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三回,趙熙這才依依不舍告辭而去

負手立在樓梯口處望着她,清俊的臉上雖然沒有笑容,可是黑寶石般的眼睛裏分明含着笑。

栀栀嫣然一笑,快步迎了上去:“阿佳哥哥!”

這時房中的人紛紛屈膝行禮:“見過大人!”

尚佳凝視着栀栀,見栀栀滿頭珠翠烏發如雲,眉目如畫肌膚晶瑩,仿佛帶着一層瑩光,整個人纖弱袅娜,他的心頓時軟成了蜜水,伸手攬住了栀栀,輕輕抱起栀栀,轉身便向樓下走去——樓梯這麽窄這麽陡,栀栀又那麽粗心,萬一從樓梯上摔下去怎麽辦?

還是抱着下去吧!

栀栀有些害羞,小鵝蛋臉埋進尚佳胸前,不肯讓人看到。

守在外面的将軍們見節度使大人抱了一個小小的粉衣白裙美人下來,心知這便是節度使大人的小妻子了,都不敢多看,俱低頭含笑等待着。

尚佳把栀栀放入了車中,立在車前望着栀栀緋紅的小臉,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覺得溫軟細滑,不由自主放柔了聲音:“我帶你去看新建好的節度使衙門!”

栀栀嫣然一笑:“阿佳哥哥,咱們的新家便在衙門後面麽?”

尚佳“嗯”了一聲,啞聲道:“還去看我們的新家……”

他又深深看了栀栀一眼,這才關上了車門。

滄州路節度使衙門和總管衙門所在的大街叫梧桐大街,街道寬廣潔淨,道路兩旁種植着遮天蔽日的梧桐樹,濃密的樹蔭遮擋住了午後的日光。

這條梧桐大街上不只有節度使衙門和總管衙門,就連知府衙門、提刑所等也都在這條大街上,因此安靜得很,沒有人敢随意在這裏制造喧嘩。

尚佳騎着馬護着栀栀的馬車行駛在梧桐大街中,景秀與天和在前導引,衆将都跟在後面。

經過滄州路總管衙門之後不久,衆人便到了節度使衙門。

衆将在孫詩雨和柳辛的帶領下去了前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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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栀的馬車直接駛入西夾道,在內院大門前停了下來。

尚佳打開車門,探身把栀栀抱了下來。

栀栀把手放在尚佳手中,擡眼看着前方,見白的牆黑的瓦,牆內樹木濃密碧綠的枝葉探出牆來,格外的綠意盎然,心中很是喜歡,嬌聲道:“阿佳哥哥,這裏樹好多,我很喜歡!”她很喜歡這種“枝間綠意一重重”的氛圍。

尚佳笑着看她,心道:就是知道你喜歡,這才讓人這樣布置的!

新修的滄州路總管衙門與節度使衙門比鄰而居。

寧寶珍帶着手下僚屬正在視察新建成的總管衙門,葉真作為書記自然也跟在後面。

一行人沿着東邊的林蔭道往北向內堂走。

通判蔡中原指着東邊的花牆問管事:“聞說節度使衙門與咱們總管衙門比鄰而居,此牆東邊便是節度使衙門麽?”

管事含笑施禮道:“正是。”

又道:“聽說節度使大人帶了夫人正在隔壁的節度使衙門探看呢!”

他說者無意,別人倒也罷了,偏偏葉真聽者有心,聽了管事的話,那顆心便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第 116 章

? 節度使衙門的內宅實在是太大了,栀栀不願意讓一大群人跟在自己後面,大家彼此都不方便,便吩咐衆人都各自去逛,半個時辰後在內宅大門外集合。

尚佳帶了景秀,栀栀帶了小櫻,一起在內宅逛了起來。

整個內院建成了一個大大的園子,亭臺樓閣精致清雅,池沼假山各有特色。

園中花木極多,到處都透出油油的綠意,身處這樣的環境,栀栀只覺得連空氣都帶着花香,流蕩着綠葉和青草特有的的清新氣息。

她把手放在尚佳手中,邊走邊絮絮道:“我小時候在宛州過端午節,母親采了好多種樹葉,全都浸在清水中,讓我用來洗臉,到現在我還記得水中樹葉的清香……”

尚佳專注地聽着她說話,覺得很有趣味,他平時太忙了,考慮的也多是軍政大事,哪裏有這樣靜谧甜美有栀栀陪伴的時光?

