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回,趙熙這才依依不舍告辭而去

面!”

栀栀脆生生答應了一聲,起身叫了如玉,吩咐她去小廚房傳話。

婆媳兩個暫時無事可做,栀栀便纏着尚夫人去後花園散步。

尚夫人知道栀栀是想讓她多活動,便答應了。

栀栀帶着小櫻,尚夫人帶着如畫,婆媳倆一起去了後花園。

如今正是春光燦爛繁花似錦的三月,後花園內到處都是盛開的繁花,桃花、杏花、丁香花和杏花開得如雲似霞,白楊樹上挂滿了一嘟嚕一嘟嚕的穗子,柳樹也都吐出了新芽。

一陣春風拂過杏樹枝頭,一片片淺粉的花瓣雨似地飄了下來,仿若下了一場杏花雨,美得簡直不似人間。

散步的時候,李栀栀談起了魯陽公主信中邀請她和尚夫人去堯山山中泡溫泉之事。

尚夫人頗有些心動。

栀栀見了,便笑盈盈道:“母親,我有一個主意!待我出發去了滄州之後,您不如去魯陽公主的封地住一些時日,也好與小趙太師夫人作伴,等魯陽公主她們返回京城,您再一同回來!”

尚夫人聽了,覺得很有道理,便在心中計劃了起來。

晚上回到綠竹軒,李栀栀開始提筆給趙熙寫回信——被趙熙派來送信兼送禮物的是趙熙在封地上的莊頭蔣浩,蔣浩送信時便說了,明日一早過來拿取回信。

寫罷給趙熙的回信,已近亥時了。

外面不知何時刮起了風。

東京身處北方,北方春季多風,常常天一擦黑就開始刮風。

栀栀原本想要泡一會兒澡再睡,可是外面風越刮越大,漸漸有飛沙走石之勢,刮得雕花窗戶搖撼不已,外面竹林也被風刮得形成了呼嘯的竹濤,間或還有樹枝被風折斷發出的“噼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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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似乎從窗戶縫隙中鑽了進來,令栀栀骨頭發冷,她幹脆不洗澡了,匆匆盥洗罷就回到床上睡了。

即使拔步床的床門把呼嘯的風擋在了外面,可是栀栀躺在床上還是能聽到外面傳來的呼呼風聲,她沒來由的有些心慌意亂,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恨不得尚佳就在眼前,她可以躲進他溫暖的懷裏去……

平時她一向很堅強,讀書、習字、畫畫、種花、管家、陪婆婆交際,一樣不落;有了空閑時間,她還帶着衆丫鬟到花園裏玩,甚至在庭院中跳繩踢毽子燒烤,即使沒有尚佳,她也過得很充實。

可是,在起風或者有雪有雨的夜晚,她總是思念尚佳,渴望他的陪伴……

時間匆匆而過,仿佛一眨眼,四月就來到了人間。

這天晚上李栀栀洗罷澡,因天氣和暖,便小櫻和如玉去看栀子花去了。

賞花回來,李栀栀故意蹑手蹑腳地帶着小櫻和如玉來到了北暗間的後窗,想故意吓裏面的人一下。

明月和如珠正立在北暗間卧室的貴妃榻前,一邊聊天,一邊收拾少夫人帶到滄州去的內衣,根本不知道後窗有人。

明月比如珠心細一些,想着少夫人要和大人團聚了,得準備一些精致誘人些的內衣,便單挑那些奇巧的、顏色漂亮的抹胸和亵衣。

她一邊挑選,一邊還教育如珠:“把那套淺綠色的抹胸放家裏吧,讓少夫人帶上這套!”

如珠湊過去一看,發現是一套大紅色軟紗質料的內衣,窄窄的抹胸上繡着正在盛放的豔麗桃花,而下面的睡裙也是如此,繡滿了層層疊疊的正在盛放的豔麗桃花,似露非露影影綽綽的,她瞧了瞧,臉都紅了:“這個也太……”

明月睨了她一眼,道:“你懂什麽啊!這套內衣可是太子妃讓人送來的呢,可是蘭雅衣舍制作的!”

