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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幽州城以北便是目前南岐、蠻夷混治的戰亂地區, 太子剛來北境路過幽州而不入, 便是直接從崎岖山路繞到了外圍, 在一個山腳下的客棧裏住了幾日。
那裏的民衆除了小數沒有南遷之外, 剩下的皆是着短服闊襖的蠻夷人, 蠻夷人随身喜佩彎刀,骨骼較中原人略粗大,在北邊見慣了的人不覺得突兀。但是對太子來講, 從見到第一個包着頭巾、紮着短襖、佩着彎刀啃着牛肉的人開始,他便一眼認出了那人非我族類。
傍晚出城往南的那夥人中, 有兩三個蠻夷中混在其中,幾人眼神來往配合默契,可見相互之間是知根知底的, 就是那幾個眼神,讓太子覺出了不對。
北地風烈,晚上的風如同帶着刺的皮鞭,一鞭一鞭的吹在人的臉上,像刀割一樣疼。耿自忠一路按着被風吹得翻滾的帽子, 腿上不停的往城外去,待到了離城兩裏遠的湖邊, 才隐約見着了一個模糊的黑色人影。
正是駐足的太子。
湖周圍本是有密密麻麻的一排樹, 現下樹上的葉子已掉了個精光,只剩光禿禿的樹幹,遠眺之下,視線穿過樹幹, 清晰可見湖對面叢林裏的小堆篝火。
耿自忠貓着步子上前,小聲道:“殿下,城門那守将包庇手下,經查問确實有問題,這已是第二次放蠻夷人出幽州了。”
若不是要跟着太子辦差,耿自忠當時就想把那人一刀了結了。
這答案在太子的意料之中,只是不知道第一次放出的人現在已經到了何處,且城裏又有多少蠻夷人在暗處潛伏着。想到此,太子的神色越發凝重起來。
借着樹的遮擋,太子側頭對身後的耿自忠道,“那三個蠻夷人,你看看,可有眼熟的?”
湖那邊五個人圍着火堆撕剛剛烤好的雞腿,吃相豪放且恣意,想來是對這裏的環境異常放心。吃飯和睡覺的時候,人的警惕性是最低的,且這時火光正盛,借着光可以把擡臉抹嘴的人看個全乎。
耿自忠眯着眼看了會兒,五人分開坐着,三個蠻夷人把兩個中原人分開岔坐在中間,身材與另外兩個中原人相比,要高大許多,倒是醒目,中間那個留着胡子的人要比另外兩個穩重許多,啃肉的時候也不忘四下掃上兩眼,應該是領頭的無疑了。
“殿下,并沒有眼熟的人。只不過我瞧着他身旁放着的那把彎刀眼熟,但是距離有點遠看不太清。”( ?° ?? ?°)?最( ?° ?? ?°)?帥(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夜色下,最亮眼的便是兵器。那些人毫不顧忌這個,看來是做好了“擋我者死”的打算,也着實嚣張。
太子冷笑一聲,擡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漆黑的夜色,視線定格在右手邊。右手邊的的林子裏,有一輛散了架的馬車,很可能是百姓往南躲難的時候,遺棄在路上的,現在還剩了一個空架子。
太子曲起手指比了一條弧線,耿自忠領會,提着步子往馬車那邊去了,借着馬車在地上投下的影子,耿自忠蹿過去,嗖了一聲爬上了離火堆不遠的那棵樹。胡子耳朵一動,目光如炬盯住這邊,慢慢拿起了放在手邊的彎刀,身旁的人見他如此,紛紛停下了動作警惕起來。
就在此時,馬車那裏有輕微的一聲響動,胡子二話不說,舉起刀往這邊狠狠的紮了過來。“噗嗤”一聲,是刀入皮肉的聲音,近了看,地上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
虛驚一場,那幾人勾着肩又回去吃肉去了。胡子呆在原地轉了兩圈,蹲下身來把刀從那兔子身上拔了出來,不小心碰到兔子,觸手卻是冰涼。北風雖冷,卻也不至于涼得這麽快,胡子視線如針在周圍掃視,卻沒發現什麽異常,只好又坐了回去。
剛坐下,便見前方快速閃過一道黑影,胡子翻身而起,提着刀緊追而上。見那人走了,一直憋着氣的耿自忠才慢慢從樹上下來。
太子逗着那人兜了一圈,又折回了剛剛那個地方,耿自忠低聲道,“殿下,看清楚了,那刀是蠻夷皇子的東西,去年北境之戰,臣與他交過手,但是這人絕不是皇子。”
不是皇子,卻能把皇子的東西帶在身上,至少也非常得信任的親信了,這趟行蹤到是有意思了,“跟着他們,先不打草驚蛇,看他們準備去哪裏,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獲。”
許是剛剛那件事引起了心頭不安,胡子追人未果回來後,便讓人熄了火堆,幾個趁着夜色開始趕路。中間有人發牢騷,“不是說要歇一個時辰,這都吃不飽哪有力氣趕路,我說那奇将軍,雖說殿下對你委以重任,卻也不好這樣獨斷吧。”
說話的人是個胖子,也是個蠻夷人。
一行人悶頭趕路,無人答人他的話,過了會兒,走在最前面的胡子才冷冷說道,“再不走,我怕你沒命趕路。”
剛剛那個黑影速度快得他連片衣角都沒看到,地上多少枯葉,可他連一點聲兒都沒有,來無影去無蹤的,那奇懷疑那人現在就他們附近。