前面小軒的碧紗窗外放置着一個蓮花缸,碧綠的荷葉之中有幾支淺粉蓮花含苞待放。

見栀栀眼睛一直看那幾朵蓮花,尚佳便伸手折斷了一支遞給了栀栀。

栀栀拿起蓮花放到鼻端嗅了嗅,覺得芬芳撲鼻,便拿在手中把玩着,與尚佳一起沿着小軒西面月季花間的夾道向西走去。

尚佳記得西邊靠院牆有一個蓮花池,裏面不但種植了不少蓮花,還養着很多錦鯉。

眼看着前面便是蓮花池所在院落的月亮門了,佳音卻匆匆跑了過來:“大人,發現耶律祈密探的蹤跡了!”

尚佳聞言,當即停住腳步看向佳音,啞聲道:“在哪裏發現的?”

佳音跑得太急,兩鬓冒出一層細汗,氣喘籲籲道:“禀大人,就在城裏汴水樓分店附近!”

栀栀見尚佳濃秀的眉緊蹙,便知他有重要之事,笑盈盈道:“阿佳哥哥,你忙自己的事去吧,我帶着小櫻去看看就行了!”

尚佳略一思索,攬過栀栀腰肢,然後眼波流轉看向跟着的小櫻、景秀和佳音。

佳音三人都極有眼色地背過身去。

尚佳在栀栀唇上輕輕吻了一下,低聲道:“我先去布置一下。”

又道:“等我來接你!”

說罷,他帶着佳音匆匆去了。

見尚佳和佳音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粉牆之外,栀栀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卻很快鼓起了游興,笑着道:“小櫻,我們去蓮花池那邊玩吧!”

她回頭又吩咐景秀:“景秀,你在這裏候着我們吧,我們去去就來!”

景秀也怕夫人和小櫻是去更衣,自己不好跟過去,便駐足停在了月亮門外。

蓮花池水邊建着一座精致小樓,栀栀帶着小櫻立在小樓前面,彎腰用手中的蓮花莖去逗蓮花池中的錦鯉。

她玩得正開心,忽聽“噗通”一聲,前方水花四濺,卻是有人從西邊花牆翻入,落入了蓮花池中。

栀栀吃了一驚,忙拉住小櫻的手看了過去。

蓮花池中水不算深,那人在蓮花池中撲騰了好幾下,這才在蓮花池中站穩了身子,只可惜渾身濕透,而且身上還挂着幾根綠瑩瑩的水草,狼狽極了。

栀栀原先還在考慮要不要叫人呢,此時定睛一看,認出是葉真——好幾年過去了,葉真依舊是清秀的小白臉楊柳細腰小身板——她不由啼笑皆非:葉真這是做什麽!

小櫻緊緊拉着栀栀的手,預備随時上前護住栀栀。

栀栀才不怕,葉真一個人絕對跑不過她,而且景秀就在外面呢!

葉真沒想到自己翻牆過來,居然真的就遇見了栀栀,因為太過于震撼,他呆呆看着栀栀,恍若夢中。

好幾年沒見,栀栀基本沒有大變,只是個子高了些,先前那一點嬰兒肥也不見了,成了一個纖細袅娜仿若仙子的美麗少女……

栀栀見他這樣子,心裏有些煩,拉着小櫻便要走。

葉真見了,不顧滿頭滿臉滿身的水和污泥,一邊竭力蹚水往岸邊走,一邊哭,一邊竭力抻直舌頭大聲道:“栀……栀栀……姑……姑娘,你……你聽我……我說……說句話……”

栀栀想了想,轉過身來,淡淡道:“我如今已是尚夫人。”她原本打算立即離開的,可是轉念一想:還不如趁此機會,讓葉真就此死心,該幹嘛去幹嘛去呢!

