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沒心沒肺并不擔心自己會因為左腳先踏進水晶天而被頂頭上司給收拾一頓的米迦勒并沒有注意到路西法的不尋常，或者說對于下界的向往壓下了心中的那份不安。再者，于米迦勒看來，自家這位上司雖然矜持高傲保守了那麽一點，但絕對是一個再靠譜不過的同伴。

因而米迦勒很快便忽視了心中的那一絲警兆，選擇跟在路西法身後，一起下界，去往凡間。

擁有過往記憶的路西法在踏出天國大門之後便果斷向着紅海飛去，因為他知道，就是在那裏，薩麥爾追到了莉莉絲。而事實上也确實是如此，剛到達紅海地界，路西法與米迦勒便看見了那沉浸在無數血液中的女子。

“莉莉絲，她怎麽會？這是背棄了對神的信仰嗎？”

向來大大咧咧的米迦勒有些懵逼，似是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更不知道為何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這位神明的造物便背棄了對神明以及光明的信仰，投身黑暗。

天使是由聖潔的靈體構成，而此刻的莉莉絲于米迦勒眼中，卻充斥着層層疊疊的污穢與黑暗。這樣的污穢與黑暗叫米迦勒感到不适甚至是厭惡，掌中火紅色的長劍彙聚，米迦勒便準備沖上前去，消滅淨化這不潔，不想卻被路西法單手按住肩膀，全身力量再也無法凝結。

“噓——”

路西法用另一只手的中指抵住唇際，對着這位前任下屬兼老對手道：

“這裏不是你的主場。”

光耀晨星微微側了側身，一半面容顯露在陽光下，精致且美好。另一半卻好似隐藏在陰影中，充滿着某種致命且誘惑的魔力。

直到這一刻，粗線條的米迦勒終是察覺到了路西菲爾身上的不同，口中不自覺的打着哈哈道：

“啊我差點忘了，殿下不是派薩麥爾來追捕莉莉絲的嗎？他怎麽還不來！該不是跑路上迷路了吧。”

“米迦勒，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讨厭你嗎？”

看着眼前這狀似心胸十分粗犷的副官，路西法突然相當惡劣且愉悅的出聲。事實上地獄的魔王很少真正能夠對什麽事務提起興趣，只除了內心深處那真切的、對神明的怨恨。至于米迦勒這個曾經的副官、後來多次代表天國與自己作對的存在，路西法心中說不上喜歡，亦算不得厭惡。

不過某些方面而言，現在這個大大咧咧似乎沒有半點腦子的紅發熾天使，确實要比後來順眼不少。

“大概……是因為我長得比較好看？”

同樣做為神明的造物，且還是實力最為強大的幾大熾天使之一，米迦勒的容貌自然是相當英俊。雖然這樣的英俊在眼前的光耀晨星照耀下，似乎有那麽一點拿不出手。不過米迦勒向來自我心态良好，認為自己是除了路西菲爾以外整個天國最好看的天使，沒有之一。

所以被路西法這麽一問，兼職以路西法本身所具有的、能夠叫任何生靈在他面前顯露出最真實一面的天賦，米迦勒一時嘴瓢之下，便小心翼翼的、試探性的在路西法跟前繼續補充道：

“當然，我認為我還是挺好看的。”

路西法：……

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過這位曾經的下屬，路西法不得不承認，得益于某位神明的顏控屬性，米迦勒确實算不得醜。只不過傲慢的地獄君王自很久很久之前開始，便對所有光明的生物敬謝不敏，因而路西法果斷一指米迦勒後方道：

“薩麥爾來了。”

“噫，在哪呢？”

熱衷于看熱鬧的米迦勒循着路西法所指的方向望去，而後被面厚心黑披着路西菲爾皮囊的地獄魔王拍暈，陷入昏沉。

路西法對于這位沒有選擇同自己一起堕天，而是在這之後接任自己天國副君職位的前副官可算不得怎麽友好。先是撐着下巴矜持的對米迦勒做出點評：

“聰明有，但不多。”

而後擡手将昏迷的米迦勒變成巴掌大小，方提溜着米迦勒的翅膀，看向天際道：

“總算來了。”

卻原來，是負責追捕莉莉絲的薩麥爾終于趕到此處。

畢竟莉莉絲自伊甸園離開，一路走過很多地方，方才到達這血紅色之海。而薩麥爾既不像大聖堂的那位神明一樣擁有全知全能的視角，又不像路西法一樣知曉莉莉絲将會出現的地方，等到追捕到這裏時自然很是耗費了一番工夫與時間。