她把這套內衣疊好,又挑選了一陣子,終于選出一套黑色軟紗制成的內衣,拿起來讓如珠看。

這套內衣抹胸和亵褲上繡滿層層疊疊的大紅玫瑰花,其中一朵玫瑰花從褲腰往下纏繞着在裆部盛開了。若是穿在身上,這朵玫瑰花便正好纏繞在下面,特別的妖嬈美麗。

李栀栀在窗外看了,不由面紅耳赤,心道:等見到了阿佳哥哥,我就穿上這樣的內衣,好好誘惑他一下,看他是不是又要去沖冷水澡……

自從去年冬天滿了十五歲,李栀栀便開始加快了發育的步伐,如今雖然依舊看着柔軟纖細,可是個子卻長高了不少,而且胸部的發育也加快了,雖然不算特別壯觀,卻也稱得上比正常還略豐滿一些了。

小櫻和如玉見少夫人臉都紅了,眼睛水汪汪的,便知她有些害羞,都裝作沒聽到,與李栀栀一起輕手輕腳離開了後窗。

又過了兩日,天和等人終于趕到了京城。

經過幾日的休息之後,天和景秀帶着一千騎兵護送着少夫人的馬車往北方而去。

因為打算在滄州常居,所以李栀栀不但行李帶得多,人也帶了不少——尹媽媽自然帶着小梨跟來了,栀栀身邊的七個大丫鬟小櫻、如珠、如玉和明月四人也都跟了過來——再加上跟着馬車扈衛的那一千身着甲胄手握着長槍的騎兵,整個隊伍堪稱壯觀。

等李栀栀一行人進入滄州境內,已是四月末了,官道兩旁楊柳如煙,人煙卻有些稀少,大部分時間官道上只有他們這個車隊在官道中間行駛着,行人都很少遇到。

與此同時,尚佳結束了計劃中的最後一次戰鬥——他們已經把北遼軍隊徹底攆走了。

長青山外的營地中生起了無數的篝火,騎兵們穿着甲胄圍坐在篝火邊,猶自沾着血的長刀擺在右手邊,以備随時撈起殺敵。

大家夥一邊用匕首切着烤羊肉,一邊拿着羊皮酒囊大口灌着酒。

尚佳帶着柳辛可尉遲琏等将領巡視罷營地,回到了帥帳前方。

佳音用匕首插了塊烤得金黃滋滋作響直流油的羊肉送了過來。

尚佳連匕首一起接了過來,用力咬了一大口烤羊肉,接着又喝了一大口酒,走到篝火邊坐了下來。

看着篝火中躍動的火焰,尚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心中卻想起了栀栀:算算時間,栀栀該到了吧……

想起栀栀已經滿了十五歲,尚佳被曬成了黑裏俏的臉上現出一抹笑意,心道:栀栀在京城被母親嬌養慣了,那樣嬌嫩柔弱,不知道能不能經得起北地的風霜……

可是不管怎麽說,他還是要把栀栀留下,他再也不願意和栀栀分開了……

想到栀栀的活潑嬌媚,尚佳的心驀地一蕩。

為了掩飾,他拿起酒囊灌了一口,卻差點被嗆住,劇烈咳嗽了起來。

佳音吓得跳了起來,忙過來為他順背:“大人,好一點沒有?”

一路曉行夜宿辛苦趕路,進入五月後,栀栀一行人終于快要趕到滄州城了!

眼看着滄州城已經隐隐在望了,車隊卻突然停了下來。

李栀栀實在是忍不住了,便悄悄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接着便歡喜得差點喊出聲——前方士兵閃開一條道路,穿着甲胄的尚佳正騎着馬疾馳而來!

尚佳在栀栀馬車右側勒住了馬,從馬上滑了下來,眼神灼熱盯着正掀開窗簾看着自己的李栀栀,聲音沙啞低沉:“栀栀!”

