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出現吶
空出來,我補上。”
見她欲言又止,他又道:“您放心,寧親王這才理政沒幾天,正是籠絡人心之時……”
蘇老太太瞬間紅了眼,“我管他做什麽!若不是他讓文隆……”
“老太太……”茉兒進門回話說:“宋,宋家夫人來了……”
“讓她走!”蘇老太太滾着淚,憤恨道:“人家裏如今富貴了,咱們家高攀不起,照我的話吩咐,往後不準他們家人進門!”
茉兒暧了聲剛背過身,一人出身喊停她道:“慢着,君兒,你出門照應着,好歹也得有個人出面把人送出門兒。”
蘇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蘇老太太泣不成聲,“老二,你是石頭心腸不成,文隆可還在那躺着吶!你對得起他麽……”
蘇景信不搭話,斜眼看向蘇君:“丫頭,聽話,快去!”
她眼裏含着淚梗着脖子不肯應,蘇照推了推她胳膊,悄聲道:“去罷,話都說盡了也好……”
出了院門,楊氏跨進儀門走近,蘇君潦草福了個身:“您慢走,恕我不遠送了。”
“姑娘,”身後楊氏叫住她,“恪之讓我捎句話,是他對不住你在先,可他不是故意……”
“夫人,家務繁忙……”蘇君搖了搖頭打斷她,“我要回去了。”
楊氏急得直搓手,見她突地回過身,忙笑了下走近,見她從頸間摘下一根銀鏈遞給她,“這個還他。”
楊氏一怔,追問:“這是他給你的?”見她垂着眼不搭話,又道:“這我做不了主,還是你隔天親自還他罷?”
蘇君別開臉,淡淡道:“凝朱,送夫人出府罷。”
楊氏的嘆息聲在身後拉遠,她幾步跨進院門,抵在穿堂的雕花木窗上,咬着下唇無聲飲泣,過堂風灌進她的腔膛裏,嗆得她連聲咳嗽,凝朱小心靠近她,伸出手,小聲哽咽着道:“姑娘,那宋家夫人死活不肯收下……”
Advertisement
二月初八,靖南侯府蘇家二爺蘇轅引發之日,蘇照一早請了梨園子弟,扮裝上相,列于榇輿前,吉時已到,迎喪的隊伍緩慢出行,他回過頭道:“家裏面,你多照應些,我跟二伯送他好生上路去。”
蘇君眼圈裏轉着淚,點頭應了。
“隆哥!”府門外一人從馬車上奔下,撲近棺木,田夫人慌忙追下,拉住她往回拖,“祖宗!你擱家裏邊怎麽答應的,準你隔遠看着就是了,怎麽能出來攔路……”
蘇照忙走近左右吩咐道:“先請田夫人,田姑娘進屋子歇着,咱們走着……”
田郗掙紮不止,連聲哭喊着:“隆哥!你起來啊……”田夫人抹着淚低聲勸哄着。
蘇君上前扣緊她手腕,湊近她耳旁沉下身說:“他先前讓我捎給你的話又給忘了?你這樣,他走了也不安心。”
田郗怔回神兒,緩緩頹下手,蘇照松了口氣,攜着引發的人馬出門遠去。
田夫人頻頻致歉,“既然來了,我去看看老太太。”
蘇君點頭,“凝朱,你送夫人進去,妙竹,你找了躍陽來,讓他把夫人家的馬車停進院裏來。”
幾人背影逐漸走遠,她望着四下空蕩蕩的院子發愣,一人身披彩服緩緩從院側渡出,她驚回神兒,擡眼對上一張彩面,略松了口氣,越過他身道:“迎喪的早走了,你沒趕上,去門房上找管事的給你開工錢罷……”
他追近輕拉起她的手腕,她一僵,轉回身,他的眉眼逐漸在油彩下剝離突顯出來,她針紮似的抖了個身,拼命去掰他的手指,他突地松開手将她匡進懷裏,摟着她進了西側跨院抵在牆上,俯身低沉地問道:“你打算一直都不見我了麽?”
