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策反計

又是夕陽西下，都市妝成一抹胭脂的薄媚。趙合德剛剛放學，坐在車中把玩着手腕的鈴铛。九張機裏縷縷情，暗消魂。淡墨紅塵為哪般，苦流連，三闕長詞兩次填，徒留陣陣清音。

那夜幽幽醒來，已是受傷的第三天，若不是枕邊的鈴铛，她幾乎以為一切不過是個夢。由于古今服飾大不相同，趙合德特意請師傅将鈴铛吊墜改為手鏈，仿佛姐姐就在自己身邊。

“願這世界如童話抱着想像實現它，就憑摘星的手臂為地球每夜放煙花……”

手機鈴聲打斷趙合德的回憶，是陸嬈嬈。

“喂”

“栀子，我跟你說，老娘上刀山下火海，過五關斬六将”

“收！”趙合德喊停陸嬈嬈的長篇鋪墊，說，“你現在在哪？”

陸嬈嬈下意識回答道：“在家啊”

“那你今晚有空嗎？”

“有的”

“既然這樣，九點你來我家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很重要”三個字明顯點燃了陸嬈嬈的八卦熱情，立刻打了雞血似的大喝一聲：“哦了，我帶華濃街最好喝的奶茶來給你哈。”

“嗯”

挂掉電話，趙合德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閉目凝神，要打破現在的被動局面，必須賭一把了……

快要到家時，車突然停了下來，趙合德睜眼詢問：“什麽事？”

“小姐，好像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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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合德望向窗外，那個穿着寬大的衣服，躊躇在路口的可不就是顧楠嗎，“王叔，開過去。”

“是”

車停靠時，顧楠驚得彎腰向前趔趄了一下，腿也軟了下來，不由自主屈膝。趙合德連忙打開車門，及時攔住，回手把門關上，提溜着他說：“站好了。”

顧楠的一雙眼死盯着地面不肯擡頭，趙合德嘆了口氣，思量着這離家也不遠，就對車內說道：“王叔，你先回吧，我們走回去。”

王叔看了看一言不發的顧楠，點了點頭，發車離開。

聽見引擎的聲音，顧楠吓得跳了起來，恐懼地望向四周，像只被餓狼逼入死角的麋鹿。趙合德擔心他叫喊出聲，便抱住他輕輕安撫。

埋在趙合德胸口的顧楠逐漸平靜下來，趙合德松了一口氣，握住顧楠的手，“走，跟我回家。”

“姐，我得趕緊回去，不然爸又啰嗦了”

才說着，顧楠整個人又僵直了，趙合德詫異的看着他，他亦是一臉的錯愕，好像想起了什麽，又好像忘記了什麽，整個人的表情處于一種掙紮狀态，很快的，他就雙手抱頭，一副頭疼欲裂的模樣。

“顧楠，你想起什麽了？”

“我……我不知道……我……”顧楠睜着兩只混沌的眼，又是一臉的茫然。

這些日子的經驗告訴趙合德，再往下是問不出什麽來的了，她便牽起顧楠默默走着。

回到家，晚飯都沒吃，顧楠就已經睡着了。趙合德也沒叫他，想着餓了自然會醒。

說實話，顧楠比以前遲鈍了很多。

那次刺傷趙合德之後，顧楠幾乎就是這幅模樣了。開始比這還糟糕，因為受到太大刺激，顧楠産生了輕度自殘的傾向，甚至生活完全無法自理。好在經過DOC。林一番疏導，加上趙合德的痊愈，顧楠總算沒有變成白癡。

就是人有點呆。也不愛說話，總是戰戰兢兢的。

八點鐘，按耐不住內心躁動的好奇寶寶陸嬈嬈早早趕到顧宅，“栀子，我買了胚芽和炭燒的，你要哪種呀？”

趙合德坐在沙發上，冷冷道：“随便，你坐。”

“這麽快就進入正文啊，好期待哩。”陸嬈嬈興致勃勃地坐下，打開奶茶，炭燒給自己，胚芽遞給趙合德。

趙合德接過奶茶，放在桌面，開門見山地問：“陸白兩家想要我，抑或顧家的什麽東西？”

“栀子，你在說什麽啊？”陸嬈嬈目光閃爍。

“不懂麽？那我再問詳細點，安排你刻意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麽？”趙合德擺出昔日在宮中的架勢，不怒自威。

“栀子”

猜到陸嬈嬈要插科打诨，趙合德打斷回答，認真道：“你要想好了，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陸嬈嬈，是敵是友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美味的奶茶變得澀如臘，教室的初次相見，多日的時刻相伴，點點滴滴愈發清晰。

糾結半天，陸嬈嬈遲疑道：“我是不小心聽到我家老頭和白寒錦的電話，才會……才會……”

趙合德接下話問：“才會什麽？可以接近我，和他們來個裏應外合？”

“怎麽可能，我都恨死我家老頭了，非要逼我回國。”陸嬈嬈着急辯解道，“栀子，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不想随了老頭的心意。”

不想随了他的心意？趙合德心頭一動，但表面依舊維持嚴肅，“可是你還是幫了你父親。”

