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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皮搗蛋又淘氣,什麽都敢摸,什麽都敢碰。

又聰明心眼又轉的快,別人家的孩子兩三歲的時候還什麽都不懂呢,偏她什麽都知道,小嘴又會說又甜,闖了禍事回家來,還沒等她這邊訓斥兩句,那邊對策都想好了。

弄的你沒招沒落的,不過,這樣平凡的鄉下生活中,正是因為有了這麽個人見人愛的小東西,讓她們每日裏都歡樂無窮。

若是按照從前在國公府中的規矩,這樣一個嬌小姐,即便是不得寵被放逐的庶女,徐嬷嬷也不會任着她這般胡為的,可是在這裏不知怎的,她那些老成的規矩完全成了聾子的耳朵了,小丫頭每天開開心心的模樣,讓她怎麽也下不去手教導她。

就這麽一來二去的,一直到了四歲。

四歲,該是啓蒙的時候了。

徐嬷嬷和茶茶都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主兒,自是不能教導自家小姐了。

于是便想着要請個教書先生回來的,可是這窮鄉僻壤的地,便是連個秀才都是稀罕的,哪還有什麽先生西席之類的。不過還好村中有個小學堂,但凡這家中歲月還過得去的人家,都會讓孩子去學堂裏認上兩個字。

徐嬷嬷曾經徹底的考察過,那教書的夫子今年有五十歲了,家中父母早逝,沒有妻兒,原是個秀才,因多年舉人不第,便在這村裏辦了個小學堂,平日裏收些束脩勉強度日。

教書的水平還算過得去,總體來說給孩子啓蒙應是沒問題的。

考察完畢之後,徐嬷嬷就将自家的小瘋丫頭拘了起來,每日裏苦口婆心的教導些禮儀規矩,待得幾日之後,便在柳星竹極度不情願之下送去了學堂,随同去的還有她自小的玩伴,小虎子哥哥。

柳星竹自打從郎中府出來,長到五歲也沒有正經的名字,柳府那邊就像是忘了曾經有這麽一個小姑娘出生一般,自放逐了之後便再沒了音信。

從前徐嬷嬷和茶茶是不敢随意給她取名字,只因其在柳府衆姐妹中是第六個出生的小姐,若是不出意外便是六小姐,所以從小的時候為了方便便将她的小名取做六六,通俗易懂,叫起來也順口,柳星竹也很喜歡。

可是如今要真是開始入學堂讀書了,總不能還是六六、六六的叫着吧,柳府裏的長輩親爹什麽的是指望不上了,老嬷嬷一拍大腿想了一個晚上,最終想了幾個名字,可惜說出來均是被茶茶和柳星竹否決了,最後還是柳星竹自己按耐不住,将她前世裏一直沿用的名字搬了出來。

柳星竹,姓氏對,最後的家族裏的行輩‘竹’字也對,星竹,星竹,叫起來也順口。

于是,在鄉下生活了五年的柳星竹正式的有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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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柳星竹這幾年可算是過的不賴,從前長在城市之中,哪有機會接觸這麽多青山綠水和鳥語花香啊。

從她會走之後就堅決不呆在院子之中了,常常拖着茶茶的手出去游晃,到後來大一點了,茶茶也不用了,自己主動的就跟着虎子哥哥出去玩,每日裏一用罷早膳兩個孩子就沒影了,吃午飯的時候,徐嬷嬷和茶茶還得滿村子的找他們兩個。

找着了不是在河邊看魚,玩泥巴,就是跑到了小山坡糟蹋野花野草。再不就是和一群村裏的熊孩子們上樹淘鳥蛋,捅蜂子窩。

別看小丫頭人不大,可是膽子絕對不小,便是那男孩子最喜歡玩的爬樹,他這小小人都敢嘗試一二,要不是有一次爬小樹的時候,被上面的毛辣子紮了手,疼的直叫嬷嬷,害怕了,說不準這丫頭以後還得接着爬。

