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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配合。孫砏石已經對玫汐把過脈,證實玫汐并不是上次孫砏石所見之人,且有裕貴人和霖貴人作證,事發當時兩位貴人正與玫汐在一塊繡花兒,是以紅衣女子也不是玫汐。”

倩妃面對突如其來的轉折,着實一驚,這怎麽可能呢?精心設計好的一切竟然在最關鍵處被人掉包了,實在難以置信。

高傑天不給倩妃喘氣的機會,繼續道:“據可靠人士舉報,娘娘手下的瑞雪丫頭曾跟着玫汐姑姑學過幾年規矩,期間因為崇拜玫汐還特意模仿過玫汐的言行舉止和筆跡。”

高傑天說到了這個份上,自然是要抓碧華宮的宮女瑞雪了,也不與倩妃多啰嗦,就大手一揮,搜宮。氣得倩妃臉色一陣青一震紫,卻無話反駁。

沒多久,侍衛就拖着一綠衣宮女出來了。

宮女瑞雪哭吓得一直叫喚:“娘娘,救我啊,救我···”

倩妃自己都還飄蕩在雲霧裏,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怔忡地呆立着。

瑞雪見自家娘娘毫無救助之意,內心一慌,就口不擇言道:“娘娘,所有的事都是您叫奴婢去做的呀,現在您怎麽可以棄奴婢不顧呢···”

倩妃聽清楚了瑞雪的呼喊,內心十分震怒,揚起脖子嚷道:“你在說什麽,什麽我讓你去做的?我什麽時候讓你做過什麽事了?你個賤婢竟然串通了別人來污蔑我。”倩妃激動下,竟然直呼我,不稱本宮了。

瑞雪見倩妃如是說,嗓門更是大了三分,道:“娘娘,是您叫奴婢模仿玫汐姑姑的筆跡寫了一封信吶,是您叫奴婢穿着紅衣,戴上□□扮作玫汐殺人的呀,也是您讓奴婢睡在床上假裝芩芬儀的呀,您怎麽不認賬了呢···”瑞雪說到後來,直對着高傑天磕頭道:“大人,饒命啊,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啊,從頭到尾都是倩妃娘娘指使的,奴婢是被逼無奈啊···”

倩妃被氣得一口痰卡在了喉管,呼吸不暢,手指還憤憤地指着瑞雪,苦于說不出話,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高傑天連忙讓宮女宣太醫,自己則押着瑞雪出宮了。

坤寧宮。夜。

皇上靜靜擁着皇後立在殿內的窗口前。

皇後趙珍兒緊緊靠在櫂易名胸口,聲音柔柔道:“名哥哥。”皇上的下巴輕輕靠着皇後的頭頂,欣慰地道:“朕的珍兒長大了。”

皇後“唔?”了一聲,顯然沒明白皇上到底說了什麽。

皇上轉過皇後的身子,使其面對着自己,道:“這一陣子整日忙着朝廷事務,疏忽了後gong,今日才細細打探了一下謀殺案的進展,你處理的很好。”

皇後聽着皇上的誇獎,甜甜地笑道:“真的嗎?”

皇上“嗯”了一聲,繼續道:“黑衣人的故事我也聽說了,那個黑衣人是你叫人假扮的吧?”

皇後道:“是的,名哥哥不生氣就好。那時,我只想着配合高傑天将玫靈救出來,就想出了這一招。只是沒想到也因為如此,反倒給了倩妃一個脫罪的理由。”趙珍兒在櫂易名面前從來不撒謊,心裏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就是當了皇後以後也沒改變這一點。

聽皇後這樣說,皇上又想起了昨夜玫靈的斷指,眉頭皺了一皺,道:“珍兒,倩妃以前不是待人很和善麽,何時變得如此蠻橫無理,刁鑽跋扈起來。”

皇後擡起手在皇上胸口畫了個圈,垂下眼簾道:“這幾年名哥哥帶兵南征北讨,很少呆在櫂平王府裏,對她的變化自然是疏忽了。以前的羽倩雖然說不上善解人意,卻也在盡着她的本分努力維持着姐妹間的和善,可是,自從她的父親一步步位高權重後,羽倩就變了,開始目中無人起來。”皇後這幾年來一直被倩妃壓住一頭,但不愛招惹是非的皇後從未跟皇上提過。

皇上突然雙手一緊,擡起皇後垂下的頭,望着她的眼,道:“珍兒,她也不把你放在眼裏麽?”

