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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後宮妃

作者:寒木枝

曾經,焯敏是才情動天下的公主,被多少人捧在手心裏呵護。四年後,焯敏只是國破家亡的前朝公主,換了個身份進入皇宮為妃,一心只想複仇。不料,卻遭遇了櫂易名,生活亂了套。

·

前朝時,還只是将軍的櫂易名愛慕焯敏公主。如今,身為帝王的櫂易名只想寵着焯敏,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撒嬌,看着她為了自己吃醋,是櫂易名這一生最快樂的事。

·

櫂易名:“再不睡,就別怪我欺負你第二次。”

焯敏 :“……”

臉蛋真的燒紅了。這事兒,他不是沒幹過。

考據黨免入

內容标簽:宮鬥 宮廷侯爵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焯敏 ┃ 配角:倩妃、皇後 ┃ 其它:宮鬥

☆、夾道風波

? 青山綠水,翠竹聲聲。

密林的夾道兩側,俯卧着一票土匪狀的蒙面人。夾道中央,一隊迎接秀女入宮的人馬正旗幟飄飄地駛過,車粼粼馬蕭蕭。

前朝公主焯敏俯身凝望着夾道上的車馬,就在馬車拐進一個天然彎道時,焯敏公主打下一個手勢,數百根碩大的圓木沿着山勢滾落夾道,一片驚慌聲。數百個土匪模樣的人一窩蜂地湧下山,舉着明晃晃的刀,與宮廷侍衛厮殺起來。

一身秀女新裝的焯敏公主,趁着人荒馬亂衆人無暇分神時,與馬車中的秀女換了位置。原本的秀女,早已有了心上人,不願入宮為妃。在焯敏公主的安排下,秀女與情郎走上了私奔之路。入宮選秀之路則由焯敏替代。

“如今的土匪真是越來越猖獗了,連秀女都敢劫。”一個侍衛氣憤地嚷道。

“還好秦大小姐沒事,要不咱們的腦袋可都保不住了。”

此次即将入宮的正是西南秦婁大将軍的獨生女兒秦敏。前朝焯敏公主此番便是以她的身份進宮選秀。說是選秀,實際上以秦婁大将軍在朝廷的聲望,秦敏早已是內定的妃子。

來到選秀大殿上,皇後對焯敏通身的氣派和絕美的容顏贊不絕口:“果然不愧是将門之女,頗有将門風範,擡起頭來。”

夕陽柔和的光線灑在焯敏清爽的面頰上,焯敏投放出清澈有力且不乏溫情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望着皇上櫂易名的臉。此番神色,已對鏡演練了很多次,直到消解眼裏的恨意,只餘下震人心魄的清澈。

可看到皇上的雙眸那一刻,焯敏心內猛地一個蕩漾,那眉眼,那神情,為何有似曾相識之感。皇上櫂易名的眼神裏也有一股說不上來的震動。

目光短暫的交錯,焯敏緩緩垂下眼簾,盯着青磚地,裝出女孩家應有的羞澀感,兩團紅暈适時飛上雙頰。

一切都跟預料中一樣順利,焯敏被選中了。意料之外的是,總感覺自己與皇上之間似乎有點前塵淵源。

☆、初遇

? 焯敏被冊封為從二品淑儀,封號“敏”。賜居西南一角的竹溪宮,花香陣陣,綠樹成蔭,是個靜養的好地方。

與焯敏同住的還有個性情活潑好動,又貪吃的十三歲小丫頭萦常在。

那日萦常在悶得慌,撒嬌賣萌纏着焯敏帶自己出去逛逛。焯敏選了上林苑賞花。

上林苑是花的海洋,紅的、黃的、白的随風蕩漾,噴芳吐豔。還有整整一大片絢爛的紫藤蘿瀑布,小小的淡紫色的花瓣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點點銀光,似乎在炫耀着自身強盛的生命力。

花海中央,有一架秋千懸挂在朗朗清風裏。焯敏自小就愛蕩秋千,在小太監們的推動下,神色歡愉地蕩向高空。這架秋千真的是很特別,秋千架比一般的要高很多,繩索也要長很多,這樣蕩起來還真有飛在空中的滑翔感,很是美妙。蕩至最高點,稍遠一些的風景盡收眼底,一覽無餘。