“那是被白家兩個混蛋強迫的。”提到白寒錦和白乃儒，陸嬈嬈不禁咬牙切齒，“仗着自己能文能武，欺負我這麽個弱女子，太可惡了！”

弱女子？趙合德額間劃過三條黑線，陸嬈嬈，你确定沒用錯修飾詞嗎？“所以你就和他們一起來欺負我。”

“不是這樣的”陸嬈嬈握住趙合德的手，誠懇地說：“栀子，我現在是發自內心把你當朋友的。”可能一開始的目的并不純粹，但在趙合德生病的那幾日，她就像鳥兒離了群，整天無精打采的，今天看見趙合德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的心已經不知不覺向眼前這個人靠攏。

這點趙合德亦是有共鳴的，畢竟朝夕相處這麽久，陸嬈嬈又是她在這個世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她并不想失去。趙合德沉吟半晌，說：“既然這樣，陸饒饒，我們來裏應外合吧。”

嘎？陸嬈嬈呆愣在風中。

“我們一起擺脫他們，逃離A市。”

陸嬈嬈眸光一亮，又瞬間消逝，“沒用的，我們是鬥不過白寒錦那只大尾巴狼的。”

“傻瓜”趙合德親昵地點了點陸嬈嬈的額頭，“我們不智取，只攻心。”

“聽起來貌似很厲害，那是什麽意思？”

烏鴉飛過頭頂，趙合德拿起陸嬈嬈的奶茶，塞進她手裏，嫌棄地說：“也就是跟着我，你還能吃着點肉。”

哼！陸嬈嬈瞪了趙合德一眼，繼續享受杯中的美味。

趙合德也不着急逼迫陸嬈嬈做決定，另提一事問道：“你父親和白寒錦說什麽了？”

坦白後，陸嬈嬈完全卸下心理包袱，邊咬着珍珠邊回答說：“我沒聽清，不過應該和軍火有關，很有可能，你家的軍火生意，老頭和大尾巴狼也有興趣。”

趙合德不解地問：“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不知道，是老頭安插進去的線人告訴他的，說是一定要得到你的幫助。”

“我的幫助？”她一個自閉高中生能做什麽？

陸嬈嬈聳了聳肩，“大概就是這樣咯”

“願這世界如童話抱着想像實現它，就憑摘星的手臂為地球每夜放煙花……”

發亮的屏幕赫然顯示“白寒錦”三個大字，顧靜栀拿起屏幕沖陸嬈嬈晃了晃，做了個噓的手勢，按下接聽鍵，“喂”

“陸嬈嬈說，你今天上課了”

“嗯”

“顧靜栀開門”

開門？開哪裏的門啊？趙合德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在門口”

旁聽的陸嬈嬈瞬間炸毛，“栀子，你家後門在哪裏？”

她的聲音不算大，但清清朗朗，足夠讓電話那頭的白寒錦聽到了。

果然，那邊靜了五秒，“你坐着別動，讓陸嬈嬈來開門。”

“可是我現在不太方便啦”陸嬈嬈在她身旁各種暴走，她還開門，當她傻啊！

“顧靜栀”

“什麽”

“我不介意破門而入的，你知道的”

是的，她知道的，一扇破門在白家大少爺眼裏連障礙倆個字都不配，看着一旁已經抓耳撓腮的陸嬈嬈，算了，還是不勞駕這位“白寒錦恐懼患者”了。

一接到學校的通風報信，白寒錦就趕了過來。趙合德請假多日，又不許他探望，但憑顧家傭人的只言片語，白寒錦還是知曉趙合德受傷的消息。本來趙合德不願意見他，他是不會強求的，畢竟這有損他在趙合德心中好男人形象的建立，但聽到電話那頭陸嬈嬈的咋呼聲後，萬般形象皆浮雲。

可是，誰能告訴他，現在這個畫面是什麽情況：這個死皮賴臉挂在他女人身上的女人！他不是明明警告過陸嬈嬈離他女人遠點的嗎！

白寒錦陰沉地盯着陸嬈嬈，就像盯着砧板上的肉，在琢磨怎麽切比較痛快。如果不是确定趙合德是自由意志的話，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在某個後山埋屍了。

抱着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念頭，其實主要是跑不掉，陸嬈嬈索性蕩氣回腸直視白寒錦，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無視二人的暗戰，趙合德笑意溫绻，“這麽晚趕來，有什麽事嗎？”

因為趙合德的柔軟，白寒錦面色稍霁，将一直提着的保溫瓶放在桌面，說：“路過一家店的煲湯味道不錯，帶給你嘗嘗。”

“謝謝。”趙合德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個決定，“你明天有空嗎，很久沒補課了呢。”

白寒錦不滿徹底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愉悅，“我說過，只要是你，我随時都可以。”

“那說定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白寒錦優雅轉身離開，順帶撈走礙眼的某小只。

陸嬈嬈被眼前二人突變的畫風驚呆了，以致白寒錦将她連帶着拖出顧宅都沒發覺，大尾巴狼不止會笑，竟然還會說情話！

送走他們的趙合德則是愁緒滿滿，回到房間，看着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神色黯然，她用力拍了拍臉蛋，深吸一口氣，喃喃說：“你可以的，趙合德，你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