皇後猛然被皇上問到了心坎裏,鼻子一酸,悶悶道:“名哥哥,珍兒是不是很沒用,作為正妻還被妾壓住了。”

皇上聽皇後這樣說,就知道這幾年來皇後沒少被倩妃欺負,心裏一股郁悶和自責之情猛然上沖。在這麽多妻妾中,除了趙珍兒和焯敏,其餘的女人都是政治聯姻才結合的,就算對她們寵愛些,也是考慮到她們背後的勢力,沒有對趙珍兒這般親厚。

☆、突~轉(二)

? 皇後趙珍兒的娘家在很久以前就敗落了,甚至因為牽扯上當時的要案而被抄家,盡管如此,櫂易名也是從來沒有動搖過趙珍兒的正妻地位,始終捍衛着少時的誓言,不離不棄。這幾年來櫂易名一直以為趙珍兒有王妃的頭銜,其餘的小妾不敢對她不敬,也就一直都沒抽空出來照料趙珍兒的生活,今日猛然聽說她一直被倩妃壓住一頭,心裏很是不爽,有股愧對趙珍兒的內疚感和心痛感。

皇後看着皇上眼裏的歉意,慌道:“名哥哥,你不要難過,我很好,一直都過得很好,她也只是言語上有些不敬罷了···”

皇上用手堵住了皇後的口,道:“你什麽也別說了,朕都知道了。”将皇後的頭按在胸懷裏,輕輕撫摸着。

碧華宮內。夜。

倩妃氣鼓鼓道:“那個賤婢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聯合了昭媛一起來對付本宮。死得好,死得活該。以為本宮那麽容易就被拖下水麽?”

密友一邊揉着倩妃的肩膀,使她消消氣,一邊道:“難怪上次敏昭媛沒有讓其他的宮婢來替玫汐背黑鍋,原來是在碧華宮內找好了替死鬼。”

倩妃拍着腿道:“你瞧,我們都跟個死人似的,人家都找上門來了,我們自個兒卻是不到最後關頭連個聲息兒都不知,還被蒙在鼓裏,為自己的計謀偷着樂呢。”

密友道:“這個敏昭媛的确不比往日的愚蠢貨色,精明了得,不聲不響間就将整盤棋局的勝負對了個掉兒。這一次的博弈,我甘拜下風。”

倩妃一把拍掉密友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推着密友坐在了身側的椅子上,道:“你別再甘拜下風了,眼下的困局還沒解決呢。瑞雪那個死丫頭,死死咬住我不放。”

密友道:“上次玫汐的指證不也沒用麽,姐姐怕什麽,這次瑞雪的指證自然也是沒用,更何況挑唆她去行兇的人又不是姐姐你,人證物證都沒有,瑞雪不過是自找死路罷了。”其實,密友這番話并不是全部的實情,這兩次的指證,雖然暫時都奈何不了倩妃,但是在某些人人為地操作下,都在朝廷上下引來了口水戰,等于在倩妃和林宰相的日後前途之路上鋪滿了荊棘。

只是密友不願意将真相告知倩妃,一來免得倩妃日後膽小,畏畏縮縮怕再有所行動,二來告知倩妃也無用,徒增她的煩惱。

宰相大人自然是知曉這兩次指證的間接後果的,卻也因倩妃腦子不夠聰慧,而閉口不提。在後gong中生活,處于寵妃位上不争就等于坐以待斃,雖然争了也未必能贏,但總比傻傻地不敢出擊要來得好。

