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她也有今天,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哼,看見他們家的人就讨厭,終于要鏟除了。”
“不對,上次就應該陪她父親一塊上路了,彌留至今,真是便宜她了。”
“也不對,一起上路,不是黃泉路上有伴了麽?豈不是便宜了她父女倆?還好上次她沒死。”
“哼”
密友指甲修完了,靜靜望了一陣倩妃,道:“他們父女倆的确死不足惜。”惹得倩妃又是大大感慨一番。
密友又道:“有時我真的很懷疑楚貴人是不是他親生的呢,父親那麽精明,算盤打得極是精細,而楚貴人毫無頭腦可言。”
倩妃道:“真不明白她那麽愚蠢之人,他父親還送她進宮,能有什麽盼頭?還不如當初嫁給我表哥”
密友道:“她一心想飛上枝頭做鳳凰,能攀上高枝又怎會心甘情願嫁給你表哥呢。”
倩妃道:“難道當年不是她父親逼她進宮的?”
密友道:“所謂的逼,不過是哄哄你表哥罷了,你看她那興奮勁兒,有絲毫的無奈感嗎?聽見你說要幫她脫離靜明宮那個僻靜之地,就歡喜得什麽似的。若真是一心一意愛你家表哥,靜明宮的幽靜才是一個真正相會的好去處呢,何必眼巴巴望着其他熱鬧之地。”
倩妃替他表哥氣憤,道:“既然敢欺騙我表哥,我要她死無葬身之地。”指甲護甲敲着桌子一陣噼啪響。
就在倩妃與密友說話這會,楚貴人已被捕。孔延循着脂粉氣息找到了靜明宮,以皇上欽賜令牌通知內務府拿人,帶到了宗人府審理。
宗人府大堂內。
孫砏石跪在地上,楚貴人站着。在皇上剝奪封號的聖旨下來之前,楚貴人始終都是主子,不必下跪,站着就好。
主審官姚寶威嚴地坐着,雙目炯炯盯着堂下的楚貴人和孫砏石,一言不發。孔延雙目灼灼,眼神在堂上和堂下間來回游蕩,他知道姚寶遲遲不開口,一是在公堂上保持一段時間的寂靜無言,能恰到好處地在犯人面前樹立威信,楚貴人的确冷汗津津,身子沒有一開始進來時那般挺得筆直,二是姚寶在等聖旨,只要皇上剝奪了楚貴人的封號,他就想怎麽審就怎麽審,毫無顧忌。
沒等多久,姚寶等的聖旨果然到了。
楚貴人震驚之極,她還滿心巴望着倩妃會救她呢,沒想到等來的竟是皇上的絕情,頓時昏迷。姚寶此刻再也不用對她客氣了,叫人拿上一瓢冷水就是迎面潑去。清醒後的楚貴人面對着一大堆的刑具,吓得戰戰兢兢,不等姚寶提醒,就什麽都招了。
竹溪宮內。
玫汐進來報道:“娘娘,楚貴人死死咬住娘娘與李長風大人不放,打得皮開肉綻了還是一口咬定有染。”
焯敏眼睛未曾離開過書卷,道:“這件事發展到如斯地步,已經用不着我們動手了,你再去轉告孫砏石,只要他閉口不言,很快就能結案了。”
碧華宮內。
倩妃道:“妹妹,楚貴人并未供出我們,只是咬上了昭媛和我表哥。”
密友道:“她實在朽木不可雕也,皇上的态度還不夠明顯麽,居然還言之鑿鑿地要昭媛陪葬。”密友說完,看着倩妃道:“眼下她必定十二分地惹怒了皇上,性命是留不得了,姐姐,你傳人告訴主審官姚寶,将鸩毒之事也算在她賬上,趕快結案。”
倩妃有點不甘心道:“這豈不是便宜了那個孫砏石?”
