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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能使鬼推磨。

沒多會兒, 府內的和府外的, 賣肉的地兒都被這些人逛了個遍, 不負所望的采買了大量的骨頭和羊牛肉回來。新棠見着這些人變得熱情高漲起來, 便搬了個板凳坐在門口, 指揮着下人把屋內的鍋往外搬,匆匆忙忙的料理着菜肉,随即又架起了幹柴, 火燒得旺旺的。

新棠的行事章法完全打亂的廚房的節奏,那群廚娘中的領頭羊被推了出來, 神色略微不安的躬身賠笑道,“姑娘,您是打算怎麽個籌劃法子, 也好跟咱們說說?不然,這冷鍋冷竈的,也不好交待不是。”

這人氣焰跟之前完全不一樣,新棠也不與她為難,示意長葉把提前寫的配料表交給她, 然後道,“這些調料按這個量抓出來放進鍋裏添水炒, 炒香了以後加水煮開, 然後把這些東西依着次序放下去煮熟。”她指了指處理好的牛骨、牛羊肉、各式的菜,一一吩咐個遍。

雪天就應該吃打邊爐、吃火鍋才行,沒幾兩肉,她怕這些遠途而來的将士們抗不住寒、耐不住饑。

廚娘算是得了一句準話, 吆喝着身後的人做了起來,這些大鍋看費事兒,東西都是現成了,沒有現代那麽講究,沒一會兒,鍋裏的牛骨混和着八角、生姜等各種香料的味道便飄了出來,那味道傳到前院,衆人都以為是府外的哪戶人家在做高湯。

耿自忠吸了吸鼻子,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砸吧砸吧嘴,“酒是好酒啊,等今天晚上滅了那幫蠻夷人,回來之後定要吃他個三天三夜、喝他個徹夜不歸。”

這望梅止渴的效果用錯了季節,衆将士跟着氣氛也熱哄哄的喝了一碗,可沒止住心裏的那點饞意,不過軍令如山,這麽多的人進城已是打眼,這個節骨眼兒上萬萬不可因為口腹之欲而壞事。

有人小聲道,“真想把那做飯的鍋偷來,大家夥一人吃上一筷子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一陣哄笑,應緩窩在人堆裏,沖着那人的帽子拍了一下,“長本事了,百姓的東西你也想偷。”

本來就是一句玩笑話,笑笑也沒人當真,應緩也不是真的要高訓他,讨笑的賣乖兩句,應緩笑罵他道,“且忍一忍,今晚事成之後,殿下重重有賞。”

太子在北境這個消息,在今天的軍營裏已經不是秘密了。今日得見,太子全沒有皇族的傲慢驕奢,反倒與将士同吃住,這份內心的妥帖和動容,足以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之賣命。

衆人笑鬧幾句之後,又各自啃着饅頭。太子看着天色,已有漸黑的跡象,但是按着雪花堆積的厚度來看,到晚上估摸着還有一個半時辰,他側頭吩咐應緩,“去後廚看看,還能做什麽熱的吃食,再往前院裏搬。”

耿自忠餓着呢,嘴裏一點味道都沒有,淡得像白水一樣,他茍在牆下聽到太子的話,忙道,“殿下,我這就去。”

他這一去便是許久,久到席地而座的衆人劃拳都劃了好幾圈了,才面帶潤紅,摸着肚子一步三晃的搖出來了。

太子見他這個懶散樣子,随手丢了個碗過去,穩穩的砸在即将邁下的步子前面。

新棠端着一鍋煨好的牛肉走到門口,便被這清脆的碎碗聲驚得腳步滞了滞,而後面不改色的繞過傻站着的耿自忠,自己站在了一邊兒,錯開身子讓後面的一串人魚貫而出。

後院的家當全挪到前面來了,冒着香氣咕嚕的大吊鍋、海碗大的扣勺、疊得比人還高的海碗挨個的放在了幾條寬板凳上。

長葉扯着嗓子,“殿下說天冷,給大家熬一鍋熱湯暖暖身子,排個隊慢慢來,都有都有,管夠管夠!”

那鍋肉香得讓人口水都要掉出來了,本來三三兩兩劃拳啃饅頭的人一聽這是給他們的,瞬間把饅頭往懷裏一揣,一個個鯉魚打挺的翻身站起,迅速而有規矩的排起了長隊。

新棠看到了站在人群最末的太子,她端着小鍋慢慢的走到了他身邊,輕輕往上舉了舉,邀功似的眨巴眼睛,“這可是我花了銀子的,太子殿下記得要貼補給我。”

太子一手接過她手的東西,另一只手牽着她邁過臺階坐在了前院的門檐下,身後是直勾勾盯着前面鍋裏的肉的應緩。

太子返身一坐下,便看見了眼色全被胃吃光了的應緩,他掀了掀眼皮,“那邊的隊不好排?”

應緩看着熱火朝天的隊伍,臉苦得跟房檐上的磚瓦一樣,太子才不管他,現在沒有什麽比和新棠一起吃飯更重要的事。

新棠看這主仆二人看得直樂,笑夠了才指着耿自忠對應緩道,“公公,你的那份兒我留在後廚了。”

應緩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頭,腳上一下子就來了力氣,“多謝新棠姑娘還惦記着我,奴才這就去了。”

新棠打開了蓋子,裏面是滿滿的牛肉煲,放了些北地現在特有的冬日蔬菜,湯面上浮着幾個小馄饨。她盛了碗出來給太子,看他喝完一口才興沖沖問道,“味道如何?”

