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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挑剔的。
焯敏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似乎此刻特別在意他的想法。卻又沒有勇氣看向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神裏尋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突然,背部一陣灼熱。他的唇一寸寸地吻着她身上的傷痕。一種不可名狀的暖流襲過她的心頭。她想要的答案,他已經用實際行動完美的回答了。他抱住她的身軀,臉貼着她的臉,暧昧的含糊道:“敏敏,無論何時你都有我。不離不棄。”
☆、水底的人影
? 歲月如梭,眨眼的功夫,七月憑借着它特有的炎熱,闖進了衆人的生活。
坐在房中不動彈還好,一旦走上那麽幾步,額前腋下細密的汗珠便層出不窮,手絹兒整天的功夫就是圍繞這些汗珠打轉。若手絹兒有絲毫人的性情,也定會覺得人到七月,活兒重。
焯敏入夏以來,每日必把發髻高高挽起,一絲流蘇也不願散落。衣裳也是盡挑寬大絲薄的,圖個透氣。
這日早飯時辰剛過,萦常在便來求着焯敏,說是昨日尋覓到一個涼爽的好去處——微波湖上泛舟。
話說這萦常在從暴室出來後,很長時間都失去了童真的可愛,多了份大人的成熟和謹慎,也不大愛說話。可當她遭遇上焯敏的七日昏迷後,急得失去了理智,晝夜不停地哭,不停地拜菩薩求平安。待到焯敏醒轉,她又重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快樂,什麽叫做幸福,什麽叫做世間總是美的,只要你肯去發掘。漸漸兒孩子性又被激發了出來,恢複了幾層的活潑。
今日焯敏見萦常在竟有泛舟的雅興,便知她內心的創傷消去的差不多了。焯敏有意逗逗萦常在,就故意虎着臉說“哪有大清早的就去泛舟,沒得被人笑話。”實則大清早的壓根碰不見人,就算碰見人,又有誰會笑話呢?若是皇上知道了,多半還會贊賞“尚有閑情逸致,可見心靜神寧”。
這樣說不過是給了萦常在一個撒嬌反駁的理由罷了。焯敏最是珍惜萦兒的天真和活潑,使出渾身解數要将她天性裏的快樂成分盡量激發出來。果然,萦常在見焯敏的理由似乎并不是什麽理由,便開始了纏繞功夫,左繞三圈,右繞三圈,各種可愛的神情猶如煙花般在臉上綻放,每一種都是轉瞬即逝,可謂花樣繁多。
微波湖坐落在皇宮的西南角,地處僻靜之地,與周遭的環境配合,俨然是一個蹄形幽谷,很是隐秘。湖的四周皆有綠樹環繞,不同的是正南方向是深深密林,高大的千年巨木長年屹立,枝桠層層疊疊透着厚重,東北方向蹲坐着一座假山,山上有少量的小樹,更多的卻是花團簇簇,蝶兒翻飛,仿佛是蝴蝶的故鄉,望着他們忙碌的身影,自己都滋生出充實的快感。正西方向只有一條石子鋪成的小徑,這是唯一的出入口。
湖面雖算不上浩瀚,卻也是千波渺渺。焯敏一行人到達時,湖面上已有一只木筏,只是空蕩蕩漂着,無人駕馭。焯敏也不去管它,說不定是哪個宮的主子天天來蕩一會,不願收起來也是有的。
徐風吹來,微波蕩漾,載人的小舟輕輕搖曳。焯敏和萦常在,或各坐在小舟的一端,或仰躺彌望碧藍的天際。玫汐、愫岩、錦溪等一幹人在湖畔撐起陽傘,三三兩兩閑聊着。
焯敏特地從內務府挑選了一條薄板小舟,湖水的涼氣穿透薄板,絲絲沁入心脾。萦常在開心得連連拍手,聲稱自己有先見之明。焯敏笑擰着萦常在的臉蛋,故意對着她噴出體內的熱氣。萦常在也不甘示弱,兩人在舟上嬉鬧了起來,後來鬧得焯敏翻身下水,躲避着萦常在的饒癢癢。
