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三回,趙熙這才依依不舍告辭而去
珍到滄州莅任,因總管衙門還未修好,他暫時借助在姐夫葉明懷府中。
接着便是小喜的驚叫:“公子,舅老爺來得好不尴尬!”氣勢洶洶捋袖而來,身邊随從都拿着木棍,舅老爺這次過來,怕不是好來啊!
葉真不怕他爹,也不怕他娘,平生最怕的便是這個親娘舅——他雖是結巴,卻最善吵架,他爹娘都吵不過他;唯有舅舅,從來不和他吵,舅舅都是直接毆打的!
聽了小喜的話,葉真來不及多想,直接鑽到了內書房的床底下。
寧寶珍帶着人沖了進來,看都不必看,便吩咐随從:“拿根竹竿把這小孽障給捅出來!”對付葉真,他可是富有經驗。
葉真很快便被舅舅的親随用竹竿給捅了出來,灰頭土臉地跪在了地上:“舅……舅舅,無……無緣無……無故,幹……幹嘛揍……揍我?”
見葉真還死鴨子嘴硬,寧寶珍也不多說,直接開打。
一刻鐘後,随從們都退了下去,內書房內只剩下寧寶珍和葉真。
寧寶珍面如嚴霜坐在圈椅中。
葉真鼻青臉腫跪在地上,抽噎着道:“舅……舅舅,我……我再……再也不……不敢騷……騷擾尚……尚夫人了……”
看着自己這個寶貝外甥,寧寶珍嘆了口氣,道:“尚佳年紀輕本事大後臺硬,性格又甚是高傲,聽說又很疼愛他那個小童養媳,此次如果不是瞧在我的面子上,你這孽障焉有命在?罷了,你讀書也是無用,從明日起跟着我做事吧!”姐姐姐夫是管不住這葉真了,還是由他出手管教吧!
葉真一邊抹眼淚,心中卻兀自倔強得很:不管是爹娘,還是舅舅,都只會騙我,我非要見她一面親口問問不可!
尚佳命天和去請的大夫倒是極有名的,問了原因得知是燙傷,便隔着帷幕把了把脈,開了些消腫的湯藥便離開了。
栀栀喉嚨不算疼了,便不肯随便喝藥。
老躺着也怪無聊的,她叫了小櫻進來,讓她吩咐人去準備熱水,預備泡會兒澡。
小櫻和明珠把熱水在浴間備好,她悄聲讓明珠先出去,自己過來扶栀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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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栀栀身上青紫痕跡的時候,小櫻眼淚都出來了:“姑娘,您這是——”她一着急,連如今的稱呼也忘了。
栀栀見她如此着急,不由笑了,道:“其實不算疼,就是身子有些酸麻!”她肌膚白嫩,很容易留下痕跡,看着怪吓人的,其實沒事。
尚佳在房裏的時候,她有些故意撒嬌的成分在內,這才那樣吓尚佳的,其實疼雖然是真的疼,可是如果沒有尚佳在的話,她也沒到眼淚汪汪的地步。
小櫻抿着嘴不說話,默默地服侍栀栀去泡澡。
泡罷澡出來,栀栀覺得好多了,便帶着小櫻去後花園散步去了。
今日太陽有些大,散步回來,栀栀臉上出了一層細汗,臉也紅撲撲的。
尹媽媽見了,忙示意如珠奉上了一盞提前沏好的毛尖。
栀栀喉嚨正好有些幹,便端着茶盞抿了一口。
正在這時,小梨進來禀報道:“夫人,谷雨帶着蘭雅衣舍的兩位娘子來了,說是大人讓來的!”
栀栀聞言,不禁啼笑皆非:女人不開心了就用衣服首飾胭脂水粉來哄,這是誰教尚佳的?尚佳那木頭,是絕對想不起來的!
到了晚上,栀栀睡醒了,覺得喉嚨有些幹,聽到房裏有腳步聲,以為小櫻還沒有離開,便閉着眼睛道:“我渴了,送盞涼開水進來!”