花海的那一邊,有一個黃袍身影的男子在賞花。

“哇,淑儀姐姐笑的樣子真美。”萦常在稚嫩的童音蕩在花海上空,惹得焯敏笑得更加燦爛,這個小不點說話總是那麽讨喜。“淑儀姐姐,你要是在這微風中跳舞,肯定翩若驚鴻。”

“你這張小嘴真真是抹了蜜似的甜,又想看姐姐跳舞啦?”焯敏帶笑的聲音飄蕩在空中,“不過你可得給姐姐吹笛伴奏才行。”

“一言為定。”

說罷,萦常在就從懷裏掏出家傳的寶貝明玉笛橫在嘴邊。

萦常在的笛聲很美妙,曾在某個夜晚讓焯敏欲罷不能,聽着它不願入睡。

悠揚的笛聲伴着焯敏優雅的舞姿,一同施展在春風中。

寬廣的雲袖飛旋得如流動的紅霞,柔弱無骨的腰肢如同莺穿柳般拂過長長的細細的抽滿嫩芽的柳條,輕軟的舞步跳躍在花海中央。

焯敏知道剛剛看到的那個黃袍男子就是當今皇上櫂易名。昨日就已經打聽好今日皇上會在上林苑賞花,特地在此恭候。萦常在的笛聲最是曼妙,在寂靜無聲的上林苑,肯定能将酷愛音樂的皇上吸引過來。

能不能成功抓住皇上的心,成為其心尖尖上的女子,這第一印象還是至關重要的。

裙帶掃過陣陣花香。

焯敏自小就愛跳舞,當她還是前朝的焯敏公主時,母後請了天下最好的舞蹈名家來教導她。揮動有力的雙臂、柔軟無骨的腰肢,曾讓那位舞蹈名家贊不絕口,說她将來必能一舞動天下。

後來也确實做到了一舞動天下,讓當時的宮妃和朝臣內命婦們為之傾倒,一支“春欲放”引領了舞蹈界潮流,名門閨秀争相模仿。

此時,焯敏在激揚的笛聲下,絲帶破空一擲,拂過紫藤蘿瀑布,激起片片紫色花瓣紛紛揚揚飄落,撒下一片淡紫色花雨。漸次仰面下腰,紫色花瓣拂過焯敏的發髻,落上她的袖,更多的紫色追逐着春風的腳步,落向遠方。

下腰的那一刻,一個明黃色颀長的身影映入焯敏眼簾。那個人,終于來了。在最夢幻的場景裏出現。在最浪漫的花雨裏靜靜等待着他的出現。

萦常在配合得十分默契,幾個音一轉,笛聲已脫離了尋常舞曲的調子,如碧海潮生、落英玉華,直高了兩個調子,更加悠長舒緩。

焯敏心中一松,高興非常。這萦常在随意吹奏,倒更讓焯敏脫離了平日所學舞步的拘泥,更加灑脫起來。一個飛旋,猶如輕巧的燕子般斜斜掠過空中,從花叢的這一端靈巧地躍到那一端,帶起花香陣陣。

突然,萦常在的笛音戛然而止,想必是愫岩和錦溪先前用身子擋住了萦常在的視線,讓她看不到皇上逐漸靠近的身影。待愫岩覺得舞得恰到好處,該見好就收時,撤走了自己的身影,讓萦常在注意到陌生人的靠近,自然笛音會驟然停止。

焯敏伸手摘得一支春欲放,捏着花,語笑嫣然道:“萦丫頭,怎麽突然停了???”後頭的話吞噬在喉間,裝作才發現有陌生人在的模樣,靈動的雙眸略微害羞,紅潮飛上雙頰。配上“一回眸,卻把花兒嗅”的模樣,那畫面太美,讓人見之忘俗。

