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錯亂的時空

透過薄弱的牆壁,室內隐隐響起了女孩子的談話聲音,是隔壁的兩個女孩,她們肆無忌憚的嬌笑着,不識愁滋味般的笑聲。

安殊坐到床鋪上,冰冷的氣息透過褲子傳導到她的身上,她打了一個寒顫,而後圈起腿,把下巴靠在膝蓋上。

就這麽什麽事情都不想,什麽都不做,靜靜的發呆。

她的腦袋空白白的一片,耳朵轟隆隆的,眼睛呆滞的望着遠方。

她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她回到的過去?還是她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

想起那個恐慌的時刻,她的腦袋猛得一疼。

那是夢,那是夢!她做了一個噩夢!

直到隔壁的女孩大聲道,“洗完澡好舒服啊!”才讓安殊清醒過來。

安殊慢慢的把腳伸進拖鞋裏面,打開房門,室內室外都是一樣的寒冷,她走進衛生間,先是放了一桶冷水,而後把熱得快放在桶中,插上電源,燒水。

隔壁的一個女孩走出來,看到她這樣做,驚詫的問道,“你怎麽這樣燒水?”

安殊疑惑的看着她,不能這樣嗎?

這個女孩有着黑黑的長長的頭發,長得很修長,頗瘦,而且很有精神,渾身上下透着輕快而精明的味道,她皺眉,嘟哝道,“也不怕漏電……”而後施施然的走進房間,碰的一聲,關上門。

安殊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種燒水的方式還是在外面打工的時候學會的,讀高中的時候,房東說了熱得快只能在熱水瓶裏面燒,因為用這東西不安全,不讓他們直接這樣燒,怕把水燒幹了,發生火災。

安殊等了一會兒,等把水燒熱之後,拔了電源,從房間裏面拿出一套睡衣,把驗孕棒夾雜在裏面,走進衛生間。

桶裏的熱水在小小的衛生間氤氲了一會兒,整個衛生間就煙霧缭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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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殊整個舉動無比鎮定而緩慢,她脫下棉襖、毛衣、秋衣、褲子,露出自己的整個身體。

鏡子已經被熱水蒸成了朦胧胧的,她用手掌擦了擦鏡子,一具少女的身體顯露出來。

緊實、幹淨、鮮活、富有生機的身體。

很美麗。

而且也很妙曼,比起同齡的女孩子,她的身材發育得很不錯。

肚子也很緊致,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

安殊拿着驗孕棒,呼吸有一點點急促,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想證明什麽。

五分鐘後,她的眼睛不甘心的閉上。

兩條杠。

為什麽?

為什麽還是如此?

這噩夢一般的事實。

她回到了過去!

安殊睜開眼睛,眼睛的一片痛苦變成了堅韌,她似乎做了什麽決定,慢慢的把這驗孕棒扔到便池下水道中,看着這東西随着水流消失不見,而後開始洗刷着自己的身體。

夜晚躺在床上,安殊捂着肚子,睜大眼睛。

“這女人居然在上高中的時候就懷孕,好不知羞,這學校啊,就是亂糟糟的,以後千萬不能讓我的孩子讀這所學校……”

“懷孕了耶,也不知道他和幾個男人玩過,聽說這孩子的爸爸都不承認是自己的……”

“這麽小就這麽流氓,長大了還不知道是個什麽樣的貨色……”

“賤人!”

“還是學生就想要男人!”

……

那所有的肮髒話語全部撲面而來,夾雜着刀劍繩索,句句要人性命。

世人對于女人向來是苛求的,對于男人向來是寬容的。

所以噩夢中的安殊走向的是自我放逐。

不被寬恕的原罪。

當初她帶着不知所措告訴翟寧,翟寧無所謂的抛棄她,并将她的事情宣告天下,這就是一個高中男生的所作所為。

安殊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鬧鐘響起的時候,她還賴在床上,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她格外平靜。

夢裏很幹淨,幹淨到她什麽都沒有覺察到。

在噩夢裏經歷了被抛棄、被放逐、被欺騙、被殺害之後,她不知道還有什麽能夠讓她慌張失措。

對,她把那一段歷史稱之為噩夢。

至于現在的生活,她也不需要分辨什麽是虛假,什麽是真實,如果這是做夢,她也要把這個夢完美的做下去,如果這是一段事實,她更要過好它。

安殊穿好衣服,紮起頭發,把留海全部夾起,露出光滑的額頭,出去洗漱。

隔壁的女孩子看到她,也不和她說話,把她當成空氣。

安殊弄好之後背上書包走出去,摸了摸口袋裏的錢,她半個月回家一次,母親都會給她120元,每天的生活費是7元,安殊沒有存錢的習慣,也壓根存不了錢財,現在口袋裏只剩下三十元,而離她回家還有四天。

