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
決不讓她們再欺辱我們了。”
焯敏貼着萦常在嬌小的手,苦苦地笑。經過此夜,身邊所有人的笑臉都轉變成了敵意的怒臉,萦兒又會變成怎樣的人兒呢。焯敏捏住萦兒的手,真的不願意這個孩子過早地承受宮廷的黑暗,可是,無能為力。
第二日清晨,高傑天奏請聖上後,帶了一批人守候在碧華宮外,親自押送倩妃去宗人府。
等了近一個時辰,倩妃才花枝招展的盈盈走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要去禦花園賞花,跟百花争豔呢。
高傑天見了倩妃還不得不先躬身請安,皇上只是允許高傑天帶倩妃去宗人府問話,并不曾廢掉倩妃的封號和品階。
倩妃對着高傑天那張英俊的臉,一聲倩笑,道:“喲,真是不好意思,讓高大人久候了。這麽多人來迎接本宮,本宮是不是該感到榮幸啊。”
高傑天的性情本不愛搭理倩妃這類故作嬌癡的女子,這一刻對其實在感到厭惡,回話道:“是,娘娘您榮幸之至,宗人府大牢內還有一票人正在等着目睹娘娘的絕世容顏。”
高傑天一句話說得倩妃臉色讪讪的,心裏忿忿嚷道“好你個高傑天,給你臉不要臉,以後可不要怪本宮翻臉無情。”
宗人府大堂。
高傑天坐在主審官案臺前,倩妃坐在堂下的一把破舊的椅子裏,玫汐跪在地上,周圍站了好幾排的人,烏壓壓一片。看這陣勢,是高傑天故意讓宗人府裏的所有人都來看熱鬧的。
為什麽會站了這麽多人,倩妃并未考慮,也不明白高傑天的真正用意何在,還當是一貫如此呢。讓倩妃心裏氣憤不過的是,偌大一個宗人府連把像樣的椅子也沒有,讓她坐在這把破爛椅凳裏實在有失身份,但站立就更顯得沒尊嚴了,最終還是選擇一屁股坐了上去。
高傑天清了清嗓音,道:“堂下何人,還不報上名來。”
玫汐會意,趕緊道:“小人名喚韓玫汐,親人只有妹妹韓玫靈一個,姐妹倆都是宮女,奴婢在竹溪宮當差。”
高傑天盯着倩妃看了好一陣,倩妃都只是瞪大眼睛回望着高傑天,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麽。
站在高傑天下手邊的孔延提醒道:“請自報名諱。”
倩妃這下真正憤怒了,怒氣沖沖道:“本宮是什麽人,你們還不知道麽?高傑天,你如此羞辱天子妃嫔,可知罪?”
高傑天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唬得倩妃一震。高傑天深沉冰冷的聲音響徹大殿:“這裏是宗人府的大堂,只有疑犯,可不是金碧輝煌的皇宮。”說着看了孔延一眼。
孔延再次道:“堂下何人,還不自報名諱。”
倩妃被高傑天冷峻陰寒的面孔鎮住了,不得不服軟道:“本宮乃當朝倩妃娘娘是也。”倩妃看了一眼高傑天,他還是冷冷地盯着自己,盯得心裏發毛,只想快快了結此案,好迅速回宮,可又不願讓這些人小瞧了自己,就故意繃着張臉,故作高傲道:“本人姓林,名羽倩,乃當朝皇妃,父親大人是當朝宰相,林淨廷。”林淨廷三字果然說得虎虎生威,讓周遭站着的一票人猛然挺胸收腹,生怕林淨廷突然駕臨。
☆、宗人府(二)
? 高傑天輕蔑地掃了一眼倩妃,開始進入審案環節。
高傑天對着倩妃,不帶一絲感~□□彩道:“林羽倩,韓玫汐狀告你濫用私刑,逼人為非作歹,謀害芩芬儀,你可知罪?”說着,重重一拍驚堂木。
若不是事先與密友套好了詞,倩妃面對玫汐的倒打一耙,恐怕真的要驚慌失措,以致言語無狀了。此刻,倩妃想起背後有父親和密友的支持,腰板又硬了起來,不再忌憚高傑天,伸手理了理衣裙,然後高傲地擡頭道:“區區一芬儀,也值得本宮勞心費神嗎?高大人似乎太小瞧了本宮。”
高傑天坐在主審官檀木椅裏,雙手輕輕放在扶手上,脖子往上一提,道:“區區一芬儀自然是入不了你的眼,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高傑天揚了一下眉,接着道:“無論醉翁之意在何方,你這個主謀都難逃幹系,你說是不?”