簾幕很快便被撩了起來,一股濕漉漉的薄荷氣息撲面而來,有人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起來。
栀栀詫異地睜開眼睛,發現尚佳正端了茶盞抵在她的唇邊。
仿佛條件反射一般,栀栀馬上想起了自己差點被燙傷的喉嚨,當即身子往後仰:“阿佳哥哥,燙不燙啊?”
尚佳怪羞愧地啞聲辯解道:“不燙,我嘗過了。”
栀栀狐疑地看着他:“你的喉嚨怎麽了?”
尚佳臉一紅,聲音沙啞:“燙傷了。”
栀栀:“……”
她忙起身:“我去讓人熬藥!”
尚佳忙抱住她,聲音黯啞:“先把水喝了!”
李栀栀就着他的手把茶盞裏的水一飲而盡,也不裝嬌弱了,披了羅衣讓人趕緊熬藥。
一時藥熬好了晾好了,尚佳一邊喝藥,一邊打量着生龍活虎的栀栀,心裏癢癢的:栀栀是全好了麽?那今夜可不可以……
☆、第 113 章
? 尚佳喝藥的時候,栀栀坐在一邊陪着他。
見尚佳面無表情端着那碗藥,喝了一口之後躊躇了半日才又喝了第二口,栀栀便知這藥汁估計是夠苦的。
她探頭看了看,見那藥汁烏漆墨黑的,味道聞着也怪不好聞,便吩咐小櫻:“去沖一盞槐花蜜水送過來!”
小櫻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和同班值夜的明珠到廊下閣子裏忙活去了,很快便用托盤端着一盞蜜水過來了。
栀栀端着這盞蜜水,剛要幫尚佳嘗一嘗溫度,可是一想,又怕他不喜歡,便擡眼看向尚佳。
尚佳正眼巴巴看着她,見她眼波流轉看向自己,忙問道:“燙不燙?”聲音依舊沙啞得很。
栀栀含笑低頭嘗了嘗,覺得溫度正好,便看向尚佳道:“阿佳哥哥,不燙,你趕緊把藥給喝了,我喂你喝蜜水!”
尚佳聞言,也不怕苦了,當即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栀栀見他把藥全喝完了,忙拿了自己的帕子走過去,拭去尚佳嘴角的藥汁,然後立在尚佳身側,一手扶着他的腦袋,一手端着那盞蜜水喂尚佳喝。
此時她距離尚佳很近,尚佳坐在那裏,胳膊肘稍微一動,便碰到了一片溫香軟玉,他不由心中一蕩,卻不敢吭聲,就着栀栀的手慢慢啜飲着茶盞裏的蜜水,一次就喝一點點。
栀栀有些疑惑,道:“咦?怎麽喝這麽慢?難道是嗓子還疼?”
尚佳聲音沙啞“嗯”了一聲。
栀栀聽了,大為心疼,叫來小櫻問道:“熬藥的罐子裏還有藥汁麽?”
小櫻笑吟吟道:“禀夫人,約莫還有半碗呢!”
見栀栀和小櫻言笑晏晏,尚佳突然有了一個很不好的預感。
栀栀一邊喂尚佳喝水,一邊笑盈盈吩咐小櫻:“把剩下的藥汁用紗布濾三遍,全送過來吧!”
想了想,又道:“再沖一盞蜜水一起送過來!”
小櫻答應了一聲,自去忙碌去了。
小櫻很快便來了。
她把藥碗送上來就又退了下去。
卧室裏只剩下尚佳和栀栀兩個人。
尚佳默默把茶盞裏剩下的蜜水全喝完了。
栀栀偷偷觀察尚佳,見尚佳清俊的臉上依舊沒有一絲表情,可是看向小櫻新送來的藥汁時那仿若心如死灰的眼神洩露了他的心事。
她心中暗笑,卻更加的溫柔體貼:“阿佳哥哥,我喂你喝藥吧?”
尚佳眼神有些無助地看向她,內心激烈交戰之後還是點了點頭——這可是栀栀親手喂他吃藥啊!
栀栀見尚佳傻乎乎的,不由有些舍不得,頓了頓,端起藥碗自己先嘗了嘗,發現好苦,忙伸了伸舌頭道:“喔唷,好苦!阿佳哥哥,你怎麽喝下去的喲!”
