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去意已決

我最近很少出村上山采藥，而是安心在祝大娘家裏待着。

祝大娘奇道：“姑娘你怎的不出去走走，成天在家裏不悶麽？”

我答：“不悶不悶，正巧這幾天有點犯懶。”

祝大娘點點頭，複答：“那也好，怕是你的傷還沒好罷，多休息休息總歸是好的。”

天曉得我已經悶的要長蘑菇了，實則是我那天就不該去看那個熱鬧，不該多管那閑事。這小道士近兒日日在村口徘徊堵我，雖說我不是怕麻煩之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那小道士纏人的緊，讓我頗為苦惱。

話說我那日出手後臨走前回頭的那一撇，正對是小道士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雖然人在水裏還狼狽不堪，但那雙眼格外亮，好似說着：“哈！我就知道是你出的手。”

我心一抖連忙扯了小寶的手再不敢回頭的走了。

第二日我照常去上山，隔着老遠就看到在村口站着的小道士，我心裏雖有些發怵，但卻有恃無恐，左右也是沒人看見我如何出的手的。

然而我卻低估了小道士的堅定決心。

我甫一走近，小道士便一步跨到我面前，二話沒說就做了個揖，把我唬了一跳，連忙讓開，嘴裏念叨着，“使不得使不得。”

那小道士依舊做着揖堅定的把身子轉向我，“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請容在下答謝姑娘。”

我連連擺手道，“小道士說什麽吶，小女不是什麽救命恩人，小道士認錯了人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走了。”忙逃似的進了山，心想着小道士怕也是有個斤兩的，雖沒打過那水鬼，卻能看出我出手，斷不會簡單，還是離得遠點的好，我如今這身體着實不是該在這凡間待着的主，若是不小心被當成惡鬼什麽的給收了那就太得不償失了。我好不容易離開忘川河，雖說過程有些怪異，不甚清楚，但我至少是真真切切的離開了，我的人生，不，是草生才剛拉開篇章呢，我很珍惜我的小命。

我光顧着逃似得走，心裏盤着小九九，壓根沒注意身後的尾巴，待我發現時為時已晚，人都跟着進了山裏。

我仗着近來對山路的熟悉七拐八拐，終于甩掉那條尾巴，藥也顧不得采匆匆回去了。

第三日，我偷偷往村口那走了走，隔老遠就看到小道士一身白衣倚在樹下，我連忙轉身回了。

第四日，我在院子裏踱來踱去，悶得都要長蘑菇卻想不出什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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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我捉摸着這麽長時間，人總該走了罷，想了想去隔壁把小寶抱來，用小仙術給他變了個戲法，逗得小寶咯咯直笑，複又做出一副愁眉苦臉對小寶道，“哎，小寶，姐姐最近遇到個難題。”我擡眼瞅了一眼小寶，小寶人雖小卻也機靈，“姐姐你說與小寶聽，小寶幫你。”

哎，小寶，你真是深得我心，然我又裝了一副為難的樣子，“你是小孩子，懂什麽，大人的世界很難的。”罪過罪過，我現在臉皮厚的連小孩子都騙了。

小寶拍着小胸脯，“姐姐你盡管說，小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小寶一定能幫姐姐的。”

我故作為難，“前幾日姐姐帶你去看的那熱鬧還記得不？”小寶點頭，“那個道士，你還記不記得？”小寶繼續點頭，“姐姐想讓小寶幫姐姐去村口看看那個道士還在不在，小寶幫姐姐辦好這件事，回來姐姐再給小寶變個戲法，成不？”小寶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小大人般的又拍起了小胸脯，“姐姐你在這等我好消息罷。”咦？我奇了，為什麽要等好消息？

小寶這一去就是小半個時辰，我有些擔心，從祝大娘家到村口來回一刻鐘就回了，小寶這一去未免有些太久。

就在我按耐不住準備出門找小寶的時候，小寶急蹬蹬跑來，一腦門子的汗，嘴角還沾着點白色的粉末。然則我擔憂小寶，直接忽略了這些細節，“怎麽才回來呢，跑哪去了？”說着擡起衣袖給他擦了擦汗，小寶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那是你們大人走得快，我走的自然慢了，路上又碰到小玉姐姐，就，就……”小寶小臉蛋變得紅撲撲。我了然點點頭，“小寶長大了啊。”複又問道，“怎麽樣，人走沒走？”小寶點點頭，“走啦，聽說都走好幾天啦。姐姐，我方才和小玉姐姐說好去玩……”我了然拍拍他的小腦袋，道了聲去吧，他一溜煙跑沒影了。誰都有個青梅竹馬的小玩伴吶。

知道人已經走了，我就放心了，但卻沒再出門。空下心情，仔細想了想這幾日的過活，雖說小日子滋滋潤潤的，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這幾天我頭腦漸漸清明起來，腦海裏不時浮出幾個畫面，或者一晃而過的片段，過去的記憶竟記起了個七七八八，甚至于跳忘川河之前在九重天和小姐妹開過的玩笑都不時能想起幾個。然，卻總也記不起自己為何就傻愣愣的跳了那忘川河。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輪回投胎多好的差事，我怎麽就偏偏跳了那冷的刺骨，滿是水鬼游魂的河。

想不起來就不複再想，左右不都過去了。晃晃腦袋，心中作了計較。

晚間，祝大娘回來，我道，“大娘，打擾多日，我也該辭別，只是大娘的救命之恩卻沒能報完，予婳着實慚愧。然予婳在此也不過平給大娘添亂，家裏本就不寬裕，還添了予婳這麽張口吃飯，予婳想着不如就此別過，待日後予婳能獨撐一面定當回來報答大娘之恩。”

祝大娘拭拭眼角，“好孩子，你這幾天幫了大娘不知多少，還提什麽恩情，大娘自知總會有這麽一天的，卻沒想來的這麽快，不若再待幾天再走吧。”

我道：“大娘不必如此，再留亦終有一別，予婳明日即走。”

祝大娘拗不過我，只好應了。

實則我心裏愧疚的很，這一家子救了萍水相逢的我，待我若親人，我沒什麽能報答的，反要離開。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有一天我是得離開，我這身子注定是不能在一個地方待長久的，還有這幾天堵我的小道士，更提醒了我一個事實：這裏真的不是你該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