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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剛過,空氣裏還帶着灼人的暑氣,下午四點多鐘,溫度總算降下來一些。散了熱氣的陽光,金線般地灑下來,空氣中多了一份舒适感。
楊錦心提着包袱,披着滿身桂花香,快步穿過狹長的弄堂,轉到熱鬧的順德大街,拒絕了人力車夫的邀請,楊錦心半走半跑着往“玫瑰園”而去。
到達“玫瑰園”的時候,時間不早不晚。一些頗有姿色的女子,濃妝豔抹地陸續從汽車上下來,清一色豔麗的旗袍,包裹着柔軟纖細的腰肢,一步三搖地走進“玫瑰園”的大門,釀成一道靓麗的風景。
她們都是“玫瑰園”的舞女,姿色出衆的會被有錢人養在外面,運氣再好一點的,會被擡進門當個姨太太。
楊錦心遠遠站在街對面,看着“玫瑰園”門前的繁花似錦,她平日很少在這個時間點來,姐姐總是告誡她,這裏的各種不安全。
但是,這裏濃郁的民國風味,也深深吸引着她,一個從外時空無意闖入的外來者。
時間确實不早了,生病的母親還在家裏等着她,楊錦心穿過馬路,也往“玫瑰園”而去。
她穿過側面的小巷,一直走到盡頭,再轉個彎,才在一扇朱紅色小門前停下來。
一連敲了好幾次,門才從裏面打開,她朝開門的麻子點點頭,走進去,她每次來玫瑰園都從這後門進,這人也是早打點好的。
楊錦心熟門熟路地從後院進到了演員化妝間,自從一年前,楊錦歡開始走紅以後,她擁有了自己獨立的化妝間。
現在,楊錦歡正在化妝間裏做着登臺準備。她的長相随了母親,小巧的瓜子臉,膚白似雪,柳眉杏眼,含笑帶俏,一身亮紅旗袍包裹着那玲珑有致的身體,臉上帶着精致的妝容,整個人絢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見到楊錦心一臉讨好的笑,楊錦歡淺笑着剜了她一眼,話裏帶着責備。
“讓你早一點送到我公寓去,你偏要這時候來這裏,這來來往往的人,讓人撞見多不好。”聲音清甜柔媚,撞進心裏都要讓人甜個半天。
楊錦心嘻嘻一笑,把包袱放到桌子上,雙手纏上她的手臂,“我想聽姐姐登臺唱新歌嘛,我姐姐是大明星,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有人會為難我!”
每當聽到妹妹不遺餘力地贊美自己,楊錦歡都由內而外感到溫暖。她十五歲瞞着家人入了行,卻不想,她瞞住了母親,卻沒瞞了年僅十三歲的妹妹。三年來,妹妹和她一起對着母親撒了謊,從來沒有半分看不起她這個舞女身份,給了她來自家人的溫暖,是她在風塵中,回頭就能掬起的那一汪清泉。
眼前,是楊錦心明媚的笑臉,楊錦歡想到這裏,不由輕嘆口氣,捏捏她挺秀的鼻尖。
“就你會說話,你是大姑娘了,是咱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要少來這種地方,知不知道!”楊錦歡頓了頓,又開始了老生常談,“等再過幾年,姐姐就送你去國外念書。”
楊錦心知道這是姐姐一直以來的願望,每次都是笑着點頭,“好哇,到時候,我和姐姐帶着娘,我們一家都去國外定居去!”
這是楊錦心的願望,并一直為之努力的事情。雖然這個民國跟前世的歷史不一樣,但卻依然是個被列強環繞的國家,前世的二戰馬上就要到了,現在這個世界也并不太平,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前世歷史上,那個煉獄般的金陵城,出國,是唯一能避開那場災難的途徑。
敲門聲打斷了楊錦心的思路,玫瑰園的侍者躬身推開了門。
“百合小姐,四少來了!”百合,就是姐姐在玫瑰園的花名。
楊錦歡面上明顯一喜,眼中蕩漾着媚人的嬌羞,楊錦心将姐姐這被愛神擊中的神态,看在眼裏,訝異地問道。
“什麽四少啊?”