尚佳忙把她手中的藥碗接過來放在了床頭小幾上,看着猶自吐着舌頭連聲呼苦的栀栀,頗想抱着栀栀再親吻一會兒,可是想了想,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便紅着臉瞟了栀栀一眼,在臆想中翻來覆去地親吻栀栀。
栀栀接過尚佳遞過來的蜜水喝了好幾口,這才好受了一些,長長呼出了一口氣,道:“好苦!”
她又看向尚佳,丹鳳眼中滿是擔憂:“阿佳哥哥,你好可憐!”
尚佳不敢看她,垂下眼簾,端起藥碗屏住呼吸一飲而盡。
栀栀眼疾手快,忙把蜜水遞給了他,看着尚佳全喝了。
一時忙完,栀栀伸了個懶腰,道:“阿佳哥哥,我們洗漱一下便睡吧!”
尚佳注意力全在那個“睡”字上,“嗯”了一聲,見栀栀去了西暗間,他便進卧室後面附設的浴間洗漱去了。
待尚佳洗漱出來,發現栀栀新換了件繡梨花花瓣的淺綠寝衣,一頭烏發披散了下來,雪白的小鵝蛋臉晶瑩如玉,一對鑲紅寶石蓮花形墜子在臉畔搖曳,正俏生生立在妝臺前塗抹香汁子……
他不由心裏一動——昨夜倒是把一瓶玫瑰汁子全用完了,可是栀栀還是疼得不行……
栀栀沒發現尚佳在後面看自己。
她在臉上抹好香汁子,又輕輕拍了一會兒,待肌膚全部吸收了便又彎腰去尋一樣東西——成親前趙家大嫂送給她的宮中出的玫瑰香汁。
昨夜尚佳似乎也塗了些東西,可是她依舊疼得要死。栀栀記得大嫂說她給的玫瑰香汁有潤滑和緩解疼痛的雙重功效,便預備尋出來備用。
尚佳靜靜立在床尾暗處,看着栀栀彎着腰用鑰匙打開了妝臺的抽屜,從裏面抱出了一個精致的匣子。
妝臺旁邊放着一座精致的赤金枝型燈,上面的燭光映照出了錦匣上描繪的合歡花花紋,以及太醫院專門為皇帝服務的太醫徐世慶獨有的标志——一枝山茱萸。
尚佳有些好奇地看着栀栀打開了匣子,從裏面取出了一個拳頭大的瑩潤的白玉瓶。
他忙往後退了一步,猜到了這是什麽,不由心亂如麻——栀栀怎麽會有這樣的內用之物?
栀栀轉過身,輕手輕腳把這個白玉瓶塞到了床裏面的錦褥下面,又拿了一個繡桃花的淺粉靠枕蓋上,然後才出了沉香木拔步床,笑盈盈道:“阿佳哥哥,你——”
尚佳恰好走了過來,聲音沙啞:“栀栀,睡吧!”他方才還滿懷绮思,如今全沒了。
栀栀展開一條與靠枕和枕頭同色的繡桃花的淺粉絹被,又把兩個枕頭并排擺好,然後自己先上了床,在最裏面躺了下來。
躺下之後,不知怎麽的,想到要與尚佳同床共枕,栀栀突然有些害羞,便看向尚佳。
尚佳正立在床前解衣。
他解下玉帶挂在了衣架上,又脫下身上穿的寶石藍的袍子,最後只剩下身上雪白的白羅中單,玉樹臨風立在那裏,擡眼看向栀栀。
栀栀也在看他,見他俊俏的臉微微濕潤,真是分外的标致,不由有些害羞,拉高絹被蒙住了臉。
尚佳原本有些狐疑,此時見她如此可愛,不由笑了,熄滅床頭小幾上新換上的琉璃燈,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拔步床內似有股的蠟燭初熄滅時特有的氣味,更多的則是淡淡的玫瑰清香——昨夜尚佳用的太多了,即使栀栀讓如珠她們重新換了鋪蓋被褥,床中還遺留着淡淡的玫瑰清香……
在浮動着的花香中,栀栀閉上了眼睛。
尚佳一動不動躺在那裏,待确定栀栀睡熟了,身子悄悄往裏移了移,又移了移,最後終于挨着了栀栀,這才滿意。
過了片刻,他又有些不足了,總覺得好像還差點什麽,便悄悄掀開絹被,把栀栀的寝衣撩了上去,然後把自己的纨褲也脫了,挨着栀栀又躺了下來。
這下他終于滿足了——這樣挨着栀栀睡覺,真是舒服啊!