倩妃坐直了身子,雙眉一揚,笑道:“高大人不是號稱北宋包青天嗎,又怎能光聽玫汐一面之詞就污蔑本宮是主謀,不是浪得虛名麽,哼。”
高傑天身子向前傾了傾,雙眸射出青光,道:“一面之詞?韓玫靈身上的傷莫非是她自己閑得無聊,特意自斷手指來陷害你林羽倩?”
倩妃故作驚訝道:“玫靈手指斷了?”右手一拍扶手,忿忿道:“是哪個混蛋跟本宮過不去,連本宮的人都敢動。”說完想起來什麽似的,望着高傑天,道:“昨天下午玫靈還好好地呆在本宮身邊,晚上就被人擄至冷宮去了,莫非是昨夜的刺客所為?”
倩妃說完,突然悟到了什麽似的,道了聲“哦,我懂了。”猛地站起身,走至玫汐跟前,一把提起玫汐的衣領,恨恨道:“你真是個狠毒的姐姐,為了陷本宮于不義,連自己親身妹子都不放過。”倩妃此刻的恨意是發自內心的,若是玫汐按照她的計劃行事,現在坐在這裏的宮妃就不是她倩妃,而是敏昭媛了,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就氣不打一處來,雙眼射出毒辣的藍光。
玫汐迎上倩妃毒辣的目光,反手扯住倩妃的衣襟,咬牙切齒道:“倩妃娘娘,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妹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不怕夜半冤魂索命麽?”
倩妃冷着雙眸,湊近玫汐的眼,道:“沒做過,怕什麽?倒是你這個好姐姐,是你,是你的愚忠,幫着你的主子,連同刺客一起來污蔑本宮。你妹妹就是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你對她做的事。”
九泉之下?玫汐已經聽高傑天說起了昨夜冷宮大火之事,玫靈呼吸了衆多的濃煙,新傷加舊傷,離黃泉之路近在咫尺。玫汐聽到倩妃提起“九泉之下”四個字就一腔怒火熊熊燃燒,整個胸膛燙得忍耐不住,挺起胸膛,硬起腦袋向倩妃狠狠撞去。
倩妃“哎喲”一聲,兩人糾纏着滾到地上。玫汐這個平日裏性情溫和的人,一旦發起飚來也的确讓人驚懼萬分。玫汐瘋狂地撕扯着倩妃的前襟,倩妃驚恐地嚷叫,撐起雙臂盡量拉開與玫汐之間的距離。可玫汐的雙眼已被仇恨染得通紅,手勁猛增,力大無窮,一揮一擋間就錯開了倩妃擋着的手臂,順勢騎在了倩妃的身上,狠狠甩了倩妃一耳光。
倩妃自從父親當官以來,何曾受過如此侮辱,狂性大發,扭起身子拼命般拽住玫汐的上半身。玫汐身子止不住前傾,一個沒坐穩,兩個人一起在地上打起滾來。
孔延雙手靠在背後,一副袖手旁觀的神态,眼神裏甚至透着玩味。而高傑天呢,則是生龍活虎地高高坐在椅子裏,背向後斜倚着靠背,滲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韻味。兩旁站着的衙役,見老大絲毫沒有勸架的意思,自然也樂得看熱鬧,這宮裏娘娘和宮女打架的事實在是新鮮。想想,這百年也難得一見的奇景被自個兒撞上了,誰還還舍得去打斷呢。個個看得瞠目結舌,心裏喊着“哇塞,夠猛,再來幾下”。