她氣急,別開臉,嗤笑不已,一瞥都不肯施予他,他心頭一陣抽搐,握緊她的肩頭,盯住她道:“頌頌,我不是故意的……”
蘇君愣愣地搖了搖頭,撬開他手,支起身向外走,他慌了神兒,從後面箍住她身,央求道:“頌頌,你說句話……”
“你松開!”
他搖頭,臉上的油墨糊了她滿頸窩,“不行,除非你聽我解釋……”
她腦筋跳起來很高,咬了咬嘴唇,弱聲道:“你先松開,話快說。”
見她退讓,宋炆升忙放開她,繞至她面前抽出汗巾擦褪臉上的彩粉,撂進一旁的樹窩裏,目光凝向遠處,自嘲地笑了下,道:“我一直都是寧親王的人,被他安插在晉王身邊,為着就是不讓晉王得到那幅畫,我做到了,只是沒想到付出的代價那麽大,”他調回視線看向她:“頌頌,我确實瞞過你很多事情,今兒來找你只想跟你徹底交待清楚……”
她不屑地笑了下,“所以,八爺那回事兒,不過是你們合演的一出戲騙給我看罷了。”
他頓了下頭又搖頭,“不是騙你,是騙晉王,”說着深嘆了口氣道:“頌頌,我多麽希望那天能重新來一回,說什麽我也要攔了你來,倘若你不來,就不會猜出那幅畫的存在,他也不必再為難你……”
“頌,”他突然走近她,“有時候我特別恨我自個兒,我原本可以只哄着你騙着你,甚至殺了你,可我偏偏地愛上了你,卻又沒能護好你……按照我先前跟他打的商量,我替他拿到那幅畫,他放過整個蘇家,但我沒能夠……”
“所以,”她問:“你因龍陵一案被捉拿也是事先設計好的?”
他垂下目應了個是,“這樣,一來晉王受到牽制,二來我也可暫時不必為晉王所用,頌,還記得先帝駕崩那日我說的話麽?”
她怔了怔,喃喃道:“別随意聽信……”
他點頭,“頌頌,我低估了你對我的情意……我沒料着你為了我把那幅畫的下落說給了皇後,晉王身邊不光只有我一個眼線,寧親王很快便得知那幅畫即将落進晉王手裏的消息,我試圖跟他解釋過,可他終究起了疑心,城破那晚他謊稱說,他會派一個疑似是晉王眼線的人攻城,讓我務必殺了他……”
蘇君心提到了嗓子眼,又聽他道:
“當我跟你二哥碰到頭時,才明白過來,寧親王疑心我叛變,利用你二哥試探我的忠心,頌頌,倘若你還信我,就會明白那時候我迫切等你二哥殺死我的心思了,交鋒時,他告訴我說,在寧地時,他大敗鞑子後,寧親王犒軍,一時盡興請他單獨進帳中喝酒,酒酣後,跟他提起那幅畫,醒酒後,便以蘇家私藏先帝遺诏為由要挾你二哥為他攻打京府,我比不得他,他為人耿直,一心盡忠,不肯屈服寧親王……他讓我殺了他,我自是不從,他冷不防提槍沖我刺來,我到底低估了他的功夫,等我反應過來,我的刀已經脫手砍過他身,其他人看來,就跟我殺了他一般……”
話落,她猛地後退了幾步撞在牆上,粗聲喘着氣,他忙上前支起她身,胡亂抹着她的淚道:“頌頌,你別這樣,我這條命是他給的,他讓我替他保全蘇家,保全你,我不能食言……”
“你走!”她掙開他,抖如篩糠,靠着牆慢慢滑下身子,“你……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我二哥的死跟你沒半點幹系,是不是想告訴我,倘若不是我救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跌坐在地上,抱着頭嗚咽道:“是我害死了我二哥,是我害死了他……”
她驚駭的模樣擰得他肝腸寸斷,他小心靠近她,蹲下膝摟她起身,低聲撫慰道:“頌頌,這不是你的錯,這都是我的錯……”
她倏地擡頭看他,癡狂地點頭,“是,是你的錯,你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那幅畫,為了寧親王,蘇文隆他不知道你是寧王的眼線,否則他不會讓你那麽輕易就殺了他,”她打了個寒噤,冷笑道:“宋炆升,你是不是覺着我特別傻,你處處算計我,我還樣樣為你憂心,你入了獄,我去求郡王,我去求皇後,你知道地上有多涼麽……我從一開始就錯信了你,你為什麽要騙我,你真該直接就殺了我……”
“頌頌,快別說了……”宋炆升抱她起身,緊緊将她扣在胸前,噎着嗓子說:“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原諒六哥好麽?”