尚佳很快也睡着了。
栀栀最後又是被熱醒的。
滄州夏天夜間是不算熱,可是擱不住身邊有人緊緊貼着自己抱着自己睡啊!
栀栀出了一身汗,寝衣都快濕透了了,連腿上挨着尚佳的地方也出汗了。
見自己熱得像剛從水中撈出來,尚佳倒是清涼無汗睡得穩穩的,栀栀悻悻地伸手去擰尚佳的耳朵。
尚佳立刻被她擰醒了。
他素來有些起床氣,剛睡醒時腦袋很不舒服。
尚佳閉上眼睛,翻身變成側躺姿勢,一把撈過栀栀抱在話中,很快又睡着了。
栀栀剛要掙紮,忽然想起聽婆婆說過尚佳起床氣很大,忙很識時務地一動不動,也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她很快又睡着了。
等尚佳睡到自然醒,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可栀栀還縮成一團睡得很熟。
尚佳待自己徹底清醒了,先悄悄探身到床裏,把栀栀藏的那個白玉瓶拿了出來藏在懷中,然後拿了潔淨衣物去浴間洗漱。
☆、第 114 章
? 到了浴間,尚佳先沒急着洗澡,而是專注地研究栀栀藏的那個白玉瓶。
他拔開塞子聞了聞,發現玫瑰清香中夾雜着一些草藥香;倒出來一些液體看了看,發現比那夜用的蘭雅衣舍出産的玫瑰汁子要稍微粘稠一些。
研究半日之後,尚佳毫無收獲,只得怏怏地洗澡去了。
栀栀睡醒之後,身邊自然早空了。
她閉着眼睛打了個滾,滾到床裏去摸她藏的那個白玉瓶。
發現白玉瓶還在,李栀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繼續窩在床上睡懶覺。
自從尚佳離開,小櫻與明月明珠她們便在外面廊下等候。
見大人早離開了夫人還在睡,小櫻心裏不由有些擔心。
如今尹媽媽已漸漸不管內宅之事,內院大一些的事情都交給了如玉和小櫻。
小櫻便把如玉拉到一邊,低聲道:“如玉姐姐,要不我進去看看吧?”
如玉心裏也有些擔心,卻也知夫人最信任的人是小櫻,便輕輕道:“你進去吧,有事叫我。”
小櫻點了點頭,掀起卧室門上的青紗珠簾輕手輕腳進了卧室。
卧室裏靜悄悄的,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玫瑰清香,和昨日上午相比雖然淡了一些,卻依舊沒有散去。
小櫻想到昨日上午收拾床鋪時滿床的狼藉,不由有些心疼栀栀,心道:大人高挑健壯,又天天在練功房裏踢打那個大沙袋,腿腳簡直有千百斤力氣,夫人那麽柔弱,怎麽能經得起大人的折騰啊!
栀栀早醒了,正躲在帳中拿着大嫂黃氏送去的那些精美圖畫在揣摩學習。
聽到小櫻熟悉的腳步聲,栀栀當即把圖畫都壓在了錦褥下面,與那個白玉瓶放在了一起,自己四肢游動爬到床邊,腦袋從鲛绡寶羅帳裏探了出來:“小櫻,我渴了,給我倒盞涼開水!”
小櫻知道她早上都是喝罷一杯水才起身的,早把水備好了,笑嘻嘻走過去就手讓栀栀喝了,然後問道:“夫人,現在起床麽?”
栀栀“嗯”了一聲,問道:“阿佳哥哥早上喝藥沒有?”
小櫻笑了,道:“夫人,尹媽媽讓我把藥熬好,她老人家親自送上去,可是大人就是不肯喝!”