楊錦歡卻只一味去拆桌上的包袱,敷衍道。
“就是園裏的客人,常來聽歌罷了,你說的禮服給我看看……”
姐姐越是欲蓋彌彰的樣子,楊錦心越是起疑,姐姐曾說,她看慣了歡場中的逢場作戲,究竟是誰有這麽大魅力,俘獲了她的心。
楊錦歡一副明顯不想多說的樣子,楊錦心也只得由着她的話頭,幫她将新做的禮服穿上。
這是楊錦心特意為姐姐做的,通體的淺水藍,右肩露至鎖骨,楊錦心找了好久的輕紗,一層一層的做成了拖地的長擺,輕紗上點綴着一朵一朵,豔麗的玫瑰,給那一抹清麗的藍色添上一份靓麗的色彩。
……
舞臺四周暗下來,一束亮眼的燈光,打在楊錦歡身上,随着她從黑暗中走到前臺,瑩黃的燈光照在身上,賦予她一種朦胧的美。
楊錦心躲在後臺黑暗的角落裏,看着美麗的姐姐,腰肢輕擺,空靈柔媚的嗓音低吟淺唱。
她是為舞臺而生的精靈,舞臺上的她,褪去了風塵浮華籠罩在她身上的妖媚,由內而外散發着迫人的自信,她的一颦一笑都吸引着衆人的目光。
楊錦心看姐姐一身別致的長裙,引來全場驚豔的目光,滿心驕傲地往化妝間而去。
穿過狹長的走廊,就見一身亮金旗袍,手執羽毛團扇的妖媚女子,斜倚在牆上。
楊錦心臉上蕩起清麗的笑意,“丁香姐姐好!”
丁香輕笑一聲,扭着腰肢走到她面前,羽毛扇輕托她小巧的下巴,明麗的臉上滿是暧昧誘人的笑。
“你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知道嗎?”
楊錦心黑眸微閃,一臉懵懂,“丁香姐姐,這是什麽意思?”
“你還不知道呢,這段時間,你姐跟江南督軍府的四少爺,那叫一個火熱哦!”丁香說着,誇張地抖了兩下肩膀,纖臂軟軟搭在她肩上,紅唇湊近她耳邊。
“大家都說,這姨太太的身份是跑不了的了!”說完,扭着身子離開了。
楊錦心揉揉鼻子,“秦四少”三個字,在她腦子裏亂轉,姐姐什麽時候跟那個軍閥少帥,攪到一起去的?
就在去年冬天,南方政府軍事總長秦玉藩,在一場車禍中喪生,他的獨子秦慕陽,臨危受命接了父親的班,成了新任軍事總長。
這個花名在外的四少爺,絲毫未改之前的風流浪蕩,整天出入舞廳戲院,在歡場中摸爬滾打,沒有一絲軍人的血性。
這也是楊錦心一心只想出國避難的原因,她根本不指望這種公子哥,有保家衛國的責任心。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楊錦心,低頭往化妝間裏走,迎面撞上了正從化妝間裏出來的侍者。
她一聲驚呼,眼看就要摔倒,那侍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楊錦心反手抓住了他強壯的手臂。
一股冰涼的恐懼感,沒由來地侵襲而來,她奇怪地深吸口氣,看向來人,一張相貌平平,毫不出挑的臉。
“謝……謝!”這張沒什麽表情的臉,直直看過來,楊錦心只覺得冷氣越來越重,竟然哆嗦了一下。
這侍者沒什麽反應,很快放開了她,跟其他三人往外走。四周的空氣立馬又變得悶熱無比,楊錦心揪着胸口的衣襟,剛剛那懾人的心悸還未散去。
這人很奇怪!
