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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日頭應該是晌午,後宮卻靜悄悄的,往日弓着腰來來去去的公公們不知都到哪裏去了。禦馬司馬匹衆多,他随手挑了一匹棕色的,剛走了一段,又想起佳容已經多日沒有進食了,便拐去就近的文華閣找找有沒有點心。
文華閣滿地都是書卷,奏折,他跳着走了一會,索性直接踩了。桌上有些豆餅,他不知道二小姐喜不喜歡吃,就裝了兩三塊,想再尋一些軟糯的糕來,可惜找了半天也沒有。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糊味,不遠處的乾清宮冒着滾滾黑煙,瓦片“劈劈啪啪”砸下來。
一小隊宮女哭着抱在一起,蜷縮在林子裏。
“闖賊進了麽?”
她們哭着搖頭。
“皇上呢?”
她們也哭着搖頭。
淺樹仰頭朝營地處眺望,隐約見到“白”字帥旗還在,心裏稍安,轉念又給了自己一巴掌,自己怎麽這麽沒有骨氣,離了他就保不了二小姐麽?當即揮了一鞭子,沖進竹林中去。
錦和宮裏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床榻平平整整,錦被折在一邊,連螢兒的屍體也不知去了哪裏,半點黑色的血跡也找不到了。
“佳容!”淺樹摸了摸床榻,冰冰涼涼的,如同他的心。她病的重,還能去哪?會不會是......投了井......淺樹轉而又寬慰起自己來,“怎麽會,她大概是......去禁軍那裏,找白慕寧了。”
她找他做什麽?難道她死也要死在他眼前?淺樹心亂如麻,胡亂揮着鞭子,遠遠聽見白慕寧的帥旗發出呼呼的響聲,整個禁軍都在拼命往內城撤退,他們的馬跑的那麽快,京城都在震動,曾經繁華的街市上全是他們揚起的塵土。淺樹也吓了一跳,不守了嗎?完全不守了嗎?
他融入陣中,搶到張千戶身邊:“白總兵呢?”
張千戶沒有理他,大聲號令道:“前面就是正陽門,後陣變前鋒!”禁軍立刻掉轉馬頭,尖峰對準了追兵。淺樹心中一震,他們沒有潰敗,這是要守內城!
“五大營呢?錢将軍呢?”
“都沒了。”張千戶目不斜視,沒有什麽表情。這半個城烏煙瘴氣,那個賣糖糕的老人和他孫女不知道怎樣了......
“白......白總兵呢?”淺樹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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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總兵呢?臨陣脫逃?”是兵部尚書張缙彥的聲音,他正在城門上喊話,手壓着官帽,衣角被吹得呼呼作響。
張千戶大聲應答道:“南門!”
張大人拱手道謝,身邊即刻有一小隊人馬往南去了。
淺樹也忙調轉馬頭,卻被張千戶死死拉住:“一直往東走,東城門有個缺口可以出城,白總兵正在往那裏趕,告訴他千萬不要去南門。”
“他......不跟你們在一起,去東門做什麽......”
“宮裏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必須他親自護送。”
“皇......皇帝?”
“不是。”
難道是二小姐?淺樹掉轉馬頭,卻又被人拉住。張千戶看着他,眉間皺紋忽然舒展了,白須上的灰,随着他的笑抖落下來。
“慕寧這個孩子,其實很不錯。白指揮使對他太嚴厲了。”他的眼神不但像個老下屬,更像個老叔叔,淺樹明白,他此刻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慕寧啊。
“還有,如果能出城,娶公主也好,娶個普通的女孩也好,試着拉拉手,親一親,不要總偷看那些書了。他其實并太不會和女孩相處。”
“張千戶你忘了......”淺樹驚訝地說,“他不是早就和錦華姑娘有了夫妻之實?”