太子舌頭可難伺候,但她就不信她精心準備的前世最愛不能讓他的舌頭倒戈。她怕太子語出驚人,又補充了一句,“這馄饨,我可是得過殿下一個“好”字的。”

太子用得極慢卻又專注,仿佛手上的不是吃食,而是一件需要耐心欣賞的珍寶。他一勺一勺把面上的小馄饨吃完,才道,“是嗎?”

時光如梭,去年的除夕到現在,都要又滿一年了。新棠還在想去年的除夕那一碗失敗的作品,聽這一聲極似不認賬的話,又有點心虛起來,“去年,承安宮的除夕夜。”

雖然那幾乎都是鄭大娘的絕活。

想到去年那碗悶得極其別致的“元寶”,太子面上浮起一絲笑意,“太久了,記不清了。不如依據除夕夜再給我做一次,我重新嘗嘗,如何?“

新棠哼哼兩聲,“忘記了您還記得那是除夕夜呢。”

說完她又悵惘起來,今年的除夕夜,還不知道能不能回扶臨呢。

兩人就這樣坐在廊上,看着眼前熱鬧的人,輕輕淺淺的說上幾句喃喃的小語與過去共同的回憶,這日光過得竟是溫馨又讓人知足,倒像是老夫老妻才會過得日子。

太子把她端過來的這一小鍋吃食都用完了,屆時天已徹底黑了下來,是時候動身了。他把新棠送回了房間,狠狠按在懷裏好一會兒,親得她喘不上氣了才放開她,定定道,“等我回來。”

新棠軟在他胸前,聽着他胸腔裏為她而跳動的聲音,輕輕道,“李懷執,你要好好的。”

這個夜裏,幽州陷入一片深靜的時候,郊外的陰陽山上,陸陸續續出現了一隊又一隊的人。借着雪光照路清晰無比,腳踩入雪堆裏的沙沙聲,更像是對夜的試探。

蠻夷人在北境就如同天上的飛鳥,有着絕對的地理優勢,大隊人馬踏着堅石穿行而過,那聲音卻風過無痕。現下正是人熟睡的時候,從高處往下看,山下的南岐軍營裏,一頂頂帳篷如同雪蓮花一樣,靜靜的綻放在黑夜裏。這些個帳篷每間隔一頂,下一頂裏面便會透出光亮,依稀可見人影綽綽。

蠻夷這次委派的将軍是那奇。他貓在山腰處觀察良久,确定周圍沒有危險之後,才揮手讓身後的人繼續往下走。今天的這一次突襲準備良久,勢必要給南岐人以重創,滅一滅耿自忠的威風,最好是能生擒了他,再以他的肉身告慰蠻夷衆多死在他刀下的亡靈。

這次來的兵都是那奇訓練的精兵,目的就是為不久之後的兩軍決戰,拿下一個好的開頭,人數雖不到萬人,卻個頂個的都能以一敵十。

及至山腳,軍隊迅速有序的整合成三個列隊,按照早早布置好的,左、中、右三個方向進行包抄。三個隊伍的隊率是跟着那奇從耿自忠的手下抱頭撿名回來的,對于耿自忠的行軍作風早已深深刻在了腦子裏,其中一人見前偌大的軍營竟無一人看守,不由心生疑慮,“将軍,我擔心裏面有詐。”

那奇忙止住了隊伍前進的步伐就地隐蔽,示意他繼續說。

“耿自忠在北境領兵不是一次兩次,夜間輪值這麽重要的事情不可能會忽略,且你聽,這四周也是靜悄悄的,我懷疑這是他們設得陷阱。”

“他耿自忠即使開了天眼,也不可能知道老子鑿了他的後背爬到他的頭上來,你別因着在他刀下小死過一回,就這般膽小怕事。”

陰山無人踏足,他們的行事也極為隐秘,耿自忠是斷不會知道今天的行動的,想到這裏,那人一時找不到信服的理由來辯駁,只得寄期望于那奇。

兩方争論不休時,打頭的那個帳篷裏終于出來了個,只見那人裹着厚厚的冬衣,佝偻着身子不住的打着哈欠,全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連帽子被風吹掉了,也只是用腳去撥,手都不想伸一下。

那人敷衍的在帳篷周圍溜達了一圈,又無精打彩的伸直肚子四處張望,那奇見狀忙伏低了身子。那人見四周沒什麽異動,打着哈欠又進了帳篷。

伏在坡下的人譏諷道,“這種貨色竟也能在耿自忠手下當差,看來南岐是真的沒人了,遲早要入我蠻夷的版圖。”

在旁邊觀察片刻的那奇突然出聲道,“北境來了個南岐的太子,如果不出我所料,現在的兵權應該不在姓耿的手上。”

如果是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老将,斷不可能這般帶兵,如果是只會紙上談兵又急于拉攏人心的太子,這事便不難琢磨了。

那三個隊率今天是頭一次聽說南岐的太子也在這裏,太子這兩個字代表的意思他們知道,身體裏的血一下子熱了起來,“那奇将軍,如果我們活捉了那個南岐太子......”

作者有話要說: 快出來冒個泡,告訴我不是一個人在單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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