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 麥子黃了,夏收開始了。

早上程金石召開動員大會,全村的人都站在大隊部前那片空地上, 聽他講話。

人多, 不大點聲喊聽不見, 程金石站在臺子上,喊的聲嘶力竭,“豐收就在眼前,我們要發揚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革命精神, 咬緊牙關,打好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顆粒歸倉, 等到過年的時候, 讓娃都能吃上白馍馍。”

今兒個天熱, 大毒日頭, 就算是站在樹蔭下,也是熱的滿頭大汗。

可精神都是亢奮的, 各個都鬥志昂揚,只等程金石喊完,就沖到地裏搶收。

今年風調雨順,收成好, 金燦燦的麥穗飽滿結實, 田間一片豐收的景致。

麥穗代表着啥, 過年的白面馍馍!

程金石喊的口幹舌燥, 彎腰端起放在地上的大茶缸子, 猛灌了幾大口, 繼續喊, “我們要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争取勝利,”完了大手一揮,“開鐮!”

一群人蜂擁向田間地頭。

早就分好了工,割麥,打捆,裝車,碾場……

丁苗被程金石安排跟一群上了年紀的婦女燒水,送水。

她身子弱,嬌氣的名聲在外,天又這麽熱,程金石怕她在日頭下曬久了再曬出好歹,就給她安排了這個相對輕松的活。

燒水是在大隊部,大隊部有竈,有鍋,都是當年吃大鍋飯的時候留下的,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其實燒水也不輕松,大熱的天,火苗子舔着,一樣熱。

比下地幹活稍好點就是不用在大毒日頭底下曬,曬久了能脫層皮。

農忙時節,沒有哪樣活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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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嫂子從外面跑進來,脖子裏挂了條毛巾,曬的滿臉通紅,“渴死了,快給我喝口水。”

晾好的水剛倒進鐵桶裏,鳳嫂子拿着瓢舀了一瓢水,仰頭就灌,一瓢水喝光了才咂摸出跟平常喝的水不一樣,有股淡淡的中藥味,回味卻是有點甜。

鳳嫂子又舀了一瓢看,“這是啥水?”

花大娘,“這是丁苗配的涼茶,解暑。”

夏收前,丁苗拿着七爺爺給的那本《古傳名方》去找韓京生,“師傅,這本書裏有涼茶的配方,你給看看。”

韓京生接過去看了看,是個古方,有些藥材不大好找,不過丁苗在旁邊做了标注,哪種藥可以用其他藥代替,都寫的清楚。

“夏收正是天熱的時候,大太陽底下容易中暑,燒點涼茶喝,能解暑氣。”

韓京生覺得這主意不錯。

身體再好,也都是肉體凡胎,每年夏收都有人中暑,難受不說,還耽誤幹活。

都是常見的草藥,買藥也花不了多少錢。

韓京生,“我去跟金石說一聲。”

韓京生跟程金石說了涼茶的事,韓京生的話,程金石就沒有不聽的,“行,我把錢給你,需要啥藥你自個兒去買,正好也打算安排丁苗燒水,她想咋熬煮就咋熬煮。”

有着給程立陽治好腿的濾鏡,程金石現在看丁苗,那就是活神仙。

對這師徒倆,也都是百分百的信任。

程金石把錢給了韓京生,韓京生又把錢給了丁苗,丁苗去藥材收購站買了幾樣藥材,就有了鳳嫂子喝的這瓢涼茶。

怕有人喝不慣,燒水的時候特意燒了兩樣,一樣是涼茶,一樣是白開水,燒好後晾涼了倒進鐵皮桶裏,用牛車拉到地頭,想喝涼茶就喝涼茶,不想喝涼茶的就喝白開水。

鳳嫂子喝完品了品味,還怪好喝,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了以後覺得一下子涼快了很多,從裏到外都涼快。

自打丁苗治好了程立陽的腿,她就成了丁苗的迷妹兒,涼茶是丁苗配的,那準是好東西。

花大娘負責送水,鳳嫂子搶過鞭子,往牛車上一坐,“我跟你一塊兒去。”

剛到地頭,鳳嫂子便扯着嗓子就喊上了,“涼茶來了,想喝的趕緊來,就一桶,晚了就沒了!”