栀栀滿不在乎道:“大夫也說了是一日喝一副藥就好,等我晚上看着他喝!”
小櫻知道自己姑娘乃是節度使大人的克星,頓時笑了,道:“尹媽媽都不行,也只有您出馬了!”
栀栀笑着分開鲛绡寶羅帳坐了起來,把雪白的赤足伸到了腳踏上:“哼哼,看我的吧!”對付別人她或許沒有辦法,可是對付尚佳,她簡直有一千種法子備用呢!
小櫻出去叫了人進來,一起服侍夫人起身沐浴洗漱妝扮。
栀栀正要去浴間,回頭見明潤和明慧要去整理床鋪,忙道:“今日換一下床單枕套即可,錦褥和被子不用換了!”錦褥下面還有她的秘密呢!
明潤忙答應了一聲。
栀栀梳洗妝扮罷,已近中午了。
她下面還有些腫痛,不願坐下,便去廊下看她養那盆薄荷,擡眼便看到天和帶着幾個白衣綠裙的女人從東門那邊走了過來。
栀栀認出這幾個女人穿的是蘭雅衣舍的制服,知是蘭雅衣舍的人,便笑吟吟等候着。
正院外書房的偏房內,孫詩雨端坐在書案前,正提筆一筆一筆地記錄着賬目;房內另有五六個師爺,正一人一個算盤一摞賬目,“噼裏啪啦”計算着,每得到一個數字便報給孫詩雨,由孫詩雨彙總計算。
尚佳一進來,衆人紛紛起身行禮:“見過大人!”
尚佳擺擺手,示意衆人繼續忙自己的。他走到孫詩雨身旁,啞聲道:“孫先生,大概還得多長時間能算出來?”
孫詩雨略一忖度,道:“大人,按照目前的速度,還需要至少兩日。”
尚佳算了算時間,覺得還能趕得上給戶部、兵部和樞密院上折子,便微微颔首,道:“注意不要出錯!”
說罷,他看了孫詩雨一眼,起身出去了。
到了偏房外面,尚佳見前方庭院花池中種植的一株夾竹桃開得正好,便走過去細看。
夾竹桃油綠的葉子中盛開着一朵朵雪白晶瑩的花,花瓣間猶帶昨夜留下的點點雨水,瞧着別具韻致。
尚佳看着夾竹桃,默默想着心事。
景秀、谷雨和春分呈品字形散開,護在他的四周。
孫詩雨見尚佳帶着小厮出了偏房,略一思索,便交代各位師爺先計算,自己起身也跟了去去。
到了外面庭院中,他走到尚佳身邊,低聲回道:“大人,孫某已經去見過寧寶珍了。”
尚佳擡眼看他:“結果如何?”
孫詩雨微微一笑:“據安插在寧寶珍身邊的人的信報,葉真被寧寶珍狠揍了一頓,如今日日被寧寶珍帶在身邊。”
尚佳這才稍微滿意了一些,桃花眼微微眯着,看着尚且沾着雨水的雪白栀子花,淡淡道:“再有下次,我不會輕饒他。”他尚佳的妻子,豈能容人觊觎?
孫詩雨提起了屯田之事:“大人,屯田之事朝廷……”大人請求在滄州路屯田的折子早遞上去了,至今未有回音,不知朝廷究竟作何打算。
尚佳伸手折斷一枝栀子花拿在手中,慢慢揪着一片片雪白晶瑩的花瓣,聲音低沉沙啞:“此事牽涉甚大,皇太子正在與陛下讨論此事。”
屯田好處很多,一則可以促進滄州城與長青山之間新增國土遼人歸化大周,二則屯田士卒亦兵亦農,亦耕亦戰,不僅為軍隊提供了糧草,保障了軍隊的戰鬥力,而且有助于抵禦遼人每年必行的以打草谷為名的侵略,解決了困擾大周多年的問題。
可是問題也随之而來,如果朝廷同意由尚佳在滄州路實施屯田的話,那麽臨時聚到尚佳麾下抵禦北遼的二十萬大軍,勢必會漸漸成為真正的尚家軍,朝廷一着不慎,便會重新出現一個雄踞邊疆割據的新軍閥。
而穆氏皇族,當初便是從西部的甘州節度使起家,羽翼豐滿之後打着“清君側”的旗號席卷全國,最後奪得天下。
孫詩雨想了想,道:“朝廷需要質子麽?”