她靠在他肩頭痛哭不已:“我想,可是我不能……”
“你能……”他捧起她的臉,對上她目:“頌頌,你能……你還愛着六哥麽?”她眼底湧着淚,趁着牆頭的雪光,粼粼蕩漾,他深陷進去,再也爬不出來。
她靠回他的肩頭,咬着他的衣襟道:“六哥,我有多愛你,就有多恨你。”
他害了怕,支起她,雙手扣緊她的肩頭,顫聲問:“頌,我怎麽做你能原諒我?咱們還能回到從前去?”
她阖上眼,擠出了兩行淚,“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她擡臂慢慢拂掉他的手,隐去淚意,吸了吸鼻子,屈腿一福道:“靖南侯府蘇氏恭送武寧侯,侯爺,時候不早了,您請回罷。”
他眼裏熄了火,空洞洞地看她,她的話語裹着雪風吹枯了他的心,他逼進一步,冷然問道:“頌頌,你打算每回見着我都這樣麽,我不稀罕什麽狗屁名頭,我跟郡主的婚事不過是皇後勢去,強拉着我跟寧親王套近乎罷了,我只想要你。”
她不搭腔,從袖中取出根銀鏈塞進他手裏,他被她的舉動蟄了身,握緊手,提着銀鏈一頭甩出,銀環劃了道弧,磕進她的額間。
蘇君腦仁一顫,一股溫熱從額心湧出,他探袖拂去她額頭的血流,輕聲道:“頌頌,等傷好了,你記住這疤痕是我留下的,這樣,你一輩子都不能忘了我。”
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唇角,掖緊她的鬥篷,越過她往院外走去,她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穿過月洞門消失不見了。
☆、遠朝歸
? 二月十五,晉親王病薨,皇後悲憂過度,居景仁宮養歇,北元南下攻占遼東,大祁一時處于內憂外患之中。
睿郡王府。
祁冀凝視面前的人,似笑非笑道:“怎麽,你今兒來是想告訴我晉王一命嗚呼,皇後娘娘被幽禁,還是寧親王登基無礙,你生發無限?”
宋炆升揖手道不敢,“我今兒來是為着她。”
祁冀怒極,走近一把揪住他的前襟,錯牙哂笑,“宋炆升,你再敢提她試試!我當真小瞧了你,你騙她傷她,虧得她還為着你來求我,你瞧她如今成什麽模樣了,我恨不能殺你了!”
宋炆升跟他對視,淡淡道:“王爺不妨試試,她沒了我也活不下去。”
一聲悶響,他被他一拳鑿在地上。
祁冀抽出汗巾擦過手丢在腳下,背過身道:“我會等,等她忘了你,等你不能夠再有恃無恐的時候,在那之前,在我殺你之前,滾得遠遠地。”
宋炆升站起身,擡起手背拭去嘴角的血漬,輕笑道:“王爺這麽癡情,何必跟蔣家聯姻,眼下蔣閣老那兒想必很煎熬,一邊兒是蔣王妃,一邊兒是蔣家姑娘,依我看,處境兩難……”
祁冀猛地轉回身,眯眼視他,沉聲問:“你什麽意思?”
宋炆升淡淡一笑,“您自然明白我什麽意思,敢問王爺福親王為何遲遲不返京?”
祁冀冷笑一聲:“這倒是奇了,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宋炆升實為寧親王所用,坑得我那晉王親侄兒抱憾而終,先帝大行後,雲南總督宋甲賢,你長伯,率兵北上福建,将福親王扣在藩地不能動彈,晉王才遲遲得不到援助,這不都拜你所賜麽?”
