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

客廳的燈被打開。

黎于安還深陷在沙發裏,沾着濕意的眼睛因為強光刺激眯了眯。

晏岑的腳步聲又繞了回來,彎腰和他平視,“別哭了,剛才是我不好,不應該強制困着你、逼着你說出心裏話。”

但裴意說得沒錯,黎于安這樣的自卑且敏感的內心性格,要是不來點幹脆而強硬的直球攻擊,只會讓他越躲越遠。

黎于安滾了一下喉結,不承認,“我沒哭。”

說着就從沙發上站起來,沒等站穩,晏岑就特別主動地攙攬住了他的手腕,“要回房間嗎?這個點了,是不是該洗澡睡覺了?”

黎于安輕呼一口氣,“嗯。”

晏岑看向他的右腳,“這腳才包紮上,暫時不能沾水,你洗澡打算怎麽辦?單只腳方便嗎?需不需要……”

“不需要!”黎于安忽地一抽手,整張臉通紅。

晏岑怔了一拍,重新扶穩他笑開,“小黎總,想什麽呢?我只是想問你,需不需要搬一張凳子去浴室,這樣方便你個人處理?”

他頓了頓,話鋒沾了點揶揄,“當然,如果你需要我幫忙的話,我很樂意。”

黎于安意識到是自己小腦袋瓜着了道,悶聲,“我,我今天就簡單擦洗一下,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晏岑接話,“行,我還是給你移張椅子。”

五分鐘後,浴室門合上。

黎于安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打開洗漱臺上的開關、等待熱水。

水流聲在浴室裏回蕩、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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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的高度正好,黎于安可以透過眼前的鏡子看清自己的面容。

紮起的頭發已經變得有些亂了,眼尾、臉頰和耳根的紅色混作一團,雖然用不上“好看”兩字作為形容,但此刻也沒了以往的“狼狽”感。

黎于安抽下自己的毛巾沒過溫水,指尖扯住毛巾的一角在水裏打轉。

水聲晃蕩,心波也跟着晃動。

黎于安想起晏岑剛才在黑暗裏說過的一切,那是比告白更鼓舞人心的坦誠,就像是一束可望而不可求的遙遠的光,忽然專屬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暖融融的。

驅散了他長時間以來的孤獨,也驅散了讓他周遭的寒意。

“晏岑。”

“我在。”

“你沒騙我嗎?”

“我不會騙你。”

“從現在起,我可以正式追你嗎?”

“嗯。”

耳邊又回蕩起這兩聲對話,黎于安一時害羞得出了神,猛地将手心往下怕壓了幾下。

啪嗒——

幾堆水花突然飛濺起來,唰啦了黎于安一臉水。

“……”

黎于安看着不知不覺已經聚滿水的臺面,總算回過神,快速洗漱起來。

雖然右腳受了扭傷、還包成了粽子,但好在沒有特別影響行動,依靠着完好的左腳也能勉強站立。

心情很好的黎于安花了一些時間洗漱,才慢悠悠地穿着浴袍出門。

滋啦。

開門的一瞬間,黎于安的笑容就愣在了原地。

晏岑還倚靠在浴室門邊的櫃子前,目光早在開門的那一刻就對準了過來。

黎于安不确定是不是錯覺,但在短短幾秒裏,他就是覺得對方藏在鏡片下的眼色越來越深,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

意識到什麽的黎于安迅速收攏了自己的浴袍、系緊了腰帶,卡殼,“你、你怎麽還沒走啊?”

他以為晏岑早在他進浴室後就離開了,所以才沒好好整理自己的浴袍。

晏岑輕推了一下眼鏡,站直,“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走了?這不是怕你行動不方便,萬一再浴室摔倒了能有個照應,不過……”

黎于安努力壓制臉熱,“不過什麽?”