每日裏都弄得徐嬷嬷頭疼不已。而這丫頭還沒心沒肺的仰着髒兮兮的小臉對着她笑的時候,讓她打不得罵不得。

就這樣雞飛狗跳的長到了四歲,然後徐嬷嬷一狠心将這搗蛋的小東西送進了學堂裏,自此開始了柳星竹苦逼的學堂生活。

說來她如今也不過四歲,這麽早就開始套上小夾板,在柳星竹看來這就是活脫脫的坑害祖國未成年的花朵,想想現代社會,四歲的孩子有些還在母親懷裏吃奶呢。

可是在古代這就是現實,尤其她這個所謂的出身,更是不容她有任何的反抗,據說她娘親三歲就開始開蒙了,比她還要早一年呢。

如今她四歲才開始學字,說來已經有些晚了的。

這是嬷嬷說的。。。。。。

好吧,既然嬷嬷已經狠心的下了結論,她再多說也是無用的,只得委委屈屈的背上茶茶為她特意縫的小鴨子花樣的背包,屁颠屁颠的和好基友虎子讓茶茶領着去夫子那裏上課了。

開始的時候,茶茶還每天定時定點的接送兩人,到後來他們已經熟悉了,就死活不用茶茶接送了。

茶茶不放心,每次都偷偷的跟在他們兩個身後送他們進了學堂的屋子裏,有一次無意間被這倆小人發現了,此後茶茶就只能聽話的送他們到院門口,然後眼巴巴的看着他們一步步的走遠,直到瞧不見了。

。。。。。。

☆、胡夫子學堂二三事

胡夫子學堂加上柳星竹和虎子兩個人也不過才九個孩子。這九個孩子之中,除了柳星竹外還有一個女孩,五六歲的模樣,是村中首富齊偉的小閨女。

那齊偉有一日見着茶茶領着柳星竹去學堂上學,心下不知怎麽考慮的,第二日便将自家的兩個孩子一同送去了學堂。

兄妹兩個一個七歲,一個六歲。哥哥叫齊大成,妹妹叫齊小梅。

剛進學堂的時候,柳星竹還有些不适應,漸漸的在周圍環境的潛移默化之下倒也開始習慣了。

只每日裏學那些百家姓三字經之類,實在是覺得無味的很。

她好歹是一個成年人的心态,對這些東西便是不喜歡,可是學起來卻是一點都不費力氣,沒幾日下來,就趕超了學堂裏所有人,讓胡夫子對她也是喜愛有加。

又加上柳星竹長了一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可愛小臉蛋。

不過兩三月就成了學堂裏名副其實的小堂花。

這日,學堂的先生胡夫子有事回家,臨走之時留下了一句七言對聯,令學生好生對了明日上學帶過來,剩下的半個時辰的課業,學生們便規規矩矩的留下在學堂裏練字,由虎子看着時間,到了就直接讓大家散學歸家。

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眼見的夫子走了,剩下這幫子十來個的小家夥們,可算是沒人管着了,上蹿下跳就差把學堂的房頂給掀破了。

柳星竹今兒早上沒睡飽就被臭茶茶叫了起來,一上午坐在椅子上光打瞌睡了,這會兒上先生可算是走了,便忙不疊的趴在桌子上小憩了起來。

旁邊坐着的虎子見了還很是細心的将她的小鬥篷拿過來蓋在她身上,然後同樣不理會那些活泛的同窗們,安安靜靜認認真真的坐在柳星竹的身邊寫着毛筆字。

不過五歲的小姑娘安安靜靜的趴在書桌上側着小身子睡覺,臉蛋紅撲撲的,小嘴微微的張着,是怎麽看怎麽可愛。

那邊齊大成和小夥伴們淘累了,剛剛放下手中的書本,轉過頭就瞧見了柳星竹和虎子。

尤其瞧見了那個粉粉嫩嫩的小丫頭安靜的睡着覺,心下立刻就歡喜了起來,幾步過來就将自己的小胖手摸上了柳星竹的小嫩臉。

滑滑的,手感不錯呀!