“是麽,”宋炆升反問,“那為何,我昨兒收到長伯他老人家的消息稱,先帝仙逝後,福親王一絲返京的意圖都沒有,反而對他北上的舉動很是客氣?福親王我對其也算了解一二,跟寧親王是死對頭,至于為何臨時變卦,棄掉晉親王,卑職以為王爺您心裏最清楚。”
話落,祁冀默了半晌,看向他沉聲問:“這消息還有誰知道?”
宋炆升抱拳一揖至底,“除了卑職,再無旁人,卑職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助您心有所成。”
“嗬,”祁冀啧了聲,鄙夷道:“你坑了晉親王,如今又想叛了寧親王不成?照你這勢頭,下回豈不是輪到我了?!”
“卑職不敢,先前是盡忠,這回是為她,我忠心無二遭人錯怪,連累了她,寧親王估摸也不會輕易放過蘇家,但卑職知道您能。”
他俯首的姿态莫名使他感到痛快,祁冀抱胸靠在桌案前打量他,“宋炆升,我承認我先前小瞧了你,能把晉,福兩王唬得團團轉,實在難得吶,可你今兒這話說得未免忒圓滿了,我那寧王老哥可不好糊弄,你哪來的自信,還有,我為什麽要信你?”
他直起身探手入袍,祁冀握緊拳,寒聲問:“你做什麽?”
宋炆升從袍內解下一拇指粗細的長條竹筒探身擱在桌上,一面笑道:“王爺別緊張,不過是一幅丹青罷了。”
祁冀瞥了眼,調回視線凝眉看他,他撩起袍邊,單腿支地,抱拳道:“事成之後,雲南總督宋甲賢即刻提交兵權,自此不涉兵事。”
頭頂一聲輕嘆:“你這麽都是為了她?”
宋炆升垂目應了個是,“卑職有一事相求。”
話落,一室沉默,他等了會兒道:“卑職必盡全能助王爺事成,事成之後,卑職懇請北上遼東抗擊北元,卑職曾答應過她兩件事,一事夭折,另一事求王爺成全。”
“我應了你,”祁冀目光看向窗外,“跟你無關,是為她,宋炆升,我先前不過是個閑散王爺,如今走到這一步,實為心思跟你一致,全然為了她,坐擁一切之時,她便也是我的。”
宋炆升攥緊拳,起身阻斷他的目光,冷聲道:“王爺非池中之物,所作所為必定經過深思熟慮,自心而發,她心思單純,并非禍水,您不必打着為了她的名義為自己的舉動開脫,倘若到了那一日,卑職懇請您不要逼迫她。”
“倘若到了那一日,”祁冀逼視他道:“這是我最後一回容忍你這副口氣跟我說話。”
雙目對視,片刻後各自調開視線,祁冀低下頭自嘲地笑了下,“最讓我不能忍受的是,我低估了你對她的情意,宋炆升,你糊弄人的本事當真練到家了。”
宋炆升低笑了下,搖了搖頭看向窗外,祁冀随他視線看去,他覺着這一幕似曾相識,只是窗外的景致全然不同罷了。
“既這麽,”他看向他道:“開頭兒,你打算怎麽做?”
他揚起眉,“順義伯秦家接替鎮國公鎮守遼東,眼下卻被北元大敗,王爺,其實您知道怎麽做。”
二月二十,福親王率雲南總督,兩路人馬北上返京,以“遼東失守,順義伯秦梁涉叛國通敵之嫌”伐京,晉親王迫于無奈,撤奪秦家兵權,後經大理寺少卿蘇景信複察,京中多數勳貴府中失竊一案系內閣閣老蔣易所主使,司禮監承筆太監關如漣并中書舍人重提永安十八年科舉舞弊一案,蔣易迫于形勢,自請罷官。
朝中局勢突轉,二月二十三日,福親王趁夜侵京,寧親王頹勢已定,禁足寧王府中,而後,先帝遺诏披露,“睿郡王頗具朕某德,知乎民意,順民心者得天下。”
三月初一,新帝登基,寧親王殁,至此國內大定,其後遼東戰事吃緊,武寧侯請旨率兵抗擊北元。
蘇景信側身端起茶盅,一面道:“禮部這幾日正忙着拟定年號,封號,明年就徹底翻篇兒了。”
蘇老太太猶疑了下,低聲問:“先帝那遺诏怎麽先前沒聽說過?”
