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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意外的順利, 讓新棠松了口氣, 她不再耽擱, 帶上随身收拾的幾件衣服退房。
這個酒樓裏的掌櫃密切關注着福臨天下的動靜, 尤其是對進出的顧客都會着重打量, 新棠相貌氣質皆惹眼,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不行。
掌櫃見她從樓上下來,殷勤的上前連聲招呼, 新棠木着臉不作回應。這人臉小且尖,眼睛看人的時候喜歡眯成一條線, 這種人面相兇詐,多打交道容易惹上是非,若不是因為原因特殊, 她不願往這家進。
掌櫃目送新棠往西邊去了,對着她高傲的背影呸了一聲,“什麽玩意兒,還不是公子哥兒們玩剩下的,假清高。”
對面福臨天下的二樓客房, 董掌櫃在應急和長葉的打鬥聲中終于醒了過來。
他一睜眼,但見原本有致的客房淩亂不堪, 凳子桌子板子和腿分崩離析, 撲騰了他一臉的木屑,始作俑者纏鬥的難舍難分。
他後頸被人打的地方還痛着,顧不得與他們見識,繞開他們找太子去了。不一會兒, 又急匆匆的返回來,強行分開兩人,連聲發問,“殿下呢?”
長葉冷哼一聲。
應急面無表情回道,“殿下回宮了,吩咐我們盡快把人找到。”
董掌櫃有些愁,“這扶臨城這麽大,一個姑娘家随随便便往人堆裏一紮都見不着了,這上哪兒去找喲。”
不知道怎麽找也得找。
新棠本就是這天地間的自由人,除了承安宮裏的記憶,南岐的一切對她來說就是一張白紙,她站在熱鬧擁擠的街角,望着來來往往各自□□又各自歸家的人,才發現她似乎真的無處可去。
“哎,姑娘讓一讓,讓一讓。”
旁邊橫插進來一個小販,背着一個木匣子,匣子開着,裏面的小玩意兒小首飾一覽無餘。
首飾......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怔怔的。
已錯開她走了幾步的小販又退了回來,伸出指頭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有了反應,忙熱情把匣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嘴皮子比匣子蓋還溜,“喲,喜鵲落枝頭,看來我今天紅運将至,遇到了這位慧眼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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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新棠回過神兒,收了收包袱,以為擋了他的路,有些不好意思的退開一步,卻不曾想小販跟着她往前了一步。
“不瞞您說,我這匣子雖小,可裝的都是這扶臨城裏獨一份的奇巧精致,上至掌權夫人,下至及笄小姑娘都愛我這份獨一無二,怎麽樣,姑娘看上哪款了?您只管挑,遇到合心意的我不收您錢,全當結個緣分。”
真好,遇到個洗腦推銷的,莫名有種熟悉感。新棠順勢把他匣子裏的東西挨個看了遍,滾棒子的小猴兒、揮鐵錘的程咬金......她有些無語,這些東西要是能得高門大戶裏的掌家婦人喜歡才見了鬼,這人忽悠都不帶腦子的。
有見過誰戴首飾把一個小猴子和一個程咬金帶頭上的麽,雖是縮小版的,可宮裏的趙貴妃也不敢這麽戴吧——戴了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建安帝都是個問題。
是挺獨一無二的,可她敬謝不敏。
首飾誰沒有,她懷裏還揣着三家鋪子的契書呢,新棠默不作聲的繞開他,打算去朱門橋看看。
那小販見她走了,笑嘻嘻的在後面沖着她的背影揮手,那嗓子恨不得隔一條街都能聽見,“姑娘您走好,下次我再帶點新款,包您喜歡。”
真是謝謝了您嘞。
新棠扭頭看那小販,卻見她游魚一樣的在人群裏穿來穿去,不知疲憊的向別人推銷他的“獨一無二”,生機勃勃的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
她站在原地笑看了一小會兒,轉身往朱門橋去了。
朱門橋外的“明月妝”看着有些冷清,來來往往看着沒幾個人,跟上次來的時候的熱鬧情況相去甚遠。新棠遠遠的站在橋對面看了幾眼,她怕店裏有太子的人,便沒有往店裏去。
曾幾何時,她還想出宮來看看這鋪子,現下因着與太子之間種種的事情,不想再沾身了,只是這契書倒成了個麻煩,早知道就放在客棧了,當時匆匆忙忙竟沒顧上。
午後的太陽毒辣,新棠漸漸感到陣陣的暈眩。汗順着臉頰往下淌,她順手折了樹上的一片葉子遮在頭頂,看着門可羅雀的店門想了想,轉身往臨南大街去了。
臨南大街的“冰肌閣”生意稍好一點,進進出出的人不少,有過一面之緣,叫她“娘子”的那個店小二還在老位置,只臉上的神色不如往日的喜慶,看來這鋪子也極有可能是表面繁華。
新棠有些累,在路邊陰涼處找了個涼茶攤。涼茶甘甜解暑,一碗灌下去人都清爽了不少。正琢磨着接下來的行程和打算,又聽到了熟悉的叫賣聲。
原是那“獨一無二”的小販,賣到臨安大街來了。
新棠又叫了一碗茶,坐在那裏慢慢的喝,順便瞟了兩眼小販的匣子,好家夥,那一匣子奇奇怪怪的東西竟快被他賣完了,只零星的剩下幾朵用粉紗攢的珠花。
在她看來,那幾朵珠花比其他那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好看多了,不知道這裏的人怎麽想的,審美眼光如此超前,果然藝術美這東西,不分朝代、不分時空的。
那小販本和一對帶着孩子的夫妻聊得正歡實,一轉頭看到了涼茶鋪子裏的新棠,飛快拿起一朵粉紗別在那孩子的襟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轉而擠着人往這邊來了,走出老遠還能聽見那小姑娘在背後呵呵笑。
小販一點不見外的坐在新棠對面的那條板凳上,笑得比頭頂上的太陽還熱烈,“喲,喜鵲落枝頭,看來我今天紅運将至,又遇到了這位慧眼的姑娘。”
新棠,“......”