大夥兒正口幹舌燥,聽到喊水來了,都跑了過來。

鳳嫂子,“一個個來,兩樣水,想喝哪樣喝哪樣,要是我,就喝涼茶,丁苗怕大夥兒中暑,特意熬煮的,好喝還解暑,我剛喝了一大瓢,好啥。”

還給涼茶宣傳上了,有人沒聽懂,問她,“啥叫涼茶?”

鳳嫂子也不懂,閉眼吹,“反正是好東西,還不要錢,想喝就趕緊喝。”

有人信就有人不信,姚彩玲就是不信的那個。

涼茶她喝過,王吉,多寶,她都喝過,喝了确實生津止渴解油膩。

不過人家那是經過多少專家驗證的配方,還是經過食品藥品管理局批準的,安全,衛生,丁苗煮的這叫啥?誰知道她都是用啥煮的,有沒有毒。

雖然她不懂中草藥,可也知道有些藥是相克的,不能随便往一塊兒配,就丁苗這半吊子水平,配的涼茶她可不敢喝,喝了拉肚子都是輕的,說不定還能要人命。

姚彩玲可不敢冒這個險,她喝的是白開水。

剛灌了一瓢水,還沒顧上喘口氣,小隊長程四海就催,“喝完就趕緊幹活去,別磨蹭。”

今年小麥長勢好,大隊幹部都急着趕緊收糧入倉,生怕突然來場雨,好收成就泡了湯,所以一直催着人抓緊時間幹活。

大毒日頭在上頭烤着,汗水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淌,淌到眼裏,蟄的眼睛都是疼的。

流到胳膊上,胳膊上被小麥葉子劃拉的一道道的,汗流到上面,跟拿鹽往傷口上灑一樣。

姚彩玲是城裏長大的,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種罪,只覺頭暈眼花,還有點犯惡心想吐,她想找個陰涼地兒歇會兒,拼着程四海吵她,她也得去歇會兒。

哪成想剛直起身,眼前一黑,就一頭栽了下去。

鳳嫂子在她旁邊,見她栽倒了,扯着嗓門喊起來,“海洋媳婦暈倒了!”

程四海跑過來,“喊啥喊,還不趕緊把她擡到陰涼地兒!”

鳳嫂子撂下手裏的鐮刀,和另外一個婦女把姚彩玲擡到了地頭一棵柳樹下???。

姚彩玲閉眼睛,臉色煞白。

鳳嫂子,“這是中暑了,趕緊灌她口涼茶。”

有人端了碗涼茶過來,鳳嫂子讓一個婦女扶着姚彩玲,掰開姚彩玲的嘴就往裏灌。

程四海急得在旁邊叨叨,“海洋媳婦是咋回事,上回鋤地鋤頭往腳上招呼,把腳背鋤了個稀巴爛,這回才幹了不到一個鐘頭就暈倒,咋比丁苗還嬌氣。”

鳳嫂子現在可聽不得誰說丁苗的不是,“人丁苗在大隊部燒水,火苗舔着,不比在這兒熱?”

程四海頭疼道,“行行你有理,天亮,你跑的快,去趟大隊部,把丁苗喊過來給海洋媳婦瞧瞧。”

韓京生和丁苗有分工,韓京生負責北坡地那邊,丁苗負責南地。

如果丁苗有看不了的,再去北坡地喊韓京生。

顧天亮撒丫子就往大隊部跑,人還沒到,聲兒先到了,“二嫂,海洋媳婦暈倒了,小隊長叫你去看看。”

花大娘正往鍋裏倒水,聽到顧天亮喊,從丁苗手裏接過燒火棍,“你快去吧。”

丁苗抹了下額頭上的汗,跟着顧天亮走了。

顧天亮,“鳳嫂子說是中暑了,給她灌了點涼茶,二嫂,你那涼茶是用啥煮的,怪好喝,還管用。”