李栀栀被他看得心跳加快,又是歡喜,又是害羞,最後聲音低低地撒嬌道:“阿佳哥哥,你上車來陪我!”

尚佳含笑答了聲“是”。

在車裏伴着栀栀的小櫻見狀,反應極為迅速,飛快地拉開車門從左邊跳下了車,鑽進了明月她們的車裏。

在李栀栀輕輕的笑聲中,尚佳鑽進了她的車裏。

尚佳的軍隊如今大部分駐紮在長青山前線,小部分随着他駐紮在滄州城外。

戰事剛剛停歇,滄州城內民生凋敝百廢待興,因此滄州路總管衙門和滄州路節度使衙門還都沒有開始修建,官邸自然也沒有着落。

尚佳只得先讓佳音去租了處齊整民宅,預先收拾了一番,預備暫時安置栀栀。

☆、第 105 章

? 李栀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尚佳,過了一會兒,她清澈的眼睛漸漸有些濕潤了:“阿佳哥哥……”

尚佳似乎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只有那雙眼睛還沒有變,依舊清澈得很。

他生得好,怎麽看都是賞心悅目,即使黑成個樣子,也就是俏眉俊眼的黑裏俏。

李栀栀情不自禁伸手去摸尚佳的臉,發現雖然依舊軟軟的,卻真的瘦了好多……

摸到一半,李栀栀想起新婚之夜尚佳一句話沒說把自己撂下走了的事,便有些賭氣地把手收了回來,眼睛執拗地盯着前方,就是不看尚佳。

尚佳眼睛含笑看了她一眼,身子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見李栀栀這輛車還算寬大,他便伸出兩條大長腿試了試,見能夠伸開腿,他索性把兩條大長腿長長地伸了出去,懶洋洋地擱在了對面倒座上。

李栀栀見狀,顧不得和尚佳怄氣,忙嗔道:“阿佳哥哥,你的靴子怎麽不脫掉?會把倒座弄髒的!”

尚佳有些心虛地瞅着她:“栀栀,這個……靴子不能脫……”

李栀栀眼中滿是好奇:“為什麽啊?”

尚佳垂下眼簾沒說話,可是臉漸漸紅了。只是他現在曬黑了,成了黑裏俏,即使臉紅,李栀栀一時半會兒也發現不了。

李栀栀蹙着眉探身湊到尚佳靴子邊,輕輕用手扇了扇,發現味道真的是不甚美妙,便瞟了尚佳一眼,慢吞吞問道:“阿佳哥哥呀,你多久沒洗腳了?”

尚佳認真地想了好一陣子,最後心虛極了,連看都不敢看栀栀了。

得到天和讓人送去的急報,得知栀栀快要趕到滄州,他昨夜連夜騎馬帶着人趕了過來,在城外營地的大帳裏也不過躺了一會兒而已,別說洗腳了,連臉他都沒洗呢!

尚佳瞟了栀栀一眼,心道:我臉都沒洗這件事,可千萬不能讓栀栀知道,要不然她怕是不肯摸我的臉了……

栀栀的手軟軟的,小小的,方才撫摸他的臉,摸得他舒服極了。

等了半日,尚佳沒聽到李栀栀那邊有聲音,便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卻發現李栀栀沒有說話,雙手捂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栀栀抹了一把臉,把眼中的淚水抹去了,垂下眼簾,掩飾地拿過尚佳的手。

因為長期騎馬,尚佳的手上戴着黑皮套,黑皮套已經被磨得傷痕累累,上面有着一道道裂紋。

見栀栀要去解自己手上的皮套,尚佳慌忙躲避,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是李栀栀單只是擡眼看着他,大而清澈的丹鳳眼中蒙着一層水霧……他驀地心軟了,一聲不吭任憑李栀栀把自己右手上的黑皮套解了下來。

看着尚佳右手手心一道道刀刻似的深可見肉的裂痕,李栀栀鼻子酸得難受,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一粒粒往下落。