新棠覺得被他這麽一強調,她的眼睛都有點不好了。
她的視線落他在合起來的匣子上,“賣完了?”
“賣完了。”
兩人第一次遇見的時候,還是滿滿當當的一匣子,這才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完了,速度驚人。
新棠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小販倒挺謙虛的,嘿嘿一笑,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跟“冰肌閣”差遠了,冰肌閣知道吧?”
“喏,”他側身一指那店小二站的地方,“就那家,扶臨城最大的首飾鋪子,那才是真的日近鬥金。”
新棠笑笑,“你如何得知它日進鬥金,倒像是親眼見到過似的。不過一個首飾鋪子而已,未免有點言過其實。”
她都還沒見到過金子呢,更別提鬥金。
小販神秘一笑,敲敲茶鋪的舊桌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曾連續在這裏喝了好多天的茶,從早坐到對面打烊,出來的人手裏拎的什麽東西,我看一眼便知。說出來你別不信,這裏面一筆筆的生意算的怕是比裏面的賬房還清。”
有話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無事在人家店門前蹲守,也有點可怕。新棠忙坐遠了些,眼睛裏升出一抹警惕。
“我看這“冰肌閣”的生意倒沒你說的那麽玄乎,不是因為你從中做了什麽手腳吧,我跟你說,你這樣是要被拉去報官的。”
“哎喲,我的貴人哎,瞧瞧您這是說的什麽話,我......”
“陳阿生,上次的茶錢的賬,你到底什麽時候結啊?我可跟你說,你要是再不結,老頭子我是不會再賣給你茶喝了。”
老翁打着蒲扇,中氣十足的對着這邊吼了一嗓子。
陳阿生有些尴尬,“放心放心,明天還,明天一定還!叔,您沒看着我今天遇到貴人了麽。”
新棠以為自己遇到了個商業奇才,卻沒想到只是頂着奇才的皮囊,內裏卻是個油嘴滑舌的小混混,她瞪他一眼,捂緊了自己只剩幾塊碎銀子的錢袋,拉開距離,“我可不是你什麽貴人,別亂攀關系啊。”
“喜鵲上枝頭,今天出來遇到第一個人就是你,你可不就是我的貴人。”
新棠面無表情,“也許是那只喜鵲瞎呢?”
“那也不要緊,喜鵲瞎不瞎的,都是喜鵲,貴人瞎不瞎的,都是我的貴人。”
新棠,“......”。
新棠終于遇到了除太子之外,第二個讓她無言以對的人。太子是博聞強識,學富五車,只有他想說的和不想說的,新棠說不過太子太正常了。
可面前這個,嗯,不太好形容。
“你首飾都賣完了,為什麽不付人老伯的錢?”
“是賣完了,可是我都沒收錢啊,所以這賬啊該欠還得欠。”陳阿生攤攤手,一臉的理應如此。
哦,她就說這麽不合群的東西怎麽賣得出去,合着是送給人家不收錢的,虧她還傻傻的狠狠的為他的生意頭腦驚豔了一把。
新棠默默的喝完了碗裏的茶,從兜裏摸出一個銅板來放在桌子上,甚是客氣的說了句,“後會有期。”
說完迫不及待的溜了。
可轉過臨南大街,她又想起來“冰肌閣”和“明月妝”的頹廢,聯系到陳阿生那番被茶水攤老伯打斷的話,總覺得他後面還有什麽重要的消息沒說完。
新棠把懷裏的契書摸了出來,手指滑過那幾個紅豔豔的大字,終是又返了回去。
陳阿生倒是還在,且還喝上了茶。
他見新棠又回來了,臉上浮現了意料之中的欣喜,“貴人回來是想聽我說說“冰肌閣”?”
新棠發現他越笑她就越有點氣不順,橫眉冷對道,“不然呢?若是你有半句虛言,我就報官。”
陳阿生抹一抹嘴,“得嘞,就沖今天請我喝的這碗茶,我也把這裏面的門道給你說清楚了。”
“等等。”新棠伸手打住,“我什麽時候請你喝茶了?”
“姑娘,一個銅板三碗茶,您還有一碗沒喝呢。”
老翁的聲音出現的總是恰到好處,陳阿生端起碗隔空敬了敬新棠,“多謝!”
新棠咬着牙怒視他,“陳阿生,你最好說點我想聽的,不然的話,無論你說的對不對,我都抓你去報官。”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
今天生日,在這裏許個願:希望我的小天,快意恩仇品平淡,樂見春秋,每一天都開開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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