一碗涼茶下肚,通體舒坦,顧天亮剛開始還不樂意喝,後來連幹了兩大碗。

丁苗,“回頭我把方子給你,想喝了自己也能煮。”

顧天亮憨笑道,“給我也沒用,我一家手都笨,給我也煮不出你那個味兒。”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走,到地頭的時候,姚彩玲已經醒了,鳳嫂子在叨叨她,“剛叫你喝涼茶,你非不喝,看中暑了吧。”

姚彩玲有氣無力道,“怕不是中暑,我應該是懷孕了,剛才就一直惡心想吐。”

姚彩玲知道自己不是懷孕,身上才剛過去,這幾天她跟顧海洋鬧別扭,兩人又沒同過房,咋會懷孕。

她就是想借着懷孕好好歇歇。

她觀察了,只有孕婦才可以不幹活,還是剛懷孕的孕婦,能不幹活或是幹輕活,等到肚子大了,照樣得幹活。

她沒懷孕,肚子大不起來,但好歹能借着懷孕的由頭歇段日子。

先混過夏收再說。

她實在是受夠農活了,簡直都不是人幹的。

鳳嫂子性子直,沒想那麽多,聽姚彩玲說懷孕了,信了,“我就說你以前不這樣,今兒個咋才幹了一會兒就暈倒了,剛懷上可得好好歇歇,一會兒你去跟四海說聲,夏收你就別參加了,孩子要緊。”

姚彩玲虛弱道,“就怕小隊長不同意。”

鳳嫂子,“他又不是不通情理,是想叫搶收才一直催,實在不行,你叫丁苗給把把脈,丁苗給你句話,四海咋會不同意。”

正說着,看到丁苗和顧天亮過來了,站起來就扯着嗓門喊,“丁苗,你快過來給彩玲看看,她說她懷孕了。”

姚彩玲,“……”

想攔着鳳嫂子別叫丁苗過來,可丁苗已經朝着這邊走過來了。

這還不算,鳳嫂子看程四海在旁邊幹活,又大着嗓門對着程四海喊,“彩玲說她懷孕了,剛懷上,還不穩,不能累着,得回家歇着。”

她這一嗓門招得旁邊幹活的人都朝着這邊看。

這下都知道姚彩玲懷孕了。

姚彩玲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

丁苗走過來,“彩玲懷孕了?”

鳳嫂子快言快語,“她剛暈倒了,說是懷孕了,丁苗你不是會把脈,你給她把把,省得四海不信。”

程四海,“懷了就回家歇着。”

姚彩玲從地上爬起來,“我回家歇會兒,沒啥事我再過來。”

她不知道丁苗現在是啥水平,能不能把出孕脈。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丁苗真能把出來,她咋跟人解釋?

所以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丁苗給她把脈。

鳳嫂子卻不讓她走,“你身子虛,叫丁苗給看看,省得一會兒再暈倒,肚子裏有娃,可不是鬧着玩的。”

鳳嫂子熱心,非要讓丁苗給她把脈,她又不能跟鳳嫂子翻臉,那樣倒顯得她心虛,便硬着頭皮伸出手,心裏想的是,把脈本來就是個玄乎的事,丁苗又是個半吊子水平,她能把出啥。

丁苗伸出三根手指給姚彩玲號脈,姚彩玲以前見過中醫號脈,雖然她不懂,可看丁苗那架勢,倒象是個看了多少年病的老醫生似的,她心裏有點虛,想跟丁苗說她沒懷孕,可鳳嫂子一直在旁邊,她拉不下臉。

正琢磨着,丁苗已經給她號好了脈,“沒懷。”

鳳嫂子驚訝道,“沒懷?剛她自個兒說懷上了。”

丁苗,“她身上剛幹淨,咋會懷孕。”

姚彩玲吃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不信丁苗連這個都能把出來。

是瞎蒙的吧?

反正她打死也不承認,不然不是打自己的臉?

姚彩玲,“你把的不準,我身上這個月就沒來。”

丁苗,“你月事這個月到底來沒來,顧海洋總知道,要不問問他?”