蘇景信低下頭,埋進升騰的茶霧中,哼笑了聲,“想有便有,這有何難?”
見他諱莫如深的模樣,蘇老太太歇下話頭,問道:“岳騰,你這回不打算出門了罷?”
蘇照應是,“這會兒正鬧騰着,茶馬互市鐵定沒戲了。”
蘇老太太唏噓不已,“那昶勒可汗那麽厲害一人兒,我當是誰吶,兜兜轉轉竟是鎮國公他兒,也是老天有眼,他遭人陷害,他兒倒是個有本事的,哎,只可惜了袁家姑娘,随了晉親王,到底人還是沒了,瞧瞧,這不是報應麽,祁家害了他爹,他這會子又占了遼東,承了他爹的舊業。”
蘇景信抿了口茶道:“您這話可就說茬了,他跟他爹可不一樣,鎮國公那會兒孝敬的是咱大祁,鎮守遼東,他?嗬,跟咱們對着幹,侵占遼東,完完全全兩碼事兒!”
說着眼神飄向一處,擡手扣了扣眉頭道:“今兒三月十五了罷?我記着測算的吉時是午時,武寧侯出征來着。”
蘇君觸到他的視線,深深低下頭去,眼底緩緩蓄滿了淚,視線一片模糊。
蘇老太太猛地發起火來,“你再提他試試!蘇景信!文隆是不是你親兒!”
他擱下茶盅,起身背手走向門外,連咳了幾聲,幾不可聞地沉吟道:“寧王落敗,他會知道的。”
德勝門外,一人披甲懸刀跨身于黑皮長鬃馬上,遙遙凝視城內,水江大步上前拱手道:“大人,吉時已到……她……”
宋炆升勒緊辔策,低吟道:“我托了人轉告,她會來的……”
火炮打響,城門緩緩合閉,他瞥回眼,調轉馬頭,馬蹄靜立片刻,飛馳而去。
城內一輛馬車遙馳,行近城門前,躍陽急喊一聲“籲!”,車身驟然停止。
蘇君掀開車簾,一輛馬車橫亘于前,躍陽跳下車上前拱手作揖道:“對不住,我馬車趕得急,倘若沖撞,請見諒。”
馬車上探身步出一人,笑道,“沒那麽嚴重,各自相讓也就是了。”
蘇君下了馬車走近福了一禮,“多謝秦大人擔待。”
秦斯望拱手還禮,笑道:“原來是你,那就更不必客氣了,先前我家馬車曾冒犯過張夫人,今兒算是扯平了。”
蘇君一窒,緩了口氣,低下頭道:“既這麽,就不跟您客氣了,秦大人走好。”
他點了點頭,背過身走出幾步,突地轉回身輕聲問:“姑娘以為這世間凡有所為必定是為了權麽?”
她怔了怔,目光飄向前方,搖頭道:“不全是。”
秦斯望轉過身笑了下,附和道:“我也深感如此。”
秦家馬車走遠,妙竹抹了把汗,催促道:“姑娘,咱們快些趕過去罷。”
她看着遠處緩緩合閉城門,輕輕晃了晃頭,“不必了……”
建貞元年,二月初二,靖南侯府。
關如漣手持黃緞高聲宣喝:“奉天承運,诏曰,靖南侯府蘇轅,永安四十一年,抗擊北元有功,追封靖南侯,賜丹書鐵契,欽此。”
院中衆人叩首謝恩後起身,蘇景信上前揖手笑道:“關公公進屋裏喝杯茶?”
關如漣淡掃拂塵,回笑道:“不必了,武寧侯敗退北元,今日歸朝,聖上犒賞,宮裏忙得緊,我得回去招呼着。”
送走來人,蘇景信遞出手,王氏含淚接過書契捂在胸口,蘇老太太抹去眼尾的濕潤攜着衆人往方正廳內走去。
身後躍陽悄悄追近,低聲道:“姑娘,有您的信。”
蘇君一愣,接過信放慢步子落在衆人身後,封皮上并無标識,啓開封口,薄薄的信紙一張,緩慢抽出,寥寥一行字:“凝碧無恙,與親重聚,姑娘勿念。”
擡起頭,日光洩露,她緩緩合上眼,淚垂兩行,腳面一癢,她撐開眼,低頭看去,鞋邊蜷着一張紙條。
西直門外,稀稀落落走着幾輛水車,車邊遠遠傳出幾聲抱怨:“嘿!本今兒打算去德勝門那兒瞧大軍歸朝吶,這可倒好,輪到咱們幾個當值,橫豎是去不了……”
“說話小心腦袋!皇後娘娘剛誕下皇子,咱們走這趟水,不定是龍子爺兒的洗澡水吶……”
“駕!”