倩妃從來對密友都是言聽計從,從未懷疑過,是以也不會多加思考。

密友喝了一盅茶,又道:“姐姐,碧華宮的宮女太監,姐姐你要借此機會徹底肅查一番,留下一些知根知底的奴才作貼身丫鬟和奴才用,其餘的都借故打發去做些粗重活兒。姐姐要特別留意那些與竹溪宮和坤寧宮的奴才有來往的宮女太監···”

倩妃道:“将他們全都打發到暴室服苦役去。”

哪知,密友卻搖搖頭,道:“不能将他們攆走了,與其将他們放走,不知何時會反過來加害我們,不如派人好生盯着他們,有些個風吹草動也好有所防備。更何況,只要姐姐你善于利用,他們這些人也可以作為将來裏應外合的好幫手啊。在敵人殿宇內找個援手,也不是只有敏昭媛才能用,姐姐你說對吧。”

倩妃仔細聽着,點了點頭,道:“我就不信我們會次次輸給她。”

竹溪宮內。夜。

焯敏手持一卷書,半躺在貴妃椅裏。

愫岩來報:“娘娘,瑞雪被判處死刑,喝了毒酒,上路了。”

焯敏擡起頭來,看着愫岩,道:“一切都打點好了吧?可別出什麽岔子。”

立在一旁的玫汐插嘴道:“高大人做事一向穩妥,娘娘盡管放心就是。”

焯敏聽說,瞅了玫汐一眼,打趣道:“咱們的玫汐何時如此看好高傑天了,瞞得我們好苦。”

玫汐趕緊撇清道:“娘娘何苦拿我打趣,奴婢不過是在牢裏關了一天,親眼目睹了高大人的才思敏捷和非常手腕,實話實說而已。”

焯敏歪着頭,笑看玫汐道:“好一個實話實說,呵呵,好啦,不打趣你了。高傑天做事,本宮的确很放心。”笑了一陣,又道:“死刑犯的屍體如何處理?”

愫岩道:“胡亂堆放在亂墳崗,有親人的便領了回去安葬,無人認領的便等待着野狼來吞噬了。”愫岩看了看焯敏神色,又道:“娘娘放心,藥量計算的很好,絕不會讓瑞雪因為藥量過多導致昏迷時間過長,那些野狼是沒有機會的。”

玫汐也道:“娘娘請放心,高大人已經布置好了一切事宜,孔延會早早的到亂墳崗候着。”

愫岩和玫汐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焯敏直嘆他們辦事周到。

原來,在玫汐被倩妃捉去動刑的那一天,玫汐就将所有的事情向焯敏道明了,焯敏思考了一個晚上後,還是決定不要打草驚蛇,将計就計就很好,只是殺人越貨之事當然不能是玫汐來做。焯敏讓玫汐舉薦個人來,玫汐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讓碧華宮的宮女瑞雪來做。

瑞雪的親人在一場瘟疫中盡數死去,到了今年只剩下了一個四十來歲的殘疾母親,老母孤苦伶仃的無人照顧。早些時候,玫汐是瑞雪的教導姑姑,凡事都照料着瑞雪,兩人很是親昵。近些時日來,瑞雪想出宮照料母親的心意反複在玫汐耳邊唠叨着,是以焯敏和玫汐就做個順水人情,借着死刑犯的身份讓她出宮了。她喝的毒酒當然是假的了,只不過是混有假死藥的水罷了。

正在焯敏和愫岩等說話的當兒,孔延已在亂墳崗找到了還未清醒的瑞雪,将她抱上了馬車,連夜載着瑞雪去和她的老母彙合。到達目的地時,瑞雪已經醒轉過來,孔延給了瑞雪一筆銀子,算是安頓費,又交代了幾句話,孔延便踏上了回返的馬車,趕回宗人府向高傑天複命。

☆、計中計(一)

? 宗人府內。夜。

高傑天看着孔延的神色,就知道事情辦妥了,拍了拍孔延的肩膀,投了眼滿意的一瞥,大聲道:“孔延老弟,請你喝酒去。”