密友道:“姐姐可曾聽過真有那般忍受得住千萬種酷刑而不招供的人麽?據妹妹所知,受刑之人要麽被折磨致死,要麽自己咬舌自盡,能嘗試過所有酷刑而活下來的,可是一個也沒有。姐姐,你看那孫砏石也不像是金剛所鑄之人啊,何以能歷盡所有刑具而不死?”
倩妃道:“莫非是有人暗中包庇?”
密友點點頭,道:“若沒猜錯,敏昭媛怕是早已收買了宗人府,不是刑具改良了,就是并沒真正用刑,只是做做樣子,事先畫好了滿身的傷痕。此番看來,是動不了孫砏石了。”
倩妃道:“沒想到敏昭媛竟那般厲害,爪牙都伸進宗人府了。我們姐妹倆以後得更防着點了。”
☆、 結案(二)
? 第二日,楚貴人被賜三尺白绫。
李常風聽聞後,三步并作兩步,急速飛趕到大獄中。
楚貴人瞧到李常風到了,一把沖過來,抓住監獄牢門上的圓木道:“倩妃娘娘叫你來救我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們不會對我置之不理的,是不是,快,快,快打開牢門,帶我走???”
隔着排排圓木,李常風悲痛到無任何表情,長久站立着,靜默無聲。
再笨的人,看着李常風的無動于衷,也知道他不是來救自己的。空喊了幾遍,楚貴人跌坐在地,不言不語。
漸漸兒,牢房內的楚貴人開始嗚嗚咽咽,悲戚的情調淡淡釋放,後來終于嚎啕大哭,悲慘地撕扯禦賜的白绫。
如此良久。
李常風終于開口道:“你沒有話跟我說麽?”
楚貴人悲嗆的,吐詞也含混不清地道:“我恨我自己白來世上走一遭,徒落得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李常風又道:“你沒有話跟我說麽?”
楚貴人眼中帶淚地哭訴道:“你要說什麽,說我瞎了眼沒嫁給你?有幸福日子不過,卻來皇宮找罪受?說我自不量力,還自以為能扳倒敏昭媛???”
楚貴人還未說完,李常風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從嘴裏溢出來:“你有沒有愛過我?我要實話。”
昨夜,他被皇上找去談話。
皇上道:“常風,你是個重感情的人,容不得謊言和欺騙。有些事,朕知道真相,卻一直隐瞞着你,甚至自作主張采取了一些手段,自以為是在幫你。可最後的結局,依舊是慘淡收場。”
皇上的一席話,說得李常風心裏直冒冷汗,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是櫂易名的得力助手,櫂易名能看透的很多事情,絕大部分他也同樣能猜到個大概,除了愛情上的盲目外,他自認為沒出過大差錯。如今櫂易名如此說,就意味着愛情上他遭遇了更大的欺騙和隐瞞了。
皇上道:“若她在情感上對你尚有五分的真誠,朕必定成全你,可惜的是,當年她父女倆對你只有虛情假意,将你當做接近先皇的跳板,這些小心機也無可厚非,若她日後與你真是兩情相悅,朕必當既往不咎,熱熱鬧鬧為你大辦婚事,可恨的是,她從頭到尾都未對你動過一絲真情,骨子裏竟巴望着做朕的女人,野心勃勃。朕答應讓她進宮為妃,只是希望時光的流逝和空間的距離能抹淡你心裏的愛戀。”
站在牢房外的李常風,腦海裏清晰地刻印着櫂易名的字字句句。他要知道真相,哪怕瞬間整顆心碎成粉末,也要一清二楚。
楚貴人嘴唇嗫嚅了兩下,沒能發出聲響,似乎在斟酌要不要說出真相。
也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楚貴人開口道:“愛過。”
愛過?何謂“過”,就是曾經有過,現在卻不愛了。
李常風凄楚一笑,道:“什麽時候?”