過了片刻,尚佳道:“陛下之意是我父母必須留在京城,另外給我八年時間,八年後必須離開滄州。”
孫詩雨眉頭微挑:“大人之意呢?”
“八年時間足夠了,”尚佳坦然道:“我父親也可以留在京城,只是我母親……”
他突然有些扭捏:“岳母早亡,內子将來生産,我母親得過來照顧內子……”
孫詩雨不由笑了,他還以為尚佳是怕治理好滄州路卻被人摘了桃子,誰知竟是這個原因。
他笑了半日,方道:“大人,竟是我錯了……”他原先還以為尚佳雄心勃勃,想要效仿穆氏先祖呢!原來尚佳和他志同道合,都是為了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強大!
尚佳詫異道:“大哥知道我的想法,我和大哥也是這樣說的!”他對趙然從來是沒有秘密的。
孫詩雨知道尚佳所說的“大哥”便是皇太子穆然,便笑道:“大人,朝廷旨意早晚會下來的!”
尚佳眼睛微眯,道:“我這幾日巡視了一番,覺得單是軍屯還不行,過于單一了,我預備向朝廷建議,除了軍屯之外,還可以招募流配罪犯、奴婢、農民、商人、戰争俘虜、北遼牧民等到滄州路,與邊疆駐軍一起屯田。”
孫詩雨聞言眼睛一亮,道:“大人,容孫某先寫成條陳!”
尚佳“嗯”了一聲,道:“此事交給你了!”
談完正事之後,孫詩雨還要忙着算賬,便告辭回去了。
尚佳正要回大堂,見天和走過來行禮,便問道:“天和,近來有鄭曉的消息麽?”
天和忙道:“禀大人,鄭曉如今依舊是由青山道長陪着呆在海島上。”
尚佳腦海裏又浮現出栀栀那個盛滿玫瑰香汁子的白玉瓶,總覺得心裏不靜。
天和觑了他一眼,道:“禀大人,蘭雅衣舍滄州分店的管事方才來求見夫人,說太子妃命人給夫人送來了禮物,請夫人到蘭雅衣舍挑選。”
尚佳想了想,道:“你和景秀陪夫人去吧!”
低頭略一思索,他又補了一句:“告訴夫人,挑選罷不必急着離開,等着我去接她。”他下午要去看新建成的節度使衙門,正好帶上栀栀一起去看看。
天和答應了一聲,自去禀報。
半個時辰後,尚佳估計栀栀已經離開了,便擡腳回了內院。
內院廊下齊齊整整擺着無數木架子,上面放着很多精致的白瓷花盆,都是栀栀養的花花草草。
如玉正帶了明慧和明月在澆花,見尚佳進來,忙齊齊屈膝行禮。
尚佳擺了擺手,啞聲道:“不要跟進來!”