焯敏踱步上前,裝作不知他是皇上的模樣,略略施了一禮,道:“在下宮妃淑儀,不知閣下如何稱呼?”眼神稍稍掃過他的眉眼,不知怎的,焯敏只覺得他有些面善,恰似在哪見過般。不會的,不會的,怎麽會見過他呢,必定是他一身的明黃衣物,勾起了自己記憶深處的父皇黃袍的記憶,才讓自己倍感親切。焯敏強自安撫住內心的悸動。

男子安然受了焯敏的禮,眼神裏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失落:“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他的回答讓焯敏頗感意外,想過一千種一萬種對答的方案,唯獨沒想到他會如此回答,望着他略微含笑的雙唇,焯敏覺得比起自己,他更像個迷。

焯敏轉身離去時,能感覺到他追随的目光,微微炙熱。在花叢的拐角處,焯敏故意讓身側的絲絹掉落在地。留下一方繡有“敏”字的絲絹,方便下次的“不期而遇”。焯敏拉着萦常在的手,快步消失在花的盡頭。

竹溪宮內。

愫岩才踏入內殿,就忙不疊地有幾絲興奮道:“娘娘,奴婢親眼看見皇上拾起了那塊絲絹,放入懷中。”

焯敏優雅地喝着茶,望着窗外越來越紅的晚霞,嘴角一抹笑意。看來今日的花中舞,很是成功。?

☆、再遇

? 焯敏慵懶地靠在院中的貴妃椅上,享受着春日陽光的照拂。碧藍的天空,萬裏無雲,偶有大雁排排飛過,留下一幅幅變換的隊形圖案。

愫岩一臉喜色的從竹溪宮外走進來,俯下身子對焯敏道:“娘娘,今兒個皇上果然又去了上林苑。”

焯敏嘴角浮現一絲笑容,道:“魚兒上鈎了。”

錦溪道:“娘娘,咱們要不要去會會他?”

焯敏道:“不急,過兩日再去。思而不得,方為上策。”

兩日後。

焯敏只帶上錦溪,兩人一路穿花拂柳去了上林苑。還是那一片紫藤蘿瀑布,在微風中泛起點點銀色浪花,幽香撲鼻。

焯敏輕輕坐在千秋上,一手随意地攬住纏繞了淡紫色藤花的秋千繩索,緩緩蕩漾起來。

待在高空看到他的身影後,焯敏銀鈴般的笑聲歡快地釋放出來,任由它蕩漾在片片花海,随着花香蕩進他耳內。隔着花叢,她看見他隐隐的身影藏在花叢不遠處的拐角處。焯敏取出懷內的銀白暗紋笛子,宛轉悠揚地吹奏起來。

蕩得那般高,還能吹奏出飛揚如水的曲調。

氣息絲毫不亂。

焯敏知道皇上櫂易名愛才,今日就是故意來賣弄才藝的。眼角的餘光見到他正閉目凝神聽着。那享受的樣子,讓焯敏心內的花緩緩綻放。

突然,錦溪“啊”的一聲驚叫。

是焯敏故意松開了攬住秋千繩索的手,整個人從高空跌落。翩跹若一只蝴蝶。焯敏知道他是輕功超然的,只要他願意,必能接住自己。若他不願意,憑自己的武功也能安然落地。

果然,他猛然飛身過來,接住她柔軟的身軀,抱了個滿懷。

落在他臂彎裏的那一剎那,焯敏略帶驚慌的眼神逐漸轉為平靜,平靜後又是羞窘。那份驚慌是故意的,可那份羞窘卻有幾分真性情。焯敏也不知自己怎麽了,總覺得他很獨特,有一種把持不住的心跳感。

雙腳跳下他的臂彎,一個旋身,款款施了一禮,“謝謝你。”

他磁性的嗓音響起:“我等了你幾日,你為何遲遲不來。”

焯敏有些發窘,道:“妾身與你有過約定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 ,低下頭,臉色适時地泛紅,這股嬌羞的模樣,焯敏已對鏡演練過多日。确保能勾起他心底的愛憐。

“沒有。”他磁性的嗓音道,“我以為你懂。”