她想像以前一樣在尚佳的衣服上蹭去眼淚,可是對着尚佳全身逡巡了半日,最終還是沒找到可以蹭去眼淚的地方——先前的尚佳穿着柔軟的絲綢衣服,如今的尚佳穿的是落滿塵土沾滿血跡的铠甲……

李栀栀索性用自己的衣袖胡亂抹去眼淚,又拿過尚佳的左手,解下了黑皮套,同樣看到了一道道深可見肉的裂痕。

尚佳見栀栀為自己傷心,心裏也很難受,心髒一陣蹙縮,針紮一般,他想抱栀栀,可是栀栀那麽小那麽軟,而他的铠甲那麽硬那麽髒……

想了半日之後,尚佳低聲懇求道:“栀栀,我吻你一下,可以麽?”

栀栀正在觀察尚佳的手,腦子裏思索着等安置下來,用她帶來的香脂為尚佳塗抹手上的傷口,聽了尚佳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擡眼看着他。

尚佳見栀栀這個反應,黑而俏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眼神游移,試圖裝作方才那丢臉的話不是他自己說的。

栀栀含着淚看着他,忽然翹起嘴角笑了。

她伸手托住尚佳的臉,然後起身湊了過去,結結實實吻住了尚佳。

尚佳的兩條長腿正伸到前方,猝不及防被栀栀給吻住了,一下子懵了,胡亂掙紮了兩下,發覺自己挺傻,便順從了。

他伸手想去抱栀栀,可是栀栀太纖弱了,而他身上滿是塵土,他力氣又太大,他不敢抱,最後只能被動地坐在那裏,任憑李栀栀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李栀栀跪在座位上親了尚佳一會兒之後,伸出胳膊抱着尚佳的腦袋,半晌沒有說話。

尚佳閉上眼睛,放空了腦子,享受着栀栀的擁抱。

這大半年來,他東征西戰,枕戈達旦,從來沒有真正放松過,如今見了栀栀,他才真的意識到——戰争已經結束了,徹底結束了!

片刻之後,尚佳覺得不對。他聞到了一股了清雅而誘人的香氣,似花香卻又不是花香,令他身體內骨頭作癢,麻酥酥的……

他往前移了移,覺得觸之柔軟,香氣更加濃郁,身體也更舒服了……

栀栀正抱着尚佳,忽然覺得不對,正要推開尚佳,卻被尚佳給推開了。

尚佳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移開視線不敢看栀栀。

栀栀湊過去一看,發現尚佳流鼻血了。

栀栀:“……”

她又好氣又好笑,一邊拿了帕子去拭尚佳的鼻子,一邊想:阿佳哥哥真是敗壞氣氛的高手啊,方才的氛圍是多麽的溫暖和諧,結果他卻往那歪處想,居然還敢流鼻血!

尚佳因為自己出了大醜,兩條大長腿也放了下來,面紅耳赤坐在那裏,任憑李栀栀給他擦拭着,倒是再沒了旖旎之思。

待一切妥當,李栀栀開口問尚佳:“阿佳哥哥,住處安排好沒有?”如今大戰方歇,百廢待興,想要尋到一處好宅子怕是不太容易。

尚佳忖度了一番,看着栀栀,認真道:“我讓佳音在大營附近的村子裏尋了一個宅子,是裏外三進的院落,原主人正在往城裏搬,還沒徹底收拾出來。栀栀,你得先随我在大營裏住兩日……”

他說着說着就不敢看栀栀的了,臉也有些紅了——原本信中說得好好的,一切都齊備了,讓栀栀趕緊過來;結果栀栀過來了,可是他這邊卻什麽都沒有,還得栀栀陪着他住軍營……

想到栀栀被母親和自己在京城嬌養着,如今到滄州來受這樣的苦,尚佳心裏一陣愧疚難受,像個孩子一樣在栀栀面前低下了頭。

栀栀卻笑了,親熱挽着尚佳的胳膊:“阿佳哥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裏我都可以!”

她想了想,又道:“我先陪着你住在軍營裏,然候你盡管忙你的事情,我帶着人去收拾房子!”