萦常在也要下水時,焯敏卻不讓,說是旱鴨子還是呆在船上好。氣得萦常在直嚷嚷自己扶着舟還是能漂的。焯敏拗不過她,只得答應,但不許她的頭沒入水中。不知怎麽,下水後的焯敏雖然表面上還是歡快至極,可萦常在察覺到了一絲隐隐透出的不暢快。
恰巧這時,小晏子從竹溪宮跑來道:“請娘娘回竹溪宮,萬歲爺有賞賜。”
竹溪宮內,李棧領着一幹宮女內監站了一院子,各個手裏捧着一樣東西。細細一看,都是避暑的用器,什麽寒玉枕頭,嵌水玻璃球,與涼有關的飾物、用具應有盡有。焯敏領旨謝恩後,讓玫汐挑了些送與潇妃、萦常在和靜娘子。潇妃那,皇上肯定也有不少賞賜,只是焯敏喜歡一個人,即使她并不缺少什麽,心裏還是會惦念着她。愫岩領着衆人進去将東西擺放好。
注視着李棧等一行人離去後,萦常在拉着焯敏的手進入內殿。
焯敏看着萦常在一臉神秘兮兮的樣,猜到是與微波湖有關。果不其然,萦常在一開口就問:“姐姐剛才在水下是否看到了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入宮才四個多月,萦常在的心智增長了不少,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
焯敏不想隐瞞,道:“在水下我瞄到了兩個人。”
雖已有精神準備的萦常在還是唬了一跳。兩個人?活的還是死的?無論是哪個,長時間隐蔽在水下,讓人聽了都不免心慌慌。
焯敏怕萦常在聯想到駭人的屍首上去,緊接着道:“是兩個活人,一男一女。”原來,焯敏玩鬧地翻身下水時,一時貪涼就頭也沉入了水中,不料,水中竟藏有一男一女,兩人擁抱着,女子的頭躲過了焯敏的視線,并不曾識出她是誰。但依據她身上的衣着來看,絕不是宮婢。
焯敏對着萦常在道:“是一個侍衛和一名宮妃的身影,想是以為微波湖靜谧,一般無人涉足,是以在那兒蕩着木筏幽會,不料我們一行人去了,躲避不及,只得藏入水中。”
萦常在道:“姐姐,依你看,會不會是那位因病幽居的楚貴人?”楚貴人居住在靜明宮,由于心悸病不能侍寝,進宮後一直幽居,沒聽聞過她與誰結交。
焯敏道:“西南一角,只有靜明宮一座宮殿,殿裏也只住着她一位小主,是楚貴人的可能性的确比較大。不過,我們并無憑據,還是不要胡亂猜測的好。”
萦常在也就噤口不言了。
晚飯過後,靜明宮楚貴人拜訪竹溪宮。
焯敏和萦常在在大殿熱情招待了楚貴人,關懷問候不斷。
焯敏知道她是為了早上之事而來,就使眼色讓萦常在找個借口先行離去。焯敏邀請楚貴人到自己內殿觀賞書畫。
內殿。焯敏站在案臺前,随手翻着一些近日臨摹的畫卷。楚貴人心不在焉地發出贊嘆聲。焯敏不理會她的心不在焉,一幅幅圖細細觀賞下去,末了還拾起畫筆描繪幾筆。漸漸兒,楚貴人的眼神也一個勁兒的盯緊着焯敏的畫筆。畫筆在每一幅圖卷上的落筆都是七道。圖畫的中心處隐隐像個芳字,只是每一筆都是散開來的,不細看還以為真的是一些花草。
突然,焯敏停筆,拾起一沓厚厚的畫紙,道:“妹妹瞧得這般入神,必是十分喜歡了,這些就賞給你了吧。”楚貴人雖仍是有些迷惑,但臉上已有喜色,忙謝了恩跪安。
楚貴人走後,焯敏坐在床榻上,等待着萦常在的到來。
沒過一會兒,萦常在就來了。
“姐姐,那些不是你今天下午才畫好的新作麽?怎麽全賞人了?也不留點給我。”萦常在很是喜歡焯敏的書畫,透着股靈氣,眼下一張不留全送人了,自是心裏不爽快。好在她今日想着楚貴人的那件事,所以也不像往常那般耍賴,硬要焯敏再畫幾幅賠給自己。她道:“她跟姐姐說什麽了?”