地上來回翻滾的兩人,撕咬得更為猛烈,倩妃臂力比不過,張口就咬,玫汐一把揪住了倩妃的烏發,倩妃吃痛,松開了嘴,玫汐趁勢卡住了倩妃的脖子,勒得倩妃呼吸困難,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高傑天冷眼瞧着,快出命案了,才給孔延遞了個眼色。孔延會意,上前一步,拉扯起玫汐,故意推推攘攘,罵罵咧咧地将玫汐拉回了大牢內。衣裳極其不整的倩妃,松散着鬓發,氣歪歪地立起身,斜睨着高傑天。此刻的高傑天已站立起來,收斂起了那副看好戲的神情,恢複了冷峻的外表。
高傑天見折騰得夠了,也不再審案,以證據不足為由提前釋放倩妃,讓幾名宮女攙扶着倩妃,一路狼狽地回宮了。
碧華宮內。午後。
內殿,衣裳首飾散落一地,梳妝臺上也是一片狼藉,玻璃碎成了好幾瓣。倩妃還在狠命撕扯着被單。婢女們沒人敢勸,都躲到了殿外,個個臉色惶恐,害怕被無辜牽連。
好不容易,粉衣宮女裝的密友來了,衆婢女才松了口氣。
倩妃雙眼噙着淚珠,滿腹委屈地望着密友。密友才靠近,倩妃就一頭撞進密友懷裏,哇哇哭開了。密友也不勸,坐在床沿,摟着倩妃的頭,讓她哭個夠。
終于,終于,倩妃止住了嗚嗚聲。
密友溫柔地道:“受委屈了?”
倩妃一股腦地将在宗人府所受的屈辱全向密友傾吐,說得義憤填膺,口水也跟着噴了出來。這不文明的口水,密友還是第一次見,可見這次倩妃是真的惱恨極了。
一個時辰後,倩妃餘怒未散道:“這個高傑天是擺明了跟我過不去。”
密友聽着倩妃的遭遇,略略沉思道:“這個高傑天的确聰明了得。”
倩妃聽着這話像是贊美,面色一沉。
密友瞧在了眼裏,連忙解釋道:“姐姐,聽你這麽一說,我倒覺得這個高傑天早就料到奈何不了姐姐,他今兒個請姐姐去宗人府,似乎并不是真正為了審案,而是故意要讓姐姐出醜的。”?
☆、真實目的
? 倩妃想了想,審案程序的确不對,更像是在吵嘴,而且高傑天一直将話頭引向玫汐的痛處。
密友繼續道:“高傑天也猜到了我們唯一的勝算就在于一場大火燒去了物證和無中生有的刺客。現在想來,今日宗人府的一場鬧劇,是高傑天故意讓姐姐自己往刀口上撞的。說來也怪我,昨夜不應該告訴姐姐你我們的勝算在哪裏,這樣一來,姐姐也不會就這麽輕易着了高傑天的道,弄得如此狼狽。”
倩妃道:“這個不怪妹妹,要怪就怪我自己太冒進了,是我先動手的。我也确實沒有料到玫汐竟然敢跟我叫板。”
密友仔細揣摩後道:“姐姐,這也不能怪你,只能怪高傑天過于偏袒敏昭媛。今日就算姐姐不先動手,高傑天也會想盡辦法挑撥玫汐動手的。或者說,高傑天早就和玫汐商量好了,要不然,就憑一個宮女還沒那麽大的膽量敢跟姐姐你叫板。”
倩妃猛然醒悟,捏緊粉拳道:“玫汐這個賤婢···”
密友聽出了倩妃聲音裏藏着的殺氣,連忙勸道:“姐姐,眼下不能再私自處理玫汐了,皇上已經知道玫汐姐妹倆的事,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姐姐再置玫汐于死地,恐怕會弄巧成拙,反倒給皇上留下個心狠手辣,言行無狀的印象。姐姐想吶,是皇上的寵愛重要,還是對付一個奴婢重要?”
倩妃懊惱地道:“那我就白白被她羞辱了?”