楚貴人埋下眼皮,道:“你還不愛我的時候。“
哈?哈?李常風內心發狂地大笑,我不愛她的時候?她那叫愛嗎?與其叫愛,不如叫征服的欲望,來得更貼切些。
李常風決然地最後望了她一眼,道:“上路吧,皇上允許我送你最後一程。”
竹溪宮內。
焯敏靜靜望着窗外的那株小草,默默感嘆,自古“癡心女子負心漢”,今兒個卻眼見“癡心漢錯愛負心女”,真是人世無常,萬般皆是命。焯敏想起自己的愛情,曾經愛到深處走南闖北,如今,一道宮牆隔阻了一切,已身在兩個世界。
四年前,焯敏公主經歷過樹上摟抱後,春心更加蕩漾,一波一波重重疊起,日思夜想,白日在郊野,在茶館等候他,夜晚在深宮中靜候他。看到他的日子裏,喜上眉梢,雙目灼熱,看不到他的日子裏,神色寂涼,一腔熱血都仿佛遭遇天寒地凍似的,冷卻冰凍。
終于有一天,遇上了白日裏不掩面的他。
焯敏公主俏生生坐在馬背上,望着遠方疾馳奔來的駿馬。他一身紫衣,揚手揮舞着馬鞭,可惜,冷冽的眼神只是稍微瞥了焯敏公主一眼就越過她疾馳而去。焯敏公主連番遭遇他三次,又怎會認錯人,夾着馬肚,揚鞭直下,追趕了上去,口裏嚷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那紫衣人聽得焯敏公主開口說話,便放緩了馬速,仔細瞅了焯敏公主一眼,眼神有些迷離,似乎未認出她來。
焯敏公主一陣氣悶,天底下竟有這般眼神愚鈍之人,自己容貌傾國傾城,他都未能記住。便揚了揚右手,露出他昔日留下的藍天暖玉镯子。
見到镯子,他果然停下了馬步,一張笑臉溫暖如玉,道:“是你啊,對不住,上次沒能瞧清楚你的樣貌。”
焯敏公主一絲怒氣上來,道:“真是貴人多忘事,才多久的事就記不清了。”
紫衣人道:“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若不嫌棄,在下請姑娘對飲一杯,如何?”
焯敏公主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紫衣人特地挑了福來客棧,倒像是向她顯示,她的救命之恩銘記于心,
焯敏公主很是滿意,尾随他上了福來客棧二樓。上次他倆對店家都打賞豐厚,是以店主和店小二對他倆是格外的熱情,上菜也是神速。
紫衣人坐下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生無以為報,以茶代酒,先敬姑娘三杯。”說罷就要飲幹手裏熱氣蒸騰的茶水。
焯敏公主忙道:“你也太不夠誠心誠意了,敬酒哪聽說過是以茶代酒的?多罰你三杯。”
紫衣人露出皓齒,笑得如沐春風,道:“讓姑娘見笑了,在下實在不能飲酒,一杯下肚即已醉得憨憨入睡,平添醜态,沒的恐辱沒了姑娘秀眼。姑娘也以茶代酒如何,清茶陣陣香,正适合在下與姑娘之間的‘萍水相逢,卻能清香溢滿胸膛’啊。”
好一句“萍水相逢,卻能清香溢滿胸膛”,焯敏公主笑得美滋滋的,也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焯敏正回憶得甜蜜時,玫汐進來道:“娘娘,不好了,潇妃娘娘腹痛難忍。”
☆、新一輪的陰謀
? 話說潇妃腹痛難忍。焯敏趕緊帶着玫汐來到了沉月軒。
床榻上,潇妃蜷曲着身子,捂着肚子,冷汗涔涔直下。窗前站着好幾位太醫,都束手無策,連連搖頭,不知所患何病,研究了半天才得出結論道,會不會是飲食了鸩毒的後遺症。
焯敏心想,莫非真與鸩毒有關?