焯敏道:“她什麽也沒說,我亦什麽也沒說。要表達的意思都藏在那些畫裏了。”原來,焯敏怕楚貴人不夠聰慧,是以那個芳字特意畫了很多遍,引起楚貴人的注意。
萦常在道:“那姐姐的意思何不直接向她言明,不是省心很多麽?”
焯敏道:“從她在大殿的談吐,可以看出她并非聰穎之人。”頓頓道:“那些畫不是給她瞧的。”
萦常在迷糊了:“不是給她瞧的?”
焯敏道:“是給她的情郎看的。”焯敏附在萦常在耳邊道:“那個侍衛不是別人,正是禦前侍衛李常風大人。”
萦常在吃了一驚。李常風是倩妃的表哥。
☆、倩妃表哥來訪
? 話說,那個情郎侍衛是倩妃的表哥李常風。
李常風的父親一直都是櫂王府的護院,自父親不幸病逝後,護院一職便由李常風接手。如今櫂易名已君臨天下,李常風自然得到晉升,成為正一品侍衛處領侍衛內大臣,皇上的金牌護衛。同時又有倩妃這一層關系,是以在侍衛中堪稱頭號大神。想巴結奉承他的人不知有多少。
焯敏素來聽聞李常風雖然身在高處,卻為人謹慎,做事低調,這一點很對焯敏胃口,是以今日之事,焯敏壓了下來,也叮囑萦常在不許對第三人亂說。
今早在湖水中望見李常風抱着楚貴人,掩護她的姿勢,讓焯敏在夜色中感慨萬千,想起了自己四年前的柔情蜜意。
從雅慕茶樓回來後,焯敏公主心頭一陣緊是一陣,真的害怕黑衣人是櫂王府的人。焯敏公主雖然不大打聽朝廷大事,但櫂王爺有謀反之心這個傳聞焯敏公主是心中有數的。
焯敏公主拿起那串黑衣人留下的藍田暖玉镯子,心裏反反複複問自己,是不是救錯人了。可焯敏公主心頭又很清楚,就算再來一次,她也還會救他兩回。莫非這就是命中注定的淵源?她笑笑,說不定是孽緣。
焯敏公主閑得發慌,随手抄起墨筆胡亂塗鴉。眼裏心裏都是黑衣人的影子,順手就給他畫了幅肖像畫:修長的身型,硬朗的胸膛,墨黑的外衣,還給他配了一方遮臉布,只是這餘下的兩只眼該如何勾勒呢。她想象着他應該有雙炯炯有神的瞳仁,起到畫龍點睛之效,可是真正動起筆來,卻怎樣畫都不滿意,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麽。一夜下來,地上的紙團堆了滿地,案桌上的他卻仍是缺少雙眼,空洞洞的讓人茫然。
第二日下午,焯敏公主又出宮了,這次是按照慣例到野外去遛馬。青青的草,比上回出來時長高了許多。焯敏公主信馬由缰地踱到了上次救他的那個地方,孤身坐在馬背上,擡頭望着天際的烏雲。心裏蕩漾着一句話“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想了片刻,自己的耳朵仿佛燒了起來似的,怪灼熱的。
馬背上的焯敏公主靜靜想着那夜的情景。也不知是怎麽了,那夜洞裏黑乎乎的,什麽也沒瞧見,可比起白日裏救的他來說,焯敏公主更偏向那個神秘的他。人總是很奇怪的,對那種傾灑着幾絲神秘感的事物總是更為感興趣,更想去探個究竟。雖然知道探個究竟的結果,不過就是白日裏的他。
現在,連這個白日裏的他也見不着。很是心煩。
烏雲越集越多,很快半個天空都被墨色染黑。可,焯敏公主還是不願回宮,心裏總有種念頭,他們會雨中相遇。
結果,跟她雨中相遇的沒有他,只有雨而已。瓢潑大雨臨頭潑下,冷冷地打了個激靈。這日終究是沒能等到他。
回去後,焯敏公主患了寒症。太醫換了一波又一波,總不見根治。
半月後的一夜,星光慘淡,毫無生氣,至少在焯敏公主的眼裏是這樣的。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聽外面的打更聲,已到三更天了,可是睡意仍無。一雙明眸雖淡淡蒙上了一層灰色,卻不是因為困,而是思念所致。