晏岑走近,“不過小黎總好像挺開心的?摔倒的動靜沒聽見,反倒模糊聽見你哼哼了好久。”

“……”

黎于安體內游走的熱意迅速失控,直沖大腦,恨不得當場變成隐形人逃跑。

只可惜,腳傷了,跑不掉。

說起來,黎于安在唱歌這件事上差點天賦,倒不是說跑調得有多離譜。

要認真起來勉強能聽,但開心起來随便哼哼,那就得看發揮空間了。

黎于安從小就是傲嬌脾氣,意識到自己唱歌缺點樂感後,幾乎不在外人面前漏短。

哪怕是只有自己一人,最多就是含糊在心底無聲哼哼。

可今天情況不一樣——

晏岑不但和他解釋了那麽多,還認真重複起了告白。

即便黎于安沒再對方面前表現出來,但內心歡喜激動一個沒落下,這不洗漱的時間一長,就不自覺哼哼唧唧了兩句。

要是知道晏岑還守在浴室外,他是打死也要當啞巴的。

晏岑明知故問,“臉怎麽這麽紅?浴室裏很熱?”

黎于安重新拿起毛巾,假裝低頭擦頭發,“是挺熱的,我已經弄好了,你也不用擔心,可以……”

晏岑打斷,“你放心,我待會兒會回去的。”

黎于安一愣,“待會兒?”

“我給你吹頭發吧?免得着涼。”晏岑眼尖看見了挂在浴室外牆上的吹風機,“等你頭發吹幹要睡覺了,我就走。”

黎于安想了想,“我自己來吧。”

晏岑反問,“不是答應了讓我追你嗎?”

“……”

是這種追法嗎?

這不是情侶間才會做的事情嗎?

黎于安想到這一層面,心跳被“情侶”這個詞彙弄得失速,鬼使神差地應道,“哦。”

熱風繞在指尖,穿過發絲,帶起舒服的酥麻。

黎于安眯了眯眼,露出一點少見的舒坦。

晏岑捕捉到了他的微表情,卻沒說破,“怎麽會想着留長發?”

“不能嗎?”黎于安擡了眼,“還是不好看?”

後半句話裏沒了之前的自卑謹慎,反倒染了點“我就喜歡”的傲嬌勁。

晏岑帶着真心哄道,“好看,你留這個長度很合适。”

黎于安聽見這聲誇獎,解釋,“剛上大學那一會兒也是短頭發的,後來……”

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語氣淡了些,“後來太忙了就留了一段時間,後來習慣了這種長度區間,就一直留着了。”

晏岑明白他中間那段短暫的沉默是因為什麽,指尖撥弄發絲的力度更溫柔了些,他繞到黎于安的前面,細細撥弄着每一處可能漏下的濕意。

氣氛安靜了下來,卻不尴尬。

黎于安透過撥亂的發絲看着眼前的晏岑,嘴角溢出一絲軟軟的淺笑。

忽然間,吹風機的聲音停了下來。

“笑什麽?”

“沒笑。”

“吹幹了,你看看?”

“嗯。”

黎于安随便摸了摸,應了下來。

事實上,只要是晏岑幫他吹頭發,無論是沒吹幹、還是吹燙着,他都會照單全收,畢竟這可是以前連做夢都沒出現過的場景。

時間一晃就到了十一點後。

晏岑知道黎于安累了一天,腳上的疼痛肯定也耗費了精力,“早點睡吧,我剛去客廳沙發上拿了一個軟枕,你稍微點一下小腿肚。”

黎于安接收了他的好意,“嗯,你回家小心些。”

“好。”

直到屋外的關門聲确認了晏岑的離開,他才關了燈,軟軟地躺回了床上。

因為右腳受限,暫時沒辦法側身睡了。

黎于安只好乖巧地平躺在床上,不嫌煩地又回了一遍今晚發生的一切,想到晏岑逼問的那句門鎖密碼時,心弦還是繃緊了一瞬——

即便到了現在,黎于安依舊想要将自己多年的暗戀時光藏好,對于當下的他來說,晏岑給出的“喜歡”已經足夠珍貴。

哪怕以後對方要收回了這份感情,黎于安都希望對方是毫無壓力的、不被束縛的、不被他的暗戀所綁架的。

滋滋。

不知道過了多久,床頭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

原本就還沒睡着的黎于安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立馬拿起手機查看,果不其然是晏岑發來的消息——

“我已經到家了,睡了嗎?”