她轉身看向葉真,冷冷道:“你別過來,站在那裏說吧!”

這時候景秀腳步輕捷走了過來,雙拳緊握蓄勢待發立在栀栀身側。

栀栀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等他說完!”

景秀點了點頭,往後退了半步。

葉真當真一動不動站在蓮花池中央,用力抹去臉上的淚和水,眼巴巴看着栀栀,結結巴巴表白起衷情來:“我……我知……知道那時……那時候我……我錯……錯了,可……可我是……是真……真心……”

他說得艱難之極,栀栀聽得也很痛苦,恨不能用頭去撞牆。

她不由自主把手中那支蓮花捏碎,恨不能擡腳把葉真給踹飛到九霄雲外。

她竭力忍耐着暴打葉真的沖動,等葉真把話說完,自己好把話說開,免得葉真一直糾纏。

尚佳帶了佳音來到前衙,集齊衆人,一一布置下去,又留下孫詩雨坐鎮,自己又帶着佳音去內宅尋栀栀。

剛走到蓮花池月亮門外面,尚佳便聽到了葉真結結巴巴的表白,他的火頓時冒了上來,恨不得過去一腳踹死葉真。

正在這時,栀栀緩慢柔和卻堅定異常的聲音傳了過來:“葉公子,從以前到現在,我心中只歡喜外子一個人,別的人從來都沒考慮過。今日把話說開,你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不要再提到我的名字,否則——”

“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尚佳沙啞的聲音從栀栀背後傳了過來。

栀栀聽到聲音,心中歡喜之極,笑盈盈轉身拎起裙裾快步走了過去:“阿佳哥哥!”

她輕快地投入尚佳懷中。

栀栀就是要當着葉真的面秀恩愛,讓葉真早日死心。

尚佳攬着栀栀細軟的腰肢,擡眼看向水池中面如死灰的葉真。

葉真怔怔看着眼前這一幕,心裏總算是明白了:在李栀栀心中,尚佳就像是夜空中的明月,而自己則是她腳下的爛泥……

他忍不住又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用滿是污泥的手抹淚,弄得清秀的小臉上髒兮兮的。

栀栀看向尚佳,低聲道:“阿佳哥哥,讓人把他送回去吧!”

尚佳心中歡喜莫名,渾身輕飄飄的,哪裏還有話說,當即看了景秀和佳音一眼,一把抱起栀栀,轉身擡腳走了。

走到園門外,尚佳吩咐谷雨:“去傳我的話,衙門內所有的外牆均加高一丈,在上面鋪上尖刺!”那些粉牆實在是太矮了!

谷雨答了聲“是”,飛快地傳話去了。

葉真眼睜睜看着尚佳趾高氣昂抱着栀栀去了,涕淚縱橫哭得更厲害了。

景秀和佳音低頭忍笑上前。

他們先拿了一根長竹竿,在蓮花池北邊把葉真拉了上來。

景秀縱身一躍,躍到了西邊不算高的粉牆上,細長的眼睛看向佳音。

佳音會意,挑起嘴角笑了笑,卷了卷衣袖,一把抓住正在抹淚的葉真,橫托着向上邊扔了上去。

葉真被吓得魂飛魄散,正要尖叫出聲,卻被景秀給接着了,他那顆狂跳的心這才歸了原位:“多……多謝兄……兄臺……”

景秀微微一笑,笑容格外的秀氣腼腆,一轉身,輕輕把葉真給抛了出去。

“撲”的一聲,葉真屁股向下落在了隔壁總管衙門內宅的草地上。

守在旁邊的大慶和小喜忙撲了上去:“公子!”