密友柔聲道:“玫汐的事,來日方長,君子報仇還十年不晚呢,姐姐也不必急于一時。”摟緊了倩妃肩膀,輕輕道:“目前,不但不能殺了玫汐,姐姐還得在皇上跟前做個不與悲傷得失去理智的玫汐計較的大度樣子,在皇上心裏留下賢德二字才是最最緊要的。具體該怎樣做,姐姐心裏應該有數吧。”是的,倩妃面對皇上時,從來都是一副賢良淑德,溫婉動人的面貌,該怎樣做的确不用密友教了,只怕這方面的功夫,密友是萬萬不及倩妃的。
密友擦幹了倩妃臉上的淚水,突然又擰眉道:“目前真正讓我憂心的是,不知高傑天安排這場鬧劇,到底圖的是什麽?絕不僅僅是替玫汐出一口氣這麽簡單。”
宗人府大牢內。申時一刻(大約下午三點多)。
玫汐抱着雙腿,坐在稻草堆上,眼裏噙着淚水,嘴角卻挂着微笑。這樣的姿态已保持了好幾個時辰,每次想起妹妹的慘狀,淚珠就掉一滴,每次想起今早揍倩妃時的爽快,嘴角就挂上笑意。
突然一陣豪邁的腳步聲傳來,玫汐一看,是高傑天大人來了。玫汐站起身來迎接高傑天。
高傑天讓獄卒打開牢門,打發了所有獄卒,走進大牢內。玫汐在這個破牢裏呆了快一天一夜,俨然有些主人的模樣了,想要請高傑天入座,卻發覺沒有凳子,讓高傑天坐在那些稻草堆上又實在說不出口,正有些尴尬間,高傑天一個蹲身,迅速落坐在了稻草堆上。玫汐見狀,心裏着實感激,也跟着坐下。兩人面對面坐着。
玫汐望着高傑天,自然而然想起今日大堂上的事,真誠地看着高傑天的眼睛,拱起雙手道:“謝謝高大人今日的成全。”
高傑天笑笑,道:“快別這麽說,本官沒能及早為玫汐姑娘伸冤,已是慚愧不矣了。”
玫汐收起拱着的雙手,放在自己腿上,道:“玫汐并不糊塗,知道沒這麽容易扳倒倩妃,高大人不用內疚。真的,今日能痛痛快快地狠狠揍了倩妃一頓,已是心滿意足。”玫汐說着,對着高傑天露了個天真的笑容。
高傑天道:“其實,這樣做也不是純粹為了幫你出一口惡氣···”
玫汐搶着道:“玫汐知道,大人這麽做都是為了我家娘娘。”
高傑天道:“你知道?”
玫汐聽高傑天的口氣裏似乎帶着一絲意外,想到自己适才賣弄般的話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臉色微微泛紅,道:“大人今天告訴我在大堂上可以不顧禮儀,任憑性子亂來時,玫汐确實沒能猜透大人的用意,不過,等到看到大堂上站着烏壓壓一幫人時,玫汐就略微領悟了一些。”
高傑天露出賞識的目光,道:“你倒是說說。”
玫汐望着高傑天坦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将自己悟到的東西全盤托出:“大人讓宗人府所有的人都來觀看,是想借着悠悠衆口将今天發生的鬧劇傳遍北京城,在無形中就抹黑了倩妃在官員們和民衆心中的形象,也算是留給朝廷中與宰相不和的那群大臣們一個把柄。這樣一來,為日後扳倒倩妃,也算是做了個鋪墊。”
高傑天道:“你果然明白,不枉昭媛疼你一場。”
玫汐想起敏昭媛就內心溫暖,道:“我家娘娘是個善良的人,從不與人争長論短,奴婢能跟着個有情有義的主子,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高傑天與玫汐兩個就着敏昭媛的好,你一言我一句起來,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了,臨走時,高傑天對玫汐道:“韓姑娘,今天來,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宗人府已經收集到對你有利的信息,你很快就能重返竹溪宮了。”
玫汐信任地望着高傑天,興奮地點點頭。
只一個下午的時間,關于倩妃的醜态就傳遍了紫禁城,成為官宦之家茶餘飯後的笑柄。宰相林淨廷自然也有所耳聞,心裏一股悶氣油然而生,這個羽倩從小就腦子不夠使,若不是只有她這一個女兒,怎麽也不會将她送到櫂易名身邊的。
宰相林淨廷現在實在頭疼,眼看着敏昭媛一步步贏得皇上的心,又與皇後連成一線,宮外還有個高傑天幫襯着,若是将來生下個兒子,豈不是有立儲君的危險。不,林淨廷決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一手輔助打下來的江山,轉眼間就被敏昭媛的血脈奪走,即使不是敏昭媛,是皇後的孩子也不行。皇後娘家何德何能,能擁有儲君後裔?這是林淨廷決不允許的。
☆、枕邊風(一)
? 竹溪宮內。夜。
焯敏輕盈地擺弄着院裏的盆栽,就着銀白的月色,順勢摘了一朵米蘭在手裏玩味着。剛剛皇後身邊的小丫頭過來傳話說,玫靈已經醒過來了。錦溪和愫岩也很是興奮,陪着焯敏在盆栽間竄來竄去。
錦溪突然開口問道:“娘娘,玫汐是不是快回來了?”