這時,皇後鳳駕已到。焯敏上前向皇後請安,同時請旨讓帶傷的孫砏石進宮為潇妃繼續治療。
皇後見衆位太醫毫無頭緒,就恩準了。
孫砏石很快入宮,臉上和手上的傷痕仍在,看得衆位太醫真想當場為孫砏石把把脈。
孫砏石看了看潇妃腹痛的姿勢,又查了查潇妃眼睑,之後問了潇妃的近身丫鬟曦雨幾個問題,然後仿佛有所領悟似的點了點頭,轉向潇妃。在潇妃耳旁耳語了幾句,讓潇妃轉過身來,面朝下俯趴着,肚皮盡量貼着床榻。如此一刻鐘,症狀果然有所緩解。
孫砏石開了幾副藥方,又讓婢女們準備好熱水,說是半個時辰後伺候潇妃沐浴。
打點好一切,孫砏石朝皇後和焯敏拱了拱手,道:“潇妃娘娘已無大礙了,只要按照微臣的方法調養幾日,就可病愈。
皇後問道:“究竟是什麽病?”
孫砏石道:“回皇後娘娘,前陣子服食鸩毒,會導致月信提前半月左右,加上潇妃娘娘一直月信不調,偶有痛經,是以腹痛難忍。此刻的腹痛是月信即将到來的前兆。”
提前半月?的确時間長了點,相當于只隔了六七天就又來一次,也難怪其他太醫未往這方面考慮。可焯敏稍加考慮,又覺得不對勁。
焯敏帶着孫砏石離開沉月軒後,仔細問孫砏石道:“果真是你所說的那樣麽?”
孫砏石确切地道:“娘娘,确切無誤。我孫師祖的病冊上記載了這一條,前一陣子用鸩毒前,微臣特地翻看了所有與鸩毒有關的醫書,偶爾也有記載的。”
焯敏道:“偶爾有記載?也就是說只要閱讀面極廣的話,也還是有可能知道這一點的?”
孫砏石道:“是。其實微臣剛剛一路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按道理說,首席院判宋慕眼界極其開闊,不應該不知道才對。”
焯敏道;“這樣說來,我的擔憂就沒錯了。有人買通了宋慕,讓他将頭功讓給你。這樣做的目的是先讓你出頭,一舉成名,剝落掉前陣子你涉嫌入獄的黑點,然後再···”焯敏沒有說下去。
孫砏石沉着的聲音道:“微臣會小心謹慎的,不該開的藥決不開。”
焯敏道:“孫大人,回去後給你手下的小順子開一劑藥,讓他從明天起的這一個月內都不要來太醫院當差。這抓藥、煎藥的事,你讓首席院判宋慕另外派人來做。記住,一定要是宋慕安排的人。”
孫砏石沉思了片刻,方道:“微臣知道該如何做了。”
碧華宮內。夜。
密友道:“姐姐今日做的很好。”
倩妃道:“收買那幾個太醫還不是一二三的事,小事一樁。只是妹妹為何要收買那幾個太醫呢?将功勞全都讓給孫砏石?”
密友道:“樹大才招風啊。人怕出名豬怕壯,只要孫砏石紅了,點名找他醫治的後妃自然就多了,什麽事情一多,就難保沒有意外了。”
倩妃拍手道:“就算沒意外,我們也能給他制造出幾個。”
密友将手裏的茶杯重重放下道:“只要事情鬧得足夠大,我就不信敏昭媛還能保得了他。”
倩妃道:“拭目以待。”
坤寧宮內。夜。
皇後穿着寝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她想起了白天的情景,實在覺得不對勁。
“梅洛···梅洛···”
皇後喚着梅洛的名字。不一會兒,梅洛就披着外裳進來了。
“娘娘,怎麽了?”
皇後道:“梅洛,我睡不着。“
梅洛道:“娘娘又想起白日的情景了?”
皇後道:“嗯。今日之事,我覺得很是蹊跷。那麽多太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真的就只有孫砏石一個人知道?”
梅洛道:“奴婢瞧着也不對勁,雖說不可能每個太醫都博聞強識,但是首席院判宋慕,奴才擔保必定不會不知道。”
皇後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宋慕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背後又在弄什麽名堂?後gong 中人為何就不肯安靜一宿呢?日日鬥來鬥去,有意思麽?”