“……”

已經過去半小時了。

這一會兒要是回晏岑消息,不就暴露了自己一直在等着對方報平安嗎?

黎于安的指尖凝在了屏幕上,帶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小小傲嬌,假裝自己沒看見,剛準備就這麽放下手機——

屏幕那頭的晏岑又發來了一條語音微信,“晚安。”

簡單而溫柔,平靜卻撩人。

黎于安沒忍住,也按下了語音鍵,“晚安。”

咻!

微信發送成功。

黎于安整顆心漲到滿滿當當,他放下手機試圖入睡。

哪怕困意襲來,腦海中還是和晏岑有關的一切——

“我可以正式追你了嗎?”

不是做夢。

原來他喜歡的人,真的也喜歡他。

黎于安這一覺睡得很滿足,不過早上醒來後還是忘記了自己的腿傷,不一小心就動狠了,疼得困意瞬間消散。

“嘶唔。”

黎于安坐起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想着拿起手機。

差五分就十點了。

果然放假第一天,整個人都懶了下來。

屏幕上還存在着微信的消息提示,是晏岑發來的——

“早安,睡醒了和我說一句。”

時間是在一個半小時前。

黎于安本就沒剩多少的困意徹底消失,急忙打字回:“早安。”

屏幕那邊的消息來得很快,好像是在等着,“早,睡飽了嗎?”

黎于安壓了壓翹起的幾縷頭發,“嗯。”

不出五秒,語音電話響了起來。

黎于安清了清嗓子,接通,“喂?”

晏岑的關切聲通過屏幕傳來,“腳還疼嗎?”

“還好,不怎麽疼。”

黎于安沒提半睡半醒間的小插曲,“你……怎麽現在給我打電話啊?”

晏岑輕笑,“因為想問問睡懶覺的小黎總餓不餓?我在你家門外等了這麽久,現在可以自行解開密碼門進來了嗎?”

“……”

黎于安花了兩三秒才确認這句話的意思,着急慌忙地起身,“你、你在我家門口?”

晏岑也不否認,“嗯,你腳傷還沒好,別亂走動,如果同意的話,我自己開門進去。”

人都在家門口等了這麽久,黎于安自然說不出趕客的話。

滋滋滋。

黎于安打開卧室時,不遠處的電子門同時解鎖。

晏岑就站在屋外,兩只手裏提滿了東西。

四目相對。

晏岑看見黎于安微翹的呆毛,失笑。

黎于安一手撐牆支撐,一手捂住自己的後腦勺,“你怎麽來了?”

“想給你送早餐,不過現在看來需要重新加熱一下。”

晏岑先提了提自己右手早餐袋,又掂了掂更重的左手。

“還買了一點食物,中午給你弄點吃的。”

“你現在腳傷,又年關将近的,自己做不方便,一日三餐都點外賣不好。”

黎于安想起晏岑給自己發微信的時間點,“你很早就來了嗎?”

晏岑明白他的意思,“還好,給你發第一條消息的時候,我還在買東西。”

黎于安哼哼,“既然來了,怎麽不直接進來?”

他昨晚已經想起來了——晏岑之所以會知道電子門的密碼,完全是他高燒那天糊塗所致。

晏岑溫聲回答,“知道門鎖是一回事,未經允許随意進出又是另外一回事。”

即便晏岑說了要追求,那也是以不觸及黎于安的底線為前提。

黎于安又提了提自己雙手滿當當的東西,“允許我進來嗎?”

黎于安覺得他在故意多此一問,小聲哼唧,“我也沒讓你走啊。”

晏岑聽見了這句傲嬌嘟囔,将手中的東西暫時擱在了進門玄關上,“剛起來吧?”