焯敏笑道:“是呀,才一日不見,就宛若三秋了,想念得緊。放心,我們的玫汐很快就能回到我們身邊了,不只是她哦,還有她妹妹玫靈也會來我們竹溪宮的。”
錦溪喜道:“娘娘是說玫靈也會來竹溪宮?太棒了,這陣子也只是聽過玫靈的名字,還未曾謀面過呢。愫岩姐姐,你說玫靈會不會跟玫汐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呀?”經過這次大劫,玫汐姐妹倆成了錦溪心目中的英雄,很是崇拜。
愫岩隔着三盆花的距離,對着錦溪笑道:“你當誰都是雙胞胎啊,動不動就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錦溪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
焯敏瞧着錦溪活潑可愛的樣子,就道:“錦溪,你個鬼機靈,明天玫汐回來了,你想想法子逗她開心一陣。”
聽了焯敏的話,錦溪還真的立刻就進入了沉思,坐在盆栽間搖頭晃腦了起來。錦溪有個特點,人家思考問題時都是靜坐着一動不動,錦溪倒是小腦袋東晃晃,西晃晃,才能想出好點子來。
焯敏和愫岩望着錦溪可愛的樣子,都眼裏露出笑意。
又賞了一會兒月,愫岩突然道:“娘娘,聽說今日在宗人府裏玫汐狠狠揍了一頓倩妃呢。過瘾是過瘾,只是奴婢怕···”
焯敏不待愫岩說完,就接口道:“北京城裏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就算倩妃想對玫汐再動手,林淨廷宰相也不會允許倩妃這樣做的。何況,倩妃目前的第一要務是思考如何維持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和怎樣修複文武百官中的形象。她自己都快自顧不暇了,哪還有那份閑心來欺負我們的玫汐小宮女。”在後gong中,只有繼續得寵,才有稱霸後gong,乃至胡作非為的資本,否則,就算是一個寵妃的宮女也能騎在失寵的主子頭上。
愫岩若有所思道:“娘娘,皇上知道真相嗎?”
焯敏望着月亮道:“今夜入眠之前,皇上一定會知道真相的。”半個時辰前,李棧已經過來通知焯敏準備迎接聖駕。
焯敏突然想起什麽來,掉頭對着愫岩道:“愫岩,你現在去坤寧宮将玫靈接過來,安排在東廂房內。”焯敏說罷,又在愫岩耳邊細語了幾句。愫岩領了命令馬上就去辦了。
晚上二更左右,處理完朝廷瑣事的皇上駕臨了竹溪宮。
皇上一把拉起正要屈膝請安的焯敏,笑道:“今天就免禮了吧。”說着,牽着焯敏的手進了內殿。焯敏側着頭瞧了瞧櫂易名。櫂易名笑道:“敏敏瞧出什麽來了?”