尚佳聞言,眼睛亮晶晶看着栀栀,然後便笑了,露出了那兩粒小虎牙,瞧着俏皮得很。

栀栀睨了他一眼,接着道:“不過我先把話說到前面,我帶了八個丫鬟過來,其中四個可漂亮得很,給我的營地得确保安全!”

尚佳笑了,倒是自信得很:“放心吧,這我倒是能保證!”如今讓他立即變出一個豪宅他當真做不到,可是如果是營帳的話,簡直是應有盡有。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了,馬車在黃土鋪地的官道飛快行駛着,官道兩旁的白楊樹,以及原野上無邊無際的微微泛黃的麥田,都被夕陽金色的餘晖罩上了一層金紗。

尚軍駐地便在滄州城外的一個樹林邊。

佳音騎着馬引着馬車直接進入軍營轅門,駛入尚軍駐地,一直駛到了提前規劃好的女眷營地,這才停了下來。

馬車停穩之後,尚佳拉開了車門,先跳了下去,然後回身把栀栀抱了下去。

栀栀剛在地上站穩,一群甲胄鮮明的将軍便湧上前來,躬身行禮:“标下見過大人、見過夫人!”

他們行動間身上的甲胄和長劍相互撞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很有軍人的派頭。

到了此時,看着身前這些高大武威的将領們,李栀栀這才有了來到滄州的真實感,擡眼看向尚佳。

尚佳笑着道:“好了,都給老子滾吧!”不就是想看老子的小妻子嘛,看過了就滾吧!

那些将軍笑嘻嘻地也不多說,互相使了個眼色,紛紛告辭離開了。

一離開這邊營地,便有那心直口快的校尉笑嘻嘻道:“原來大人的夫人這麽美麗啊,就是瞧着忒柔弱了,能經得起大人的折騰麽……”

柳辛見是自己麾下校尉馮育強,便擡腳去踹他:“馮育強,你屁話怎麽那麽多!”

那馮育強見頂頭上司急了,生怕踹到自己身上,拔腿就跑,一下子跑了個無影無蹤。

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小櫻和小梨扶着尹媽媽下了車,明月她們也都下了車,紛紛上前給尚佳行禮。

尚佳淡淡點了點頭,上前見過尹媽媽。

尹媽媽見到尚佳,眼睛都紅了,一直不錯眼地看着他,把尚佳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吩咐佳音和玉明:“把尹媽媽她們安置進各自的營帳!”

佳音玉明答了聲“是”,自去安排此事。

李栀栀這一路坐車,尾椎骨都是疼的,如今得了這機會,便立在那裏四處張望着。

這些營帳全都是白色的,一座連着一座,有規律地排列着,星羅棋布在着這塊平原之上。

此時大概正是練兵的時間,李栀栀隐隐約約能夠聽見遠處傳來的練兵聲,營帳間卻沒有人在走動。

尚佳見狀,便上前牽着她的手,帶着她往帥帳方向走去,邊走邊道:“這個營地是我讓人專門開辟出來的,與士兵營地中間隔着栅欄和布擋,而且三步一哨,有人十二個時辰站崗,非常安全。”

栀栀嫣然一笑,道:“阿佳哥哥,大帳裏可以洗澡麽?”

尚佳瞟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可以!”

他還以為栀栀現在想洗澡呢!

李栀栀心中卻在想:等一會兒讓人準備幾大桶熱水,把阿佳哥哥剝了衣服泡進去,大肆滌蕩一番,再給他把傷口都塗上藥,把裂口塗上香脂,然後再換上潔淨柔軟的衣服——她這次過來,給尚佳帶來了不少衣服。

一時到了大帳,尚佳牽着栀栀的手掀開布簾走了進去:“栀栀,你晚上住這裏!”

栀栀見這門簾很厚實,便詫異地問:“阿佳哥哥,這門這麽厚,晚上不熱麽?”如今正是五月間,白日漸漸熱了起來。

尚佳含笑解釋:“滄州這邊日頭瞧着挺厲害,其實不熱,夜間還冷呢!”