葉真滿臉的淚,疼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尚佳抱着栀栀徑直進了內宅的正房。

栀栀沒想到這裏早就布置好了,全都是她喜歡的家具、擺設和色彩,不由驚喜莫名,掙紮着要從尚佳懷裏出來。

尚佳卻不肯放開她,直接進了卧室。

卧室依舊是栀栀喜愛的風格,雕花長窗,沉香木的妝臺、貴妃榻、箱籠、花架和雕花拔步床;門簾、窗簾和帳幕都是淺粉色和淺紫色細紗制成的,格外的輕盈薄透;拔步床的帷幕繡滿深紅玫瑰花,而裏面則挂着半透明的鲛绡寶羅帳,床上鋪設着玫瑰紅衾枕……

栀栀身材纖細而窈窕,躺在玫瑰紅的衾枕之上,雪白晶瑩的肌膚仿佛罩着一層瑩光,美得令人心悸。

她的肌膚上剛出了一層細汗,肌膚白裏透紅晶瑩如玉,眉目如畫,櫻唇嫣紅,看上去豔光逼人不可方物……

尚佳俯身再次吻住了她……

整個下午,家中下人都在忙着搬家整理,尚佳卻抱着栀栀舒舒服服睡了一個下午。

到了傍晚時分,栀栀有些餓了,這才推開尚佳自己起身。

尹媽媽帶領衆人正在忙碌,因此正房內只有小櫻和如玉如珠在候着。

栀栀披散着長發只穿着寝衣去了西暗間梳妝室,在妝臺前坐了下來。

小櫻最了解她了,見她眉梢眼角猶帶粉紅瑩潤,可是神情卻不見歡喜,便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餓了麽?”

栀栀連連點頭,伸手握住小櫻的手,眼中滿是期待:“小櫻,我快要餓死了,你快去下兩碗面吧!”

小櫻笑着答應,又道:“夫人,方才尹媽媽說內廚房裏有新送來的野羊肉,我給您和大人下野羊肉糊湯面吧!”

栀栀聞言,還沒說什麽,肚子先有了反應,“咕”地響了一聲。

栀栀:“……”

小櫻和如珠如玉都笑了起來。

見夫人确實餓壞了,小櫻忙急急去了。

如珠嗅覺靈敏,聞到空氣中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味道,有些像石楠花的氣息,卻要淡得多,便輕輕嗅了嗅。

如玉比如珠機靈,心中明白是怎麽回事,臉上猶帶笑意:“夫人,要不要先沐浴?”

栀栀想了想,臉有些紅了,道:“先梳妝。等用罷飯再洗吧。”身上有些粘膩,她也想先去洗澡,可是為了早日懷上寶寶,也只得忍一忍了。

一時想到午睡時尚佳情熱,她的臉不由有些熱,心道:阿佳哥哥比上次強太多了,原來這種事也挺舒服的……

只是千萬不要多做……

小櫻過來的時候,不但自己做了兩碗野羊肉糊湯面,還讓剛從東京趕過來的大廚備下了一壺女貞酒和幾樣精致小菜,一同送了過來。

尚佳洗罷澡出來,正好趕上用飯。

小夫妻兩個在堂屋中對坐用飯。

因尚佳不喜歡人在屋子裏侍候,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見丫鬟們都退了出去,細竹絲門簾落了下去,栀栀這才含笑端起酒盞遞給尚佳:“阿佳哥哥!”

尚佳接過酒盞一飲而盡,眉梢眼角很快變得緋紅,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栀栀,啞聲道:“栀栀,過來!”

栀栀笑盈盈走了過去,在他懷中坐了下來。

兩人一邊吃酒,一邊不鹹不淡說些閑話。

栀栀身子輕軟,尚佳輕松地抱着她,說起了府中各項費用:“……我的進項一向都是天和在管,你選一個內管事吧,晚上我讓天和過來向你交賬。”

“如玉怎麽樣?”栀栀想了想,問尚佳。

尚佳點了點頭,道:“可以。”

他用筷子夾了一小塊鹿脯喂栀栀吃了,自己端起酒盞飲了一口,緩緩道:“母親在京中那家皮毛鋪子不是給了你麽?以後每年過年我們回京,管事再向你交賬,也免得他們跑來跑去了。”栀栀今日被累住了,晚上怕是不能再承受他了,他喝點酒也無妨。

栀栀“嗯”了一聲,慢慢吃了那塊鹿脯,嬌聲道:“阿佳哥哥,九月九是母親的生日,我們該提前備下禮物。我在蘭雅衣舍給母親定下幾套織錦衣物和幾套首飾,讓蘭雅衣舍直接給母親送去,你看如何?”