焯敏笑中帶着一絲心疼,道:“皇上又不好好愛惜自個兒的身體,老實交代,這幾夜是不是又陪着奏折過了幾晚?”
櫂易名一把摟住敏敏,吻了吻紅唇,道:“敏敏,不會是跟奏折吃醋吧。”焯敏用額頭磕了一下櫂易名瘦削的下巴,嬌柔地小聲道:“是呀,還不準吶。”
櫂易名被焯敏一磕,春心蕩漾起來,捧着焯敏的臉,就胡亂地落下吻痕,聲音越來越急~促。寬厚的手掌在腰際和背部來回摩挲,悠地騰出左手,五指插~入焯敏烏黑的鬓發裏,托着焯敏的頭不讓她亂動,嘴唇的力道逐漸增猛,弄得焯敏忍不住嘤~咛出~聲。
內殿的地上按照往日的習慣,已經鋪上了一層綿軟的褥子,櫂易名摟着焯敏,旋轉着倒在了褥子之上,用唇齒和手指挑開了焯敏身上的紗衣···好一陣後,櫂易名才靜靜地摟住焯敏躺在褥子上,兩人恬靜地觀賞窗外的圓月。
躺在櫂易名懷中的焯敏,恬靜地享受了一陣靜谧的時光後,開始與櫂易名柔情蜜意起來,時不時耍耍小性子,逗逗櫂易名。
突然間,靜谧的夜空中傳來一聲尖叫。焯敏俯在櫂易名胸口上的手臂明顯一震,身子也緊縮了一下。櫂易名抱着焯敏的手加了一分力道,似乎在無聲地對焯敏說“別怕,有朕在。”
又傳來了一聲尖叫。焯敏看到櫂易名皺了一下眉。
沒一會,就聽到殿外的愫岩小聲對李棧道:“沒事,是玫靈那丫頭又做噩夢了。”李棧道:“恩,下去好好安慰一下玫靈,可別再驚擾了聖駕。”
他倆的聲音很低,只是櫂易名和焯敏都是習武之人,耳朵比較尖,細微的說話聲也很自然的全飄進了耳裏。
櫂易名對着焯敏耳廓道:“敏敏,玫靈真的傷勢很重麽?”這陣子櫂易名忙于朝廷事務,沒怎麽過問過後gong之事,知道玫靈的名字還是因為高傑天申請審問倩妃之事。
焯敏聲音哀婉道:“很是凄慘。”焯敏突然擡起上身,俯看着櫂易名的眼睛,做驚訝狀道:“皇上不是想親自去慰問一番吧?”
被焯敏這樣一說,就算櫂易名原本沒有這個打算,也會去瞧一瞧了。
不一會兒,衣着整齊的櫂易名牽着焯敏的手來到了玫靈的東廂房內。愫岩和錦溪拿來了好幾盞燭臺,盡數放在離床不遠的案臺上。碩大的蠟燭将玫靈傷痕累累的身子暴露無遺。八月的夜,依舊灼熱,渾身是傷的玫靈不敢蓋被子,怕熱出痱子來,是以只穿着寝衣趴在床上,臀部的傷口已經化膿,膿血沾染在白色的褲子上,燭光搖曳下更顯得凄慘不堪。
玫靈見皇上親自來看她,很是激動,掙紮着要下床行禮。焯敏一把按住了,說是身子還很虛弱,不必如此多禮。玫靈還是堅持跪在床上,雙手撐着床板,懂事地拜了一拜,這一拜就牽扯住了傷口,疼得發出“咝咝“聲。
不出焯敏意料,櫂易名的目光果然盯着了玫靈的斷指上。
☆、枕邊風(二)
? 玫靈的斷指因為剛剛請安時用力過多,絲絲血流又湧了出來,染濕了白紗布。櫂易名讓李棧宣了太醫來,為玫靈重新敷藥,包紮傷口。
太醫當着皇上的面,将手指處染血的紗布小心翼翼地展開,只是有些地方已與傷口連上了,撕扯時玫靈撕裂般的痛楚毫不掩飾的全落入了皇上的眼裏。當紗布全部剝落,參差不齊的截斷面映入皇上雙眸時,焯敏明顯看到皇上射出的炯炯目光裏多了一絲愠怒之色。
皇上沒有掩飾嗓音裏的憤怒,道:“是牙齒咬斷的?”