睡夢之中柳星竹正做着吃紅薯的美夢,不妨被個小爪子摸上了臉,小鼻子立刻便不滿的哼唧了一下。

一旁正專心練字的虎子聽見了,轉頭望過來,正巧見齊大成那個胖子将他黑黑的沾了墨的手往柳星竹臉上摸,“騰”地一下立刻就站了起來,伸出手一把就将齊大成的黑手從柳星竹的臉上拍掉了。

“啪”的一聲,聲音甚是響亮,就連睡着的柳星竹都被這一聲驚醒過來。

齊大成正摸的起勁呢,不妨被人從中打斷了,臉上立刻憤怒了起來,指着打斷他好事的齊虎就叫嚷道:

“虎子,你幹什麽?”

齊虎自來就讨厭這齊大成兄妹兩個,平日裏仗着家中有幾個閑錢,便不将別人放在眼裏,每天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功課卻是學堂裏最差的兩個。

這齊大成胖得跟頭小肥豬似的了,還每日裏想着吃,那個齊小梅則是每天裏就知道穿花衣裳臭顯呗,要不就是看六六不順眼,有事沒事的擠兌她,或是瞅着他不在跟前的時候,仗着比六六大,就欺負她,不過好笑的是,她就從來沒有一次得逞過,反而每次都被六六這小東西給整治了。

也是因此她看六六更不對眼了。

“幹什麽,誰讓你拿手摸六六的?”

“我愛摸不摸關你什麽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六六是我妹妹,我說不行就不行。”

“呦,還妹妹呢,齊虎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們家什麽家世,人家六六什麽家世,你充其量也不過是她家的小奴才罷了。。。”

“你。。。混賬!齊大成,你混賬!”

饒是齊虎平日再是斯斯文文的,這會兒上也被齊大成這樣的話激怒了,小嘴唇顫抖着,半天憋出了一句胡夫子平時教訓學生的時候慣會說出的一句話。

話一出口,音量不高可是氣勢卻不小。

別看虎子平日裏文文靜靜的,生氣起來那小氣勢也不小。

齊大成的身形比虎子肥上一倍,平日裏也仗着這個吆五喝六,今日見虎子竟然敢挑戰他的威嚴,立刻就不讓了。

上前一把揪住了虎子的前襟,口中還不幹不淨的罵道:

“混賬?你他媽才是個混賬!我愛摸誰摸誰,管他媽你毛事,橫豎沒去摸你媽去!”

這會兒上柳星竹早就已經回過神來了,見着齊大成嘴裏不幹不淨不說,竟然還連帶上了虎子娘,心下氣憤不過就要上去幫忙,哪成想那邊虎子聽了齊大成說他娘,雙眼立時一紅,竟是惡狠狠的掄起小拳頭,照着齊大成的胖臉就是一下,“咚”的一下正打在他的眼眶上,登時眼周圍就青了起來。

齊大成冷不丁被襲擊,疼的‘嗷嗚’一聲就擡起了雙手捂上了眼睛,遂也松了揪着齊虎前襟的手,虎子身上一得了自由,立馬二話不說掄起了小胳膊,照着那邊捂着眼睛的齊大成就沖了過去,兩人一來二去的就在屋中厮打了起來。

一屋子的孩子見了這般情形,初時還有些怔愣,待回過味來,便立刻興奮的起哄起來。

有跟齊大成好的,上來就幫着齊大成拉偏架,虎子本就一股沖勁,等到齊大成那個胖子回過神來,兩人扭打在一起,虎子還是吃了點虧,這會兒又有幫着拉偏架的,立刻就氣不過了,下起手來便也沒輕沒重了。