一人一馬飛馳而過,靠近城門時逐漸放緩馬步,宋炆升躍下馬,摘下盔帽夾在腋下跨步走近,揚眉笑道:“你還是來了……”
蘇君低下頭福了福身,“恭祝侯爺歸朝。”
他一窒,緩緩垂下目,低聲問道:“頌頌,你還好麽?”
她點頭,“我很好,你……你還好麽?”
他擡目看向她,顫聲問:“頌頌,我回來,你高興麽?”
她摘下脖頸間的銀鏈,探手挂在一旁的柳枝上,背過身向前走,輕笑了聲,道:“高興,侯爺護國有功,是普天下人都值得高興的事情……”
他看着她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銀環綴着銀鏈倚着柳條随風微微曳動。
☆、完結篇(HE結局)
? 建貞五年 冬萬福寺
妙竹匆忙趕進廟門,将手爐遞出,笑道:“姑娘最近忘性愈發大了。”
凝朱往她身後張望着:“大人吶?”
妙竹手指比在唇前噓了聲,樂道:“待會子你就知道了。”
蘇君乜她一眼,徑直往前走,“不等他了,二娘托我給軒哥兒祈個平安符,咱們先進菩薩殿去。”
妙竹一路上叽叽咕咕贊嘆着:“我今兒見着軒爺練拳,那麽小的個兒,拳頭揮得直抽風吶,旭少爺在邊上跟着他湊熱鬧,可把老太太給逗樂了……”
進了殿中,木魚聲徐徐傳渡,蘇君心口微噎,一切如故。
殿側一人朗聲笑道:“呦,這位姑娘又來了!”
蘇君循聲看去,一白須老僧沖她招手,她走近略施一禮,笑問:“您還記得我吶?”
老僧點頭,“那是自然,你之後,可沒人再能抽到那支好簽了,”說着,撚起須笑道:“今夕何夕,更待何時,這簽子沒什麽可解的,就是它字面上的意思,當天晚上遇着的人就是你的良人了,怎麽樣?姑娘是否心有所成?”
“頌頌……”門外一人輕聲喚她,她扭回頭,他一手擎着一個糖人,一只齊天大聖,一只天蓬元帥,揚眉笑看着她,她轉回臉笑道:“有勞師傅挂念,我心願已成。”
☆、完結篇(半HE結局)
? 建貞五年 冬萬福寺
妙竹匆忙趕進廟門,将手爐遞出,笑道:“夫人懷了身子,最近忘性愈發大了。”
凝朱往她身後張望着:“老爺吶?”
妙竹道:“門口有賣綠豆酥的,老爺怕夫人餓着,買去了。”
蘇君掖緊鬥篷道:“不等他了,二娘托我給軒哥兒祈個平安符,咱們先進菩薩殿去,欸,對了,說是他房裏的墨用完了,記得提醒我回去時買些。”
進了殿中,木魚聲徐徐傳渡,蘇君心口微縮,恍如隔世。
殿側一人朗聲笑道:“呦,這位姑娘又來了!”
蘇君循聲看去,一白須老僧沖她招手,她走近略施一禮,笑問:“您還記得我吶?”
老僧點頭,“那是自然,你之後,可沒人再能抽到那支好簽了,”說着,撚起須笑道:“今夕何夕,更待何時,這簽子沒什麽可解的,就是它字面上的意思,當天晚上遇着的人就是你的良人了,怎麽樣?姑娘是否心有所成?”
“頌頌……”門外一人輕聲喚她,她扭回頭,他木愣愣地看她,她轉回臉,略怔了下,笑道:“有勞師傅挂念,我心願已成。”
她出殿,兩人靜對了片刻,宋炆升觑她一眼,出口輕聲問道:“你……還好麽?”