玫靈仿佛是回憶起當時慘痛的情景似的,全身一震,哭訴道:“奴婢不敢隐瞞皇上,是牙齒咬斷的。當時奴婢還愚鈍地反問了一句‘為何不給賤婢一個痛快,也免得玷污了XX的口,刀子的鋒利不是更···’當時奴婢還沒說完,她就一絲得意地道‘刀子是鋒利、省事,卻顯現不出寓意來,所以說你們這些奴婢蠢鈍如豬,不過你姐姐可不是愚鈍之人,她只要一看到你斷指上深深的咬的印記,她就會明白本宮要她死死咬住何人了。’說完,就有一個牙齒硬朗的老嬷嬷将奴婢的手指頭活生生地咬了下來,鮮血四溢···”
皇上眉頭一皺,截住玫靈的話,道:“你嘴裏的‘她’是指誰?”
玫靈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的模樣是個明白人都明白玫靈是因為心裏懼怕而不敢說。焯敏看在眼裏,贊嘆在心裏,玫靈果然是玫汐的妹妹,頭腦聰明,很是知道該在什麽時候侃侃而談,該在什麽時候戛然而止,一副朱唇半啓的驚懼模樣很是惹人浮想聯翩。
果然皇上躬下身,對着玫靈的臉盤,安慰道:“別怕,以後有朕為你做主,沒人再敢傷害你了。實話實說,朕要聽真話。”皇上特意慢慢說了最後三個字。
焯敏走上前,右手緩緩舉起,慢慢落在了玫靈肩頭,聲色溫和地道:“那個幕後指使人到底是誰呢?玫靈,有皇上為你做主,還猶豫什麽呢?”
玫靈又動了動嘴唇,突然臉色驚懼,全身戰栗地縮成一團,牙齒打顫道:“奴婢不敢說,她說我要是将此事說出去,不僅她有本事讓奴婢姐妹倆生不如死,她父親也有本事讓我的族人從此在世界上消失。她的眼神好恐怖啊,好恐怖啊···娘娘,別殺我們,別殺我們,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做,真的,真的,求求你放過我姐姐吧,求求你···”玫靈說到後來,整個人仿佛完全陷入了恐怖的夢魔中,額頭不停地磕向床板,俨然在求饒着。
皇上看着神志不清的玫靈,不忍再問下去,吩咐愫岩好好照顧玫靈,就拉着焯敏的手離開了。玫靈果然是個人才,原本只料到她會拖拖踏踏,吊足皇上好奇心後再吞吞吐吐地倒出來人名來,沒想到她竟然到了最後也只是猶抱琵琶半遮面,那露出的一半雖未說出那個她的名字,但是從玫靈的敘述中也已知曉她是個寵妃,且她的父親能呼風喚雨,這樣的女人在後宮中并不多,牽涉在案的也就只有她一個了,倩妃。而玫靈剛剛恐懼的聲色和渾身戰栗的磕頭也無聲無息地暴露出倩妃魔鬼般的一面。
回到內殿後,櫂易名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焯敏知道,無論曾經的倩妃在櫂易名心中是多麽溫婉動人,經過此夜的旁敲側擊,倩妃毫無人性的一面都将伴随着玫靈斷指處的參差不齊一起深深烙在櫂易名的心中。
櫂易名突然向焯敏問道:“敏敏,剛剛看到的是實情嗎?”焯敏望着櫂易名的目光,深邃的目光裏隐藏着一絲探尋的意味。焯敏料到櫂易名立馬就能明白過來今晚的一切都是自己安排好了的。只不過安排好的節目裏沒有一樣是矯揉造作,故意嫁禍陷害的,玫靈所說無一字虛言。是以不算欺君。
焯敏突然跪在了地上,雙眸緊緊盯着櫂易名的眼,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櫂易名一把拉起了焯敏,有些心疼道:“別動不動就跪在地上,膝蓋也是需要保養的。”焯敏見櫂易名岔開了話題,便也住口不提了。
第二日午飯過後,竹溪宮所有主子奴才都在前院裏候着,上午已經接到宗人府的通知,玫汐将無罪釋放。