“你先去洗漱,我用微波爐給你熱一下早餐,先墊墊肚子,今天午餐遲點吃?”

黎于安內心深處的雀躍再次開了花,嘴角翹了翹,“嗯。”

兩人一塊兒吃了早餐。

黎于安瞥了好幾眼廚房的食材袋子,實在廚藝小白的他沒忍住問,“晏岑,你這一大早的都買了什麽?”

晏岑如實回答,“一些新鮮蔬菜、雞蛋,還有一塊豬筒骨,遲點給你煲個湯。”

“煲湯?”

黎于安有些驚訝,對晏岑的廚藝還沒有徹底了解。

晏岑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流連了一圈,直言,“你太瘦了,這兩年是不是忙着工作都沒按時吃飯?趁着春節假期,是該好好養養。”

黎于安咬了咬豆奶的吸管,思緒卻有些飄——

春節假期該好好養養?

這意思是打算天天來給他做飯嗎?

晏岑問,“想什麽呢?又出神?”

黎于安将最後一口豆奶咕嚕進去,轉移話題,“沒,煲湯會很複雜嗎?”

“熟悉流程的話還好,你要是感興趣,待會兒可以在我旁邊看着。”

晏岑看了一眼腕表,說明情況,“我十一點開始處理食材煲湯,還有半個多小時,我在你家處理一下遺留工作。”

雖然G.M分部放了年假,但遠在海外的總部還有文件需要晏岑過目審批。

黎于安點點頭,“嗯。”

半小時眨眼就過。

晏岑放下自己的平板,起身進入廚房。

他拿起上回逛超市買來的圍裙,簡單一套,故意走到黎于安的身邊,“小黎總,幫個忙,給我系一下後面。”

說着,就背過身去。

黎于安的視線從晏岑的下颚落到了寬肩,再順着背部落到了窄腰上。

明明對方穿着一件薄毛衣,可他的腦海裏就是鑽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

黎于安連忙停下這種沒由來的想法,認真給晏岑系上,“好、好了。”

晏岑摘下眼鏡,“嗯。”

黎于安被自己的腦補弄得小臉通黃,壓根不敢直視晏岑的臉,一瘸一拐地跑到客廳邊上,“有點悶,開個窗戶透透氣。”

晏岑由着他,轉身進了廚房。

窗口的冷風一吹,黎于安才緩下了那點不着調的腦補。

——叮咚。

門鈴聲忽然響起。

黎于安疑惑地看向緊閉的大門,慢了半拍,“稍等,來了。”

他行動緩慢地挪動到了門邊,開門就對上了又一張熟悉的面容。

身高超過一米九的秦以舜正筆直地站在門口,雖然穿着普通大衣,但這氣場就像是便衣在執行任務似的。

只是手上拿着一個不太合時宜的淡粉色保溫袋,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東西。

黎于安思緒卡殼,“……大哥?”

秦以舜聽見他的這聲稱呼,堅毅的面部線條以最快速度試圖柔和,“小安,你腿傷好點沒有?”

“不,不怎麽疼了。”黎于安還是有些懵,“大哥,你怎麽來了?”

“昨晚讓你給我發具體地址,你是不是忘了?”秦以舜盡量不露出嚴肅的那一面,“我早起問了小意,從他那裏打聽到了這地址。”

說着,秦以舜的視線就往屋裏探了探,“能進去嗎?”

黎于安往廚房處快速瞥了一眼,莫名有種心虛。

秦以舜洞察力很強,“家裏有人?這鞋子尺碼不像你的。”

“……”

黎于安還沒想好怎麽解釋,但還是給秦以舜讓出道,“大哥,你先進來,外面有點冷。”

秦以舜點頭,“好。”

屋門重新關上。

秦以舜換上了拖鞋,提了提手中的袋子,“你腳受了傷,我怕你一個人在家照顧不好自己,所以給你煲了點……”

這話還沒說完,聽見動靜的晏岑就從廚房出來查看情況,“于安,誰來了?”

