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危機時刻
還算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天。轉眼到了周五,祁喧放學回家時,和帥氣鬥智鬥勇了一整天的祁默已經是強弩之末,全憑着一口憋屈之氣,和帥氣對峙着。
聽到開門的聲音,豚鼠整個激靈了一下,扭頭往聲源處看去,自然什麽也沒看着。反倒是焦躁了一天的帥氣眼疾手快地逮住了機會,扭着肥嚕嚕的屁股巴巴地靠近了他。
祁默瞬間危機感爆棚,立馬掉轉頭,白色豚鼠的一只爪子正懸在他尊臀上方。
祁默一秒炸毛,目露兇光。
帥氣的鼠臉上露出了人性化的驚恐,僵持了片刻,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爪子收回,舉到臉邊,鼠軀順勢後仰,倒了下去。
祁默:“……”碰瓷?
小肥鼠給他打了個滾,捂着臉看他。
祁默的內心毫無波動,死魚眼看它表演,甚至有點想呵呵。
這時,他看到那個祁喧推門進來,書包都沒放,徑直打開籠子,提溜着祁喧的後頸把他按進了懷裏,而後又要伸手去撈另一只。
祁默自己當年也是這麽操作的,巴掌大的小動物,他一次性可以撸禿十只,哪能甘心只抓一個,左擁右抱才是人生贏家。他那時甚至可以癱在沙發上,一連撸上三個小時都不膩,看起來眼神呆滞動作機械,其實心裏已經爽得要上天。
不過當時是當時,現在他變成被抱的一方,另一只還盯了他一整天,雙标的祁喧一想到将要和帥氣親密接觸,心裏就對“祁喧”這種左擁右抱的行為産生了巨大的不滿,探出腦袋,一口咬住了……他的袖子。
祁喧低頭看了他一眼,将自己脫了線的毛衣袖子從他嘴裏解救出來,又把他毛茸茸的腦袋摁了回去,繼續伸手。
這個年輕的自己怎麽這麽沒眼色呢!
祁默在心裏煩躁地啧了一聲,想起帥氣對自己虎視眈眈的眼神,膈應得慌,一時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奮力一撲,試圖阻攔少年祁喧那只罪惡的手。
——于是他成功地變成了一只後爪懸空,挂在祁喧手上的豚鼠挂件。
甚至因為慣性,還在空中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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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喧:“……”
祁默:“……”
祁默蹬蹬腿。
祁喧用食指戳了戳他腦門,英俊的豚鼠祁默身不由己地晃了晃。
祁喧登時缺德地笑了起來,邊笑還邊驚嘆:“卧槽,好蠢。”
祁默向他投以死亡凝視。
笑完後,祁喧仿佛也終于懂了他的意思,放棄了左擁右抱的罪惡想法,把籠子門關上,提着豚鼠的後頸,讓他趴在自己的手臂上,懶洋洋地晃到了沙發邊坐下,一人一鼠癱在一塊兒,祁喧撸鼠,祁默被撸。
祁英俊現在長十七厘米,重約三斤,皮毛順滑,性情平和,活好不黏人……是很适合被放在手裏把玩的小東西。祁喧撸着撸着就着了迷,眼神逐漸迷離,宛如一只猛吸貓薄荷的貓,手也不再只在豚鼠的後背上流連,情不自禁地捏起了祁默的小耳朵。
祁默被摸得有些癢,抖了抖耳朵。
因為某些不太好的記憶,他其實很排斥他人的觸碰。只是被少年祁喧抱在懷裏撸時,他能嗅到某種特殊的氣味,似乎摻雜着淡淡的肥皂味兒,和少年身體特有的,蓬勃的暖意融合在一起,很陌生,至少祁默還是人時,就從來沒在自己身體上聞到過任何味道。
但他卻奇異的,并沒有因此而感到任何不适。
反而因為終于有了暫且遠離帥氣的機會,他由衷地松了一口氣,連祁喧手賤地逆毛撸把他撸成了一個炸毛的毛球都忍了。
這麽任年輕的自己撥弄了一會兒,祁默的耐心告罄,他仗着他現在是趴在“自己”的身上,肆無忌憚地從祁喧的臂彎中鑽了出來,活動了一下,才又在少年的大腿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了回去。
趙女士下班回來,便見自家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雙雙癱在沙發上,表情是一般無二的迷離,而祁喧連書包都沒放。
她于是說:“喧喧,你怎麽不把書包放一下?”
