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深巷醫館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站到了晔清面前,其間辛酸不可向外人道矣,左右我以後是再也不會自己走了。

晔清瞧着我一腦門子的汗,“做什麽去了?走的這麽匆忙,一頭的汗。”說着遞給我一方帕子。

“哦,沒什麽沒什麽,”我這不着急麽,“裏面怎麽樣?”

“瞧着沒什麽異常,很普通的醫館。”

“是麽,那我可要好好會一會。”多年的話本子經驗告訴我,越是表面的平靜,底下就越是多麽的暗潮洶湧。

“請問二位是看病的還是抓藥的?”藥童滿面春風的迎來。

“看病。”我一臉高傲。

藥童眼中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不悅,又滿面春風,“那二位裏面請。”

醫館就叫深巷堂,還真是名副其實。

同其他醫館相同,進門就是櫃臺,其後是一牆子的藥櫃,抽屜上貼着草藥的名字。

大堂角落裏有個坐堂大夫,胡子花白滿臉褶子,看起來已是年紀一把。

見藥童引着我與晔清過去,他連忙起身,笑容堆在臉上,這令他臉上的褶子綻放如同一朵秋菊。

“不知二位誰要診脈啊?不如二位一起診吧,第二個人小老只收一半的診金如何?”他笑的合不攏嘴,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這也不怪他如此熱情。凡間名醫是不少,卻大都被達官顯貴請去診病,若是有真才實學又将人家治好,酬金自然是少不了。這一來二去的名醫就都被請去了,誰還稀罕當那坐堂大夫賺的錢。而窮苦人家生病又沒錢看病,只得硬挺。是以醫館裏的大夫水平大都是屬于尴尬界的一類。

一般醫館以賣藥診病為一體,後者卻因資源被壟斷,主要還是以賣藥為營生。

這坐堂大夫約莫很久沒給人診脈了,這次一下來了倆,頗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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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讓藥童下去,便直接坐下去伸出手腕,“就我一人診脈,他不診。”

“小娘子,叫你家相公也診一下吧,我只收一半診金,多劃算啊。”他滿臉菊花的繼續游說。

這一聲“小娘子”“相公”叫得我臉皮子一片滾燙,我拿眼偷瞄晔清,發現他神色如常,竟沒有出聲糾正。

美的我心裏甜滋滋的,連帶着語氣都輕緩了。

“老大夫,我家……”我舌頭一打結差點将那羞人的兩字說了出來,“你不用再說了,就我一人診脈,不過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若是如實回答,我給你五倍的診金。”

菊花臉一僵,表情有些複雜。

我掏出銀票往他桌上一拍,這數額已經不止五倍了。

菊花臉回過神,忙道,“小娘子有問題盡管問,關于你身子的問題小老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将手搭在我的脈上,不到一瞬又收回了手,身子不受控的向後倒去,椅子差點都翻了,滿臉驚吓,“你,你,你,沒,沒,沒有……”

暗罵自己大意竟忘了給自己加上脈象,面上卻做出一副迷惑什麽都不知的樣子,“怎麽了麽?沒有什麽?”說着又将手向他遞了遞。

一張驚恐的菊花臉又向後躲了躲,連帶着菊花瓣都在顫抖。

晔清遞了個顏色給我,問我怎麽回事,我眨眨眼,我什麽都不曉得。

“你是不是假大夫啊,診脈都不會!你們這管事的是誰?”我做出怒狀。

“誰,誰說我是假大夫了!我,我診,我診……”

他顫巍巍的伸出手,搭上我的手腕,手指在我腕上一個勁的抖。

“咦?”他菊花瓣不顫了,手也不抖了,“奇怪,剛剛分明就是沒……”

我憤憤就要收回手,“我看你就是個假的吧,你們管事的在哪……”

“哎!小娘子,小老昨夜看醫書睡得晚,方才晃神了,見諒,見諒。你不是有問題要問麽,盡管問。可小老我瞧你這脈象铿锵有力,從容和緩,不像是有病啊……”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我小聲嘟囔着,若不是看在你有眼力見的份上,呵呵……

“你們這五六日前有個身着藍衣容顏清麗的女子來拿了點東西你還記得麽?她的手特別漂亮,瑩潤細白。”

他想了半天,最後肯定道,“沒有,若說藍衣女子那确實是有,可若是容顏清麗手還好看,那就決計沒有了。”

“你怎麽就這麽肯定?這大堂每日人來人往的,你若是看漏了呢?”