焯敏聽得心裏犯了糊塗,擡頭望住他的眼睛,多麽真誠的眼神,那裏彙聚了你懂的模樣。事到如今,真不知是他被自己擺布了,還是自己被他擺布了,心內的糊塗劇增。

“妾身曾經見過你麽?”終于問出口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多日來萦繞在焯敏心中。

他心內仿佛嘆了口氣,可臉上的表情又分明有了放松。

焯敏迷惑地望着他。

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向焯敏靠近一步,他胸膛的氣息很有股誘惑力,讓焯敏沒有退卻躲避。就那樣任由他靠近。

熟悉的感覺,焯敏一瞬間掉入四年前的恍惚中。為數不多的曾經的夜晚,黑衣蒙面的那個他也是這樣站在她身前。明知皇上不是黑衣蒙面的那個他,可心底還是迷糊了。

焯敏突然背過身去,捂住砰砰亂跳的胸口道:“今日天色已晚,妾身不便久留,就此別過。”說罷,也不等他回答,一溜煙走了。

當夜,胡思亂想的焯敏又夢見四年前的情景。

那時的焯敏還是前朝公主,喜歡偷偷跑出宮,在離離草原上策馬追逐火紅的太陽。喜歡累了就仰卧在廣袤的草地上,遙望冰藍的蒼穹。某個黃昏,她在草地上正睡得香甜,驟然被一聲尖銳刺耳的馬嘶聲驚醒,眼見一個滿身黑衣的男子跌下馬背,滾下草坡。

她撩開他遮面的黑紗,俊美的面容在夕陽的照耀下,俊美異常。即使在虛弱無力的狀态下,也絲毫不減魅力。他胸前赫然一道刀痕,血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身下的草血跡斑斑,赫然醒目。

在征得他允許後,她手腳麻利地為他清理傷口,又從自己坐騎的布袋裏拿出上等的金瘡藥替他敷上。也許是他真的失血過多,雙眸沒能睜開多久,就又重新昏迷過去。

他的馬兒滿眼哀傷地瞅着主人,突然,前馬蹄雙雙蹲下,馬身盡力壓低,似乎在提醒她趕緊将他馱上馬背,好送他去看大夫。

好一匹通人性的馬。

救下黑衣人後的第五天,焯敏公主接到消息說黑衣人醒過來了,聽罷飛奔到福來客棧,可惜,黑衣人已離開了。店小二遞上一串藍田暖玉镯子,說是黑衣客人托付的。焯敏公主拿着镯子怏怏不樂地踱回皇宮。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她仔細端詳他留下的镯子,似乎要從镯子的紋色裏分辨出屬于它舊日主人的某些東西。

正在胡亂猜測的焯敏公主,突然聽到寝殿外一聲聲喊叫聲。

“刺客到了那邊,快,快???”好幾個侍衛氣喘籲籲地喊道。

焯敏公主眼眸忽的一閃,黑影掠過腦際,莫非是他。焯敏公主跑出舒心齋,到處搜尋着黑色的身影。後宮所有的禁衛軍都出動了,滿宮搜查。

焯敏公主眼尖,比侍衛更早發現他的蹤影,故意指着反方向,喧嚷道:“在那邊,在那邊,我剛剛瞧到一道黑影往那邊去了。”

調開所有侍衛後,焯敏公主自己向黑影的藏身之所悄聲走去。行至假山下的幾個黑洞門口時,焯敏公主猶豫着不知該進入哪個洞口,俯身仔細檢查過洞前的泥土,才擡起步子向最靠邊的黑漆漆洞口邁去。一邊往裏走,一邊輕聲道:“是你麽?”山洞裏黑乎乎的,伸手也不見五指。

突然,一個寬厚的巴掌捂緊了焯敏公主的口鼻,一陣氣悶,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胛。焯敏公主知道是他,也不叫喚,無聲無息的。站在焯敏公主身後的那人,手勁漸漸松了。

焯敏公主一把扯下他寬大的手,輕輕道:“我有辦法讓你出宮。”說罷一個轉身,卻撞上了他□□的胸膛,額頭磕在他下巴上,焯敏公主情不自禁的呼痛聲硬生生壓在了喉間,心髒猛地跳動。從來沒有如此親密地靠近過一個男子,焯敏公主雙頰發燙。