這個大帳是尚佳特地安排人布置的,裏面空間挺大,帳篷是一種極細密極厚實的白布,下面鋪着同樣質地的厚厚的白布,用一架簡單的楊木屏風分為前帳和後帳。

栀栀進來之後先看了看,發現前帳左右兩側挂着幾幅簡陋的地圖,中間靠近屏風的地方擺着兵器架,上面插着幾柄銀槍,挂着三四把長劍。

前帳的中央是一個白楊木的簡陋書案,上面擺着筆墨紙硯和插着令箭的竹筒,書案後擺着一個簡單的楊木圈椅。

見到這些,她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心道:看來阿佳哥哥晚上也要在這裏,而不是口口聲聲要和我分房而睡了!

參觀了前帳之後,李栀栀用力拽着尚佳的手,要去後帳去參觀。

尚佳有些不好意思,心裏嘀咕:換下的髒衣服不知道谷雨收起來沒有……

不管怎麽說,他還是被栀栀拉了進去。

栀栀發現後帳更是簡單,不過一個衣架一個床鋪罷了!

衣架上挂着幾件雪白中衣,以及一套青色的铠甲兜鍪。

床鋪很窄,也很簡薄,不過一個青布薄被和一個洗得泛白的青布枕頭而已。

栀栀心裏突然有點難受——她在東京嬌養在尚佳給她營造的绮羅叢中,而尚佳則在滄州過着如此艱苦的軍旅生活——她忍住鼻子的酸意,走到床鋪邊蹲了下來,揭開床褥,發現下面也就是一個小小的棕墊。

李栀栀摸了摸薄薄的棕墊,鼻子酸酸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尚佳見狀,有些不知所措:“栀栀,我還好……這真沒什麽的……”

栀栀掩飾地用衣袖拭了拭眼睛,回頭看了看,見侍候的人都沒進來,便走上前,撕扯着去解尚佳的铠甲。

尚佳吓了一大跳,忙道:“栀栀,你做什麽……”

掙不過栀栀,他只得道:“哎,栀栀,我自己來!”

他自己三下五去二把铠甲解下來,轉身搭到了到了衣架上。

栀栀凝視着尚佳,見他只穿着中衣、褲子和軍靴筆直站在那裏,身姿高挑挺拔,寬肩細腰長腿,線條流暢的象一道剪影,便嘆息了一聲,上前一步,從後面環抱住了尚佳的勁瘦的腰,把臉貼在了尚佳肌肉贲發的背脊之上:“阿佳哥哥……”

尚佳一下子僵在了那裏。

栀栀緊緊環着尚佳的腰,臉頰貼在尚佳的背上輕輕摩挲着。

尚佳的背脊挺得筆直,一動不動,微微喘息着。

四周靜極了,靜到他們似乎聽到了彼此劇烈的心跳聲。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谷雨的聲音:“禀報大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送進去麽?”

尚佳:“……”

栀栀輕笑一聲,松開了尚佳。

尚佳吸了一口氣,悶聲道:“送進來吧!”

☆、第 106 章

? 谷雨和春分把浴桶擡了進來,又來回進出了好幾趟,把熱水一桶桶倒入浴桶,很快便把洗澡水備好了。

栀栀見狀,吩咐春分道:“你去尋小櫻、明月和如珠,讓她們過來見我。”

她這次過來,帶來了很多東西,一時和小厮說不清,還是讓小櫻她們過來再說吧!

春分答應了一聲,急急出去了。

他和谷雨年紀小,因此才能在這個女眷居住的營帳裏侍候。

栀栀見尚佳擡眼看了自己好幾次,便瞄了他一眼,道:“阿佳哥哥,我會老老實實坐在屏風外面給你看着人,你趕緊洗澡吧!”

尚佳聽了,心跳一些快,一直等到李栀栀真的出去了,這才背對着外面開始脫衣。

栀栀走到帳門那裏,掀開帳簾往外看,見谷雨正在外面候着,便吩咐道:“谷雨,把門簾挂起來吧!”