尚佳笑了,道:“無論你備什麽,母親都只有歡喜的!”他麾下的将軍們偶爾酒後說起家事,都說家中婆媳心結最難調解,偏偏他家例外,栀栀特別乖巧可愛,母親也很疼愛栀栀。

栀栀擡眼看到了尚佳嘴角的笑意,不由嘟起嘴道:“母親雖然慈愛,可是父親……”

她悻悻道:“我覺得啊,等過年咱們進京,若是我還未懷孕,父親一定會往你身邊塞女人的!”

尚佳聞言笑了,在栀栀發髻上輕輕吻了吻,啞聲道:“那我就再努力些,多下點力氣,讓你早日懷上!”

栀栀沒想到尚佳居然還會說調笑的話,當即嬌嗔地“哼”了一聲,伸手扭住了尚佳的耳朵,雙目亮晶晶的:“阿佳哥哥,我告訴你啊,如果我不會懷孕,那只能說明你命中無子;納妾什麽的,提都不要提!”

尚佳覺得她即使是淘氣,也是可愛的,抿嘴微笑看着栀栀,卻忘了自己的耳朵還在栀栀手指之間。

栀栀睨了他一眼,道:“反正我把話說在這裏了,妾這玩意兒,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選一個吧!”

尚佳笑了,輕輕拿開栀栀的手,附到栀栀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

栀栀面紅耳赤,從他身上滑了下去,擡腳邊走。

尚佳起身兩步便追上了,一把抱起栀栀進了卧室,把栀栀摁在了窗前的貴妃榻上……

等栀栀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了。

尚佳去前院見人,交代小櫻等丫鬟都在正房外面候着。

聽到卧室的動靜,小櫻她們忙都湧了進來,侍候栀栀起身。

栀栀身子酸軟不堪,慢悠悠地喝茶、洗澡、梳妝、吃飯,待一切齊備,已是深夜了。

如玉已經正式上任,成了內宅的總管事。

她剛和天和做了賬目的交接,便趁夫人歪在錦榻上閑坐,上前回報:“禀夫人,天和交的賬上如今有現銀五萬八千六百五十五兩,以後府中內外收入和開銷都從這裏面進出……”

栀栀懶洋洋歪在那裏聽了半晌,這才道:“需要支用的對牌放在我這裏就行了,其它賬目由你和天和共同負責。”

如玉答了聲“是”。

又禀報道:“夫人,大人說按您的吩咐,讓尹媽媽住在新秋院,管理府中新進的小丫鬟,讓小櫻管着內廚房。”

栀栀點了點頭,有些好奇,問如玉:“外面的大廚房誰管着?”

如玉笑了:“禀夫人,是谷雨在管着呢!”

她又詳細地為栀栀做了介紹:“夫人,如今景秀還是負責您的安全,佳音負責客人往來,玉明負責大人的外書房,天和則是府中的總管事。”

栀栀含笑看着如玉,心中很是滿意。

她的這些丫鬟中,單從相貌來說,如玉非常普通,可是她做事細致慮事周全,栀栀漸漸都有些離不得她了。

一時小櫻又帶着小丫鬟進來,在小炕桌上擺好清粥和幾樣精致小菜。

栀栀不由笑了,心道:我可真是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只剩下吃和睡這兩件大事了!

尚佳回來的時候已近午夜。

栀栀還沒有睡,正拿了本書倚在堂屋錦榻上看。

見尚佳進來,她并沒有起身迎接的打算,拿着書笑盈盈道:“阿佳哥哥回來了!”

尚佳把外衣脫下,遞給如珠,走到栀栀身邊坐了下來:“讀的什麽書?”