如玉年紀雖小,卻是尚府的老人了,深知尚佳不愛說話,從來都是有一說一,他說不讓侍候的人跟進去,就千萬不要不要跟進去,因此當即恭謹道:“是,大人。”
明月等人是趙然嵩山莊子上調教出來的人,自然也不會跟進去。
到了卧室之後,尚佳先去床上翻栀栀藏在錦褥下那個白玉瓶,誰知道他一掀開錦褥,不但看到了那個白玉瓶,還發現了白玉瓶下面那一摞用金線裝訂的精致細密灑金無色粉箋。
尚佳有些好奇,拿起粉箋翻了翻,清俊的臉頓時紅透了,熱辣辣的……
☆、第 115 章
? 這套金線裝訂的灑金無色粉箋上面的圖畫和尚佳從趙然那裏得到的那些圖畫相比,似乎更加直觀,其中各種套路的可操作性也更強,尚佳索性坐在床邊觀摩學習了起來。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尚佳面紅耳赤起身,把那套圖畫和白玉瓶一起放回原處,到床後浴間用涼水洗臉。
撩起涼水潑在臉上,尚佳熱辣辣的臉總算是涼下來了一些,他覺得自己總算是學有所得。
到了此時,尚佳随便猜也明白這套精致圖畫與那個白玉瓶,應該都是成婚前黃氏大嫂送到栀栀那裏去的。
想到栀栀把這兩樣東西壓在錦褥下,尚佳臉又紅了:栀栀這個小丫頭,一定是在偷偷學習……
洗罷臉,尚佳恨不得立刻便見到栀栀,抱着栀栀再弄一次,好洗刷自己的恥辱,讓栀栀明白那夜并不是他的真實水準。
登車之後,栀栀這才發現自己這次出行确實有些興師動衆了。
她本來想帶着在內院侍候的丫鬟們出去玩耍的,因此除了尹媽媽和明慧留守外,其她如玉明月等丫鬟分乘了兩輛大車也跟了過來。
此時要出發了,栀栀發現不光景秀跟着她,連天和也騎着馬帶着一隊士兵跟了上來,心道:我不過是出去逛街罷了,如今跟的人怕是有幾百了……
她心中有些不安,便吩咐小櫻叫了景秀過來,把車簾撩起一道縫,低聲問道:“景秀,不過是逛街而已,會不會過于勞師動衆了?”
好幾年過去了,景秀依舊如同初見時那般細細瘦瘦的,俊秀得很,他拱手施了個禮,含笑輕輕道:“禀夫人,如今市面上依舊不大太平,也許還混有北遼奸細,大人有些不放心。”
想了想,他又輕輕補充了一句:“饒是這樣,大人還不放心呢,說讓您在蘭雅衣舍等着他,他去接您。”
栀栀看着這個女孩子般俊秀愛害羞的景秀,也不好多說什麽,說了句“出發吧”,便放下了車簾。
作為夫人最寵愛的丫鬟,小櫻自然是陪着夫人坐在車內。
馬車辘辘而行,行駛在官道之上,向城內駛去。
小櫻忍不住把車簾撩開一道縫隙,去看官道兩旁的麥田。
如今正是午後,卻不算熱,涼爽的風夾着麥稭稈被鐮刀割下後特有的那種清新氣息順着縫隙吹進了馬車中,栀栀覺得舒适得很,含笑道:“咱們來滄州的時候,麥田裏的麥子還是綠的;如今麥子幾乎收割完畢了,時間過得真快!”
小櫻眼睛笑成了一道縫:“姑娘也變成夫人了!”別人不知道,作為貼身丫鬟,她自然知道栀栀和尚佳才圓房不久的事。
聽了小櫻的話,栀栀有些害羞,不由想起了尚佳早上背對着她穿外衣時的模樣。當時因為剛洗過澡,尚佳光着上身,只穿着雪白的纨褲和皂靴立在床前,白色纨褲被紗帶系着,松松挂在細瘦的腰上,愈發顯得身高腿長,全身沒有一絲贅肉,勁瘦的身上肌肉勻稱頗具爆發力……
她的臉漸漸紅了。
小櫻見栀栀臉泛緋紅,丹鳳眼水汪汪的,好看極了,不由有些看呆了,半日方道:“夫人,您真好看!就像畫中的人一般,怎麽看都看不夠!”
栀栀聞言,“撲哧”一聲笑了,道:“這麽喜歡我啊,那你就做我的通房丫鬟吧!哈哈!”
小櫻把她的話理解成了夫人要自己做大人的通房丫鬟,當即急紅了臉:“夫人,我不要做大人的通房丫鬟!”
栀栀也不解釋,故意挑眉逗她:“我的阿佳哥哥生得多好啊,還配不上你麽?”
小櫻急出了一頭一臉的汗,拉着栀栀的手腕:“夫人,大人是好,可是奴婢不喜歡男的!”
栀栀吓了一跳,試探着道:“那你喜歡女的?”
