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24

路西菲爾自迷茫中醒來，然而更叫他感到迷茫的，是那躺在身前的神明。

燦金的頭發鋪疊在一起，互相糾纏，路西菲爾沒想到，睜開雙眼的第一時間，他居然會看到本應高居于禦座之上，隐藏在無盡聖光之中的神明。而且彼此之間，互相依偎，呈現出一個相當暧昧的姿勢。

這，是夢嗎？

內心中有什麽在蠢蠢欲動，這位金發白袍的熾天使長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看着神明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中有什麽在一點點的生根、發芽。

神明的面容自然是極完美的，超出了造物水平的完美，肌膚細膩如白瓷、如象牙，似牛奶一般光滑柔嫩。俊雅而不失柔和，美麗之中卻更顯莊嚴肅穆，只是當閉上雙眼之時，更多的卻是那份清冷到極致的光明純粹，極盡美好。

這叫路西菲爾想到了天邊缥缈的雲，拂過山崗虛無的風，柔和的月色，盛放的鮮花，寒涼的冰雪，以及這世間一切的美好。

創造一切的造物主啊，本就是這世間之極致。

然而更重要的是，這是路西菲爾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到他的造主與神明，虔誠而熱切的看到那隐藏在無盡聖光中的真實面容。

光耀晨星的驕傲叫路西菲爾處在一個同天使很遠，卻又同神明很近的距離，這世間的一切固然美好，然而于路西菲爾而言，是責任，是欣賞，是喜愛，卻唯獨不會将這一切放在同自己相同的位置。

世間本沒有最完美，可是當路西菲爾于神明手中誕生那一刻，這世間便有了完美，這是造物的極致。

遑論還有造物主那近乎無底線的偏愛。

故而他有理由也有這個資本驕傲。

寬容，節制，溫和，謙遜，慷慨，勤奮，貞潔。

路西菲爾是神明親口認定的七美德之首，是天國最完美的副君，是光之子，榮耀之星，享有與神同等的榮耀。

彼時的路西菲爾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無根之水，無本之木，美麗卻也虛幻的空中樓閣，那看似離神明很近的距離，其實是一段跨之不過的天塹。只是當他于這陌生的空間中醒來，看向近在咫尺之際的神明時，心中無端的升起一股野望。

不，不夠，他在渴求着更多。

然而對于神明的尊敬與信賴，卻又牢牢禁锢着他，叫他遲遲不敢越出那雷池一步。

只是心中不自覺地，将所有不着邊際的想法都替換成對神明的信仰與熱愛。

這樣的事情他似乎駕輕就熟，在全知全能可以聆聽萬物心聲的神明面前，光耀純潔的熾天使長，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老實。

畢竟神明對他的偏愛，委實是太多太多，很難叫他心中不生出那麽一絲絲大膽的想法。

當然，更重要的是那至高至上的神明有意放縱甚至是默認了熾天使長的那份心機與調皮。恍若一個沒有半點底線的大家長，無理由的包容着那個被祂所偏愛與寵愛的孩子。

神明本不需要睡眠，至少不需要那些常規的睡眠，因為祂們的沉睡往往是很久很久。而這，亦是祂們修養甚至是補充神力的一個極好的方式。

只是當手下造物于言靈的力量睡下之後，看着熾天使長那美麗且恬淡的睡容，神明亦于不知不覺間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睡意，漸漸地于他的旁邊睡去。

路西菲爾是神明照着自己的模樣、亦是照着祂所想象中的最完美模樣捏造而成的天使，由純粹到極致的光明所組成，雖然在這中間出了小小的意外，可是毫無疑問，這是祂最喜歡也最完美的造物。

是不可複制的奇跡。

更遑論在未來的命運中，還将承擔起那樣的重任。

神明并不介意在有限的範圍中給予他最大的權力與肆意。

只是當神明再度睜開雙眼時，這一切又将回複到最初的局面，并不會因這一時的溫情與接觸有過任何的改變。

神明之所以是神明，正是因為祂們高居九天之上不沾紅塵不染世俗，沒有任何的愛恨糾葛，亦不存在任何的波瀾起伏。

“忘記這一切，路西。”

金眸之中無悲無喜，神明起身，如是言道。然而下一刻，原本迷茫懵懂甚至略帶了幾分慌張的熾天使長面上，忽然帶出幾分詭異與譏诮。便在下一刻，金發白袍的熾天使長忽然伸出手，牢牢地抓住神明的手腕，而後一個用力将其拉倒在雲床之上，身體随之傾身而上。将腿擠入神明的雙腿之間，牢牢鎖住神明的雙手，惡狠狠的将唇湊上。

于無聲無息間，路西法再度醒來。然而他卻并沒有選擇撬開神明的唇舌，而是狠狠地咬上去，直至唇齒間溢滿血腥味，方才舒适的眯了眯眼，一點點的侵入其中。

神明皺起了眉，無喜無悲的目光之中呈現出幾分羞惱與薄怒，似乎所有的平靜與寒涼都在這一瞬間被打破。大聖堂之外，風起雲湧天象随之變動，天地間蔓延着無形的壓迫，米迦勒、梅塔特隆等俱是目光驚懼的看着大聖堂方向，并不明白向來仁慈寬厚的神明為何會生出如此大的怒氣。

然而首當其沖的路西法卻似乎沒有任何的感覺，縱使直面神明的威嚴與怒火，面上也不曾生出任何的不适，只是粗魯野蠻而又暴虐的于其口中沖撞，任憑血液溢出，無形的神力一點點的切割着熾天使長的身體，不過片刻，熾天使長一身白袍已是染上層層的血色。

而這一切并沒有叫路西法退卻，反倒是激發了這位地獄君王隐藏在靈魂中的兇性，早在很久很久之前，這位堕落的天使之王就不再純潔善良，以完美的面容隐藏自己內心的驕傲與傲慢。

因而路西法非但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就此罷手，反倒是愈發的猖獗兇狠，全身上下透露着某種不顧一切的毀滅氣息。欲要拉着這至高至上的神明一起，玉石俱焚沉淪黑暗，再不見丁點的光明。

伊甸園中，那顆被神明特意囑咐不能沾染的果樹無風自舞，樹上的果實愈發的美味誘人。同亞當一起走在樹下的夏娃似有所感，口舌生津，內心深處不自覺的生出一種将要将其摘下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