太子和耿自忠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視線裏出現了人家,路口那裏有一家客棧,門前挂着兩只紅燈籠,在這夜裏倒顯得暖和。
先前那幾個人沒吃飽,趕路趕得急又被凍了一路,此時說什麽也願意再走,紛紛要求住店歇一歇。那奇沒辦法,只好帶着人進了客棧。
客棧門前還停着一輛青蓬馬車,那青蓬如綢,在北境是個難得的好物件,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胖子心思一轉,與另一個人對了對眼,借口撒尿往外去了。
新棠和王府侍衛走了這一路,到今夜才進了幽州地界。念着新棠是女子,雖然身邊有人保護,但是怕她連天趕路吃不消,到了夜裏都會打尖住店歇息一日。新棠雖想早日進幽州,可也知道人得休息,況且這一種真正辛苦的不是她,便接受了安排。
客棧二樓靠裏的一間上房,裏面只住了新棠一人,從那間房起往外數,連着五間都是王府的人,還有一間是镖局的人。比不過王府的財大氣粗,那幾人只能擠在一間房裏。
這房間不是很隔音,新棠躺在床上,聽着透過門板傳來的呼嚕聲,睜着晶亮的眼睛,忍不住在床上翻了個身。呼嚕聲聽了這一路倒是也習慣了,讓她失眠的是幽州城裏的人。
所謂近鄉情怯,在扶臨的時候不覺得,等到了這兒,新棠才覺得自己這種做法當真是不顧一切的沖動。若是太子問起她為何而來,她怎麽回答呢?
胡思亂想之際,把頭底下枕着的包袱拿了出來,伸手進去摸了半天,卻沒摸着。心裏一緊,趕忙下床點亮了蠟燭一通翻找,包袱裏是真的沒有。一路上都有王府侍衛跟着,住店的時候包袱也沒離過身,斷不會被人偷走。
新棠回憶了一下,想起今日早起趕路的時候,聽侍衛說晚上便能到幽州,當時自己好像拿出來看了一下?那極可能是落在了馬車上。
簪子不在身邊,心裏空空的。新棠穿上衣服,外面罩了件路上買的白色披風,提着燈下樓了。
店小二只把馬拉進去喂草了,馬車卻沒動,還停在下車的那個位置。新棠提着燈,一只腳踏上馬凳,伸出手掀開簾子,剛冒了個頭,便被人揩着脖子扯了進去。
手中的脖頸細膩順滑、膚若凝脂,胖子忍不住又摸了一把,手腕卻被新棠的指甲掐出了血。新棠被人勒住的脖子不能呼吸,生死本能,手上是下了死力氣的。胖子疼的咒罵一聲,把她摔倒了車廂上。
手中的燈在被扯進來的時候便被打翻在地上滾到了座位下,此時被人提了起來,擱在新棠臉邊照了照,驚喜道:“喲,是個美妞,這中原的娘們兒就是水靈,嘿嘿,今天晚上賺了。”
新棠借着燈,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寶藍發簪。看他們的打扮,再聽他們的聲音,便知道這兩人絕不是南岐的人。想來是這架馬車太招人眼了,被人惦記上了,眼下這馬車裏只有新棠的簪子,不管是求財還是求人,新棠都不會給。
她下來的時候,頭發是披着的,只在上面插了一支自己雕的梅花木簪,一張小臉掩映在烏黑的長發裏,豔色逼人,新棠看見了那人眼中的驚豔。
快速抉擇之下,新棠勾着眼角一笑,對胡子道,“不管什麽,我都給你,不過......他不行。”她看向車裏的另外一個人。
弱女強男,人為刀俎,胖子志在必得。他想着剛剛摸在手中那滑膩的滋味,翻臉不耐煩對那人道,“趕緊下去,別礙我的事兒。”
那人不想節外生枝,勸道,“那奇說過,這趟行蹤要隐秘,不可惹事。”
胖子聽着那奇的名字就來氣,“真把自己看得有三兩重,若沒有我跟着,他敢來這兒?等見到皇子,我才是大功臣!”
說罷,一腳把他踹了下去,連帶着那支簪子也被帶出了車外。
車廂內,新棠趁他們說話的時候,把披風從裏面的領口那裏打了個死結。胡子解決了那個人,飛速湊過來解新棠的衣裳,新棠臉上泛起了紅暈,看着是羞的,其實是氣的。
“媽的,中原娘們的衣服就是難解!”胖子罵着,手上卻沒停。
新棠忍着惡心,從衣服裏舉起了胳膊,把耳邊的頭發別在腦後。說裏遲那時快,拔出頭上的木簪,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紮進了胖子的脖子裏。
胖子沒有防備應聲倒下,新棠臉上被噴上了熱熱的東西。
車外的人許是聽見了動靜,踩着車轅一躍而上,新棠聽着自己的心跳,閉着眼對着掀簾子的人狠狠的一通亂刺。
預料中的事情沒有發生,整個人卻被人握着手腕帶進了懷裏,入鼻是曾經熟悉的冷香,胸膛也是記憶中的寬厚有力。新棠緊繃的身子驟然間松了下來,想要擡臉,卻被人死死的按在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了一個bug,胡子是胡子,胖子是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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