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弱則薄命
連映雪默然無語,甘賢又道:“她身上致命傷只有一處,她是當胸挨了一掌震碎心脈而死。只是她身上并無胎記,也無信物,若要查明身份,實在為難。”
“那依你所見呢?”連映雪輕輕放下匕首。
“她的手不是習武的手,掌心沒有厚繭,想必并無武功傍身,既然不是門派弟子,多半是哪家的丫環。”甘賢淡淡皺着眉頭.
連映雪道:“殺人無非為財或為情,或者兩者兼而有之,這位女子當胸遭人致命一掌,下手之人定是她信賴之人,尤其是她懷有身孕仍遭重手,其被殺恐怕多半是為一個情字,而這情多半是私通之情,只是大門派中三妻四妾大有人在,何人懼怕一個有孕的女子?”
甘賢沉思着,道:“我這就去拿名冊來,看看誰有蹊跷。”
說罷甘賢正起身,卻聽聞門外有婢女匆匆報道:
“啓禀門主,屬下是梅園看守,今日收拾紅梅時,發現了一具女屍,屬下以為事關重大,請您速去梅園一趟。”
聞言,連映雪不禁臉色凝重,忙吩咐道:"珠兒,牽馬來."
梅園在寒冰九道盡頭的冰原中,本就是僻靜之所,深更半夜的,連映雪不想驚動衆人,只想騎馬速去,甘賢曉得她心意,只道:
"你身子弱,我代你去一趟。"
連映雪只搖頭,吩咐光兒進門來為她更衣,她一面穿上厚實外袍,匆匆系好帶子,便急步踏出冷寒閣,甘賢跟着一同出門去,只見冷寒閣外珠兒已牽了匹高頭大馬來,連映雪正要上馬,甘賢已握上缰繩飛身一縱,先她上馬去,連映雪只惱道:
“梅園之所,不知到底有幾具埋屍,我無論如何得去一趟,就算命人掘地三尺,我也得親自看着!”
甘賢見她倔強,知阻她無益,只好伸出手道:“拗你不過。”連映雪握住他的手,亦飛身上了馬,甘賢“駕”一聲,駿馬飛馳,四蹄踏雪飛濺,連映雪披緊風帽伏身在甘賢背上,寒冰九道上駿馬飛馳,雪夜乍晴,雪原碧空的寒星低垂仿佛可摘,極風雅的盡頭,卻又是一條性命。
連映雪一路只默默思量,莫非今日那無人認領的女屍原本也是要被送到梅園藏屍的?偌大梅園,她最珍重的景色,竟成了掩惡之所?及至到了梅園,連映雪臉色難看極了,只見着門口兩個小侍,還未下馬便急促問道:
“在哪?”
那兩個小侍原本大冷天在喝酒取樂,不承想聽見快馬之聲,這才出門相迎,卻是門主同踏雪山莊莊主一同前來,忙要請安,卻劈頭蓋臉一問,面面相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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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是問?”
連映雪一怔,半晌,問道:“梅園報出發現女屍,可有此事?”
那小侍一聽,只懵然答道:“我二人一同守夜,都不曾聽聞此事。”
甘賢垂手在旁,忽道:“梅園除你二人外,可還有第三人守夜?”
那兩人齊齊搖頭,連映雪已知适才在冷寒閣外通報的女婢并非梅園看守,甚至可能并非雪劍門中人,只是這人費盡心思假冒,斷不是為了惡作劇,恐怕別有隐情。
甘賢也似想到這節,于是吩咐那兩個看守道:
“你等拿我令牌速去踏雪山莊,召一百名弟子到梅園,火把鋤鍬之物一應帶齊,另外将我喂養的五只雪狼也帶過來,但千萬不可聲張!”
甘賢将題着踏雪兩字的青玉令丢到那看守懷裏,便下馬來,連映雪經這番折騰,臉上紅暈泛起,氣力有些不接,只由着甘賢扶她下馬。
梅園廣闊,雪夜浮香,只怕一霎都要被掘起,梅樹零落,甘賢怕連映雪急惱,只道:
"一會我只叫他們跟着雪狼搜查,雪狼嗅覺靈敏,不會胡來,即便有所發現,也只叫他們将梅樹與泥土一同掘起,斷不會再毀你心愛之物."
連映雪聽他說得這樣細致,不禁低頭笑道:"我着惱也非着惱這個,只是不願清雅梅樹之紅,乃是用冤死之人的骨血作了花肥,若真如此,梅園倒成了梅冢,何其凄涼."
甘賢不禁望向這滿園梅樹,花複落與開,紅塵幾多沉重?不覺有些傷感,只是強作歡顏,笑問道:
"聽聞你走火入魔,大概忘了當年梅園之事?"
"什麽梅園之事?"連映雪輕輕蹙眉,甘賢只笑道:"你只知珍重這梅園,卻可還記得這梅園又是誰為你建的?這梅樹又是何時栽的?"
甘賢一問,倒真将連映雪問倒,她似有一段故事零落了,忘得一幹二淨,她懵懂道:"莫非是你?"