不過倒也算不得太慢。

對于這兩位曾經的下屬之間所發生的那些不得不說的二三事，路西法知道，卻知道的不多。畢竟聽八卦什麽的着實是有損撒旦的形象，更不用說相較于下屬的桃色新聞而言，路西法顯然更關心何時能夠打上大聖堂，将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打落天際。

至于後來徹底擺爛，甚至是厭倦了所有的生活，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總之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又或者是做為路西菲爾的日子，路西法對這些并沒有過多的興趣。

但這并不妨礙路西法想要借此做出些什麽。

紅海中央的莉莉絲被驚醒，只一眼，便看到了從天而降的薩麥爾。

事實上路西法與米迦勒到來時的動靜同樣算不得小，只不過得益于光耀晨星那繼承自神明七分之六的力量以及撒旦在漫長的歲月之中，無聊時對某些奇奇怪怪陣法的搗鼓，莉莉絲也好薩麥爾也罷，便那麽自然而然卻又相當不可思議的忽視了一旁路西法的存在。

哦對，還有一只被路西法提溜着翅膀的米迦勒。

“莉莉絲，跟我回去。”

座天使長神色冷酷，自天際緩緩降臨，對着那自血紅色之海中走出來的女子道。

“回去，回到哪去，伊甸園嗎？”

腳下踏着血紅色之海，體态妖嬈，眉目之間充斥着純真與誘惑的雙重魔力，莉莉絲看着薩麥爾，毫不留意的哂笑道：

“薩麥爾，你不會想要我回去繼續當亞當的妻子、沒有自我的玩物吧？”

不同于亞當對神明的順服以及天使們對造物主發自內心的深深敬仰，莉莉絲的想法與行為是如此的叛逆。

雖然是神明用泥土所造的造物，但她并不認為自己需要向同為泥土造物的亞當折腰，安心做好他的妻子。更何況一心信仰神明全無半點自我的亞當在莉莉絲看來，是如此的呆板無趣，并不符號她對于另一半的幻想。

如果說後來的夏娃是因為受到引誘，在吃下善惡上的果子之後才開始擁有屬于人類的種種欲念與罪惡，那麽相較而言，不曾吃下善惡樹上果子的莉莉絲更像是一個天生的叛逆者。

當然，又或者是當初亞當在伊甸園中選擇泥土時沒有選好的緣故所致，總之，莉莉絲并不像她外表所表現得那般柔弱。

至于她和薩麥爾之間，則起源于一場美好的誤會。只可惜，不管再怎樣的美好，這樣的戀情于崇尚禁欲守禮的天國而言本就是最大的錯誤，更何況薩麥爾是天使，是掌管監獄與刑罰的座天使長。

“神明有話要我傳遞。”

對着那不知不覺間引動了自己心緒的女子，薩麥爾鎮定的冷面并沒有被打破，而是一板一眼的将神明的意思傳遞。而後方才道：

“跟我回去吧，莉莉絲。”

“跟你回去？你能娶我嗎，薩麥爾？”

莉莉絲問，然而看着座天使長那冷酷的面容，莉莉絲心中其實早已經有答案。因而她不待薩麥爾回答便自行陳述道：

“我回不去的，薩麥爾。”

又指那血紅色之海的中央，笑容絢爛如破碎的花朵開放，轉瞬即逝。

“你看，那是什麽？”

做為純淨的靈體，事實上早在薩麥爾降臨的第一時間，他便感受到了那濃濃的、黏糊糊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順着莉莉絲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血紅色之海的中央，有層層疊疊的、無數的生靈的屍體擺放以及怨靈纏繞。

座天使長冷酷的面色有些發白，他看向那嘴角似乎噙着一絲溫潤笑意的女子，無力的想要尋求一個答案：

“那不是你做的，對不對，莉莉絲？”

掌管監獄與刑罰的座天使長早已經從那些怨靈的憤怒與嘶吼中得到了真相，只是心中尚還存在着一絲幻想。面對着昔日情人那蒼白而不可置信的面色，莉莉絲溫柔且殘忍的揭開事實道：

“是與不是又有何區別，你又何苦自欺，薩麥爾。”

“既然如此，那麽我只能将你溺死于大海之中。”

薩麥爾痛苦的閉上雙眼，等到再睜開時雙目之中已經再沒有任何的情緒存在。但見這位座天使長斂去所有的神色，手中聖光閃耀的長劍彙聚，如是言道。然而就在薩麥爾準備動手的瞬間，路西法撤去所有遮掩的陣法與力量，出現在這對大有故事的戀人中間。

“路西菲爾殿下——”

薩麥爾失聲，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位上司為什麽會出現在此。只是下一刻，這位向來冷靜的座天使長敏銳的察覺到了眼前副君大人身上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