栀栀聽他聲音還有些啞,便吩咐小櫻:“去把大人的湯藥端過來!”

尚佳:“……”藥太苦了,他真心不想喝啊!

栀栀見尚佳一聽說要喝藥,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不由笑了起來,道:“我讀的是魯陽公主派人給我送來的牛僧孺所著的《幽怪錄》!”

她從旁邊又拿起一本書遞給尚佳:“這本是南朝劉義慶的《幽冥錄》!”

前幾日栀栀收到了魯陽公主趙熙送來的兩大樟木箱禮物,其中一個箱子裏全是宮內珍藏的各種珍稀書籍,另一個箱子裏全是各種玩物首飾。

想到給趙熙的回禮,栀栀有些苦惱:“阿佳哥哥,熙熙什麽都不缺,我給熙熙什麽做回禮呢?”

尚佳接過《幽冥錄》翻了翻,道:“趙熙喜歡各種植物标本,你親自制作一本滄州路這邊的植物标本給她做回禮,她一定喜歡。”

栀栀聞言,兩眼發亮:“阿佳哥哥,你可是告訴過我,說長青山那邊的森林和草原中,有很多京城沒有的植物花卉呢!”

尚佳瞟了她一眼,道:“再說吧!”他一定會帶栀栀過去,但是一則得栀栀好好巴結他,二則得等耶律祈等人過境之後。

栀栀如何不了解尚佳那點愛好?

她笑盈盈看着尚佳,柔聲道:“阿佳哥哥,你給我讀書聽吧!我高興的話……”

燈下的栀栀俏麗嬌豔,美得令人心悸,尚佳頓時有些迷亂,當即被栀栀哄騙進了卧室。

栀栀趴在床上,聽尚佳在一邊給自己讀鬼故事:“……明日看所見屋宅處,并高墳……”

尚佳讀了一陣子,已知自己上了栀栀的當——誰聽了鬼故事,還會存有绮思?

只是他素來講究信用,說到便要做到,真的讀完了好幾個短小的鬼故事。

最後還是栀栀于心不忍了,笑盈盈展開錦被:“阿佳哥哥,睡吧!”

尚佳把書放在一邊,抱着栀栀老老實實睡下了。

又過了十幾日,尚佳終于接着了以北遼王子耶律祈為主事的北遼使團。

他連見都不肯見耶律祈,讓耶律祈碰了幾個釘子,然後直接派了柳辛帶着兩千人馬恭而敬之地把耶律祈一行人送出了滄州路,又一路護送着往京城而去。

耶律祈離開之後,滄州路各級官員齊齊松了一口氣。

尚佳收到柳辛的消息,得知耶律祈一路再沒出什麽幺蛾子,心中也稍微放松了一些,預備去長青山視察屯田情況,順便帶栀栀出去散心。

☆、第 117 章

? 外書房內,尚佳立在自己心愛的兵器架前,一言不發打量着兵器架上的新添的一把匕首。

他自小喜歡兵器,不管是刀、槍、匕首還是劍,都很喜歡,最喜歡的還是各式各樣的匕首,從小到大他最大的開銷便是在購買武器上面。

尚佳拿下那把匕首,“呲啷”一聲拔了出來,并不起眼的一把匕首,上面似乎泛着一層血光,寒光閃閃冷氣森森,它一出鞘,四周似乎瞬間冷了下來。

這把匕首真是殺氣騰騰啊!

尚佳喜歡極了,心裏癢癢的,眼睛都移不開了。

天和候在一邊,見自家大人看向寧大人派人送來那把匕首的視線實在是過于纏綿,便求救般地看了旁邊書案後端坐的孫詩雨一眼——不是不讓大人買,實在是寧大人派來的人一開口便要價一萬五千兩,這把匕首委實有些貴啊!

孫詩雨本來在拟尚佳呈奏陛下的折子,見尚佳這個模樣,不由笑了:“大人,一萬五千兩銀子,足夠長青山一個軍屯一年的饷銀了,您覺得劃算麽?”