不知怎麽了,焯敏公主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來,沒來由的出現緊張的感覺。莫非是他來了?焯敏公主飛速穿上衣物,顧不得梳理發髻,垂散着發絲就出門了。
夜色朦胧,他在哪呢?焯敏公主東走走,西晃晃,繞了好大一圈也沒見半個人影。一個時辰過去了,就在焯敏公主有些頹喪,正準備放棄時,眼角的餘光似乎掃到了什麽東西,是黑影,沒錯。
在右側的大石頭旁。
焯敏公主懷着忐忑的心情向石頭一寸寸挪過去。
快接近時,她小聲道:“是我。”等了一小會,她突然鼓起勇氣一個箭步邁進,繞過石頭的一側,沖到黑衣人的面前。兩人相見的那一刻,她渾身的緊張感反倒沒有了,只餘下自在的舒适感。
他仍然蒙着面。星光下,他的雙眼比星星更璀璨,投射出的眼波比月光更醉人。焯敏公主無聲無息地捕捉他眼裏的那束光芒。不過,陶醉只屬于她,他仍十二分清醒着,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想起來她是誰了。
突然遠方赫然一聲“是誰在那裏”驚擾了兩個沉寂的人!她牽起他的手就跑開了。她在前,他在後,他的手被動地被她牽着,似乎有一分僵硬。她也感受到了他手心傳來的不自在感,但她不介意。
兩人奔進了前方的樹林。追來的侍衛越來越多。她攜帶着他爬上了一棵大樹,樹枝繁茂,不容易被發現。侍衛分散開,在樹林裏搜索。侍衛們很是氣餒,這麽多天來,還未捉住黑衣人一次。而焯敏公主則很是洋洋得意,這可是她第三次救他了。
焯敏公主滿心沉醉在喜悅裏,一時出神竟忘了她在樹幹上站着,一個不留神,右腳滑了下去。就在焯敏公主身體即将下墜那一刻,他的手臂堅強有力地攬住了她的腰。焯敏公主不由自主地向他胸膛靠近,還大膽地擡頭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裏沒有溫情,冷冰冰的,可那種冰冷裏放射出的男子魄力卻更加吸引她。若他是她的夫君,她此刻必定會什麽都不顧地吻上他的眼睛。
“娘娘,李大人來訪。”小丫頭茉兒掀起門簾禀告道。這輕輕的一聲禀報将焯敏回憶的思緒切斷了。
李常風的到訪,的确讓焯敏有一絲意外。就算他與皇上熟絡,又是倩妃的近親,深夜拜訪深宮妃子也是不合禮數,若是落在其他人眼裏則可能會謠言四起。但他已來了,閉門不見也撇不清嫌疑了。于是,焯敏扶着茉兒的手去了大殿。
“微臣給昭媛娘娘請安。”李常風躬躬身子道。
“免禮。”焯敏知道他是為了今日所贈畫卷而來,于是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李大人,這一趟走得實在是多餘了。”今日畫卷上已經寫的很清楚了,一個“芳”字在正中心,諧音不就是“放心”二字嗎,焯敏不相信以李大人的才智會瞧不出來。
“娘娘的好心隐瞞,微臣又怎會不知。只是,微臣,微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李常風突然有些結巴地道。
他的突然結巴讓焯敏心裏一顫。這個李常風平日裏雖算不上是個雄辯之家,卻也說話流暢,若是一旦結巴,則是有求于人的時候。焯敏害怕他得寸進尺地要求自己将楚貴人偷運出宮,成全他二人。
☆、李常風的故事
? 焯敏望着李常風,正色道:“李大人,竟然是不情之請,又何須再請呢?”李大人是倩妃的近親,難保偷運楚貴人出宮不是倩妃一手安排好的,自己若是一時心軟助他一臂之力,萬一到了出宮門的關鍵時刻被他們反咬一口,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常風拱起雙手道:“昭媛娘娘素來慈悲為懷,擁有菩薩般的心腸。能否聽微臣講述一段前朝往事?”