除去車費,只能勉勉強強過生活,想過得再好一點都不可能。

安殊去路口處買了兩個包子,一杯豆漿,一共花了一元,不得不感嘆,這個時候的錢挺夠花的。

昨天只有早上吃了,到現在居然感覺不到餓,剛剛吃進一口包子,就覺得太油了,有點反胃,但是為了身體,她硬生生的吃下去,喝下豆漿,肚子暖烘烘的同時有點鬧騰,但沒有到難受的地步。

她走進教室門口的時候,還很遲鈍的丢掉空掉的豆漿袋子,完全沒有發現走道上除了老師和值日的同學,沒有其他人的足跡。六班的班主任巴妙此刻已經站在教室門口查崗,見安殊慢騰騰的走進來,嚴肅的嘴角往下微撇,問道,“怎麽遲到了?”

遲到?

安殊看着教室裏面除了自己和自己後面的位置,的确是滿滿當當的。

好像的确是遲到了。

原來當時她的高中時期是這麽早上課的。

安殊腦袋轉了轉,請原諒她此刻的腦袋是懵的,只有一片漿糊,慢慢彎腰,既不害怕也不閃,道,“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

巴妙微微怔住,而後嗯了一聲,威脅道,“下次再遲到,就直接站在外面,不用進去了。”

安殊點頭,而後在老妙的眼神中老神在在的進了教室。

何欣看到她從門口走過來,讓開位置讓她坐進去,眼睛盯着課本,認認真真的背着英文。

于是安殊也從課桌裏拿出自己的英文書,手慢慢的翻弄着。

她想起來了,早自習是7點鐘開始,但是各班根據自己的情況還開設了早早自習,也就是早上六點半就開始了晨讀,專門用來背誦政治、歷史、地理,班主任不是每天都在,但是一個星期絕對有3天守在門口,其餘的時候,由各科的老師代替。

老妙在班上來來回回巡視着,見所有的人都到齊了,慢慢的走了出去,直至看不到身影。

鬧鈴聲再次響起,這才是真正的早自習,所有的人都更換了主課的課本,安殊拿着英語書,也就繼續看下去,她翻到英語書的最後一頁單詞區,剛剛準備開口朗讀,一個穿着粉紅色毛呢,裏面搭配白色連衣裙,腳下棕色羊絨短筒靴的女孩站在何欣的課桌前,看向安殊,問道,“安殊,你的作業呢?”

安殊擡起頭,這個女孩紮着馬尾辮,額頭是最近在學校裏十分流行的厚重齊劉海,臉上光滑白嫩,除了此刻的嘴角微微往下撇,顯露出一絲鄙夷,整體長相比較甜美,特別是她的一雙大大的圓眼睛,像是兩顆黑色的葡萄,黑亮黑亮的。

可惜留海太厚重,遮住了部分眉眼,猶如一個鍋蓋倒蓋在頭頂。

通過六班整體的穿着就可以看出來,七中的學生們,都不缺錢,他們很會打扮,很會玩,這是值得贊賞的,同時正因為這,七中的評價在芙蓉縣也是最差的,七中另外還有一個名字——高職高專的搖籃,因為從這個學校裏出來的學生們,有80%最後都上了四本。

但大家仍舊趨之若鹜,這個學校可是除了一中,唯二開在縣城裏面的,其餘的都很偏遠,簡直就像是孤城,冷冷清清的,管理又嚴格。而七中呢,不止是管理有問題,學生構成也有問題,課程管理更有問題,這樣的七中奈不住錢多,學生的錢多,學校的錢也多,大把的家長願意送錢把學生塞到這裏。

別說安殊不記得有作業,就是記得有作業也是不會做的,她此刻的思維比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都要轉得慢,只能搖搖頭。

那個女孩斜着眼睛看她,不滿的問道,“又沒有做作業?”

聲音有點高,惹得身邊的人的目光聚集在安殊的身上。

在學校這個環境裏不做作業猶如在社會上犯罪,是會被人唾棄的,可在七中過了高一激動努力的時期後,高二那是老油條時期,不做作業、抄作業的人大把大把的,安殊這種算不上特殊。

女孩哼了一聲,道,“也不知道坐在這裏是來談情說愛的,還是來學習的,作業都不做,還不如回家早點找個人嫁了,免得在這裏耽擱大家的學習!”