不久後,有侍衛發現城牆上有黑影蠕動。黑影見侍衛臨近了,忙跳下城牆,在甬道上狂奔,又抄一條小道跑進了密林,後來跑了大半個皇宮,惹得宮廷內所有侍衛對他圍追堵截。最後,他逃進了焯敏公主住的舒心齋。一大群侍衛包圍了舒心齋。

焯敏公主的驚叫聲從殿內隐隐傳來,衆侍衛什麽也顧不得了,急往殿內沖。這皇上最寵愛的公主若有絲毫閃失,他們個個人頭不保。從公主寝宮傳來打鬥聲,待衆侍衛沖進去時,焯敏公主正氣喘籲籲地半趴在地上,手指着寝宮口道:“從右邊去了。”侍女愫岩扶起公主道:“還不快帶人去搜,将舒心齋上上下下每一個角落都要查清楚。”

侍衛們一疊聲應着,迅速行動起來,可是什麽也沒搜查出來,一個活生生的人竟是人間蒸發了。在愫岩的命令下,衆侍衛硬是仔細搜尋了一遍又一遍,折騰了一個時辰,直到焯敏公主下令“作罷”才撤去。

見他們都撤走了,焯敏公主往床上一躺,從被子裏掏出一套黑衣叫愫岩好生收着。原來進入舒心齋的那個黑衣人正是焯敏公主自己,是她換上了他的黑衣。驚叫聲則是侍女發出的,而號令侍衛多搜尋幾遍,只是為了拖延侍衛逗留在舒心齋的時間,好讓真的他有足夠時間逃脫。至于殿內的打鬥聲,乃是焯敏公主和侍女愫岩切磋了幾招。

從夢境中悠悠醒轉的焯敏,倚靠在床頭,眼神有些迷離地望着窗外昏黃的月色,想起幾年前的黑洞中在他面前脫衣的情景,眼裏還是忍不住流露出害羞的神情。雖然當時漆黑一片什麽也瞧不見,可是聲響也足夠令人害臊了。

☆、他竟如此君子

? 皇上一連好幾天都出現在上林苑的消息,不知不覺就在宮內傳開了。

得寵或不得寵的妃子,紛紛如春日蝴蝶般穿着五彩斑斓的春衣,在上林苑閑逛。

三日後的傍晚,焯敏逗留在紫藤蘿瀑布前,手指輕輕一揚,撒下一片淡紫色花雨,花瓣落滿一身。

“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奴才,竟敢招惹本宮的紫藤蘿花。”

焯敏聞聲一個旋轉,便見一個渾身珠翠,滿眼俗氣的女子在宮女的攙扶下,一搖一擺走了過來。焯敏見過她,她便是皇上姑母家的表妹殷茵,一個被爹娘慣壞了的孩子,教養兩字仿佛天生就不在詞典裏。

可身為皇親國戚的殷茵還是被冊封為從二品之首的祿昭儀,比焯敏的品階要高那麽一點點。聽玫汐說,殷茵還未正式冊封為妃前,就已經在後宮以表妹的身份居住了一年有多,态度傲慢。與好幾位後宮妃子開撕,竟都沒敗下陣來。

“本宮說是誰呢,原來是才入宮就克死宮內姐妹的敏淑儀啊。”殷茵輕哼一聲。原來焯敏才入宮三天,同居住在竹溪宮的裕美人就香消玉殒了,因此還惹了好大一個風波。裕美人的婢女一口咬定是焯敏謀害了自己小主,上報倩妃。倩妃立馬派內務府的人查封了竹溪宮,令竹溪宮所有人員禁足兩月,錯過了皇上的初次侍寝。好在,一向不管事的皇後,那次突發神威,力挺敏淑儀焯敏,還了她清白。

殷茵的諷刺聲吸引了好幾撥人靠近。但絕大部分都是些低等宮娥,沒人敢出聲,只是瞧熱鬧。

宮內等級森嚴,焯敏心內再不喜歡她,也得向她屈膝請安:“敏淑儀見過祿昭儀。”