蘇君扶着肚子輕福了下身,“有勞挂念,都好。”
他盯了眼她的肚子,“看來秦三爺沒什麽毛病……”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便笑道:“有時候親眼見着的,也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這話有些一語雙關的意思在裏頭,她低頭撫着肚子,一臉恬然的模樣,他知道他想多了,他在她心裏應該沒有多少痕跡了罷,視線微調,她額頭上一記淺淺的彎痕扣進他心底兒。
“君兒!”秦斯望探身進門,提起手中的紙袋,“餓麽,先吃些綠豆酥墊墊。”
她又福了一禮,背過身下階離開他遠去了,他緩緩收回視線,折身進入殿內,金面菩薩慈眉善目地凝視着他,他心裏默念不止:“今夕何夕,更待何時……”?
☆、完結感言
? 小說完結了,作為我的處女作,我就神經兮兮,“鄭重其事”地來個完結感言好了。(即使沒人看,也要自言自語認真對待一下嘛……)
首先,謝謝收藏頌君令的31個親愛的們,(好罷,其中有個是我自己,不過我自己也算個讀者罷……),不管你們有沒有把它讀完,我想當初大概它是有哪個地方突然使你産生了收藏它,甚至讀完它的想法,在此,我鞠躬致謝。
其次,我想道個歉,因為開始我文案上打得是HE的結局,結果又搞出個半HE的結局出來,在此,我鞠躬致歉。
就先聊聊我對這個小說整體醞釀的過程好了,剛開始我打算完完全全寫個皆大歡喜的結局,說實話,我看的網絡小說并不十分多,看就看結局美滿的,看其他的書也是,金粉世家就看不進去,因為知道結局不美好,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腦子那會兒是怎麽想的,躺在宿舍床上,望着天花板,一沖動就想寫出個這麽一個不盡人意的結局出來。
其實我砍掉了後面一小截兒的大綱,也就是HE結局裏頭,蘇君和宋炆升如何和好,相互原諒的過程,因為看文的親們太少。(說實話,特別沒動力碼字啊……再次鞠躬致歉,有人想看番外麽?…………)
再聊聊我的人物設置,
女主的設置,我突出的就是“一根筋”,這種性子是很致命的,認準了一個人,不管他好壞,她陷了進去,輕易拔不出來,現實中也有很多這樣的姑娘,不聽別人的勸阻,覺着他什麽都是好的,回頭反倒自己吃了虧。
男主的設置,我的原則是“絕非完人,腹黑,狡猾”,另一個原則是“真心”,所以他為了自己的利益欺騙女主,欺騙的還不輕,一面他對女主還放不下,但他身份地位有限,做不到手眼通天,所以很多事情一旦做出,很難彌補。
其他人物的設置,原則就是“大家都很可愛,也都有缺陷,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惡人”
比如蔣閣老,寧親王,晉親王,都是側面描寫他們怎麽樣以權壓人,沒有窮兇極惡的嘴臉,女主她二叔,蘇景信,膽懦,但是後來為蘇轅複仇他參與了很多,只是我都一筆帶過了。
再說說整篇文章的寫作原則罷,有掙紮,有成功,有失敗,每個人的能力都有限,所做的也有限。
說實話,我喜歡那種霸氣的男主,做什麽成什麽樣的主角啊,也不知道我是老了還是怎麽的,寫不了那樣的文。
也有可能跟我平時看的東西有關,作為一名英語專業的學生,整天撸美劇啊,鑽研哈姆雷特性格的複雜性啊,連即将開寫的畢業論文也是寫某個人物命運的悲劇命運啊,所以難道是受這些因素的原因,致使我寫出這麽畸形的小說?咳……扯遠了……
最後自己對自己的文評價下罷,缺點就不說了罷,太TM多了,優點也不說了罷,我TM找不出來啊,看文章的收藏量,什麽水平就一目了然了,所以收藏的親們,再次鞠躬了!
一句話“幼稚不成器的文章!”
啰啰嗦嗦就這些罷,至此,頌君令的故事就完結了。
鞠躬!!!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