尾音未落地,兩人視線隔空撞在了一塊。

秦以舜眉峰頃刻冷峻,張口就問,“晏總,你怎麽會在小安的家裏?”

晏岑拿起餐桌上的眼鏡,慢條斯理地戴上,“秦先生,你好。”

“……”

秦以舜這才注意到晏岑身上的圍裙,眉頭又擰了擰。

好什麽好?

既然是薄越明的朋友,想來也不是一號簡單的人物,前者已經“騙”走裴意那只小笨貓了,敢情這邊也有情況?

黎于安總覺得氣氛不太對勁,雖然沒明白,但飛速解釋,“大哥,晏岑也是看在我腳傷了,所以才來的。”

晏岑看出秦以舜的護犢子,鎮定接話,“是的,于安不太會下廚,我打算給他熬點筒骨湯。”

“筒骨湯?”

秦以舜提着保溫袋的力道重了些,語氣盡量客氣,“巧了,我這兒一大早地也給小安熬了筒骨湯,他有我這個做大哥的照顧,還是不麻煩晏總一個大忙人了。”

說着,就将保溫袋放在了桌上,取出了裏面密封完好的保溫壺,打開後,香飄四溢,熱氣騰騰。

這套保溫工具還是昨晚他從裴願那邊拿來的,效果很好。

黎于安慢速靠近,“大哥,你給我煲湯了?”

“嗯,底下還有三盤小菜,可以配飯吃。”

秦以舜對黎于安的态度很親,擡眼對着“圖謀不軌”的晏岑又是另外一副姿态,“暫時就不勞晏總費心了。”

句句不露骨,句句在趕客。

黎于安的視線在兩人間來回,有點弄不明白氣氛。

晏岑是個聰明人,他想到好友薄越明曾經和這位護弟大舅哥的争鋒相對,當即換了個思路和方式。

他輕推了一下眼鏡,“既然于安這裏有秦先生這位大哥照顧,那我就暫時不摻和了。”

晏岑看向黎于安,暫時解下了身上的圍裙,“于安,那你們好好聚聚,我先走了。”

“……”

黎于安愣了愣,完全沒料到晏岑說走就走。

可作為親人的秦以舜關心到訪,他自然不可能随意趕客。

晏岑捕捉住黎于安眼底一晃而過的失落,溫聲表明,“如果有需要的話,你随時聯系我。”

說完,他就禮貌地對着秦以舜點了一下頭,徑直帶着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家。

秦以舜望着晏岑幹脆離開的身影,心底的戒備少了一份,對比之下反而還産生一絲微妙的認可——

這姓晏的,倒是比那姓薄的有眼力勁。

屋門輕巧合上。

黎于安壓下心頭淡淡的失落,目光重新落在了秦以舜帶來的三菜一湯上,“大哥,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對于廚藝小白來說,會做菜的都是大佬。

秦以舜拿出消過毒的筷子,遞了過去,“嗯,你坐下嘗嘗,合不合你的口味?”

黎于安坐下,驚訝的同時有些愧不敢當,“大哥,其實你不用這麽麻煩的,我、我……”

“小安,多的話就不說了——”

秦以舜識人無數,經過這幾回的接觸大致也明白了黎于安的性格。

“在我這兒你和小意都是一樣的,我都把你們當成親弟弟看待,我會給小意的關心和照顧,以後也會給你。”

“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家人本來就應該相互照顧、相互扶持,對嗎?”

無論是裴意還是黎于安,這些年都受了不少不足以外人道的辛苦。

作為大哥的秦以舜想用自己的方式好好彌補,也是他作為兄長的責任。

“……”

家人?

黎于安默念着這個詞彙,連忙低頭掩飾眼眶酸澀,“嗯。”

秦以舜不是個會煽情的人,推了推熬得最香的筒骨湯,“嘗嘗看?”

黎于安喝了一口,給予最高評價,“嗯,好香!”