小櫻搖了搖頭,道:“女的我也不喜歡,反正這些都挺煩人的,我都不喜歡!我只想一輩子侍候夫人!”她是真的不喜歡複雜的感情和生活,覺得像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栀栀:“……”小櫻以前也流露出過這種想法,她當時還以為是小姑娘說着玩呢!
小櫻拉着栀栀的手,神情莊重:“夫人,我覺得比起成親生子情情愛愛那些麻煩得不得了的事,還是侍候您更有意思!”
栀栀柔聲撫慰她:“我不會胡亂安排的,到時候怎麽樣都随你。”
小櫻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眉開眼笑道:“那夫人趕緊再加把勁兒,生個小公子我來帶!”
栀栀睨了她一眼:“這事是能急的麽?老天爺自有安排!”
小櫻見她這麽消極,忙挽着栀栀的胳膊:“夫人,話不是這麽說的!我以前在何婆子那裏的時候,聽何婆子和人說得多弄,弄多了就會懷上,你和大人也太……”
她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辭,擰眉跺腳想了半日,方憋出一句:“你們弄得太少了!”
夫人還以為她不知道呢!小櫻可是清楚地知道夫人和大人成親這麽久,也就那夜在一起過。
栀栀害羞極了,紅着臉故意做出陰森森的模樣:“小櫻,你知道得太多了……”
小櫻眯着眼笑了:“夫人,您今晚還和大人在一起吧,趕緊懷上小公子!”
她想了想,附到栀栀耳邊道:“夫人,我聽尹媽媽和小梨私下裏說尚家二房的二公子要進京趕考,太夫人帶着二老爺一家似乎都要搬到京城居住,太夫人不是好惹的,聽說早些年因為子嗣之事與老夫人還鬧過……您還是及早懷上的好!”
栀栀聞言笑了,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才不怕!”
雖然飽經戰亂,但滄州城還算繁華。
栀栀的車駕到了蘭雅衣舍,早有店中的管事娘子帶着店中衆位娘子迎了出來,行罷禮便簇擁着栀栀進了店鋪。
店鋪裏收拾得頗為雅致,栀栀在店內二樓的雅間坐了下來,管事娘子立在一邊回話:“禀夫人,我們老夫人早把蘭雅衣舍全交給了太子妃,前些日子太子妃命人傳話,說夫人您和魯陽公主一樣是自家人,以後請随意在咱們店裏挑選,都記在太子妃賬上!”
栀栀含笑道:“替我回話,謝謝大嫂了!”
她知道黃氏大嫂是真心想送禮,便也不客氣,索性拿着圖冊挑選,看中了哪樣便讓跑堂娘子們拿來看,一時之間簡直是眼花缭亂。
因為要等尚佳過來接她,所以栀栀索性挑選個痛快,挑選了好幾套內外衣物,又各自搭配了繡鞋。
選罷衣服,她又一套套地看首飾圖冊,最後終于選定了一套四季花簪。
這套花簪是蘭雅衣舍最新推出的,每個分店只有一套。
管事娘子親自捧出描金錦匣,當着栀栀的面摁開消息,雙手奉了過來。
如珠伸手接過,捧上來讓栀栀看。
栀栀懶洋洋坐在那裏,擡眼看了過去,只見黑絲絨底座上整整齊齊嵌着兩排共十二支赤金鑲各色寶石花簪,從一月淺紫色的風信子和淺黃色的迎春花、二月的桃花和水仙、三月的玉蘭和海棠……一直到十二月的梅花和蠟梅,一支支璀璨奪目精妙絕倫,美得令人心悸。
這套花簪栀栀一下子就看中了,便定下了這個。
栀栀正在選胭脂水粉的時候,景秀上樓輕輕禀報道:“夫人,大人過來接您!”
栀栀聞言心中歡喜,心跳有些加快,便起身快步走到窗邊,把玉色紗簾撩起來往外看。
她過去得有些晚了,只看到一群甲胄鮮明的将軍牽着馬候在蘭雅衣舍外面,中間卻并沒有尚佳。
栀栀正有些失望,便聽到身後傳來尚佳的聲音:“栀栀!”
她驚喜莫名,當即轉身看去,只見尚佳一身緋色騎裝,身姿筆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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