梅洛道:“依奴才之見,敏昭媛自進宮以來,紅得發紫,那些失寵的,那些不夠得寵的妃子,自然是要将炮口對準了敏昭媛。集寵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射王得先射馬,是有人想鏟除敏昭媛的左膀右臂了。”
皇後道:“我瞧着敏昭媛的心性還不錯,是個讨人喜歡的女子。”
梅洛道:“娘娘是想保住敏昭媛?”
皇後道:“不僅名哥哥喜歡她,我也很是喜歡。就算是為了名哥哥,我也得保住她。”
梅洛望着善良的皇後,眼神柔和之至。她的名哥哥的确是沒有看錯人啊,她值得。
這夜,皇後不肯獨自睡,硬是拉着梅洛鑽進了被窩。
飛霞宮內。夜。
靜娘子獨自一人坐在前院的石凳上。今夜的月,好圓,好亮,淡淡月光中攜帶着絲絲溫馨。這段時日以來,靜娘子每夜每夜都靜靜坐在石凳上,舉頭望月,似乎總在回憶着什麽,似乎又總在憧憬着什麽,那時而幸福又時而落寞的眼神,若是月色也懂得辨別,也必會被靜娘子弄暈了頭。
寶梅端着一杯剛沏好的茶,立在百米外的地方。每夜的這個時候,寶梅總會泡上一壺好茶,端上一杯送至前院。但不是每一晚都有機會讓靜娘子喝,只有在靜娘子未陷入沉思之時,寶梅才會遞上,她不願侵擾了靜娘子這唯一剩下的夢。
今夜,寶梅知道,手裏的茶又只有慢慢涼卻的份兒了。望着靜娘子寂寞嬌柔的背景,寶梅輕嘆一聲,轉身進入了內殿。
☆、出宮(上)
? 第二日,孫砏石醫術高超,勝人一籌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宮。一時孫砏石炙手可熱,每日腳不停歇地穿梭于大大小小的宮殿。那些個妃嫔,無論大病小病一律只讓孫砏石照看,像什麽今日頭有點小暈,明日屁放得多了點,後日臉色有些蠟黃之類的小事多得可與地裏的沙石比,累得孫砏石夠嗆。
錦溪等一幹小丫頭聽聞這個消息時,捂着嘴直笑。只有愫岩笑不起來,她一想到正直的李常風大人此刻還休憩在家,時時刻刻醉得一塌糊塗時,就滿腔的悲涼。為什麽好人總沒好報呢?
愫岩從小跟随在焯敏身邊,十幾年來男子都沒見過幾個,愛情更是無從奢望。但自從幾年前,焯敏公主陷入愛河,每日癡癡醉醉後,愫岩就開始懂得愛情原來有那般神力,也很是崇敬起來。
這些日子,愫岩眼見李常風癡情錯付,一股哀憐之意就油然而生,止也止不住。
錦溪見到愫岩的模樣,就點點她的額頭,笑道:“愫岩姐姐,總是這般愁眉苦眼的,也不是個事啊。真放不下,就跟娘娘讨旨出宮探望一下呗。”
愫岩看了看錦溪道:“死丫頭,我有什麽放不下的,他的事又與我何幹?再說,盼望着出宮的人是你吧?”