秦以舜看似冷峻的眉眼露出一點滿足,越看越覺得面前的弟弟乖巧,“你喜歡就好。”

黎于安又舀了一口湯,還惦記着裴意,“裴意有嗎?”

秦以舜想起早就被拐跑的小弟裴意,有點郁悶,“他啊,天天盯着薄越明那點投喂的甜點就滿足了,笨的。”

黎于安悶笑一聲。

秦以舜知道裴意那邊有薄越明惦記照顧着,倒是不擔心,“小安,你這體型看着就偏瘦,趁着春節放假,大哥每天上門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

“……”

黎于安吞下一口湯,不确定,“每、每天嗎?”

能得到秦以舜作為兄長的一點關愛,他就已經很知足了,這每天上門給做飯,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吧?

黎于安在顧慮這點,但秦以舜卻會錯了意。

他以為黎于安不喜歡這樣的天天接觸,改口,“那就二、四、六,我隔天給你送點食補?你有什麽愛吃的,也盡管和大哥開口。”

黎于安對上秦以舜的視線,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學着接受,“好。”

兄弟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

秦以舜想着黎于安要午休補充精力,主動結束了話題選擇離開。

吃飽喝足的黎于安看着忽然就空下來的客廳,心裏滿足的同時又覺得失落——

“滿足”是因為秦以舜作為大哥的關心,“失落”是因為臨時選擇離開的晏岑。

黎于安沒什麽困意,就沒急着回房間。

他陷在沙發裏翻弄着手機界面,指尖在屬于晏岑的微信聊天框裏反複進退。

屏幕那頭的晏岑像是感知到了他的糾結,彈來了消息——

“吃飽了嗎?你大哥是不是走了?”

時間點卡得剛剛好。

黎于安不自覺就來了點精神,“嗯,你怎麽知道?”

語音電話再次取代了文字聊天。

黎于安從第一回的緊張,到現在的完全适應,“喂?”

晏岑主動開啓話題,“你猜我怎麽知道的?”

黎于安腦中晃過一個猜想,卻不敢直說,“什麽怎麽知道的?”

晏岑反問,“你大哥是不是每天都準備給你做吃的了?我本來還想着借着‘上門做飯’的名義天天和你見面的,可惜了。”

“……”

天天見面?

黎于安覺得這字眼極具誘惑力,深吸一口氣,“可惜什麽?”

晏岑實話,“可惜越明以親身經歷告訴我,想要追秦以舜的弟弟,那就鐵定不能和他這位大舅哥對着幹。”

不是告白,但和告白的威力差不多。

黎于安腦袋被“炸”得嗡嗡的,克制了半晌還是沒怎麽出息,“你要是想,也可以來的。”

這話說得很輕,隔着手機就更含糊了。

晏岑追問,“什麽?”

黎于安不太好意思重複,換了個方式,“大哥他只說二、四、六過來。”

屏幕那頭的晏岑傳來一聲不可遏制的笑,進一步逼他承認,“你這是邀請我一、三、五、七上門見面了?”

黎于安耳尖紅通通,但骨子裏的傲嬌偏讓他找了個蹩腳理由,“沒這個意思,我只是不太會做飯,你要是有空的話……來教我一下。”

晏岑照單全收,“好,那今天是周三,你還要我上門嗎?”

黎于安就是不直接回答,反問,“你買的菜不是還沒做嗎?放到後天會壞吧。”

晏岑在電話裏的笑聲格外好聽,“嗯。”

黎于安想克制,又忍不住,“那你現在要上來嗎?”

能第一時間就知道秦以舜離開、并且發來消息,對方肯定是還“躲”在樓下沒離開。

晏岑回答,“先不上去。”

“……”

黎于安漫上意料之外的失落,出口一下子就輕了,“哦。”

晏岑通過語氣就能讀懂他的心,是揶揄也是哄,“我先去買點甜食原料,午餐是不用了,下午試着給你做些蛋撻之類,要吃嗎?”

失落驟散,幸福感像過山車轉到最高點。

黎于安将手機拿遠了些,卻應得很重,“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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