焯敏神色一凜,前朝往事?便點點頭算是應了。
三年前,有一名黑衣刺客夜闖櫂王府。李常風耳聰目明,很快發現了黑衣刺客的身影。雙方交手,起初李常風占了上風,可當刺客逃離櫂王府,李常風窮追不舍追入一座破廟時,卻中了敵人的奸計,胸口被匕首刺中,陷入昏迷。幸好一名好心的姑娘救了他,找來了一輛板車,雇了個附近的農夫送他去就醫。要不然他早已死翹翹了。
那名姑娘将李常風安置在一座客棧裏,時常過來看望他。起初,李常風只是視她為救命恩人,并無其他非分之想。可來往的勤了,那姑娘也不知從何時開始看向他的眼神裏多了一份羞澀。當時的李常風已有未過門的妻子,是以不便接受她的情意,在客棧住了三日後硬是不顧自己全身乏力,叫小二雇了一輛馬車和車夫,讓車夫背他上馬車。李常風常年習武,身體很是健朗,可那些在客棧住的日子裏卻手腳無力,連日常的走動都是不能。許是匕首裏下了毒。
一個月後的一個夜晚,南京城裏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殺人搶劫案。城東的金家金銀首飾店,老板和仆人全部被殺,金器洗劫一空,除此之外,劫匪還一把火燒了整間店鋪,連累了近鄰。當時,李常風的未婚妻就住在金家店鋪隔壁,火勢兇猛,受到牽連。熟睡中的未婚妻一家人,未能及時避難,全部燒死。李常風很是悲恻,雖未正式迎娶,還是在自家屋裏為未婚妻設了一道靈牌。民間有個傳說,人死後,若無人為其燒香拜佛,供奉牌位,死後會變成孤魂野鬼,很是凄涼。
又過了三個月,那是一個清晨。在櫂王府大門口,一個女子昏死在地上,渾身是泥,還帶着血跡。李常風一看,竟是那位救過他的恩人,連忙打橫抱起她,帶回了自己屋中。請來了郎中。那姑娘脖頸處有一道青紫色的五指印記,像是被人勒過。背部右側還有一個被利器所刺的傷口,周遭殷紅一片。
姑娘醒來後,嗚嗚咽咽哭個不停,說是昨夜遇到強匪,不僅劫財還劫色,她不從,便遭了毒手,那時真以為要活不成了,一陣氣悶就昏死了過去。許是那歹徒以為她真死了,害怕吃人命官司,就逃走了。她在昏迷倒地時,背部撞上了一個尖利器具,流血不止。
姑娘的傷勢不宜亂動,李常風就暫時讓姑娘住下了,他自己則去其他弟兄那擠幾晚。這姑娘在客棧時就對他芳心暗許了,此時更是秋波婉轉,一番柔情想掩飾也掩飾不住。
很多時候,不喜歡一個人不是因為她不優秀,而是因為時間不對。上次客棧當中,李常風不能接受她的愛意,是因為尚有未婚妻在。而現在,李常風獨身一人,便沒有了那番顧忌,一來二去,也對那姑娘産生了感情。期間,她的父親多次來看望女兒,有一次還碰上了櫂老王爺。
