的大兒子平日裏都在做些什麽,自上次宮宴過後,他至今還未來承安宮瞧過,心裏總有些不安。

周氏一族留給建安帝的陰影太過深刻,以致于他即使把這個兒子軟禁起來,也總憂心他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無聲息的成長,壯大到他無法控制。

建安帝的目光從跪在面前的兩個奴才身上飄過,直直的看向緊閉着大門的行安殿,此刻的行安殿內燭火旺盛,偶爾還能看見衣裳翻飛的影子,哪裏像是歇下了的樣子。

建安帝擡腳往裏走去,身後整整齊齊的跟着一排又一排的宮人,待最後一排人從長葉和應急眼前走過,前頭才傳來建安帝的聲音,“福祿,去傳太醫,朕去看看太子。”

應急和長葉心裏一凜。

福祿哎了一聲,急忙調頭往太醫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被應急一把拉住了胳膊,“這等小事不勞煩公公,”他轉頭示意長葉,“去太醫院看看李太醫這會兒回來了沒有,就說殿下身子有恙,讓他盡快趕來。”

長葉是知道李太醫的,匆忙應一聲,不等福祿說話,一溜煙的跑了。

長葉一走,應急立馬松開福祿,彎了彎身子,“公公莫怪,陛下身邊離不開公公,是奴才自作主張了。”

應急這張臉木噔噔的,天生一幅忠心不阿的樣子,分外有欺騙性。

福祿扯了扯被他捏皺的袍子,細聲道,“不打緊,總歸是你家主子的病情重要,年輕丫頭總比我這雙老腿跑得快。”

說着話,福祿已經轉身往建安帝身邊去了,應急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他剛剛讓長葉走是有私心的,若是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長葉見勢不好可以中途逃走,而他也可以拼一拼,想辦法把新棠帶走。

建安帝已經來到了行安殿門前,示意人去推門,旁邊的小公公站了出來,麻利的一步步登上了階梯,伸手卻推那扇緊閉的宮門。

應急站在下面一眼不眨,耳邊只餘小公公那雙手碰到門棱的咕咚聲,他現在站在建安帝身後,渾身的肌肉崩的緊緊的,像一只随時準備離弓的箭,仿佛只要那扇門一動,他便立時會飛出去把人緊緊的釘在那裏。

衆人屏氣,等着今晚的這場大戲。可誰知,小公公這一推,竟是沒推動——門是從裏面栓着的。

建安帝心中起疑,轉頭看了一眼身後,找到應急那道低垂着頭的身影時,冷笑着說了句,“給朕砸門!”

應急捏緊拳頭,不着痕跡的往前站了點。

衆宮人得令,紛紛一湧而上。

正在此時,門突然被人從內打開了,門內的女子鬓發散亂、跌跌撞撞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一身豔粉色輕紗抹胸長裙,此時衣襟大開,一路滑至肩下露出白皙誘人的脖頸,肩頭圓潤小巧,玲珑可人卻又半掩半藏在輕紗底下,依希可以看出點點的痕跡,欲露還休。

眉不染而黛,唇色淺淡,只是嘴角卻沾上了一片惹眼的緋紅,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有些妖豔,偏偏那雙眼睛又過分的清澈,此時裏面還蓄滿了淚,要掉不掉的樣子,看得人分外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新棠:老娘真的好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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