這是高傑天第一次稱孔延為老弟,本以為孔延會屁颠屁颠地喊道“那還不走?”哪知,孔延卻是神色一愣,滿腹疑惑的悄聲對高傑天道:“高兄,案子還沒結呢,孫砏石父子該如何處置?似乎還不到喝酒慶祝的時候。”

高傑天聽孔延這麽說,笑道:“剛剛還誇你聰明,怎麽馬上就變笨了。孫達仁不用說,是必須得從京城消失了,至于孫砏石自有敏昭媛去想法子營救,我們倆要做的事只剩下再來一次假死藥和偷渡了,這還不是輕車熟路的事?來來來,老弟,喝酒去,好久沒這麽暢快過了,說好了,今晚不醉不歸。”

碧華宮內。夜深。

倩妃正在熟睡中,心腹宮女紫璧喚醒了倩妃,輕聲道:“娘娘,宗人府的劉順有事禀報。”

聽紫璧這麽一說,倩妃一掃這些時日來的不快,雙眼放光,心裏嘆道“還是父親大人有本事,在宗人府找的眼線這麽快就有好消息了”。原來,宰相林淨廷見敏昭媛在宮內宮外都有重要人物幫襯着,便想法子先從高傑天下手,先将高傑天拉下馬來,是以在宗人府內收買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衙役,專門跟蹤調查高傑天的一舉一動,只要高傑天一出岔子,就有法子将高傑天從宗人府總管的位置上拉下來。

倩妃在紫璧的服侍下很快穿好了衣服,快步走進了大殿,一眼就見到了那個身穿太監服的假太監劉順。

倩妃才一落座,就興奮得忙不疊道:“有什麽消息,還不趕緊說。”

劉順本是跪地請安的,聽倩妃的話後,趕緊膝行至倩妃前,神秘道:“倩妃娘娘,小的今日打聽到一個驚天大消息。今夜,小的跟蹤高傑天和孔延去了酒樓,他們兩位喝醉後就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期間,小的聽到了關于孫達仁的事,娘娘您猜怎麽着,高傑天準備給孫達仁喝假死藥,要做出枉法的事呢。”

倩妃一聽這個消息,雙眼放射出閃亮的異光,讓紫璧賞了劉順好些銀兩,興奮得一整夜都再無睡意。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就換了一身太監服,一溜煙地跑到了密友的宮殿內。

适時,密友正在熟睡,被倩妃搖醒後,猛然見到太監裝的倩妃,唬了一大跳,眉頭輕聳,有些責備的意味道:“姐姐,你怎麽到我的宮裏來了,沒被人跟蹤吧?”

倩妃笑嘻嘻道:“放心,我很小心的,是裝扮成打更的太監來的,不會被人盯着。”密友錯開目光向床頭邊的椅子一瞧,還真有打更的器具,這才放心了些。

倩妃激動地攬着密友道:“我們這回可抓着高傑天的把柄了。”說着,将劉順的話細說了一遍。

不過,聽完述說後的密友并沒有倩妃想象中的眉飛色舞,密友反倒是蹙眉道:“姐姐,高傑天是一個謹慎的人,怎會如此不小心,将重要之事敗露呢?其中,是不是有詐?”

倩妃重重坐在密友身側,有些近乎氣急敗壞道:“怎麽會呢,再謹慎的人也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吧,妹妹你怎麽膽小起來了。”

密友道:“姐姐,我是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倩妃一揚眉道:“什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執法的是他們,犯法的也是他們,我們不過是監督而已,就算監督的結果是他們的确依法辦事,我們也沒有過錯啊。”

