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去我家啊

出了學校,祁默便說:“走,去拿行李。”

祁喧感覺自己這一整天都在雲裏霧裏,疑惑道:“去哪?”

祁默理所當然道:“去我家啊。”

祁喧:??

祁默奇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怎麽會是這麽個反應:“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祁喧就:“……?”誰跟你說好了!

但他看到祁默的臉,滿肚子的話就又說不出來了。祁默見他不說話,便當他想起來了,攔了一輛車,二話不說把人塞進了車裏。

祁喧只覺得自己要被滿頭問號淹沒了。

祁默租的房子不算很大,但在寸土寸金的晏城也十分難得了。兩室一廳,還有獨立的廚房衛浴,住他一個人,顯得有些空。

推門進去,客廳就有沁人涼意襲來,祁默把空調溫度又調低了一些,而後從衣櫃裏取了床單被套等床上用品遞給祁喧:“你住這邊。衛生間那裏有洗衣機,不然你手洗也成。”

“我房間那邊有陽臺,衣服洗了可以拿去那邊晾。”

“吃飯的話,下樓左拐有家食堂,不然你點外賣也可以。”

……

說完後,他看向祁喧:“你有什麽要問的嗎?”

祁喧發出靈魂深處的疑問:“為什麽要跟我住?”

祁默:“哦,因為要找你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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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喧追問:“什麽忙?”

祁默沉默了一下,眼神微變:“你不用管。”

祁喧微笑着表示好的,內心:所以這是找不到借口了嗎?

祁默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麽,欲蓋彌彰地補充道:“我怕說出來你不能接受。”

含糊其辭,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半天蹦不出個屁,而且什麽忙需要他一直住在這?

還“他不能接受”。

祁喧:總覺得他住在這裏有點危險。

等等,為什麽他會覺得他和一個男人住有危險?哪方面的危險?

這事不能細想,想就是他被盯上了。

……

祁默欣賞夠了祁喧乍青乍白變換不定的臉色,身心舒暢地伸了個懶腰,哥倆好地摟着他的肩,說:“走,東西回來再收拾,咱們去吃飯。”

祁喧以為他要帶自己去吃那家食堂,誰知祁默卻回房間拿了個挺精美的袋子,帶着他在小區門口上了一輛車,一路七拐八拐,到了一家餐廳。

說是餐廳,其實說書吧更合适些。頗有古韻的書架上分門別類地擺着嶄新的各色書籍,柔和的燈光照下來,悠悠古筝在其間回蕩,似乎還熏了某種安神的香。搞得人一走進這兒,就什麽情緒都平靜下來了。

甚至還想刷幾套高考題。

祁默拉着他穿過書屋。盡頭有一扇門,以簾子掩着。過了這門,下了幾步臺階,一直走到一間包廂外面,他倆才隐隐聽到了喧鬧人聲。

祁默在門前停了停,偏頭問祁喧:“人有點點多,不過都是我……”他看了祁喧一眼,嘴角露出一個壞笑,“都是你叔叔我的熟人。”

祁喧內心毫無波動:“哥。”

祁默樂不可支地推開了門。

包廂裏果然熱鬧,大圓桌幾乎坐滿了人,門一開就有好幾個人往這邊看,說:“哎,小默來了啊!”

祁默瞬間就換上了爽朗的笑容,一邊和他們打招呼,一邊領着祁喧在空位上坐下。菜還沒上齊,他們面前擺着一杯芒果冰沙,祁默把它挪到祁喧跟前,說:“小孩子吃的東西。”

祁小孩子喧微笑着吃冰沙,間或和幾個提到他的人說說話。

祁默寒暄一圈回來,見祁喧坐在那專心吃冰沙,忍不住問:“這麽好吃嗎?”

祁喧問:“你也想吃?”

他這麽配合,祁默反倒不好意思,擺擺手拒絕:“你自己吃。”

“嗯。”祁喧把冰涼酸甜的冰沙喂進嘴裏,淡淡道,“本來也沒想給你吃。”

祁默:??什麽小氣鬼?

他完全忘了幾個小時前他說的“想要嗎?不給你”。

這時,一個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走了進來,說:“小默來了呀。”

祁默一聽這聲音就笑開了,站起來和她擁抱了一下,把袋子給她,說:“缈缈姐生日快樂!”

祁喧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好歹認識了這麽久,盡管看到臉還是第一天,但是祁喧發現自己已經能準确地判斷出,祁默的笑是不是真心,有幾分真心。

比如他和這個包廂裏的人都挺熟的,笑也不是社交假笑,再比如,他對這個後進來的女人露出的笑容要更溫柔一些。

溫柔,這是祁默很少表露出來的一面。至少在他倆相處的時候,祁默從來就不溫柔。

不過沒準祁默在面對另一個人時經常溫柔呢,這也并不稀奇。

畢竟在他生日時,祁默就一點表示也沒有。

想想就有點不平衡。

……不過他為什麽要不平衡?

這位“缈缈姐”大概就是這次聚餐的東道主了,卷發,高挑臉上的妝有些濃,但渾身仍然散發出溫柔娴靜的氣息。

很漂亮,也很有氣質。摸着良心說,祁默如果會喜歡她,也一點都不叫人吃驚。

缈缈姐也注意到了他,眼睛一亮,對祁默道:“你還帶了個小帥哥過來啊?”