祁喧用靈魂出竅的聲音含糊說:“嗯……我一會兒放。”
然而嘴上這麽說着,長腿依然狂放不羁地擱在茶幾上,毫無動彈一下的意思。
趙女士:“……”
她走過去,在兒子腿上甩了一巴掌:“下去。”
祁喧這才不情不願地挪開腿,換了個姿勢,徹底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祁默于是挪窩,趴到了他的肚皮上。
這時節正是寒冬,開着空調也嫌冷,南方又沒有暖氣,于是便愈發顯得一個火氣旺的少年的體溫有多宜鼠。少年的手還有一搭沒一搭地扯着他的毛毛。祁英俊趴着趴着就昏昏欲睡了起來。
少年的手并不軟,撸鼠的手法也不怎麽高明,溫暖的掌心卻好像天然帶着安撫的力量。祁默打了個哈欠,只覺得困擾了他許久的各種壓力,暴躁慢慢平息。他想,以前只知道撸毛球可以解壓,沒想到被撸居然也有同樣的效果。
他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大概腦子不清醒,對身體的控制也削弱了不少,半夢半醒間,他又感受到了某種不可描述的沖動,一個沒注意,就順着本能,輕輕地蹭了一下。
……蹭了一下。
祁喧撸毛的手微微一頓。
祁默蹭蹭的動作猛地打住。
……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開來。
好半天,祁默才勉強克服了恨不能自我了斷的尴尬,假裝淡定地擡起頭。
一擡頭,就對上了祁喧探究的眼光。
祁默:“……”
他整個鼠都炸了,鼠臉上的毛都要着起來了。困意不翼而飛,清醒強勢回歸,反複提醒他剛才幹了什麽好事。
下一刻,他忽覺身子一輕。祁喧雙手把着他的前肢,把他整個鼠都提了起來。
祁英俊軟綿綿的肚皮一覽無餘。
包括某不可描述的部位。
祁默:“……”還要不要臉了!
猝不及防地被看光了,祁默方才升起的心虛感瞬間蒸發,惱羞成怒地揮了揮爪子。
……奈何腿短,并沒有傷着另一個他自己。
祁喧的視線精準地落在了上面,挑了挑左邊眉毛:“哦豁。”
祁默:“吱吱。”嚯你大爺!
沉默地對視了兩秒,惱怒的祁默再次被不斷加深的尴尬之情擊中,整個鼠都被厚重的羞恥感包圍,大概是刺激太過,他忽然沒來由地想到,上輩子似乎也有過類似的場景。
那時他好像是在逗豚鼠玩兒,帥氣還是英俊,他忘了,只記得豚鼠焦躁地抱着他的腿蹭了蹭,然後他怎麽做的來着?
祁喧猛地扭過頭,朝對面房間喊了一嗓子:“媽,明天帶英俊去做個手術吧。”
祁默:“???”
什麽手術??你再說一遍?
趙女士的聲音隔着牆傳過來:“英俊怎麽了?做什麽手術?”
祁喧制住炸毛的豚鼠,樂道:“它發|情了!”
祁默面紅耳赤地咬着他的毛衣磨牙,住口啊混蛋!
然而為時已晚,趙女士從房間裏走出來,祁喧趕緊告狀:“看!它還咬我。”
趙女士捏住祁默的後頸皮。
祁默乖乖地松開少年的衣服,垂眉耷眼地被掂了起來,作死不瞑目狀。
趙女士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下:“這看起來也沒多大啊。”
祁喧坐起來,從茶幾上的果盤裏拿了個蘋果,咔嚓一聲咬了一口,笑着說:“荷蘭豬嘛,就這麽大,你養的又不是狗。”
祁默恨不能像他對待蘋果那樣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趙女士在沙發上坐下來:“這動物發|情的時候不是最躁動了嗎,我以前沒嫁給你爸的時候,你外公家養了條貓,發|情的時候成天喵喵叫,吵死人了。”
說着又瞅瞅手裏的豚鼠。
祁默四肢僵直,裝死。
祁喧壓根不知道祁英俊的心情有多翻湧,眼看着他裝死,不僅沒幫他說好話,反而把他賣了個一幹二淨:“它都把我毛衣咬成這樣了還不躁動,要不媽你讓它給你叫一個?你養了它這麽久了,不能光吃飯不幹活啊。”
祁默心中怒吼,你完了!臭傻逼!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麽蠢過,哪怕是前世最暗無天日的那一段時間,都從來沒想過去死,這一刻卻恨不能左右開弓,把這個年輕的自己用大耳刮子活活抽死。
幸而趙女士并沒有把欠抽少年的胡說八道聽進去,她橫了祁喧一眼,說:“整天不着調的,你怎麽不給我叫一聲?”
祁喧毫無心理障礙地捏着嗓音:“汪!麻麻介個蘋果不好次你給我換一個好不好嘛汪。”
趙女士:“……”什麽智障兒子。
祁默:“……”什麽智障兒童。
教訓完兒子,趙女士話鋒又一轉:“明天周六,你學校有事嗎?”
祁喧把果核扔進垃圾簍:“要補課,不過就半天。”
趙女士:“那明兒咱倆帶你弟弟們去獸醫院看看?”
剛剛還在嘲笑祁喧的祁默:“……”
他萬萬沒想到,重來一回,最大的生存危機不是來自那可能會出現的把他叼走的鷹,不是時時刻刻想着要騎他的帥氣,而是另一個,年輕的自己。
你媽的,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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