密友聽着倩妃的分析,想想也的确是,只是監督而已,無論結果是什麽,都威脅不了倩妃和自己,便點點頭算是默許了。

倩妃見密友點頭了,立馬舒了一口長長的氣,這麽久以來,密友還是第一次被倩妃說服了呢,倩妃自是覺得自己也高明了一回。

竹溪宮內。夜。

櫂易名最近為了朝廷之事,很是疲累,早早就躺在床上休息了。焯敏聽說朝廷中結黨營私很是嚴重,一個是宰相林淨廷,另一個是內閣大臣司馬圖。到目前為止,兩人對櫂易名都還算忠心耿耿,只是臣子的權勢大了,若是不加以控制,就算櫂易名在位時他們不敢有所圖謀不軌,也難保下一代君王時不為非作歹。

更何況櫂易名是一個事事都願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又怎能容下自己的臣子權力過于集中。偏偏林淨廷和司馬圖兩人都自恃開國功臣,被暫時的功勳和榮譽遮掩了目光,看不清未來該走的路了,不僅沒有想辦法如何讓自己全身而退,反倒是越來越放肆,緊抓住手裏的權勢不願松手。

焯敏跪坐在櫂易名身側,輕輕按摩着櫂易名的肩胛和臂膀。

櫂易名閉着雙眼,喃喃道:“敏敏,”櫂易名欲言又止,終是只叫了一聲“敏敏”,便不再言語。

焯敏猜着櫂易名是為了朝廷之事煩憂,卻又不知如何向自己開口。焯敏也知道後gong不得幹政,是以也不開口。

良久,櫂易名才道:“敏敏,人人都說後gong如朝廷,一樣的波雲詭谲,你是否也感同身受呢?”

焯敏見櫂易名主動問起了,便裝作不經意地邊捶打邊道:“臣妾是女子,頭發長見識短,不懂得朝政,只是曉得得民心者得天下。皇上如此厚愛民衆,萬民歸心,縱使朝中有幾個跳蚤,也越不過民衆那衆志成城的城牆去。”

櫂易名意味深長道:“萬民之勢。”是的,這是一道永不坍塌的地基,有了民心,無論将來遇到什麽阻礙,都有必勝的把握。士兵缺乏,可以臨時啓用壯丁,庫糧缺少,可以征用民糧,還是民衆心甘情願地付出,的确甚好。

焯敏見櫂易名說話的神态,就知道撞到他心坎上了,于是進一步道:“皇上,眼前就有一樁可以進一步拉攏民心的事兒。”焯敏說到這兒就停了,故意讓皇上追着自己問。

櫂易名果然雙眼緊盯着焯敏的眼,幾絲興奮道:“說來聽聽。”

焯敏停下手裏的捶打,附在櫂易名耳邊道:“孫砏石的案子,只要用的好,就是一樁拉攏民心的好機會。”

☆、計中計(二)

? 櫂易名聽到孫砏石三個字,眼神亮了亮,道:“孫砏石的确只是一個被權力鬥争連累的人,你是要朕釋放了孫砏石,以體現皇恩浩蕩?”

焯敏稍微擡起了身子,胸口只與櫂易名有一拳之隔,道:“說到被設計,無辜犯事的人,也只有孫達仁一人,本朝并未規定連坐罪,是以可以釋放孫砏石,以顯示皇恩浩蕩。而且不僅是要皇恩浩蕩,更是要将皇恩浩蕩變為民恩浩蕩,讓百姓感覺是他們自己參與的判決,是他們自己釋放的孫砏石。真真實實地掌握生殺大權,才是最振奮民心的。”

櫂易名道:“百姓自己參與的判決?是要朕張貼皇榜,讓百姓投票來定奪孫砏石的生死?”