錦溪被愫岩一語擊中,臉頰頓時泛紅,撇着嘴道:“妹妹在給姐姐出主意呢,姐姐倒是嘲笑起我來了,不理你了。”說着扭過身去,故意不看愫岩。
愫岩扯着錦溪衣角,道:“好妹妹,不打趣你了。說實在的,聽聞他的現狀,我的确有些擔憂,總怕會鬧出什麽事來。要不,我倆一同出宮吧,有個照應。”
兩人說幹就幹,立刻就向焯敏去請旨,要出宮去。焯敏瞧他倆的神色,就知道為了何事,也不加阻攔,反倒寬容的笑笑,交給她倆一些宮中物件,說是給孔延的賞賜和給李長風的慰問品,又讓她們換上太監服,大大方方地出宮去。
愫岩和錦溪兩個忙謝了恩,找上小溜子、小順子,換上太監裝,又拿了腰牌,就出宮去了。一切都順順利利。
愫岩知道錦溪是個猴急的性子,凡事等不得,就先拉上錦溪去了宗人府一帶。兩人還未進入宗人府所在的胡同,錦溪就開始兩眼張望,說是他休息期間出來閑逛也不一定。弄得愫岩搖頭直笑。
兩人身穿太監宮裝,很容易就進了宗人府,點名要孔延出來,說是昭媛娘娘有旨。宗人府的衙役聽說是昭媛娘娘的人,那一副巴結的嘴臉立馬呈現了出來,一張馬臉硬是笑成了驢臉,還自以為笑得得體。看得愫岩錦溪兩人內心一陣作嘔。
孔延很快跑出來了,自從立功後,孔延就一心等着哪個有勢力的主子看上他,提拔提拔他。今日見昭媛娘娘親自派人來了,滿臉的喜色蕩漾在潔淨的臉盤上,蕩漾出了一道道紅暈。
孔延一見她倆,那股隐藏不住的脂粉氣息就飄進了他的鼻內,立馬反應過來是兩位女子,心下很納悶昭媛娘娘派遣兩名宮女出來做什麽?仔細聞了聞,可不是水仙花粉的氣味麽,想起了上次踢毽子的小丫頭。
孔延還未等愫岩、錦溪倆開口,便道:“原來是你呀,毽子。”孔延不敢随便道出錦溪的女兒身,是以用毽子替代了,想必錦溪能聽懂。
錦溪此刻見他在自己面前還是那般無拘無束,心裏很是開心,話也喋喋不休起來。
孔延請她們兩位到內殿去談,避開了衆多人的眼。
孔延比愫岩、錦溪稍微大了兩三歲,三個人都有一見如故的親切感,談得很是融洽。孔延開心時很是幽默,逗得兩人笑靥如花,就差沒鬧肚疼了。
一個時辰之後,愫岩錦溪道別了孔延,踏上了尋訪李常風府邸之路。
一路上,錦溪都在誇誇其談,字字不離孔延。愫岩對孔延的印象也是很不錯,認可了錦溪的芳心暗許。
兩人一路打聽李常風府邸,可是李常風只是一個一品官,在京城衆多一品官裏,只是牛毛中的一根罷了,很是難打探。在紫禁城裏,左繞一條街,右繞一條街,繞到後來兩腿發軟,很是後悔剛才竟忘了向孔延打探具體地址。不過,就算是孔延,也未必就知曉李常風的住址。
倆人累得實在不行了,打算暫時回宮,下次再找了。正在這時,聽見路旁的酒樓裏一陣叫罵聲“死醉鬼,竟敢來凝醉樓吃白食?”