姚彩玲被噎了一下,男人再粗心,她這個月的月事來沒來,他肯定是知道的。

依顧海洋的性子,也不會幫着她說瞎話。

姚彩玲臉一下子紅了。

鳳嫂子看明白了,冷了臉,“姚彩玲,你該不會是想拿着懷孕的由頭逃避勞動吧,你這思想可不對,夏收多忙啊,大夥兒都卯着勁兒搶收,你可倒好,裝懷孕,我柳鳳芹活了三十歲,還是頭會見識你這種人。”

鳳嫂子剛才是真心為姚彩玲着想,還想着替她在程四海跟前說好話,叫程四海放她回家休息,結果弄了半天,姚彩玲是裝懷孕。

這不耍她嗎?

她說話本來嗓門就大,這會兒生姚彩玲的氣,說話就跟喊似的,附近幹活的人都聽見了,都朝着這邊看。

姚彩玲嘴硬道,“我剛才确實是惡心想吐,再說就丁苗那水平,號的也不一定準。”

鳳嫂子冷笑道,“那你身上啥時候幹淨的,人丁苗號的也不準?”

姚彩玲無話可說,鳳嫂子這人別看大大咧咧的,卻是個犟脾氣,她要是敢說丁苗號的不準,鳳嫂子敢去找顧海洋問。

那樣更丢人。

鳳嫂子,“你又不是頭一回懷娃,懷沒懷孕你能不知道?你就是裝的。”

程四海,“行了,沒啥事都趕緊去幹活,有這功夫,幾垅麥都割好了。”

鳳嫂子撇着嘴走了。

姚彩玲臉通紅,又不能一走了之,只能從地上站起來,繼續去割麥子。

顧天亮跟顧海洋關系不錯,見姚彩玲難堪,站出來緩和氣氛,對着丁苗喊,“二嫂子,涼茶還有沒有,我剛只喝了兩碗,沒喝過瘾。”

鳳嫂子笑罵,“兩碗還不過瘾,你是飲牛呢。”

程勝利拉車過來,正好聽到顧天亮和鳳嫂子的話,接了一句,“立陽哥還一口沒喝到呢,還沒到地頭就被搶光了。”

丁苗煮的涼茶,開始沒幾個人喝,後來再拉過去就是一搶而空。

用村裏唯一的高中生顧國慶的話說,喝了兩肋生風。

兩肋生風是啥感覺沒人知道,就知道喝了解暑氣。

大熱的天,再加上大毒日頭曬着,曬上一會兒頭就嗡嗡的,不幹活都一身汗,更別說還得一直幹活。

只能多喝水。

以前是習慣了猛灌白開水,今年多了個選擇,涼茶,生津止渴止暑氣,還補精氣神。

精神好,幹活都更生龍活虎。

所以涼茶再送過來,都一窩蜂的搶,跑的慢了還搶不到。

幾個大隊幹部發揚風格,不跟社員搶,結果都送了好幾輪了,愣是一口沒喝到。

還是程勝利看他爹眼巴巴的看着怪可憐,搶了一碗給他送去嘗了個味。

程金石砸巴砸巴嘴,“別說,人丁大夫确實有點本事。”

程勝利揭他爹的短,“這就成丁大夫了,去年的這個時候,你還說她是琉璃圪嘣兒,中看不中用。”

程金石惱羞成怒,“那是人丁大夫上進,一直在進步,哪象你,都多大了,還不成器。”

越想越氣,脫下鞋就去抽程勝利,“趕緊幹活去,偷奸耍滑扣你工分。”

程勝利一溜煙的跑了。

程立陽得空去了大隊部。

燒火也熱,火苗子舔着,比太陽底下幹活強不了多少,他怕丁苗吃不消。

前一年夏收的時候,丁苗就因為中暑在家躺了三天才能下床。

結果去了大隊部,看到是劉婆子在燒火,丁苗在棚子底下配煮涼茶的藥材。

她也不用秤,這抓一把,那抓一把,不大功夫就配好一副。

有個燒水的老婆子,姓趙,娘家跟趙蘭英是一個大隊的,跟趙蘭英家還沾點親戚。

趙蘭英跟丁苗打賭,賭的年底分的豬肉,結果打輸了,成了笑話,她這個親戚,也連帶着被人笑話了幾句,經常有人問她,“過年分豬肉,彩玲她娘真把豬肉拿給丁苗?”