焯敏趴在櫂易名胸口道:“吾皇英明。”

第二日,京城內各大主要通道都張貼了皇榜,通告天下,孫達仁迷~奸皇妃的罪名成立,依律判處死刑,至于其父孫砏石是否也獲罪,則由京城內的百姓投票來決定,每一戶人家擁有一票。

起初老百姓們聞着新鮮,但心裏都猶豫不決,怕自己帶頭投票會為日後招來禍患,于是看熱鬧的多,各個脖子伸得老長,瞧着那守着皇榜的皇差,就是無一人投票。

突然,人群後方傳來一聲響亮的“大家讓讓,大家讓讓···”群衆紛紛回頭,卻見一個衣着光鮮的公子哥兒領着一個書童過來了,公子手裏搖着一把紙扇,一看就是顯赫之家的公子哥兒,群衆不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那名公子器宇軒昂地大步邁來。

那名公子并未立馬投票,而是站立在皇榜前仔仔細細讀了一遍,然後繞着環立的百姓邊走邊瞅了一圈,大聲道:“各位鄉親,本人很是納悶,皇上粘貼皇榜将孫砏石的生殺大權移交給了你們,為何大家都不積極參與,反倒是旁觀呢?”

聽着公子的言語,各位百姓并不接話,只是一個勁兒瞅着公子的臉蛋,仿佛在欣賞奇景似的。是的,這位公子皮膚白皙,嘴唇紅潤,雖是男子,卻也透着幾分美豔,不知不覺間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這時,公子身旁的書童配合着公子,扯開聲音,大聲喊道:“各位鄉親,今個兒是個好日子啊,知道為什麽不?就跟這皇榜有關啊。”書童說着,用手指着黃榜上的字,道:“這可不是一般的皇榜投票啊,是皇上将立法大權交給了各位鄉親父老啊。”

公子這時接着書童的話說:“各位都知道連坐罪吧,自古以來因為連坐罪,被牽連的無辜大衆實在是多了去了,一個人犯法,身邊的親人全都跟着坐牢,殺頭,入賤籍,這多麽不仁道啊,是不是?相信各位一定親眼見識過連坐罪的殘酷,身邊的親朋好友裏一定有受連坐罪牽累的人,當時你們是什麽感受?是不是覺得不公平?”

這時,人群中一個四十多歲的粗壯大漢大聲道:“我就親眼見到過,我拙荊娘家的二哥一家,當時就因為連坐罪全下了獄。二哥是個老實巴交的好人吶,可惜生錯了兒子···”大漢忿忿地喋喋不休起來,一會兒拍腿,一會兒打巴掌,一會兒唉聲嘆氣的,将群衆的憤怒之聲全勾了出來,沒多久,聚集的群衆就紛紛兒道出自己見過的慘事,個個一臉憤怒之色。

這個大漢是誰呢,如此能調動衆人的氣氛?呵呵,他不是別人,正是北京城裏出了名的潑賴猴,喜歡在福來客棧講故事的潑賴猴啊。當年,焯敏公主為了能通過他探聽更多的消息和散發某些消息,特地結交了潑賴猴,兩人關系甚鐵。今天,潑賴猴能打頭陣,自是受焯敏所托了。

原來,焯敏料到膽小怕事的百姓不敢貿貿然投票,怕無端惹是生非,所以早早就聯系上了潑賴猴,借他的口煽動起群衆對連坐罪的憤怒之情,然後再帶着群衆一起廢掉連坐罪,這樣一來,孫砏石也是獲救了。

書童走到群衆裏,大聲嚷道:“如今,當今聖上就給了我們老百姓一個決定連坐罪去留的權利,若是支持連坐罪呢,就給孫砏石投一票‘死’,若是希望廢除連坐罪呢,就投一票‘生’。”

潑賴猴高聲嚷道:“我潑賴猴打頭陣,廢除連坐罪。”說着,大步走到黃榜前的另一張皇榜上,大大咧咧地在‘生’字下面畫上了一道‘一’。緊接着,白面公子也大筆一揮,連接着‘一’畫了一道‘1’,看這樣子,是要寫‘正’字呢。

圍觀的大衆見有人打了頭陣,将來就是冤有頭債有主也輪不到自個兒了,心裏又是真的熱切期盼着廢除這讓人提心吊膽的連坐罪,沒多久,投票的人就絡繹不絕起來,搶着投‘生’。

白面公子看着這場景,內心很是歡暢。

潑賴猴還在那兒撐着喉嚨一遍遍哭訴着他娘子二哥的悲慘遭遇,幾年前,他二哥的遭遇早就在福來客棧被潑賴猴哭訴過好幾次了,每次都惹得衆人淚下,一傳十,十傳百,京城內的人大都知道他二哥的事。