在養傷期間,姑娘的爹逢人就誇櫂王府仁義,有救濟百姓的菩薩心腸。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已隐退的櫂老王爺也聽聞了這件事,對她父親很是誇獎了一番,還特地宴請了他一回。許是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只一次的交談,櫂老王爺便覺出他是個人才,收在身邊作為己用。後來,經櫂老王爺舉薦,她爹進入了官場。
從那以後,李常風和那姑娘私相授受,來往頗密。可,随着她父親的官越當越大,她父親就開始阻擾他們的交往,等到大武王朝颠覆,大晟王朝建立時,她父親為了巴結皇上,竟棒打鴛鴦,逼着她選秀,花錢疏通了所有關卡,一帆風順地當了娘娘。誰知,還未入宮兩月,她父親就因心悸病橫死。
李常風述說到這裏,就停了。焯敏知道這個姑娘就是現在的楚貴人。楚貴人因為父親的養育之恩不能不報,所以放下愛情走入深宮,可如今她父親已死,便再無顧忌,舊情複燃。想來楚貴人最近兩月因心悸病不能侍寝之類的事,都是一些蓄意避寵的借口了。
焯敏向來願意撮合有情人,只是,這楚貴人畢竟是天子妃嫔,撮合談何容易?一開始,焯敏不願意幫李常風,是因為怕其中有詐,可是聽了李常風的述說後,知道乃是實情。為何呢?這個還得從三年前的那名黑衣刺客闖入櫂王府說起。
原來,當年闖入櫂王府的黑衣刺客不是別人,正是焯敏公主。焯敏公主知道李常風武藝不凡,若是有他在王府中,事情實在難以辦妥。便想了個妙計,進入王府後故意聲響重了些,驚動李常風,将他引到了事先挂上重重蔓紗的破廟,借着蔓紗,愫岩站在焯敏身後,合二為一,透過蔓紗看過去就只是一個人的形體,騙過了李常風的眼睛。李常風自始自終都只見到焯敏一個黑衣人,當然料想不到那紗布後面竟藏有兩個人。
李常風中計,胸口處被愫岩的匕首哧地一聲插入,緊接着被焯敏公主擊昏。焯敏公主将李常風暫時安置在廢廟中,想等事情辦完後,再送他回去。可等焯敏返回廟時,他已不見了。現在,焯敏才明白原來是被楚貴人救走了。
焯敏想想,李常風的這一段情緣還是拜自己所賜,心裏有了幾分紅娘的喜悅,着實不忍親眼目睹自己間接撮合的一對愛侶承受破鏡而不能重圓之苦。
焯敏道:“夜深了,李大人先請回吧。你的事本宮會好好考慮的。”
李常風一臉感激地望了焯敏一眼,雙手拱了拱便退下了。
可是,當焯敏躺下來凝思細想時,才發覺此事蹊跷的很。當年,那是一座廢棄的廟宇,楚貴人又怎會恰巧在夜深人靜時路過?還有,愫岩的匕首上并未喂毒,李常風又怎會好幾日身體乏力,臂力盡失?到底是李常風在說謊,還是他也被什麽人算計,蒙在鼓裏?
