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梧丘之魂
雪劍門有萬丈紅梅,眠霜宿雪,仿若萬丈紅塵,從不凋零。此處梅園是連映雪最珍重之地,她日日派人悉心灌植,雪裏紅梅株株都是她的心血。數年前她曾在雪劍門中立約,毀梅一株者服苦役三日,十株以上閉門思過三月,百株以上逐出雪域。是而門中弟子都曉得此處近乎禁地,而甘賢最愛犯禁,連映雪曉得逆他意于事無益,所以常常應承他訪梅園之請,反正甘賢素來是惜花雅人,并無妨礙。
話說二人一路在紅梅徑上行來,甘賢避重就輕,只言不問她與白無恤的婚事,更不問她的體虛病弱,只是一味吟詩作對,盛贊踏雪紅梅惹人賞。連映雪知他故意如此,也就放下心事不提,單說這梅開得如何千姿百态,這香又是怎麽個浮浮渺渺,兩人虛問虛答說了好多,正要到白玉亭子當中歇會,卻忽然聽見刀劍擊鳴聲隔着梅樹傳來,兩人不由神色一緊,回頭察看,只遠遠見兩個白衣人持劍相搏,其中一個縱身追擊,另一個先是避讓,避無可避,便旋身長劍橫掃相抗,才這一霎劍勢,竟掃去一片的紅梅,揚揚灑灑漫天花舞,端的駭人。
甘賢瞧清了,雲淡風輕道:“這顧為川不愧為天下第一的劍客,他這一劍要是逼我而來,我是不敢接的。”
連映雪亦已瞧清其中一個是顧為川,她曉得他總自诩正道,講究君子端方那一套,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從不出劍,若他出劍了,便全力相搏,絕無手下留情。連映雪想到此,不由疑惑他的對手是誰,竟敢招惹天下第一的劍客。
甘賢似有同樣疑惑,他眼尖瞧清了,擊掌大笑道:“原來是白無恤!”
連映雪一聽,臉色不由一白,只見白無恤被顧為川劍勢所迫,毫無懼色,如鴻雁展翅般踏梅而退,略避過花雨如陣,逆風便揚起長劍,凝勢一快斬,山崩地裂般,周遭的梅樹便連着積雪轟塌,震向顧為川立足之地。顧為川未料到雪劍門竟有如此高手,只知逃無生路,迅疾間便以劍氣硬搏,運力使出了同樣的一劍斬勢逆擊。只在剎那間,劍氣交鋒,已如晴天霹靂,梅樹紛紛震倒,積雪消融,十丈之內已夷為了平地。
兩人已知較量下去多半兩敗俱傷,這才收了手。
眼看紅梅成灰的連映雪一陣氣悶,甘賢惟恐天下不亂,揚聲道:
“白藥師你毀去紅梅豈止百株,你壞我映雪兒規矩,該當何罪?”
适才高手相搏心無旁鷺,如今白無恤才看清梅亭當中立了一男一女,說話的是甘賢,女的正是連映雪。連映雪望向他,卻不知那一望是否也在望向顧為川,他不由一郁,将劍狠狠往雪裏一丢。長劍斜斜插入雪地裏,铮鳴不已。
顧為川見白無恤停手,也曉得半是因為亭中人之故,只見紅梅中連映雪遠遠看來,雖然冷冷清清,卻令人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白無恤翩然展身,一瞬踏梅而至,極灑脫立在連映雪身邊,頭一句卻極諷刺道:“你見了他可遂了願?”
連映雪輕輕皺眉,反問道:“我有何願可遂?”
“你心知肚明!”白無恤冷嘲。
甘賢曉得這兩人一鬥起嘴仗來都是旁人遭殃,抹腳要溜,誰料白無恤不放過他,冷冷道:
“甘莊主,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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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賢雖不怕陰鹫性子的白無恤,但總不願意惹事,便笑吟吟道:“哪裏哪裏,多年不見,白藥師倒是多了些火性,怎麽與來客動起手來?”白無恤冷冷看一眼甘賢,看得甘賢後背發涼,他可不想與之比劍,于是忙道:“映雪兒,本來我是打算與你敘敘舊的,可差點忘了正事,我這就去蘆臺殿驗屍,你與白藥師有甚麽說不開的,且耐下性子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連映雪看他這般不講義氣,不由微微笑道:
“你不是還要等光兒和珠兒去暖陳年老酒,陪你賞雪賞梅賞美人麽?”