愫岩耳朵一豎,直覺告訴她,這個吃白食的醉鬼很有可能是李常風。”
果不其然,過了一陣子,酒樓裏的打手将一個棕色錦袍的男子打出了酒樓大門口。打手個個身強力壯,筋骨硬朗,一個用力就将宗袍人推翻在地,從酒樓前的臺階上急滾直下,其餘的打手在老板的吆喝下,抄起木棒就是一陣亂打。很快,嫣紅的鮮血透過棕色錦袍,呈現出點點黑斑。
錦溪一腔怒火,就要沖上前去,被愫岩拉住了。錦溪甚是不解地望着愫岩。
卻聽愫岩道:“以李常風的武藝,這般看似強壯的家夥只不過是些三腳貓功夫的小羅羅罷了。是李常風不願還手。曾經聽說過借酒消愁的,也聽說過自虐的,如今這李常風大人就是既醉酒,又借衆人的力道自虐了。也許這樣,他心裏好受些。”
愫岩感傷地望了望李常風,正準備別過臉,不再看時,卻見李常風雙眼瞥見了自己,滿眼哀傷卻又似享受的神色讓愫岩心裏更是難受。
李常風死人般趴在地上,任由衆人捶打,眼神淡淡地望着愫岩,仿佛在傾訴着什麽。
老板見李常風壓根不理會自己手下人的毒打,久而久之,也自覺沒趣,拍了拍手叫大夥收手。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猶如一個潑婦罵街,對着空蕩蕩只有回音的街道,她就是罵得再起勁也支撐不了多久,倘若有了個罵人的敵手,則情景就大不相同了,就是罵到末了也還會意猶未盡的。
☆、出宮(下)
? 酒店老板帶着打手們離開後,愫岩才和錦溪走上前去,在衆目睽睽之下蹲在李常風身側。李常風只是面如死灰地趴在地上,身子軟軟的不肯動彈,渾身上下都被濃厚的酒氣環繞。
愫岩挪動腳步,身體移到了李常風腦袋的正前方,以一種無形的壓力向他施壓。李常風果然感受到了來自愫岩的無聲的命令,有意識地動了動身子,愫岩和錦溪趕緊攙了他起來。
李常風走路東倒西歪的,也不拒絕愫岩和錦溪的好意。就這樣,愫岩和錦溪攙扶着李常風回到了他的府邸。李常風的府邸就在天子腳下,離皇宮并不遠,府邸很大,一個人住很有些寂寥的孤寂感。
府邸的管家是個五十來歲的老人,慈眉善目的,很是熱情。管家見多識廣,一眼就瞧出眼前的兩位公公是姑娘假扮的,又瞧見剛才他們三人很是熟絡的樣子,就也不與愫岩和錦溪生分客套,說起了自家主人最近的近況。李常風最近經常是出門喝酒不帶錢,然後帶着一身傷回來。管家就派人提前給李常風可能會去的酒店打好招呼,若是自家主人酒後不付帳千萬別拳頭招呼,事後自己會來付賬的。哪知,李常風硬是個怪脾氣,一天換一條街,就不買管家的人情,天天傷痕累累的回府。弄得老管家是心疼得老眼淚汪汪啊。
李常風進房去梳洗換衣服了。愫岩和錦溪就一個勁兒地聽着老管家
聲音悲恻地訴說,心裏也很是難受。
老管家末了,還懇請愫岩和錦溪勸勸自家主子,不要再折騰自個兒的身體了,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經不住天天的酗酒和拳打腳踢的摧殘啊。老管家抹了把淚,說是自家主子快出來了,留下些時候給兩位出出主意。愫岩嘆了口氣,讓老管家放心,自己知道該如何處理。
很快,李常風就一身黑衣官服出來了,走路铿锵有力,面貌煥然一新,仿佛剛剛那個走路還東搖西晃的醉鬼不是他似的。驚得愫岩和錦溪都是一陣咂舌。
李常風恢複了以往的潇灑,只是有些腼腆地笑着。
愫岩靜靜望了他一陣,心想剛剛的他也許并沒有醉到一塌糊塗,只是故意耍酒瘋,圖個痛快而已。但為何他不言明,讓自己一直攙扶着他呢?想到此處,愫岩耳根處有些泛紅。
“兩位請坐。”李常風朗聲道。
愫岩依言就坐,道:“李大人真是一個謎,讓愫岩深感疑惑呢。”
李常風笑了笑,道:“人,都是有兩面性的,放蕩不羁和正人君子其實是可以合二為一,共存于同一個軀體之內的。穿上官服,責任在身,不敢随意放肆,只能一本正緊地辦事,脫下官服後,一身輕,想怎樣放浪形骸都是不為過的。”