☆、 山雨欲來風滿樓
? 接下來的半個月內,李常風大人沒有再登門拜訪過,只是在深長的甬道間撞見過幾次,鞠鞠躬,行行禮罷了。可宮廷向來就不是一個容人喘氣歇息的地方,哪怕你行為得當,舉止得體,毫無過失,也總會有那些個居心叵測之人給你增加點“空穴來風”的佐料。
一日,坤寧宮晨聚後,焯敏帶着萦常在往回走,順道去百媚園觀賞了一下晨景。鬧騰了約半個時辰,才重新踏上了回竹溪宮的路。一行人沒走多久,就遠遠望見有人坐在右前方的石亭裏,焯敏隐隐覺得那人是故意在那等着自己的。走進一瞧,是一身紫衣的倩妃。倩妃位份比焯敏這邊的人高,少不得要過去請安。
焯敏等距離倩妃還有好幾米時,就聽倩妃嚷道:“喲,這不是昭媛妹妹嗎?快別行禮了,自己姐妹何必如此客氣。”本來後妃行禮是有規矩,不同身份的人行禮的距離不同。下人們在比較遠的時候,就應該向主子們施禮請安以示尊敬。若是級別差不多的人則可就近時才屈膝行禮。如今,這倩妃遠遠地就叫了一聲“快別行禮了”,反倒讓焯敏左右為難。行禮吧,倩妃身邊的人日後定會将此當做炫耀的資本和笑料傳遍于整個宮廷,不行禮吧,又是以下犯上,顯得恃寵而驕。
萦常在的不滿盡數挂在臉上,眼睛還不屑地一眨。玫汐、愫岩等也只是巴巴地望着焯敏。
倩妃正在洋洋得意地抿嘴偷樂時,卻聽焯敏一聲驚呼:“萦兒,你怎麽啦?”
萦常在身體突然柔軟地攤倒在焯敏懷中,雙眼無力地閉着,吓得玫汐、愫岩等人都神色慌張,手足無措。這下,倩妃不僅沒占到便宜 ,還反過來要假惺惺地關懷萦常在,直嘆晦氣。
焯敏一行人給皇後晨昏定省時習慣了步行,不坐肩辇,眼下萦常在突發疾病,也只能借倩妃的肩辇了。這下倩妃心裏縱然惱怒,卻不得不将自己的肩辇借給焯敏,以顯示自己的賢良淑德和大方得體。
回到竹溪宮,玫汐賞了那幾個轎夫一些金瓜子。
這時的竹溪宮大殿裏已是嬌笑聲一片。原來,剛剛的萦常在是氣憤不過,故意裝病的,給了倩妃十二分的難堪。
愫岩笑道:“你這個鬼機靈,幸好我們反應快,否則還不穿幫了。“
錦溪坐在椅子裏,才喝了一口茶,想起剛剛倩妃那漲得發紫的面孔,噗的一聲茶全噴了出來,笑岔了氣,不清不楚地道:“萦常在,你,你你太高明了。”
萦常在一扇在手,輕輕搖道:“最是看不慣她那輕浮的高傲模樣,早就不想給她好臉色看了。”
焯敏聽罷,止住笑,眼神有些心疼地瞧了萦常在一眼,這個孩子的心經過暴室之後,到底是不同了。焯敏微微嘆氣。
焯敏進入內殿,凝神對鏡,悄悄思索着今日倩妃到底是為了何事在那等着自己。絕非僅僅只為了争一口閑氣。最近宮女們口中都謠傳着焯敏和李常風大人之間的風流韻事,說是什麽先有深夜幽會,後有甬道偶遇,言之鑿鑿,傳得很是不堪。倩妃莫非是為了這事,特地來向自己警示的麽?焯敏用手輕輕敲了敲額頭,深感山雨欲來風滿樓。
之後的一些天,焯敏沒有再碰見過李常風大人,許是他也聽到了什麽風聲,開始刻意回避焯敏。可浪的波濤洶湧并不會因為水的刻意謹慎就轉變成波平如鏡。
那日,小丫頭茉兒閑聊時告訴焯敏路過微波湖那兒時,隐隐聽到了一男一女的争吵聲。茉兒還悄悄道,又是一對菜戶起了争執,前陣子碧華宮裏也有一對。茉兒所說的菜戶是指宮女和太監配對,做假夫妻。
焯敏心裏猜想,茉兒聽到的那一對不是菜戶,應該是李常風和楚貴人的争吵,八成是為了自己而吃醋了。陷入愛情蜜罐裏的女人都會變笨,而吃醋的女人則會變得攻擊性十足。焯敏只是希望楚貴人不要被奸人所利用。
夜。玉輝傾灑,伴着燭光搖曳。
幔帳中,焯敏傾斜着身體,一手支着頭,一手彈彈櫂易名胸口的寝衣,含蓄地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櫂易名輕刮焯敏鼻尖,笑道:“怎麽想起這句話來了,怪朕對你不夠好麽?”