“雖說是莫向梅邊辜負雪,可良辰美景也要有命消受啊,”甘賢一陣叫苦:“總之我看了那劍勢,若齊齊斬向我,我豈不是連魂都要被震散了,我看你自己惹的風流債,自己了結,我可不相陪了。”
甘賢越說越無忌,展身飛掠,最得意一勢踏雪無痕,才轉眼間,人已似梅仙隐進雪裏去,不見了蹤影。
而漸走近的顧為川看見甘賢身法,不由暗中叫好,只他一日之內,一見白無恤劍法,二見甘賢輕功,已曉得這雪劍門內藏龍卧虎高手如雲,如若這雪劍門不再偏安雪域,而是南下統領中原武林,亦絕非難事,想到此他對這雪劍門不由心生了幾分敬意,待他再想到雪劍門門下弟子已如此卓絕,那當得起門主之位的,豈非絕世的高手?心下便多了幾分驚奇。
連映雪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實力,顧為川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只遠遠見她似惱非惱,似笑非笑,一身紅衣立在白無恤身邊,一如紅梅一如白雪,與周遭景色渾然天成,仿佛畫中人般交相輝映,端的天造地設一對佳偶。難怪白無恤肯傾盡十支雪參只為迎娶一人,這人也須是連映雪才當得起了。
只是再這樣一想,不由想起他的那位嬌縱慣了的雪兒,他想要看出些些許蛛絲馬跡,卻無從看出,只顯得他局外人般格外的多餘。
他回身要走,卻聽亭內白無恤揚聲道:“顧兄事情未交待明了,難道一走了之?”
顧為川清者自清,朗聲答道:“我早已對白兄說過,我之所以循雪道追蹤馬匹,只是為查明真相而已。”
白無恤冷笑道:“既如此,為何我到之時,你正手持匕首插于馬頸?”
“那馬身陷冰窟半日,四蹄皆折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忍聽其哀鳴,所以才有此舉。”顧為川磊落相答,連映雪自然是曉得他心中素無暗鬼,但卻不願開口,只怕觸了白無恤的心事,于是淡淡問白無恤道:
“既如此,馬屍可還有旁人看見?”
白無恤冷淡道:“這麽一場大雪,須臾間便可掩得毫無蹤跡了。”
顧為川心下一轉,已明白連映雪心思,道:“連姑娘莫非是想一招偷天換日,尋一匹同樣毛色的馬,令這兇手作賊心虛,自亂陣腳?”
連映雪點頭稱是,白無恤愈發冷淡,面上卻笑容可掬地湊近了連映雪耳際,嘲弄道:“你倒與他心有靈犀!”
顧為川眼裏,卻是二人親昵恩愛,素來非禮勿視,他只能別過頭去,抱拳道:
“既已澄清,在下就不叨擾二位了。”
“且慢,”白無恤嘲弄地看顧為川一眼,卻笑道:“今日之事,既是相約用計,還望顧兄切莫告與第四人知。”
“這是自然。”顧為川承下,白無恤忽沉聲道:
“聽聞顧兄失蹤的妻子姓連名映雪,倒與在下的未婚妻同名同姓,不知顧兄以為如何?”
連映雪聽白無恤貿貿然逼問,顧為川眉頭一皺,道:
“世上巧合之事頗多,在下并無看法。”
“那顧兄此來是為雪參,并非為了尋妻?”白無恤步步緊逼,顧為川被說中心事,面上不由神色稍變,只從速答道:“在下只為雪參,并無他意。”
連映雪看在眼前,心上卻不由明鏡般可鑒,顧為川但凡說起謊來,握劍的手總是特別的緊,連映雪不由淡淡一笑,道:
“同名同姓而已,尊夫人定是比妾身賢淑美貌。”
顧為川極實誠答道:“她當不起這四個字,但她有她的好處,只是我從未在她面前誇贊過她半句,所以才惹惱了她離家出走罷。”話到後頭已似自問自答,仿佛陷入沉思,連映雪忍不住悵然,白無恤卻盡情嘲弄道:
“既然顧兄對妻仍有情,為何又要再娶?”
顧為川見白無恤一再相逼,一時無從答起,只抱拳答道:“在下另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連映雪看他大步流星,佩劍離去,不由想起他那句不為尋妻的謊話,不由暗暗沉吟,白無恤以為問中顧為川要害,心下愉悅些道:“那折損的紅梅我自然會派人補齊了,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連映雪看白無恤在雪裏為尋馬奔波了一日,尚且無暇自顧便來顧她,待她極好,只是再想到自己身上的毒,這好也是枉然,不由硬起心腸,又道:“我現下累了,不稍陪了。”
這時,光珠二婢正捧酒而來,卻見梅園狼籍,春風含笑的甘賢不見蹤影,但換了阿修羅似的白無恤立在小姐身邊,一下便默了聲響,連映雪緩緩步下白玉亭,吩咐道:
“珠兒,你将酒送去踏雪山莊,光兒先同我回冷寒閣罷。”
一霎寒風攜着雪花四處亂飄,連映雪立在梅邊,只笑盈盈地與光兒一塊愈走愈遠,白無恤将她的身影看在眼裏,一霎笑意凍在嘴角,只餘無盡的傷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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