菊花臉有些不悅,我壓着銀票的指尖擡起輕磕了幾下桌面,菊花臉又堆起了笑。

“瞧您這說的,小老我別的沒有,就記性好這點這附近的人都知曉,我最近一個診脈的都沒……咳,最近比較清閑。我閑暇的時候就看着這大堂,你轉過身瞧瞧,我這地方能看到整個大堂呢。”

“穿藍衣的女子有是有,但來我們醫館的大都是比窮人好上那麽一丁點的人,日夜操勞生活所迫,那有什麽容顏清麗的女子,況且常年勞作人的手不糙的像石頭就不錯了,哪裏還有什麽滢潤細白的手,就連那藍衣都是勉強看得出顏色,能穿得起藍衣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沒有就真是沒有。”

我擡頭以眼神詢問晔清,觀此人神情和所說均不像是做假。

“你再好好想想,你若是想起來了這錢就歸你了。”

“真沒有,我總不能為了這錢就騙你有吧,我們做大夫的最講究的就是信譽、誠信,我不能騙你啊。”

這坐堂大夫要不就是真不知道,要不就是裝的,可若是裝的,那他這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些。

我收回手腕,起身要走,他扯住我,讨好的笑着,“那,那這銀票……”

一把年紀還在這當坐堂大夫,可見生活不易,所以,我直接把銀票折了折揣回自己的腰包,只付了相應的診金。你若是想要這銀票,我一會自有機會讓你嘗試。

尋到方才的小藥童又如法炮制了一遍方才的套路,然而那小藥童也是一口咬定沒見過楓藍,且神情不似作假。

又裝作抓藥在櫃臺問了幾個藥童,答案仍是一模一樣,且個個神色誠懇。

凡人就算心志再強,但被人反複盤問一件事時,姑且不論這件事的真假,多少都會露出些許或疑問或猶豫的神情。然而幾個普通的藥童外加一個年事已高的坐堂大夫,卻面不改色的重複着同一個答案,要說這裏沒鬼,鬼都不信。

我與晔清走到人少的角落裏合計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感覺,他們好像被下了什麽指令。”晔清一手環胸一手摩挲着下巴,星眸深邃,語氣冷淡。

“指令?”

“嗯,就好像他們明明見過你那個朋友,但卻被下了沒見過的指令。”

“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他們的記憶被篡改了?如此就算他們見過楓藍,卻因指令使他們以為自己并沒有見過這個人,所以他們每個人才都表現的毫無破綻,因為他們的确‘沒見過’啊!”

“嗯,基本就這個意思。”

“那我們要怎麽辦,難不成要把加在他們身上的指令解除了?”

“如今唯有這樣了。”

“難麽?”這個我不太在行,畢竟我只是一棵草而已……

“不難。”他又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

我最近已經被他揉的“七葷八素”了,他若再揉下去,我真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走吧。”

“啊?哦!”我小跑跟上。

晔清這是第二次在我面前出手,第一次是在那個深山老林裏,場景之震撼,氣勢之磅礴,我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我拽了拽他的衣袖,商量道,“不然,還是我來?”我怕你一個大力把這片地兒給毀了……

“你會麽?”