趙婆子心裏就有點不憤,成心挑丁苗的刺,“我聽說抓藥都有講究,說幾錢就幾錢,多了少了都不成,要不賣藥的都拿戥子稱,你也不用戥子,就這麽随手抓,抓的也不準,再給???人喝出毛病咋整。”

丁苗掃了她一眼,“我抓的一錢都不會差。”

趙婆子拍着腿笑,“當你手是戥子?”

丁苗,“要不你拿戥子稱稱。”

趙婆子成心想看丁苗笑話,還以為丁苗是仗着大隊找不出戥子才閉眼吹。

“你當咱大隊沒戥子是吧,咱大隊還真有,是程秀才孫子繳上來的,就在大隊部放着呢。”

程秀才是清水大隊有名的財主,不過解放前就差不多被兒子敗光了家産,解放後,孫子為了立功,又主動上繳了剩下的家産,戥子就是那時候繳上來的。

據說程秀才家最富的時候,家裏金銀堆成山,戥子就是用來稱金銀的。

不過繳上來也沒啥用,一直在大隊部放着。

大夥兒都窮,誰家都沒金銀。

趙婆子還真知道戥子在哪兒,不大功夫就拿着戥子過來了,對丁苗說,“稱稱,叫我老婆子也長長見識。”

花大娘她們幾個也都圍過來看稀罕。

一碼歸一碼,丁苗煮的涼茶确實是好東西,可要說她的手能跟戥子一樣準,誰都不信。

要是估個斤把重的東西,他們也能估出來,可估幾錢,怕是沒人有這個本事。

丁苗随手抓了一小把甘草放到了秤盤上,“兩錢。”

趙婆子一稱,不多不少,正好兩錢。

丁苗又抓了把金銀花,都不帶一點猶豫的,“金銀花,三錢。”

“白菊一錢。”

“蛋花半錢。”

……

趙婆子和花大娘她們都看傻眼了,丁苗看着就随手一抓,咋跟戥子稱的一樣準?

要是重吧,還能估個大概,可一錢兩錢的,是咋估出來的,還估的這麽準?

花大娘笑話趙婆子,“早知道叫丁苗也跟你打個賭,過年的時候人丁苗又能多吃份豬肉。”

幾個老婆子都笑,趙婆子面紅耳赤,“不稱了不稱了。”

趕緊把戥子給放了回去,再不提丁苗抓的份量準不準的事。

正好程立陽過來,丁苗一擡頭看到他,問他,“你咋來了?”

程立陽,“過來看看。”

花大娘正往鐵皮桶裏舀燒好的涼茶,猜到程立陽是擔心丁苗吃不消,畢竟丁苗是風吹就倒,身子骨還不如她們這幾個老婆子,就對程立陽說,“不讓她燒火,就叫她幹點輕巧活。”

涼茶受歡迎,她們也與有榮焉,再加上丁苗剛才又露了一手,現在她們看丁苗就象看金疙瘩,生怕金疙瘩受不住熱,再給烤化了,說啥也不叫丁苗燒火,就叫她在涼棚裏配藥材。

程立陽看丁苗确實沒啥事才走了。

每年夏收的時候,縣裏都會派人下來采訪,宣傳三搶中湧現出的先進事跡。

今年來的是縣日報社的一個記者,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叫齊雪梅,圓圓臉,紮着兩條小辮子,看着特別精神,性格也爽朗。

齊雪梅先去的公社,她不熟悉各大隊的情況,去哪兒采訪要聽取公社的意見。

公社書記親自接待她,聽她說要采訪先進事跡,笑了,“今年還真有一個,跟往年還不一樣。”

作者有話說:

小年了,來波紅包,截止到明天9點更新哦,來來大家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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