可殷茵竟然任由焯敏屈膝,遲遲不叫免禮。焯敏知道如今宮中的嫔妃們,都将後臺強勁的自己當做了眼中釘、肉中刺,以殷茵的人品絕不會對焯敏這樣一個具有強競争力的妃子給予好臉色的。

焯敏蹲得腿有些發麻。若想讓殷茵改變想法,立馬讓自己起身,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焯敏內心琢磨着皇上此時應該就在不遠處了,上演一出苦肉計也不錯。沉默不語,任由殷茵發洩。

殷茵摘下一朵紫藤蘿,撕扯下片片花瓣,道:“聽聞敏淑儀在此勾引皇上兩次了,怎麽,皇上都沒瞧上眼麽,連個侍寝的名額都還沒撈着呢。”

殷茵身後的宮婢捂嘴直笑。這般口無遮攔的話,放眼宮中,也只有殷茵這般極度恃寵生嬌的人才會毫不忌諱的脫口而出吧。後面的話,更是讓人不忍耳聞。“一進宮就克死了裕美人,十足的掃把星,皇帝哥哥才不會碰你呢。”

殷茵的話還未完,就聽到身後一個略帶冰涼的聲音響起:“是誰在這随意诽謗朕的愛妃。”

焯敏嘴角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掉頭看向身後的皇上時,笑意已然抹去,整張臉都是初聞他是帝王的驚異,仿佛前幾日都不知他是誰,今兒個才陡然知曉似的。

酸麻的腿不争氣地一歪,整個人就如一只體力不支的燕子般傾倒在地。帶起一地落花。如此頹然倒地,若是皇上聽牆角不久的話,必然以為她被欺負了很久。焯敏知道此刻的殷茵必然是斜斜瞪了自己一眼。

殷茵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皇帝哥哥,不是你看到的這樣的??????”說到後來,無語凝噎,似乎怎麽解釋都對不了。

皇上大踏步徑直走進焯敏,一手拂過焯敏的腰,就将倒地的她揉入自己懷中。那輕柔的動作,看得身邊的女子簡直嫉妒得要死。皇上什麽也沒說,攔腰抱起焯敏,走出了上林苑,留給衆妃一個足以嫉妒發狂的背影。以實際行動告知衆妃,焯敏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焯敏溫香軟玉的身子倚靠在皇上的臂彎中,看向他的目光努力裝出一副震動而茫然的樣子。“你,你??你果真是皇上?”手指略帶恰當好的顫抖,不知該安放何處,似乎放哪都不自在。

對上他溫柔的目光,焯敏微微一低頭,又撞上了他結實的胸膛,兩團紅暈飛上兩頰。焯敏的整套動作裏,有故意而為之的,也有本心的最自然的反應的,偶爾有的反應,連焯敏自己都說不清楚真假。

他磁性的嗓音低低道:“朕是誰,有那麽重要嗎?”走進一座涼亭,将焯敏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他立在石桌前。

焯敏坐在石桌上,雙眼低垂,裝作不敢擡頭望向他的模樣。他彎下身,手拂過自己的腳踝,“剛才有摔傷嗎?”對上他詢問的目光,焯敏嬌羞地搖搖頭。一個不小心,險些從石桌滑落,整個身子撞向他的胸膛,雙臂還不由自主地攬住了他的腰身。

等待焯敏反應過來時,臉色真的大紅。耳根也唰唰地熱起來。好在,他将她抱得更緊,緩解了焯敏主動抱他的尴尬。焯敏緩了緩心神,輕輕推開他的懷抱,一溜煙從石桌上滑落下來,立穩在地。

焯敏嘴唇動了動,剛要說點什麽,就聽到他突然開口道:“你又想說天色不早,妾身先行告退了麽?”