沒等多久,就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小晏子頭也不轉地道:“來了,來了。”不一會兒,就見玫汐身穿一件寶藍色的宮裝亭亭玉立地站在了竹溪宮大門口。焯敏向前走上幾步,張開雙臂。玫汐跑着跳進了焯敏的懷裏,焯敏感覺到肩膀一塊濕乎乎的,是玫汐掉淚了。
突然,一陣粉紅花瓣雨從天而降,悉悉索索地落在玫汐和焯敏的頭上,肩上,漫天飛舞,很是絢爛。焯敏讓玫汐擡起頭,仰望上空,看着花瓣雨向自己傾灑而來。突然,右側響起一聲“我來喽”,焯敏和玫汐望過去時,一陣空中黑影向焯敏和玫汐急速駛來,還未等玫汐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時,焯敏已經一手托着玫汐跳到了那道黑影上。
原來是個巨大的秋千。
随着焯敏和玫汐的到來,秋千上承載了三個身影,還有一個當然是鬼點子的創始人錦溪了。
三個人共同乘坐一個秋千,平衡是個問題。尤其是坐在中間的玫汐,有一陣子慌神,不一會,玫汐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是安全的。焯敏和錦溪很快改變了自己的坐姿和方位,其實,與其說焯敏和錦溪是坐着的,倒不如說她倆是橫卧着的,加寬加長的木板上,焯敏和錦溪的腳牢牢倒勾着纜繩,身子橫躺在木板上,一只手緊緊拽住粗大的麻繩,另一只手扶住了玫汐的肩膀。玫汐嬌小的身子被夾在兩人橫卧的身子中間,雙手自然地抓緊了身前焯敏的腿。
秋千下的衆人起先拍着手歡呼着,後來一齊使勁兒瘋狂地推着秋千,一波高過一波,遠遠高過了圍牆的高度。
漸漸兒,漸漸兒,玫汐有了股被人牢牢保護住的溫暖感,知道這是焯敏借着蕩秋千的姿勢無聲地向自己述說了以後會好好保護自己的心聲。
☆、突~轉(一)
? 巨大的秋千在竹溪宮上空蕩漾了很久很久,直到衆人鬧騰得夠了,才讓秋千逐漸平緩下來。
錦溪一個縱身跳了下來,順勢将玫汐一帶,兩個人笑嘻嘻地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焯敏拍了拍錦溪調皮的腦袋,牽扯起玫汐,随意拍去了玫汐身上粘附着的塵土,拉着玫汐的手進了大殿。
焯敏猜想玫汐此時此刻最想見到的人應該是玫靈,是以不再耽擱,直接牽着玫汐的手進了東廂房。房門才打開,就看見了豎起腦袋張望的玫靈。想必玫靈适才已經聽見外頭吵鬧的歡騰聲,猜到是玫汐回來了。
玫汐一個箭步奔跑上去,摟住玫靈抱頭痛哭起來,頓時房內的氣氛酸酸的,看得焯敏心頭一熱,眼淚止不住湧上眼眶。玫汐哭過後,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妹妹身上的傷口,心疼得淚水直掉。
焯敏慢慢走上前去,張開雙臂摟住了兩個人的肩膀,緊緊地。良久,才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道:“牢牢記住你們所受的恥辱,有朝一日,血債血償。”玫靈淚眼婆娑地望着焯敏堅定的眼神,玫汐則是縮進焯敏懷裏,死死抱着焯敏的腰身。
竹溪宮內正主子奴才摟作一團時,碧華宮內卻是炸開了鍋。
高傑天帶着一班侍衛闖進了碧華宮,張口就向倩妃要人。
倩妃橫眉惱怒道:“高傑天,放着個玫汐不去審,反倒來我的碧華宮搗亂。”
高傑天不理會倩妃的惱怒,道:“職責所在,還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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