甘賢輕輕一笑,不置可否,只道:"終有一日,你會記起來的,不過終究記不得好些,免得又是一場傷心。"
“你不說便罷了,卻還要咒我。”連映雪豁達笑道,甘賢只看她笑容,仿佛不藏一點心事的天真,卻又似大徹大悟般将傷心抛之腦後,餘這樣蒼白的笑顏。
兩人一霎默默無語。
約摸半柱香的時刻,踏雪山莊子弟已來,甘賢吩咐號令下去,已燃起火把,将梅園照得通徹,另有五只雪狼才被牽到甘賢跟前來,已似認主般低低嗚叫,要撲倒在甘賢身上,甘賢只笑着退避道:
“美人在畔,你們莫要弄髒我的好衣裳。”
映雪聽他此時還有空戲谑,不由輕笑,甘賢命弟子們将這五只雪狼縱之入梅花叢中,若有異樣便掘地三尺,這時,那雪狼已四處低嗅起來,連映雪不由輕輕嘆道:
“此時才知梅香反而惱人。”
甘賢只輕聲安慰道:“雪狼天生嗅覺禀異,不會負我們所望,你站在這寒風中,不如退到裏頭躲躲。”
連映雪只搖頭道:“梅園之大,徹夜搜索,興師動衆,我又怎麽好獨自安閑,況且三日之期,已過一日。”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水到自然渠成,況且有我在此,你又何必心憂?”
甘賢誠摯,連映雪聽着心上一暖,只道:“但願天理昭昭。”
如是兩人立了半宵,梅園寂寂,只聽見鋤鍬破冰之聲,所獲卻良少,多半是寄居梅園的活物罷了,供上來給甘賢過目了,連映雪只笑着輕嘲道:
“踏雪山莊的弟子果然格外識趣,不如取梅樹點起篝火,雪夜烤肉,想必與焚琴煮鶴一式的有趣。”
甘賢聽了笑道:“這話倒不像你說的,倒像你還年幼時。”
“你莫要倚老賣老。”連映雪一笑。
“我怎麽不老?莫非你記得我生辰?”甘賢見她雙唇淡紫顏色,知她體弱無法禦寒,于是解下身上黑毛大麾,極自然披到她身上道:“你也莫要想了,我不曾告訴過你,你怎麽會記得?”
連映雪覺察那一陣暖意,只笑道:“莫非雪劍門中竟無人曉得你的生辰,難道你同秦落雷田傅素安他們一般,都是四五十歲的老頭子,只是你調養得特別好,所以是少年顏色?”
“你一口氣說這麽多話不累麽?”甘賢笑着,又道:“我倒沒有那麽老。”
兩人說說笑笑,倒也沖淡了些哀戚沉重,雪夜星空流動,四時變換,人心更是善變,不記得才好,生辰是哪日又何妨,最好忘記自己是誰,這樣便不會有堆積的喜怒哀樂無法排遣。
淩晨最暗之時,忽有雪劍門子弟急急奔上前禀道:“啓禀門主,屬下們在梅園東南角有所發現。”
甘賢聽聞,偕連映雪,二人快步而前,趕至跟前,只見白晝般的火把齊齊照向一處,一旁傾倒的梅樹随急風零落一陣花雨,凋零在地,覆在地上一具女子面上,紅顏灼灼,紅花灼灼,那女子宛然在生,只是被火把熱氣烘退的冰霜,她的雙眼,漸漸流出血淚。
連映雪不忍再看,甘賢吩咐道:
“将這女子擡到蘆臺殿,梅園剩餘之地仍需搜索,如有發現,報來蘆臺殿曉得。”
此時,光珠二婢見連映雪半夜未歸,已攜了暖爐趕來,恰見此情景,心有戚戚,不免也是默然,連映雪只冷聲道:
“光兒,珠兒,你們去通知各大門派,讓所有的女眷都到蘆臺殿聽審,若有不來,即是幫兇,雪域不留行兇之人,只好請該門派弟子退出競參。”
光珠二婢聽令,匆匆退下,此時天際已有一絲明朗,仿佛雪将晴,日将明,稍作松懈的連映雪,因着徹夜未眠,竟似有些立不穩,甘賢上前握住映雪的手,扶住她笑道:
“從前那樣力大無窮的人,怎麽也有弱不禁風的今日?”
連映雪想笑,卻無甚精神,只道:“我歇會就好,你可還記得那通風報信的女子聲音?”
“自然記得。”
“那就由你聽聲辯人了,我卻要垂簾厮睡了。”連映雪蒼白臉上一絲狡黠,甘賢可憐她,怎會跟她争辯,只遂了她的意道:“那也得先到蘆臺殿再說。”說着,甘賢将連映雪攔腰抱在懷裏,大步流星,直抱到梅園外,映雪兒力有不支,只伏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任他将她圍在懷中,縱馬而去,天地盡頭,是誰負心人,有何煩惱事,仿佛在那麽一瞬間都不必介懷,空空想去,是光照下的白雪,晶瑩明媚,暖徹心霏。
作者有話要說: 幹脆換男主算了,就不虐了,我也想要寫一段完美無暇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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