焯敏一愣。與他的目光交織在一起。夕陽西下的柔光裏,一切都那麽美好,連同眼前的他都顯得那般讓人怦然心動。感覺他的手正緩緩撫向自己的臉頰,焯敏莫名的一絲慌亂,腳步向後一退,那麽明顯地避開了他的撫摸。

他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懸在空中。估計這後宮之中,敢如此這般拒絕帝王寵愛的女人,也就焯敏一個了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從小養在深宮的焯敏深谙宮妃之道。

果然他給了她一個笑容,與她并排站在石桌前,遙望天邊的晚霞。這一夜,他一直沒有放走她,讓她陪着自己看星星,看月亮,看月落星沉,看晨曦漸起。他試圖與她談天說地,從史上秘聞談到民間趣聞,從詩詞歌賦聊到天文地理。

他懂得那樣多,他的才華橫溢讓她忍不住對他刮目相看。在更深露重的寒冷中,她不知不覺地靠在他溫暖的懷裏沉沉睡去。第二日昏昏沉沉醒來時,焯敏發覺自己并未在熟悉的寝殿裏,而是一個陌生的金碧輝煌的寝殿裏。

焯敏瞬間清醒了八分。趴在寝被上,仔細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事。大概是自己沉睡後,皇上将自己弄回他的寝殿了吧。思及此,焯敏趕忙看了下自己的身子,還好,貼身衣物都還在,下身也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他竟如此君子,焯敏微微一笑。

☆、皇後出山

? 焯敏剛回到竹溪宮,就見玫汐帶領着一班宮婢和太監站在院門口迎接自己,一個個都神采奕奕的。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焯敏一陣臉紅,估計他們以為自己昨夜侍寝了吧。聽養心殿的嬷嬷說,昨夜佛曉過後,皇上抱着熟睡的自己一同乘坐禦用肩輿,還一路溫柔體貼地抱自己進入寝殿,替自己蓋上寝被。

如此勁爆的一幕幕,在七嘴八舌的後宮自然是瞞不住的,很快便席卷了整座後宮,就連犄角旮旯處都滿是熱議的聲音。

玫汐一臉燦爛的笑容:“娘娘,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您瞧,內務府的侯海剛剛親自過來送花卉了。”

焯敏望着滿院新鮮的花兒,嘴角浮過一絲淡淡的笑容。後宮的人,向來都拜高踩低,你得寵,就有人巴結你,你失寵,就有無數人來踩你。要想立于不敗之地,就得向上爬。可花無百日紅,靠男人的寵愛,不如靠自己的實力稱雄整個朝堂。

進入內殿後,玫汐走至焯敏身邊,輕聲道:“娘娘,今日您是否睡過時辰,沒去坤寧宮向皇後請安。”

焯敏随意靠在貴妃椅上,道:“本宮特意沒去。”

玫汐見焯敏如此說,雖不知何意,卻也不敢再繼續過問。

焯敏拍了拍玫汐肩膀道:“你放心,本宮自有分寸。”

今夜,皇上翻了焯敏的綠頭牌,在衆妃的豔羨中,鳳鸾春恩車一路叮叮鈴鈴地駛向皇上的寝殿。

寝殿內,金碧輝煌,卻空無一人。帷幔在春風的吹拂下,唯美飄散開來。寝殿的外殿,堆滿了一疊疊的書,有的還翻開來未合上,想必是皇上最近才翻閱過的吧。

焯敏随意拾起一本,是一本詩集,裏面滿滿都是朱筆圈過的痕跡。含笑翻過。遇到自己喜歡的詩句,焯敏立馬就能背誦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捧着書的手有些酸疼,一個不經意的擡頭,竟然看到皇上挺拔的身影站在大殿門口,望着自己。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的眼神裏飽含深情。總是能溫暖焯敏的心。

“皇上為何不進來,讓臣妾等候多時了。”

“喜歡看你專注的樣子。”一身明黃袍子的他,緩緩走過來,突然望住焯敏道,“你心裏在盼望朕的到來嗎?”

聽他這麽一說,焯敏的心猛然一跳,自己在盼望他的到來嗎。低下頭,把書抱了個滿懷。

感覺他在向自己靠近。

突然,他伸出手将焯敏懷中的書取了出來,道:“你也喜歡他這首詩?裏面描寫竹子的詩不少,若你有興趣,今夜同朕一塊整理一下描寫竹的詩句,可好?”