愫岩道:“李大人竟看得如此透徹,愫岩自愧弗如。只是李大人那種放浪形骸的方式實在是讓親者有些沉重,使人看了心裏酸酸的。”愫岩說道此處,又有些後悔,嫌自己說得太露骨了,怕李大人會誤會。
李常風愣了一下,心裏重複着愫岩的話“使人看了心裏酸酸的”,內心一絲苦澀,還有人會為了自己而心裏酸酸的麽?曾經的他将喜怒哀樂都寄托在了楚貴人一人身上,自從知曉被騙後,就心如死灰,沒有再觀察過是否還有人會為了他而心酸,就連老管家的關心都未曾留意過。
李常風只是沉溺在自身的苦澀裏,還未曾留意到愫岩的心思,心裏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樣一句千古名言,幾年來一直都深深地刻在心裏的磐石上,只為她一人而魂牽夢繞。”
愫岩接口道:“夢,突然崩塌,萬丈高樓一瞬間就移成了平地,心裏的苦澀無處訴,就寄情于癫狂的放縱。以身體的受苦來傾瀉內心的痛徹心扉。”
李常風突然一把抓住愫岩的手臂,道:“知己莫若此,來,幹一杯。”說着,向奴仆一招手。
愫岩本想勸阻李常風別再喝了,可到口的話硬是憋了回去,說出來的話反倒成了:“好,難得你當我是知己,我就卻之不恭了。”
很快,酒肉都擺上了桌,錦溪也陪着喝了一小盅。
幾杯酒下肚,愫岩的話也多了起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竟像是是萬年老友般,很是暢快淋漓。今日,李常風也猶感舒坦,很久沒有人跟他如此這般談天說地了,從詩詞歌賦說到天文地理,又繞回詩詞歌賦。不知不覺落日西沉,月亮也升起來了。
錦溪坐在一旁,插不上嘴,自顧自地吃着點心,回憶着自己快樂的事兒,偶爾回過神來,向愫岩和李常風望一眼時,卻是唬了一跳,身穿太監服的愫岩不知何時與一身官服的李常風已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毫不避嫌了。正說得暢快的愫岩和李常風絲毫也未留意到錦溪驚訝的眼光。偶爾來瞧上一陣的老管家,也是滿臉皺紋裏都爬滿了笑容,他可是好久沒見自家主子如此開心地與兄弟們談天說地了。
回宮的路上,一身酒氣的愫岩還常提起李常風的大名。錦溪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加理會。
到了半夜,愫岩直鬧頭疼,又嘔又吐的,折騰得竹溪宮上下都是一陣忙亂。
好在焯敏也不責怪,只是囑咐衆人好生伺候着,自己躺在床上也是一宿未睡。愫岩和錦溪隐藏的心思,焯敏早就發覺出來了。焯敏并不是那種腦筋死舊,轉不過彎來的人,她尊重每一份感情。對于愫岩和錦溪兩個丫頭,焯敏不想讓她們老死宮中,能趁早嫁個如意郎君也算了了自己一樁心願。焯敏瞧着李常風和孔延也算得正人君子,尤其李常風還是個長情之人,過去的傷痛遲早都會過去,只要假以時日,焯敏很有自信以愫岩的才情定是能抓住李常風的心。至于那個孔延,眼下雖然只是個衙役,身份寒碜了點,但只要人還不錯,一切都不是問題。
☆、都是玉佩惹的禍
? 幾日後,錦溪那孩子蹦蹦跳跳地來到焯敏身邊,神秘地道:“娘娘,知道不,他升職了,嘿嘿。”
焯敏嘴角一絲隐笑,裝作不知道似的,開心道:“真的呀,我就說那是個上進的好男人,錦溪,你的眼光不錯哦。”
愫岩立在一側,心裏直笑錦溪的天真,若不是那日自己兩人扮作太監,打着敏昭媛的旗號,孔延哪裏那麽容易就當上陪審官了。愫岩卻不願道明,順從着焯敏的心意,給錦溪留下個孔延厲害無比的印象也是很美的事。何況,那個孔延也的确是有一技之長,憑借着他那獨特的鼻子和聰明伶俐的大腦,升官是早晚的事。
想到孔延,愫岩難免就想起了李常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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