谷雨答了聲“是”,很快便把門簾挂了起來。

一陣帶着草香、花香和即将成熟的麥穗特有的青氣的氣息拂了進來,雖然不怎麽涼爽,卻令營帳裏的空氣流動了起來。

李栀栀又在前帳裏走了一圈,把左右兩側挂着的那幾幅地圖一一欣賞了一番,又摸了摸兵器架上面那幾柄銀槍,然後又去把玩那三四把長劍。

只是這些劍瞧着不顯眼,可是重量倒是很可觀,栀栀力氣大,倒也不怕,她索性把這幾把劍一把把拿下來拔出試了試,又都挂了回去。

屏風後面的尚佳泡在浴桶裏,一聽到外面傳來長劍出鞘的聲音,那顆心就提了起來——栀栀千萬別傷着自己啊——待外面傳來長劍歸鞘的聲音,尚佳那顆高懸的心這才緩緩落了回去。

栀栀這小丫頭,真是洗個澡也不讓人消停!

栀栀玩了半日,見小櫻她們還沒有來,便在白楊木書案後的楊木圈椅上坐了下來,擺弄着書案上的筆墨紙硯。

她剛翻出一盒朱砂,正要試探着用手指蘸一些玩,外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小櫻、明月和如珠跟着春分過來了。

李栀栀交代明月道:“你去把裝着大人衣服鞋襪的那兩個衣箱尋出來,讓小厮給擡過來!”

又交代如珠:“我的妝奁裏不是有一盒用螺钿盒子盛的香脂麽,你去拿出來,再拿一塊薄荷香胰子,還有擦身用的手巾,一同送過來!”

明月和如珠離開之後,栀栀看向小櫻和谷雨:“谷雨,你帶着小櫻去竈上,給大人下一碗素面送過來!”

小櫻笑着看她:“少夫人,是待面煮好,再把用鹽和醬腌了切碎的蔥姜蒜放進去的那種素面麽?”

栀栀微笑點頭。

小櫻笑了:“這不是給害口的孕婦吃的面麽?”

栀栀笑着在她臉上捏了一下:“讓你去你就去麽!”

她還記得上次生病,趙然送去的那個名醫說尚佳容易上火。趙然一直在草原上作戰,一定常吃羊肉,得讓小櫻做一些清淡些的食物讓他吃。

尚佳在屏風後聽到了,不由在濕漉漉的水氣中微笑。

總覺得栀栀還是個需要寵着的小孩子,可是栀栀已經能夠把事情都安排得妥妥當當,還能照顧他了!

沒過多久,明月便指揮着春分和一個陌生小厮擡着一個大大的黃花梨木衣箱過來了,另有兩個小厮擡着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黃花梨衣箱走在一旁,而如珠捧着一個錦匣跟在後面。

待明月她們都退下之後,栀栀卷起衣袖,趴在衣箱邊,從一個衣箱裏尋出了一套素紗中衣,又尋出了一套青色雲絹袍子。

她又從另一個衣箱裏拿出了一雙清水布襪和一雙玄色緞子鞋。

待這些齊備,李栀栀這才起身又去拿了那塊薄荷香胰子和擦身用的手巾。

她抱着衣服鞋襪和這些物件,輕手輕腳走到屏風東側,笑着道:“阿佳哥哥,我進去喽!”

說罷,李栀栀突然沖了進去。

尚佳猝不及防,當下竭力往水下面縮,生怕走了光被栀栀看見。

栀栀一進去,便發現尚佳整個身子都藏在了水下,只有臉在外面露着,烏黑的長發濕漉漉披散了下來,清俊的臉上也濕漉漉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似乎很怕自己突然撲上去。

見尚佳被吓成這個模樣,栀栀開心極了,笑嘻嘻走過去,把手中的薄荷香胰子和擦身用的手巾放在了浴桶邊的架子上,把衣服鞋襪放在了床鋪上,然後故意走過去,裝模作樣地往浴桶裏看了一眼。

尚佳:“……”

他根本沒地方藏了啊!