“唐錦華?她爹城敗戰死,若不是被慕寧以暧昧的身份藏在府裏,早就被充為官妓了!他們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張千戶狠狠拍了一下淺樹的馬,險些把他歹下來,“還有那劍,真想扔就扔了吧,從小被那劍柄抽打,想必看着也煩得很。”
後面他還說了什麽,淺樹一句也記不得了,馬順着城牆飛奔,風“呼呼”刮過,身後正陽門已經傳來厮殺的聲音,他腦中亂響,難道白慕寧也是處子之身,他與二小姐,本是幹幹淨淨的天作之合,卻被自己毀了?二小姐......二小姐......可是我真的......一直都深深地......
一群一群的百姓也在往東門擠,哭着求軍爺相救。淺樹越來越難以前行,索性把缰繩交到一位少年手裏,婦孺老幼多半逃不出去了,不如讓這個年輕人試試看。淺樹撥開他們,朝東邊的山丘奔去,記得白慕寧說過,京城東邊多平原,只有一個小山丘可以修關隘。
七七八八個錦衣衛也朝東邊的小山丘奔去,見到攔路的百姓,便左手晃着令牌,右手直接拿劍去刺,這兵荒馬亂的節骨眼上,他們還出什麽任務?淺樹後悔一時矯情将馬送了人,跟在他們身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過了很久終于看到一座座小小的烽火臺,立在蜿蜒的山上。一架馬車停在不遠處的山坡上,黃色的簾子十分顯眼。
裏面坐的是二小姐?
白慕寧站在城樓上,身旁只立着兩位親兵,就這樣孤零零地望着城中。
“慕寧,看什麽呢?”程哥哥笑着勒住馬,身旁一個錦衣衛替他擦拭起劍上的血。
“看李自成是怎麽輸的。”
程哥哥笑着回頭瞥了一眼:“人都打到乾清宮了,你還能反敗為勝?”
“天啓六年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嗎?”
程哥哥笑容僵住了,淺樹也僵住了。天啓六年的事,誰都知道,但是誰都不願提。因為慘,實在是太慘了!
天啓六年,大爆炸。《天變邸抄》記載:一聲巨響後,天崩地塌,昏黑如夜,萬室平沉。兩萬多居民非死即傷,屍骸遍地,穢氣熏天,一片狼藉,慘不忍睹。聽老人說長安街上,人的鼻子,耳朵,手腳,額頭像雨一樣墜落。
白慕寧指着城中方向:“神機營帶着火藥埋伏在城中各個角落,火藥是當年的三倍。你說李自成是不是輸定了。”
“你瘋了吧!”程哥哥第一次用這麽大的嗓門喊話,“李自成是被炸成渣了,可是整個京城,你的禁軍,還有......我的手下們,不也成了粉粉!”
“可是......明王朝就保住了......”白慕寧斜起嘴角,摩挲着劍柄上的金牌,一遍又一遍,指節因為太用力而有些發抖,“明王朝就保住了。”
程哥哥丢了一顆石子過去,剛好砸中白慕寧的劍柄:“行了瘋子,不管是死守京城,還是守個死的京城,都是你的職責。我們的職責是護送太子殿下出城。”
白慕寧好像醒了過來,大明王朝的血脈在,百姓就會一呼百應,世世代代地抵抗下去。他對着黃色門簾的馬車單膝跪地,抱拳道:“請殿下保重!臣只能送到這裏了。”
門簾緩緩拉開,一個眉清目秀的弱冠少年點點頭,他穿着粗布衣服,但是渾身散發着一種堅定的力量。淺樹早聽聞太子瘋瘋癫癫的,這樣看來也不盡然。
程哥哥親自駕了馬,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白慕寧和他的親兵,好像是最後一面似的,便由兩邊護衛着往東奔去,他們的劍在陽光下泛着寒光。程哥哥不停地抽着馬,這本也是萬裏挑一的良駒了,他還是不滿意!車颠簸得厲害,太子殿下在裏面已經東倒西歪了吧,還不如騎馬來得快,而且他有時間換衣服,卻沒時間給馬車換個門簾,這樣招搖,也是不妥。
什麽爆炸不爆炸,馬車不馬車,淺樹搖搖頭,跌跌撞撞地爬上來,指着馬車的影子說:“白大人,如果這裏坐的是太子,那沈妃娘娘......沈妃娘娘呢?”
白慕寧動也不動,一直望着他們的背影,癡癡地問:“沈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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