周圍響起了碎碎的嬉笑聲。

女孩仿佛是覺得自己有了理,臉上鄙薄之意越發濃厚,道,“走出去真是丢我們六班的臉。”

安殊任憑她說話,不動如風,不在意,不理會。要是之前的她,大概會辨別幾句,然後話說不清楚,表達也不到位,激動是激動了,耳紅臉赤的,最後卻只能敏感的倒在桌子上,怯弱的哭泣。

以前的她被人氣倒,現在的她這個樣子卻在無形中氣倒他人。

“思思,怎麽了?”這時從教室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身材特別的高挑,穿着也很青春亮麗,但卻沒有她的漂亮外貌引人矚目,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眉眼還沒有完全長開,卻已經初露女性特有的柔和與風采,如秋波一般的杏眼,柳眉淡描,明眸皓齒,鼻翼細巧挺秀,俏麗的臉蛋笑顏動人,小小的可愛的酒窩更是想讓人捏一把,整個五官被完美的鑲嵌在瓜子臉中,自然的卷發順滑柔軟,有幾縷俏皮随意的搭在肩膀上,随着步伐輕輕的晃動,從走道走過,留下一股幽香。

聲音溫和柔軟,像是棉花糖一般,非常的甜美好聽。

她的步履輕而巧,柔柔的,像是花骨朵一般,從她進門起,就有不少男孩子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身上,不管是好學生,還是坐在後面的不良學生。

有些人,天生就是吸引人目光的發光體。

羅思思仿佛是有人撐腰了,用手指着安殊,告狀道,“袁媛,還不是安殊,她又沒有交作業!”

袁媛笑了笑,小酒窩裏似乎醞釀出了一壇甜美的酒,她牽着羅思思的手,看了一眼安殊,見安殊什麽都不說,轉頭對羅思思勸慰道,“沒交就沒交,你呀,走,我幫你把作業搬到老師的辦公室。”

羅思思仍然在意的癟癟嘴,十分不開心的和袁媛走到第二組第一排,兩個人搬起桌子上的作業本,走出教室。

何欣拿着書本,假裝讀書,眼睛卻看着前面的袁媛,口中羨慕道,“班長像仙女一樣,好漂亮啊,每次看到都覺得羅思思也不錯,就是沒有班長長得好。”

原來是班長,怪不得聲音有一點熟悉,昨天那聲起立就是這個叫袁媛的班長叫的吧。

對于這些同學,安殊沒有一點點的印象,她也覺得奇怪,在整個高中生活中,她唯一記得的幾個人似乎就是翟寧和他的那群兄弟,一個巴妙,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朋友,在班上默默無聞,就連老師的名字和樣貌都疏忽了,也就更談不上記憶中了。

安殊拿起英文書,她的英文以前一般,後來打工的時候在一家酒店裏面做客房服務員,當地經常有一些外國的商務人士入住,要求他們做客房服務的人員必須會簡單的英文,比如問好、是否要吃飯、是否要續住、打掃之類的話語,給她們做英語培訓,安殊剛開始接觸他們覺得十分驚奇,行為拘束,說的結結巴巴,但後來做習慣了,見得多了,說的越來越順溜,英文水平也有所提高,那群外國人在她的眼中也變成了普通人士。

她在那家酒店做了四個月,因為工資實在是太少、實習期太長,而選擇離開,每個月500元的工資不是誰也能接受的,至少她的父母不接受。

如今她的嘴微微張開,看着英文課本上的單詞,輕輕背誦着。

原本陌生的東西一經背誦,就有無數的光點從遠處閃回在她的腦海裏,這些詞彙在那個路口曾經看到過,在那個黑人的嘴巴裏曾經冒出了過,在那段噩夢的時光裏曾經從她的嘴巴裏說出過,她還因此而不好意思,因為她當時讀的很不标準……

安殊十分喜歡坐在課堂上的感覺,平靜、安然、舒服,除了肚子裏的這顆炸彈,一切都很滿意。

上完早自習,休息了二十分鐘,緊接着是第一堂課語文課,這是一個很知性的女士,長相微胖,但讓人覺得很舒服優雅的女士,說話不徐不慢,講得很好,但安殊打晃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和自己的靈魂變成兩個獨立的個體,她的身體坐在教室裏,但她的靈魂已經不知飄落到何方。

下第一堂課之後,是只要晴天就必須出勤的早操時間,歡快的召集鈴聲響起,安殊随着何欣的步伐一起朝操場走去。

這時,一個男生的公鴨子嗓音響起,“安殊。”

安殊停下來往後望去,一個穿着皮衣的男生在叫她,這個男生臉上集中在臉頰部位長着痘痘群,濃眉大眼,笑嘻嘻的樣子十分舒服,他對安殊道,“翟寧怎麽兩天都沒有上課了?”

