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都是誤會

祁默知道,這輩子的祁喧和他有許多不一樣。

祁喧沒經歷過他上輩子經歷過的事情,祁喧安安穩穩地上了大學,祁喧甚至學了法語,以後大概也不會做個程序員。

但是,這些變化可以說是他促成的,他看着祁喧走上另一條路,就像看着自己改變了命運。他不覺得有什麽。

直到他看到了祁喧身上的另一個,并非他造成的變化。

雖然知道這是合情合理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想,他們倆有相同的,一模一樣的過去,來歷,人生經歷,說他倆是一個人,這完全沒問題。

可是,如果祁喧長成了和他不一樣的模樣呢?如果兩個人,擁有不一樣的朋友,選擇不同的專業,那這還能說他們是一個人嗎?就像一條馬路突然分叉,還能說是一條路嗎?

祁喧,真的是他嗎?

這個疑問,在一個月後祁喧軍訓歸來時,得到了答案。

這個煤球絕對不可能是他!

雖然計劃得很好,但開學後,祁喧還是去學校住了一段時間。

他們軍訓,六點二十得趕到食堂按照每組十二個人圍着一桌站着吃飯,六點五十就得趕到場地集合。祁默的住處離D大有一段距離,D大校門到食堂又有兩公裏,如果真要祁喧住家裏,他每天四五點就該起來了。

他們學校軍訓,是男女生分開來的。男生一個團,女生一個團。所以這差別待遇就格外明顯。女生一般是在林蔭道啊操場邊邊角角有樹的地方訓,半小時還能坐下來歇一歇。而男生,那就是一律拉到運動場的正中央,頭頂烈日,從早曬到晚,還動辄花式罰站,變态得不行。

在這樣的暴曬下,祁喧毫無意外地……黑了。

訓完兩人短暫地見了個面,祁默差點不敢認,問他你就沒準備防曬霜嗎。

祁喧臉色凝重地說,老媽給他準備了,不過可惜,買到假貨了。

祁默:那還真是蠻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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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最後還是領着這個煤炭吃飯去了。

吃完飯回來的路上,祁默道:“你國慶要回家吧?不給你媽媽帶點禮物嗎?”

祁喧正有此意,兩人便轉道去了商場。

祁喧買了一些晏城的特産,祁默則去了一個挺大牌的化妝品專區。

他買了一套護膚品,又加了一堆保健品,讓祁喧給老媽帶回去。

祁喧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祁默瞬間想到了他從前有過什麽糟糕發言,忙指着他說:“閉嘴,別瞎幾把亂想,再廢話我揍你。”

祁喧也覺得自己以前那個想法不靠譜,可是為什麽要對他和他媽媽這麽好呢?

買了東西回到家,祁默先去洗漱,祁喧回房間收拾行李,但大概是太累了,坐床上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經十點。祁喧第二天就得回去,他抓緊時間把自己洗刷了一遍,又把衣服洗了,像個小媳婦似的端着盆敲響了祁默的房門。

門很快就開了,後邊站着一個光膀子的祁默。

祁喧猝不及防,一時間竟然沒能挪開腳步。

他住學校這段時間裏,同宿舍的男孩子經常光着膀子跑來跑去,祁喧表示很淡定。

但不知道為什麽,當這個裸着上半身的人變成祁默時,他就有點不敢看。

他有些狼狽地別開眼,心想,也許是因為,他們倆都不是那種會随便光着身子在家裏晃蕩的人,一個月前他也曾穿過他的屋子去陽臺晾衣服,那時祁默的衣服也是穿得好好的。

這一回是太晚了。

難道祁默也和他一樣,有裸睡的習慣嗎?

祁默察覺他的遲疑,目光掃過來:“怎麽了?盆太沉了?”

祁喧脫口道:“怎麽不穿衣服?”

???不是吧,又不是女生,他好像不是會為同性的身體而害羞的人啊。

祁默有些納悶,但被這麽一說,他頓時也有點不自在,随手拿了件襯衫套上。

祁喧若無其事地去晾衣服。

腦子裏卻莫名其妙地,老是回想起方才那驚鴻一瞥看到的景色。

真奇怪,祁默的臉和他那麽像,身體卻不同。

他冬天時就覺得他瘦,現在看來果然如此。祁默身上沒什麽很明顯的肌肉,只有些許線條,不知道是怎麽把那麽多人打趴下的。

皮膚很白。

腰也很窄。

住腦!再想下去就該想到某不可描述的部位的顏色了!