“我是不會,但你可以教……”我啊……

他又伸手揉了我的頭,我立刻自動消音,乖乖站在一旁。

“放心。”他眸中星光流轉。

唔,晔清他看起來心情不錯呢。

他的手隐在寬大的袖袍內,看似靜垂,然而微微鼓蕩的袖子卻證明着裏面的不同尋常。

我眯了眯眼睛,展開神識探查他袖內的風光。

這不看則已,一看驚人。我從不知曉一個人僅一個手就能結出如此繁複又瑰麗的結。他骨節分明的指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度,随後一道道白色的熒光緊跟着他的指尖。此刻若是晚上,那定是熒光點點,漫天飛舞,夢幻至極。好像摸摸那玉指,定是嫩滑賽羊脂啊。

最後他将兩手攏在身前,指尖微曲掌心相向,凝神,片刻後,兩掌收回從內而外輕推出去。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在旁人看來,晔清不過是站在深巷堂跟前甩了甩手而已。

“進去吧。”

“這就好了?”我難以置信。

“不然呢?”他反問,擡腳進去。

進去後我才發現裏面的異樣。

此刻若是在門外瞧醫館內同往日并無什麽不同,藥童仍忙碌的整理藥材,坐堂大夫照例半睜着眼,身子向後倚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與藥童說兩句。

然而醫館內的真實狀況卻是靜止了。

空氣中浮動的塵埃,傾灑在半空中的草藥,眨了一半的眼睛,正要說話的嘴巴,此刻統統都靜止了。

我瞠目結舌的看着這一切,方才晔清飄來一句好了,我卻沒料到是如此大的手筆。凝滞空間時間,需要極強的靈力與手法,晔清卻輕輕松松的完成,讓我忍不住懷疑晔清他是普通凡人麽?

“還愣着做什麽?快去把門關上。”

我回過神來趕緊去關門。

好似一扇門隔開了兩個世界。

“我這招撐不了多長時間,得速戰速決。挑個心志看着不甚強的抓緊問話。”

“直接問就可以了?”

“嗯,直接問即可,快些問吧。”

我想了想挑了方才的坐堂大夫。

一來剛剛接觸最多的就是他,二來他看起來更容易被錢收買,如此心志大都不會太堅定。

“五六日前,有沒有個藍衣女子來過?”

“沒,沒有。”他眼神空洞好似沒有靈魂般。

“你最好實話實說,說實話,這銀票就歸你了。”

他眼珠微縮了一下,“……有。”

我不禁在心裏罵,明知他此刻的狀态是看不到任何東西的,所以我根本連銀票都沒掏出來,然而他聽到銀票就立即改口了,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怕他诓我,又細問了幾個問題,“她來這做什麽?”

“來,來拿了點東西。”

“什麽東西?”

“我不知道。”

“好好想想,這銀票……”

他表情有些掙紮,我擔心的看向晔清,他卻只搖了搖頭。

“我真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整個醫館裏的人都不知道那是什麽。”

“怎麽可能!”我驚呼。

“那東西是八日前有個神神秘秘的黑衣人送來的,說是放這裏過兩日自有人來取,又給了醫館一大筆錢,左右對醫館也沒有什麽不妥,我們就應了。”

“那人長什麽樣?你們沒打開看那東西麽?”

“那人披了個大黑披風,從頭裹到腳,連是男是女都不知。他走前千叮萬囑不能打開那東西,我們就都沒打開。”

這老頭還真是嘴硬,都到這境地了還不說實話。

“看來,你是不想要這銀票了……”

他眼珠在眼中快速轉動,看起來頗為瘋狂又有些吓人。

晔清伸手點了點他的太陽穴,他又安靜下來。

“我們确實是打開了,可也沒打開。那包裹從外面摸感覺裏面是有個小盒子,但我們一将外面的裹布解開,打開一瞧裏面又什麽都沒有了。如此反複了幾次,我們都道那是神物,只有真正的主人才能打開它。又聯想到送東西人的神秘,就都作罷了。”

“真的?”

“真的真的,這次全是實話,絕無隐瞞,您看,那銀票……”

我無語的将銀票塞進他手裏。

同晔清點點頭,出了醫館。

在我們推門而去的剎那,醫館瞬間恢複正常。

塵埃浮動,草藥灑落,眼睛睜開,口張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問我手指在袖子裏怎麽劃出的優美弧度……我也只是想象

師傅的摸頭殺,大概已将予婳迷的七葷八素

予婳是師傅的迷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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