聽到翟寧的名字,安殊眼睫毛微微顫動着,而後緩緩的搖頭。

這個男生也就是木加誠唔了一聲,道,“要不你今天去看一下他吧,看他在幹些什麽,不來上課也不與我們說一聲。”

何欣用奇怪的眼睛看着安殊,而後微微快了安殊一步,錯開着朝前面走去。

木加誠這下就更加方便走在安殊的身旁,臉上滿是賤笑,問道,“還是說你和他吵架了?”

擠眉弄眼,一臉八卦。

安殊不回答,她看着所有的學生或平靜、或安然、或開心、或打鬧着朝操場奔走,洋溢着活潑青春的氣息,在這個時候,她很想質問身邊的木加誠,他們在打下那個賭注或者是在後面讨論某個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他們知道此刻的開心是建立在某些人的痛苦之上,只為了滿足那可怕、詭異的個人私欲嗎?

可是她什麽都沒有問出口,若是自己堅強一點,自尊自愛一點,若是自己那脆弱的心略微為自己未來考慮一下,抵制那點小小的溫暖誘惑,她都不可能會讓事情變成最壞的結果。

所以她最後只回答了一個字,“好。”

跟随着大家的姿勢一起做完操,發現何欣早已經和班上的兩個女孩一起走了。

今天上午所有的課程安殊沒有睡着,卻魂飛四散,完全不在狀态,後來更是目光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中午放學的時候,她如之前給木加誠的答複,去找翟寧。

安殊的家境不好,翟寧少時的家境其實也不太好,他是單親媽媽的家庭環境下長大,家裏沒有男人,在他讀初二的時候,他的母親也去世了,後來就一直是孤身生活着,偶爾他的一個表舅會過來看他,但是一直都是單獨的一個人居住。

安殊曾經聽翟寧提起過他的成長環境,他的母親非常疼愛他,愛他愛到心坎上去了,他雖然沒有父親,但從小別人沒有機會享受的東西他都能夠得到,他的母親很少會拒絕他的要求,像個小霸王一般活着,若是自己欺負了別人,他的母親什麽都不會說,甚至會得意洋洋的表揚翟寧,但若是別人欺負了翟寧,他的母親便會不依不饒,一定要讨回公道,所以養成了翟寧霸道的性格。

如今回想起來,翟寧的性格霸道又高傲,脆弱又執拗,自私又膽小,渴望被愛,其中種種與當時的自己何其相似。

所以兩個人才能走到一起吧。

翟寧家的位置,她還是記得的,搭了一輛三輪,搖搖晃晃的坐到翟寧的樓下。

翟寧的家在縣城裏面,獨門獨戶,二層的小樓私房,地段稍偏,但勝在清淨,門前是開闊的水泥地,以前偶爾被鄰居家的借來曬稻谷,現在大冬天,門前光禿禿的一片,顯得荒涼了很久,小樓房貼了零碎的瓷磚,已經很陳舊,兩扇開的鐵門也生了鏽,安殊在門口敲了一會門,也沒有聽到裏面有動靜,她想了想,于是拿出翟寧給她的鑰匙打開了門。

鑰匙是翟寧給她的,當時兩人甜蜜之時,翟寧把鑰匙送給她,說以後兩個人在這裏生活,這便是她們的家,這種最樸實的話對她最有效,她一聽就沉迷其中,覺得自己也是有人喜歡的,有人愛着的,別提多開心了,太傻乎乎的。

鑰匙扭轉了一下就開了門,證明大門沒有被反鎖,明亮的光線穿過門,進入到房子裏面,安安靜靜的,照到客廳的灰色沙發上,顯露出一片煦暖的布藝美感,沒看到翟寧。安殊反手關上門,朝裏面一步一步走着。

當時的苦在此刻回想起來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陰影,時間過去了那麽久,所謂的苦也稱不上是苦,但當時的甜蜜卻仍舊留在心裏,像是巧克力一般,甜中含着苦,但仍舊是香甜的,安殊自我嘲弄的笑了笑,她真是記吃不記打的性子。

這個地方有着她所有的美好記憶。

在沙發上,他們曾經坐在一起看電視劇;廚房裏,她曾經為他做過飯;餐桌上,他們曾經坐在一起,他喂她吃過飯;卧室裏,他們曾經如同夫妻一般,共同生活。

可現在,物是人非,一切都成了過去式。

安殊從一樓走廊走過,見沒有人,想了想還是準備離開,卻見二樓樓梯口一道人影一閃而過。

安殊陡然之間被吓了一跳,但想到這是翟寧的家,那個人應該是翟寧,于是問道,“翟寧?”

樓上沒有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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