祁喧笑着對她點點頭:“缈缈姐好。”

她旁邊一個紅裙子妹子說:“祁默自己就是小帥哥,還帶着一個小帥哥過來,太體貼姐姐們了。”

一個估計也是程序員的男人摸了摸他锃亮的腦殼,打趣說:“小默的好時候也就這幾年,你們抓緊啊,一眨眼就像我這樣了。”

祁默抗議道:“什麽叫就這幾年,我的頭發會跟随我一生的好嗎,一根也不能少。”

聞言,祁喧忍不住看了祁默那茂密的頭發一眼。

他實在無法想象祁默頂着和自己差不多的臉,地中海的樣子。

可能還要加上啤酒肚。

不行,光是想想,就覺得表情管理要失控了。

一輪說笑後,菜上齊了。衆人便開始吃飯,社會人嘛,聚餐哪能少得了喝酒。才開頭,祁默便已經幾杯啤酒下肚。還有人想和祁喧碰杯,祁默冷靜地給他倒了杯橙汁。

那人也不介意,樂颠颠地和祁喧碰了一下。

吃着喝着,話題就開始發散到祁喧不了解的領域去了。祁默一邊和他們聊些有的沒的,逮着空兒就用公筷給祁喧夾菜:“這個柴火魚很好吃。”

“他家的螃蟹也很不錯。”

祁喧默默吃了,他其實不太習慣被人這樣照顧,心裏有點別扭,再看到這人明亮的眼睛,就忍不住問:“這是什麽蟹?”

不知道為什麽,他直覺祁默說不出來。

果然,祁默橫了他一眼,懶洋洋道:“我怎麽知道,好吃不就行了?”

還真是這樣。

祁喧短促地笑了一聲,心裏有種微妙的感覺。

這個祁默不知道叫什麽的蟹,确實很好吃。就是清蒸的,火候把握得很好,掰開紅色的殼,那雪白的蟹肉就映入眼簾,再蘸上飯店秘制的醬汁,入口就是滿嘴的鮮甜,絲毫不膩,又嫩又細,真是無比的享受。

祁默小聲說:“好吃吧?我沒想到你今天就來,本來想帶你單獨去吃飯的,還好他家的菜還不錯。”

他這話仿佛是在邀功,眼睛也因為喝了酒,顯得亮晶晶的。這幼稚的行為和他從前叔叔的人設一點也不相符,祁喧一邊在心裏感慨他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一邊對自己說:穩住。

他今天就是受到的沖擊太大了。

第二天,祁默定了個鬧鐘,特意比平時早起了一個小時。他昨天請假,今天得把工作補回來。

但是竟然有人起得比他還早。

他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裏面忙碌的人直發愣。

祁喧頭也不回地說:“嗯,你先去洗漱,馬上就好了。”

他洗漱回來,祁喧已經把早餐擺上桌了。

早餐是皮蛋瘦肉粥和水煮蛋,說起來也沒什麽稀奇的,祁默嘗了一口,沉默了一下,慢慢地說:“你還會做飯啊。”

祁喧端詳着他的神色,有些緊張地說:“不好喝嗎?我本來也不會做,但是暑假時有次給我媽做了一次,她嫌棄死了,特意教了我好久。”

祁默搖搖頭,笑着說:“沒,很好喝。”

這是他很久沒嘗到過的,熟悉的味道了。他不喜歡蔥姜蒜,老媽煮皮蛋瘦肉粥時便從來不放這些,而會多放他喜歡的香菇丁。這些細節,他幾乎從來不和別人說。

他自己是不會做飯的。

上輩子,他也是在祁喧這個年紀,卻遠比他要狼狽得多。那時他住在逼仄狹小的房間裏,眼看着身上的錢所剩無幾,便去菜市場買了最便宜的小白菜回來,自己做。

那是他第一次做菜,做的是清炒小白菜,結果,就算照着網上的步驟來,他還是弄得一團糟。

蔬菜炒的時間過久,變得軟綿綿的,油放少了,鹽卻放多了,最後出鍋的就是一盤焦黃焦黃的東西。

一吃,差點沒把他鹹得當場升天。

那一瞬間他覺得無比委屈,不斷地想着,要是他老媽還在,怎麽會讓他吃這種東西?

他非常,非常想念老媽做的飯菜,卻也無比清醒地知道,他再也吃不到了。

自那以後,他再也沒自己做過飯。要麽出去吃,要麽點外賣,不行就吃泡面,再不行就買挂面回來,随便煮一煮,拌着榨菜吃。

可是這輩子的他居然會做飯。

還做得這麽好吃。

祁默沉默地喝粥,想到這是“自己”做的,他就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他看着對面祁喧的臉,那熟悉的眉眼,确實是另一個他。

可是想到這熱乎乎,香噴噴的粥是他做的,他又覺得,那坐在沙發上,鼻尖上冒着細細汗珠的,俊帥的年輕人,仿佛是一個陌生人。

他怎麽可能會做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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