公子和書童臨走時,還給潑賴猴遞了個崇拜的眼神。

公子和書童拐了幾條道道後,來到了李常風大人的府邸前。恰巧碰見正要出門的李常風。

李常風見到公子和書童,愣了一下,馬上道:“娘···”終是住了口,忙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呵呵,這公子和書童不是陌生人,正是男裝打扮的焯敏和愫岩。

焯敏還未落座就道:“李大人可是去投票的?”

李常風笑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

焯敏道:“李大人去投票,不是很為難麽?”焯敏知道以李常風的為人,自是會放孫砏石一條生路,可他畢竟是倩妃的表哥,在自己與倩妃的争鬥間,他若投了‘生’就意味着背棄了倩妃,投靠了自己。這不是公然扇了倩妃一個大嘴巴麽。

愫岩也是一臉期待地等着李常風的回答。

☆、計中計(三)

? 李常風對着焯敏做了個請坐的手勢,道:“微臣是皇上的臣子,只做對皇上有利的事,其餘的人并不在微臣心中。”

焯敏賞識地看了看李常風,就催促着李常風趕緊去投票,道:“李大人,我們也該回宮了,出來太久總是不好。”

李常風也不留客,只是道:“娘娘若不嫌棄,微臣尋着空子就去竹溪宮拜訪娘娘。”

焯敏站起身,“唰”的一聲甩開折扇,用扇遮住左邊臉,向□□斜道:“拜訪本宮是假,看望愫岩才是真吧。”焯敏說的聲音并不小,聽得愫岩滿臉漲紅,扯着焯敏的衣袖就要出門。倒是李常風爽朗地笑笑,送着焯敏和愫岩出門了。

回宮的路上,愫岩一個勁兒地埋怨焯敏,嘟着小嘴。焯敏看到愫岩難得的女兒嬌态,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心裏卻是一陣陣心疼。

焯敏仔細觀察過愫岩和李常風好幾回,得出的結論很是無奈,愫岩的的确确是動了心了,一颦一笑都暴露無遺,可惜,幾經試探,李常風都是鎮定自若,流露出的眼神也只是望着知己的倘然,絲毫沒有心有所屬的不自然感。

哎,焯敏內心嘆了一聲,只能盡自己的努力去提點李常風了,希望終有一日,李常風的心思能想到那一層去。

碧華宮內。午飯後。

倩妃斜躺在卧榻上,右手支撐着腦袋,眼珠子轉溜溜地盯着貴妃椅上同樣歪躺着的密友。密友閉着雙眼,雙手交握着放在腰部。

倩妃不習慣沉默,撤下支着腦袋的右手,擡起上半身,向前傾,道:“妹妹,姐姐我實在氣悶不過,你說皇上怎麽就那麽寵着敏昭媛呢?”

密友緩緩道:“倒不全是寵着她,是皇上自個兒想拉攏民心呢。這個孫砏石的确命大,如此大的醜聞都奈何不了他。”

倩妃傾着身子,繼續道:“孫砏石兒子就快死了,無論怎樣,這件事都是因為敏昭媛而起,你說孫砏石會不會從此厭惡宮廷鬥争,選擇隐退?”倩妃心裏巴望着孫砏石能知難而退,不要再留在宮裏攪局了。她一直以為敏昭媛對孫砏石只有知遇之恩,并無其他的更大的牽連。

密友側過頭,對着倩妃道:“隐退?孫砏石可不是一般的太醫,怎麽說也是前朝太醫院首席院判,在宮裏鬥争了幾十年,這次的災難恐怕不但沒能使他退下,反倒令他野心勃勃,致力于宮廷鬥争,不将姐姐你拉下馬,誓不罷休呢。”

倩妃吓了一跳,道:“那我豈不是又危險一分?”