尚佳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匕首暗黑的血槽,幽幽道:“可是這把匕首在和我說話,它說寧寶珍這厮不識貨,令它寶刀蒙灰淪落風塵,它很需要我這樣的識寶之人珍藏保護……”

孫詩雨:“……大人,您怎麽也有任性的時候啊!我還是覺得為買一把匕首花上萬兩銀子劃不着!”

尚佳的眼神依舊纏綿在手中的匕首上,薄唇緊緊抿着,就是不肯說話,像個任性的孩子。

孫詩雨微微一笑,道:“大人,聽說您把府中賬務都交給了夫人。這樣吧,孫某和您打一個賭,請您派小厮把這把匕首送到內宅讓夫人看看,如果夫人同意您買,我們也都無話;如果夫人不同意,那您就把玩幾日,這把匕首還是還給寧大人吧!”

聽說寧寶珍要嫁女兒,為了湊嫁妝,這才把心愛的匕首出讓的。

寧大人也真是聰明,知道我們這位年輕大人一是有錢,二是愛匕首,如今這滄州城內願意花一萬多兩銀子買一把匕首的人,也就我們大人了!

寧寶珍雖然得拉攏,卻也不能讓他白白占我們大人的便宜。

尚佳聽了,不由笑了,桃花眼亮晶晶的:“孫先生,如果內子同意購買的話,那麽我攜內子前往長青山期間,節度使官邸內外事務,就由先生負責;如果內子不同意購買,那麽我就不買這把匕首!”

他面上篤定,心中卻道:栀栀會同意,還是會拒絕呢?

如果她同意的話,那自然是好;如果她不同意,我便悄悄用私房錢買下這把匕首,以後繼續保留自己的小金庫。

孫詩雨見尚佳答應得這麽爽快,不由狐疑地看向他,只見夏日清晨的陽光透過大開的窗子照在了尚佳清俊的臉上,他那濃長的睫毛撲撒了下來,好似描了漆黑眼線一般,非常的秀美,而且形狀美好的唇角彎了起來,似乎是在笑——這與尚佳一向冷硬陽剛的氣質很不一樣。

他也笑了:“大人,一言為定!”

尚佳叫了小厮白露進來,把那把匕首合鞘遞給白露,吩咐道:“這把匕首讓夫人看看,就說是寧大人要出賣的,要價一萬五千兩,我打算買下,問問夫人可不可以。”

白露今年才十一歲,長得圓頭圓腦的,臉上猶帶嬰兒肥,他惶恐地捧着這把身價一萬五千兩白銀的匕首,小心翼翼往內宅去了。

栀栀早上醒來,發現身邊早空了——尚佳不知何時就起身了。

在床上輾轉片刻之後,栀栀起身盥洗罷,這才到西暗間梳妝。

因是夏季,西暗間的雕花長窗大開着,窗外竹林的翠竹映得滿室綠盈盈的。

栀栀正端坐在在西暗間妝臺前梳頭,外面小丫頭小梨進來回報:“夫人,佳音哥哥來了!”

栀栀從明慧手中接過一支金鳳簪,對着鏡子在鬓邊比劃了一下,含笑道:“他是來送請帖和書信的麽?”

佳音負責府中客人往來,栀栀的書信請帖往來一向由他負責。

正拿了兩雙繡鞋蹲在栀栀裙邊比對的明珠聽了,心跳不由自主快了起來,起身害羞道:“夫人,我出去看看吧?”

栀栀在鏡中看了看明珠,見明珠白嫩的小圓臉飛起緋紅,杏眼水汪汪的,不由心中一動,含笑道:“去吧!”

明珠心中歡喜,屈膝答了聲“是”,慢慢退了下去。

佳音這兩年長高了不少,一身白色雲紋夏袍,腰間束着玄色腰帶,顯得格外的細條整潔。

他正帶着一個年少的小厮候在廊外,小厮手中捧着一個托盤,托盤裏是一摞書信帖子。

擡頭見夫人身邊那個圓臉杏眼身材袅娜的丫鬟出來了,佳音微微一笑,道:“是明珠姐姐麽?今日有夫人四封信和三張帖子。”

明珠深深看了他一眼,低下頭道:“佳音,你随我進去吧!”