楊錦心盯着前方行進中的四人,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舞廳裏,楊錦歡的表演已經結束,換上了舞曲,四人很快散開來,混入了人群中。在人群的碰撞中,那人後背居然露出一截烏黑的槍托。
楊錦心暗叫一聲,“遭了”,着急地搜尋姐姐的身影,她擡頭四處張望,二樓一間包廂外,兩名戎裝士兵分外顯眼。
然而,剛剛自己一直跟着的侍者,正手托銀盤往那包廂而去,想到姐姐極有可能在那間包廂內,楊錦心吓出一身冷汗。
來不及了!
她飛快地剝開人群,沖到了舞臺上,拽過了立麥,聲音清晰而又急促。
“有刺客!”
她緊張到尖利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四下散開,刺耳的槍聲響起,尖叫聲此起彼伏,人群潮水般地向門口湧去,舞廳一片混亂。楊錦心卻在人群中,貓着腰,抱着頭,往二樓沖去,她必須要找到姐姐。
槍聲一直響在耳邊,仿佛能聽見子彈破空的聲音,楊錦心抖成一團,貼着牆根,跌跌撞撞上了二樓。樓上的人少了一些,短短一段樓梯,卻耗費了她大量的力氣,她跪趴在地上,向那包廂爬去。
門口的士兵,倒在血泊中,包廂裏的情形,讓楊錦心心急又氣憤。
那刺客将楊錦歡挾持在胸前,她那來不及換去的禮服上,血跡斑斑,幾乎站不起來,依附在身後的人身上,聲音破碎支離。
“四少……四少……救我……”
那個被稱為四少的年輕男子,嘴邊噙着一絲冷笑,俊美的臉龐彌漫着冷氣,絲毫沒有顧及到被挾持的楊錦歡,淩厲地丹鳳眼盯着刺客,低沉的聲音,寒風般刮過耳膜。
“誰派你來的,說出來,饒你不死!”
他陰郁的雙眼緊盯着刺客,手持一把精致的手槍,一步一步逼近,迫人的氣場,讓那刺客雙腿打着顫。
“你……過來……我就開……開槍了!”
“這種女人一抓一大把,随便你!”薄唇吐出無情的話,惹來楊錦歡心碎的哭聲。
“四少……救我!”
他無視楊錦歡的哭泣,腳步不停……
楊錦心清楚地看着刺客,吞了吞口水,握槍的食指慢慢摳動扳機……
“啊!”
伴随着一聲尖叫,楊錦心抓起地上的長槍,用盡全身力氣,砸向那刺客。
……
秦慕陽輕挑着眉頭,看着那個突然出現的少女,嬌小的身體爬向癱倒在地的楊錦歡,拽着她,口裏斷斷續續。
“姐姐……姐姐……”
“哇……”楊錦歡灰白着臉,哭出聲來,此刻的她,散亂着發髻,淚水混合着汗水,沖刷掉臉上層層胭脂水粉,五顏六色,狼狽不堪,哪裏還有平日嬌美的模樣。
秦慕陽嫌惡地撇開眼,看向她旁邊一身白衣藍裙的少女。她也慘白着臉,額上緊貼着打濕的劉海,一雙眼睛,水霧缭繞,生得極為漂亮。她也明顯發着抖,卻緊緊将楊錦歡摟在懷裏,嘴裏只念叨着三個字。
“沒事了……沒事了……”
副官廖勇喘着粗氣沖進來,見到秦慕陽安然無恙,松了口氣。
“四少……沒有活口了!”
秦慕陽還看着那少女,擡腳踹踹地上的刺客,“這有一個。”
卻不想,那刺客早已轉醒過來,廖勇擡手一槍爆頭。但是,一顆拉弦的手雷,冒着白色的煙,滾到了包廂中間。
楊錦心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吓白了臉。
完了!
“哄……”
震天的爆炸聲,在玫瑰園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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