焯敏打小就喜歡竹子,欣賞竹的氣節,尤其愛那句“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西南北風”,當下一陣欣喜,興致勃勃地與他一道提筆整理起來。

他的字跡很潇灑,焯敏的字跡很娟秀,兩者錯落地間雜着,看上去很有一股非同尋常的韻味。

一連七夜,皇上夜夜都翻焯敏的綠頭牌,還在“侍寝”第三日晉封焯敏為從二品的敏昭媛。受寵的程度,一時讓後宮側目。

焯敏懶得理會衆妃的熱議,只一心沉迷在皇上帶給自己的震撼裏。那些個挑燈整理詩集的日子,是焯敏進宮以來最開心的日子,好久沒有這樣充實過了。

雖然他始終沒有對焯敏有過非分之舉,讓焯敏一度感到意外,但內心卻真的很喜歡,也很欽佩他的定力那麽好。這夜,焯敏有些累,早早就趴在案臺上半睡半醒了。

迷迷糊糊間,感覺到他将自己抱起放進了被窩。當他溫熱的手解開她的衣裳時,焯敏一下子清醒過來,只是仍在閉眼裝睡。內心卻是忐忑不已。他溫熱的唇覆上她雙唇時,她頓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能感覺到他脫去她外裳後,還在脫着他自己的衣裳。

好在,他只是輕吻了她兩下,并未繼續深入。這一夜,他躺在她身側,兩人共用一個寝被,相伴到天明。那一夜,焯敏睡得異常安穩,事~後回憶起來,連她自己都頗感意外。

“侍寝”的歲月過得很快,這七天裏,焯敏一直“恃寵而驕”,并未按照大晟王朝的規定,侍寝第二日清早必須給皇後行跪拜大禮,甚至是七日來從未踏足過皇後的坤寧宮。一時惹得酸溜溜的衆妃敢怒不敢言,只敢背地裏詛咒幾句。

第八日黃昏,焯敏去坤寧宮拜訪皇後,皇後竟閉門不見。吃了幾次閉門羹後,焯敏跪在坤寧宮宮門口。那一跪,竟然就是三個時辰。焯敏連同萦常在,還有竹溪宮的婢女玫汐、愫岩、錦溪等,烏壓壓跪了一地。

那場面,很是震懾人心。

路過的衆妃和宮人,都偷着指指點點,不知皇後和焯敏這番是何意。以前的皇後,性子并不強勢,甚至還有幾絲軟弱,被倩妃完全欺壓住,毫無反抗的能力。如今,看皇後的樣子,竟然公然給盛寵的敏昭媛如此大的下馬威,着實讓後宮諸人震驚了。

碧華宮內。夜。

倩妃坐在宮中得知焯敏跪在坤寧宮門口三個時辰後,百思不得其解,向密友問道:“這皇後和敏昭媛兩人到底在搞什麽鬼?皇後何時轉性子了,竟然敢公然懲罰寵妃?”猛然一個轉身,道“更奇怪的是,以敏昭媛那個性子,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竟然如此配合?”

密友押了一口茶,悠悠地一個字一個字吐露道:“立威。”

“立威?”

密友點點頭:“皇後這是要宣告出山了。以敏昭媛如此炙手可熱的寵妃身份,況且娘家勢力又強勁,一旦犯錯,都要跪在皇後宮門外三個時辰,這可不是向後宮宣告,今後一切都要以皇後馬首是瞻了麽。”

倩妃不以為然道:“那又怎樣,皇後本來就是手握鳳印的六宮之主。”

密友放下茶盞,看着倩妃的瞳仁道:“可曾經的皇後壓根不管事,幾乎事事都是娘娘您做主,皇後可謂是軟弱好欺負。今夜,皇後之意是她要出山了,且得到了敏淑儀的大力配合。兩個月前,敏昭媛剛入宮,裕美人去世那會,內務府主管要搜竹溪宮,皇後可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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