密友見道出實情,惹得倩妃心裏滿是擔憂,不禁埋怨自己起來,盤算着該讓倩妃放心才是,就從貴妃椅上站起來,坐到倩妃身邊道:“姐姐也不要急,孫砏石就算能保住性命,也不等于說他還有資格繼續留在宮廷內吶,就算孫砏石還能繼續留在宮廷內,他也不過是區區一太醫,計謀再深,也不過是通過人脈和藥物下手,人脈方面,我們暫時先停用原來的專屬太醫,讓你父親挑選一個靠得住的醫藥能手入宮當你的專屬太醫,藥物方面也好辦,以後無論如何都不用孫砏石手裏的藥物。”

倩妃聚精會神地聽着,不住點頭表示明白。

竹溪宮內。夜。

焯敏心裏一直想着愫岩和李常風的事,有點擔憂自尊心強的愫岩在将來李常風的拒絕下,會一蹶不振。想了半宿,還是輕手輕腳地來到了愫岩的房裏。不出所料,愫岩還在青燈下呆坐着,手裏捧着那塊玉佩,眼神有些癡迷。

焯敏撩開簾子,走了進去。聽到響聲的愫岩不自覺地藏起玉佩,回轉頭來,見是焯敏,神态姿勢放松了些,站起身迎接着焯敏。

焯敏重又拉着愫岩坐下,瞅着愫岩的臉色,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反倒是愫岩話很多。

愫岩從衣袖中掏出玉佩道:“每天晚上都會靜靜觀賞一會,娘娘說得很對,也許他對我真的沒有愛情的意味,只是兄弟之情,今天從他爽朗的态度中瞧出來了。”愫岩拿着玉佩的手拉住焯敏的手,道:“不過,我不在乎,喜歡一個人本來就不應該求回報的,只要知道在他心中占據一席之地就夠了,哪怕只是兄弟的分量,也很好,不是麽。”

焯敏眼望着如此明白的愫岩,心裏松了一口氣,能明白到這個份上,不容易。伸開雙手抱住愫岩,道:“以後心裏若是有委屈,不要一個人憋着。”

從愛情裏緩過神來的愫岩,突然想起了孫達仁,道:“娘娘,孫達仁這件事有把握不?聽說倩妃那邊的人關注得很緊呢?”

焯敏笑了一下,道:“關注得很緊,也不一定有用啊,今晚有得熱鬧瞧了。”

宗人府內。夜。

高傑天領着一班衙役清點着今日百姓的投票,其實不用點也知道孫砏石性命無憂了。“生”字下的“正”字多得數不清,“死”字下的“正”字卻是一個正字都沒湊齊。

孔延看着這充滿喜劇的皇榜,道:“看來這宰相大人起先還想着讓孫砏石死吶,想必是後來看到群衆的支持,就放棄了。”孔延嘲弄般地用手輕輕一掃皇榜上的“死”字。

高傑天笑道:“老弟,你猜錯了,那個湊不全的正字并非宰相大人請人弄的,更像是腦袋空空的倩妃的傑作。”

孔延道:“那為何只有一個未寫完的正字?”

高傑天拿出孫砏石的釋放令,簽下了自己的大名,道:“那是後來被宰相給攔住了。”宰相林淨廷可是個精明透頂的人,皇榜一出,就知道皇上有拉攏民心之意,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給皇上難堪呢。

高傑天令孔延捧着好幾道皇榜,自己拿着那張釋放令,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關押孫砏石的大牢內。

孫砏石跪着叩謝皇恩,兩行清淚順着蒼老的眼角邊滑落,才幾天時間,兩鬓的白發多了好幾撮,有些老态了。自從□□案爆發以來,孫砏石就知道不死人是不得善後的,原本只覺得兇手并非自己,最終定能平安出獄,只是沒算到會牽扯出還是一臉書生氣的兒子。面對兒子的伏法,一顆死的心都有了,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他沒有辦法接受的,盼望着在兒子西去時,自我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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