佳音微微一笑,帶着小厮跟着明珠進了堂屋。

明珠撩開西暗間的珠簾,示意佳音進去。

佳音進去之後,恭謹地行了個禮,禀報道:“禀夫人,今日有四封書信,一封是魯陽公主寄來的,一封是老夫人寄來的,一封是京中賀大人寄來的,還有一封是宛州顧家的顧小玉寄來的。”

他頓了頓,接着道:“帖子一共三張,一張是滄州路總管寧大人的夫人送來的請帖,寧大人寧夫人八月十六嫁女,邀請夫人參加;另一張是朔州知府顧順濤的夫人送來的請帖,顧夫人八月二十舉辦桂花花會,邀請您參加;最後那張帖子是宣威将軍的夫人雲氏派人送來的,希望能來拜訪您。”

栀栀聞言道:“都拿過來吧!”

佳音從托盤中拿了那些書信帖子奉了過去。

明珠接過來,大略看了看,從中挑揀出老夫人的信件拆開先遞給了栀栀,又拿起了魯陽公主的信開始拆。

栀栀把信紙展開,先大略的看了一遍,見婆婆身體安泰,并無異常,這才慢慢看了起來。

因為兒子尚佳有了出息,貴為從二品的滄州路節度使,所以尚夫人也升格為尚老夫人,她的信中先問了栀栀和尚佳的情形,然後說自己和尚佳父親一切都好,又說太夫人已帶二房進京,如今太夫人與二房衆人住進了原先尚佳的東院,等栀栀和尚佳年底回京,就住在正院東側的綠竹軒……

栀栀把信看罷,覺得有些悵然。東院後花園栀園是她畫圖設計,安排花木,一點一點建起來的,沒想到最後卻讓二房的人住了進去。

她嘆息了一聲,往四周看了一眼,見都是自己人,便開口問佳音:“太夫人性情如何?”

佳音垂眉斂目恭謹道:“禀夫人,老大人性格甚肖太夫人。太夫人與二房一向親近。”

栀栀全明白了,佳音是說太夫人性格與其子尚天恩如出一轍,而且偏心二房。

她看向佳音,問道:“二房的人……”

佳音含笑道:“禀夫人,二老爺閑雲野鶴賦閑在家,二太太精明能幹,二公子很是上進,另有庶出的兩位姑娘,年紀還小。”

栀栀想了想,覺得自己和尚佳年底回京怕不是那麽好過,便笑着道:“多謝!”

又吩咐如玉:“把新得的那對玉镯子賞給佳音!”她想試探一下,看佳音與明珠是不是郎情妾意。

佳音收了夫人賞的玉镯,含笑謝了,退了下去。

明珠自然而然送他出去。

栀栀佯裝無意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見明珠與佳音并排而行,明珠似仰首在看佳音,兩人單看背影就很相襯了。

她不由笑了。

明珠是皇太子穆然那邊的人,而佳音是阿佳哥哥的親信,如果這兩個人能成了,皇太子與阿佳哥哥的關系也會越來越近……

小櫻恰好進來送茶,見夫人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便道:“夫人,您笑什麽?”

栀栀笑意加深:“我笑有情人結成眷屬啊!”

明珠出去送佳音了,如玉便接了她的活計,把已經拆好的魯陽公主的信遞給了栀栀。

栀栀接過信看着看着便笑了起來。

趙熙嫌栀栀給自己寫信太少,要求她每個月至少得寄一封信過去,還問栀栀:“你許給我的那個荷包呢?”

栀栀笑着道:“嗯,我從今日開始,每日寫幾句,彙總給她寄過去;至于荷包,只好等到年末進京再給她了!”

在信的末尾,趙熙閑閑地寫了一句——“大嫂再次有孕,大哥歡喜得快要瘋了,當着陛下的面也大言不慚地吹牛說他自己天賦異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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