焯敏的手嬌羞地拍了下櫂易名的胸口,輕笑道:“臣妾只不過是想起唐明皇和楊玉環罷了。皇上知道麽,很多情人都在羨慕他們之間那千年不朽的愛戀呢。”
櫂易名笑笑道:“唐明皇和楊玉環,敏敏羨慕麽?”說着伸出雙手摟住焯敏的身軀,拉向了自己的胸口。
焯敏靠在櫂易名胸口,道;“臣妾不羨慕他們,因為,因為你比唐明皇更暖人心。”
這一句話,的确提起了櫂易名心頭的暖意,将焯敏摟抱得更緊些。
焯敏又道;“皇上,若是有一天,你遇上了兩個真心相愛,卻不能長相厮守的戀人,你會盡自己一切的力量來成全他們嗎?”
櫂易名道;“朕心裏一直都尊重着那一份情,可惜有些事情總是很無奈的。什麽叫做真心相愛,有時外表的東西不一定是骨子裏真實的東西,只有當事人才能清楚自己的感覺吧。敏敏,我也問你一個問題。”
焯敏感到一絲意外,道;“是什麽?”
櫂易名吸了一口氣,才輕輕地道:“敏敏,如果有那麽一對戀人,一個是真心愛着,另一個是另有所圖、虛情假意,你作為旁觀者,會想辦法拆散這一對所謂的戀人嗎?”
焯敏一愣,對愛情的憧憬幻想得過于美好的她,從來都信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是人類不可抗拒的崇高境界,不願對任何一份看似美好的愛情妄加猜測。她總以為,愛情這東西無論當事人的貴賤與貧富,骨子裏總是刻骨銘心的愛。她沒想過,愛這種最高尚純潔的情感還會有人喪盡天良地加以利用,卷進爾虞我詐的是非名利裏。
焯敏憤憤道:“若真有人打着愛情的旗幟,行不軌之事,實乃挫骨揚灰都不為過。”片刻後,又收斂情緒慢慢道:“人無完人,臣妾從不苛責偶爾行差錯步之人···”
焯敏還未說完,就聽櫂易名接口道:“但若連愛情都恬不知恥地尚加利用,可見此人蛇蠍心腸,毫無誠摯之心可言,棄之如履亦不需內疚自責。”
焯敏反複思量着櫂易名話裏的意味,切切揣摩這一番感慨的來源。莫非櫂易名察覺到宮妃中有這樣的人物?自古以來帝王貴為九五至尊,富擁天下,享盡美女,只是美女們又有幾個是真心視皇上為夫君的?宮中三千佳人,日日翹首以待盼君恩,可盼夫恩的卻是寥寥無幾,恐怕是拼命想掰下手指頭都數不出來幾個。這已是不争的事實,難道櫂易名竟會在意這個?還是他另有所指呢。
焯敏撫摸了一下櫂易名的胸口,将心思轉移到自己身上,對于眼前這個男人,她也是頗感疑惑,思而不解。最近都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眉了,那樣神似的眼眉總會讓她錯當他為昔日的黑衣人,有了難以自拔的傾向。?
☆、絕脈之病
? 第二日,焯敏醒來時,櫂易名已不見了。茹浮說是皇上不讓驚醒,叫奴婢們伺候更衣就行了。焯敏雙頰浮上一層潮紅,那份關懷由小丫頭嘴裏說出來更是讓人臊得慌。
今日坤寧宮晨會後,焯敏被皇後留下了。
皇後拉着焯敏的手一路走至梳妝臺前坐着,明鏡映照出兩人的身影。焯敏猜測以鏡自照,是取反省之意。皇後定是知曉了那些個傳聞。
皇後眼神愛憐地望着鏡子道:“妹妹,這款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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