栀栀見尚佳一臉即将被強暴的慫樣,心中暗笑,開開心心出去了。

這場澡尚佳洗得堪稱戰戰兢兢,待他終于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發現李栀栀不見了,帳篷裏沒有點燈,外面氣死風燈的光暈照了進來,幾個小蟲子正圍着燈光在飛,嘤嘤嗡嗡的。

尚佳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不由有些沉默。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便是栀栀的聲音:“谷雨,你先進去把罩燈點着;春分,你進去把方桌收拾一下!”

尚佳聞言,原本有些空落落的心頓時似被春風拂過,溫暖而和煦。

栀栀一進門看到尚佳,當下便道:“阿佳哥哥,來,我給你抹香脂!”

尚佳坐在圈椅上,神情複雜地看着他那被李栀栀用香脂塗抹得油淋淋的雙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待小櫻和春分一起把飯在方桌上擺好,尚佳見只有一碗面,便看向栀栀。

栀栀笑微微道:“我剛才去尹媽媽她們那邊,一起吃了大竈送去的飯!”

她們吃的飯是春分帶着人去大竈上盛的,一人一碗排骨炖土豆,饅頭管飽。

尚佳用飯的時候,侍候的人都退了下來,只有栀栀坐在一邊陪着尚佳。

尚佳靜靜吃着面,栀栀便在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閑話。

她單手支頤看着尚佳,笑嘻嘻道:“阿佳哥哥,我覺得滄州的土豆特別好吃!”

尚佳“唔”了一聲權作回答。

栀栀又道:“我喜歡這裏,不喜歡東京。”

這裏天那麽高,草原那麽廣闊,在這裏她是自由的,而不是在東京只能做一朵錦繡叢中的嬌花。

尚佳擡眼看着她,桃花眼幽深濕——栀栀的話,他都懂。他也不喜歡呆在京城,因此才費盡心機從大哥那裏得到了來到滄州的機會。

栀栀看了尚佳一眼,清澈如水的丹鳳眼中多了些不确定,試探着道:“阿佳哥哥,你盡管去忙你的事情,家裏的事情全交給我……我來照顧你,可以麽?”

她感情豐沛,有滿腔的的愛意想要奉送給尚佳,卻又怕尚佳得到的太容易不肯珍惜,所以一直不肯輕易付出,在她和尚佳的關系中,她一直只是一個被動的接受者,而不是一個付出者。

可是到了這天高雲淡白楊碧綠草原遼闊的滄州,她的心好像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她想聽憑自己的感覺,愛護尚佳,照顧尚佳。

尚佳眨了眨眼睛,桃花眼中溢滿微笑。

栀栀:“……”

見栀栀如此鄭重其事,尚佳放下筷子,看向栀栀,認真道:“栀栀,外面的事情我來管,我照顧你;家裏的事情你來管,你照顧我。”

栀栀見尚佳明白了她的心意,簡直是歡喜極了,心道:丈夫智商情商雙高,真是省事好溝通啊!

到了該睡覺的時候,栀栀進屏風後看了看被小櫻從新鋪設過的床鋪,心裏一下子生出了至少五種誘惑尚佳的主意。

尚佳一見栀栀眼睛亮晶晶望着那鋪設得柔軟舒服的床鋪,小鵝蛋臉上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就覺得脊背發涼,便悄悄走到大帳門口,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栀栀,讓小櫻陪着你休息吧,我去外面開會!”

栀栀:“……”

她沖到大帳門口,發現高懸着的氣死風燈下,尚佳大步流星已經走遠了。

☆、第 107 章

? 看着尚佳衣袂帶風飛也似地逃走了,栀栀不由笑了——阿佳哥哥實在是太好玩了,可惜尚佳越是這樣,她就越想調戲他!

小櫻在旁邊圍觀良久,便忍着笑走了過來:“少夫人,大人被您給吓跑了?”大人瞧着高高大大的,怎麽老是被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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