專心晾完衣服後,祁喧覺得自己的身心得到了淨化。

結果一回頭又看見了胡亂穿着件黑色襯衣的祁默。

連扣子都沒扣,這衣服穿得也太敷衍。

他迅速地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便蒙頭睡覺。

第二天,祁喧這個煤炭便被打包寄回了縣城。

也不知道老媽會不會受到驚吓。

國慶剛開始,晏城的交通就已經比平時還要堵了。回到他們那個十八線的小縣城,祁喧只覺得自己瞬間活了過來。

還好沒把老媽接過去。

挑個好日子吧,人少一點的,不然光看人頭了。

他們這裏也有旅游景點,有的還是全國獨一份的,但還是沒什麽用,國慶節除了大街上的學生多了些,和平時沒區別。

他是下午的飛機,到家時老媽已經給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祁喧放了行李,一邊和廚房裏的老媽說話,一邊湊到桌邊,用手拈了一塊鴨肉吃。

這鴨子是他們這放養在野外的麻鴨,過油炸到鴨皮微微焦,然後加上野生芷草等天然香料一起炒,再放進老湯裏炖至鴨肉酥軟,加紅椒老姜,光聞到香味就極其刺激。

和他在學校食堂吃過的腥味未除的炒鴨,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連祁喧這種不喜歡蔥姜蒜的人,也被他老媽的功力降伏。

他還沒偷吃完,手背就被老媽拍了一巴掌:“洗手了嗎就動手!”

“洗了洗了!”

祁喧去廚房拿碗筷,一眼看到竈臺上還炖着什麽東西,咕嘟咕嘟地響。

“媽你還炖了什麽好吃的?我覺得這一桌子已經夠了。”當然再多點也可以。

老媽無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那是明天的。”

盛飯的時候,老媽忽然看着他震驚道:“你怎麽黑成這個樣了?”

祁喧:“……軍訓曬的呀。”

“不對啊,咱們前天視頻時你還不是這樣的。”

祁喧:……那是因為他開美顏了。

老媽憂愁地看着他:“我兒子怎麽可能這麽醜。”

祁喧郁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真有這麽黑嗎?

和祁默比,那是挺黑的。

……打住!

母子倆邊吃邊聊,從五點吃到了七點半。祁喧去洗碗,出來時老媽已經洗澡去了。

這時,祁默打了電話過來。

“到家了嗎?”

祁喧不自覺地微笑起來:“到了。”

“哦,那就好。”

這聲音聽起來有點呆。祁喧心念微動,道:“你又喝酒了?”

“什麽叫又?”祁默笑起來,懶洋洋道,“你可別污蔑我。”

祁喧确定了。他這種懶懶散散的語調,只在上次聚餐時出現過。

他立馬給他道歉,一本正經地道:“不好意思我說錯了,重來。你今天喝酒了?”

祁默又低聲笑,他酒後笑點直線下降,笑了好一會兒才說:“是啊,怎麽了,你要管叔叔嗎?”

祁喧頓覺臉頰微燙。這差不多是他一輩子的黑歷史了,偏偏祁默還有事沒事就拿這個消遣他。

只是在這種時候,祁默用這種帶着醉意的聲音自稱叔叔,除了讓他因回想起當初的憨批自己而羞恥以外,似乎還有別的效果。

他輕咳一聲,說:“管是不敢管的,這不是擔心您的身體嗎?”

“有什麽好擔心的。”祁默本想說我身體好得很,結果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我營養跟得上。”

話一出口,兩人紛紛沉默。

祁喧:我還沒駕照,不能開車。

祁默冷靜地轉移話題:“阿姨喜歡我的禮物嗎?”

“啊,我還沒給她呢。”祁喧說,“這禮物還是有點貴。”

他說着轉身,要走到窗邊,一回頭就見老媽沖他擠眉弄眼,張了張嘴。

祁喧跟着讀了一遍:女朋友嗎?

不是,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他才恢複過來的臉,又騰地一下紅了。

恰在這時,那邊的祁默也有點不大清醒,大着舌頭說:“這有什麽,你媽就是我媽。”

祁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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