平日裏喜歡和虎子一起玩耍的見了他吃虧,立刻也不爽了起來,三兩下的過來也加入了戰局。

于是。。。

本來不過是兩個小孩子打架,最後變成了一堆孩子一起打群架了。

場面甚是壯觀無比,硯臺墨汁滿天飛,書本紙張成了天女散花。

初初還是赤手空拳的,後來便演變成了兵器行。

這個拿了根竹板,那個拿了把掃帚,還有的不知從哪尋摸來的木棍子,這一通胡亂的拼鬥,眼瞅着是越打越兇。

柳星竹一瞧不好,再這般打下去一定要出事了,也來不急穿好鬥篷了,幾步繞過戰場,撒開小短腿,奔着先生家就跑了過去。

索性,胡夫子家就在學堂的附近。

等胡夫子領着她氣喘籲籲的回來之時,屋中已經人聲鼎沸亂的不成樣子了。

胡夫子氣的胡子亂顫,扯開了嗓子就對着屋中喊道:

“全都給我住手!”

這一大喊立刻把屋中的孩子們喊的一個機靈。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學生對老師的聲音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都天生的帶着一股子畏懼感。

胡夫子顫巍巍的提着步子進了屋,見着這一群熊孩子一個個打的鼻青臉腫的模樣,心下更生氣了,本還要問是何緣故的,後來這幫熊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眼瞅着又要亂起來,胡子夫幹脆拿過一旁的竹板往桌上狠狠的一敲道:

“行了,全都給老夫閉嘴。先将學堂打掃幹淨,然後有一個算一個領十下戒尺,之後回家去将《論語》規規整整的抄二十遍明日帶過來,若是誰不聽話,明日裏就可直接不用再來了!”

得,這下孩子們全都蔫了。

先生的話那就是聖旨,沒聽見嗎,二十遍《論語》,抄不完明天就不用來了,這活脫脫的是不讓他們今兒晚上睡覺了這是。這還倒好說,關鍵等會兒還有十下戒尺呢,那玩意打在手掌心上可不是糊弄人的,是真疼啊!

柳星竹聽了這下是真有些郁悶了,那什麽這貌似是要連坐啊!

那邊的齊小梅聽見了,立刻不高興了,憑什麽呀,他們打架的該罰,她這個無辜的怎麽還要跟着一起挨罰啊,打十下戒尺,那她的小手鐵定還不被抽腫了?況且這打架的根源緣也是因為柳星竹那臭丫頭,要罰也應該罰她才對啊!

“先生,我。。。我不服!”

胡夫子這邊剛剛因為罰了熊孩子,心氣有些順了過來,這會兒上聽見竟然還有不服的,臉一沉轉頭向齊小梅那邊望了過去。

“不服?怎的不服?你倒是給老夫說來聽聽!”

“憑什麽我沒參與的人還要跟着一起抄書,這。。。這不公平!而且,而且他們大家全都是因為柳星竹,要罰也應該罰她!”

胡夫子一聽臉立刻沉了下來。

齊小梅看着夫子沉了臉,心下便本能的畏懼了起來,不過到底心裏不忿,哆嗦着還是将話講了出來。

胡夫子聽罷,一臉失望的看着齊小梅,冷聲問道:

“你覺得自己沒有參與打架,并無錯,所以不該受牽連?”

齊小梅有些瑟縮的點了點頭。

胡夫子胡子一縷沉聲道:

“好,那老夫就告訴你緣由。一屋子同窗學子,彼此之間相伴數月,便是說成同氣連枝也是無妨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即便是你一個人沒有錯,可是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犯了錯,那麽你這沒錯的也成了有錯的,所以老夫還是要罰你的。”

齊小梅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說她也有錯的夫子,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從無錯變成了有錯的了。

“我。。。我不明白?”

齊小梅哭喪着就叫了出來,真是。。。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不明白?那老夫就再說明白一點,今兒老夫若是都罰了,卻只單單沒有罰你,那豈非要助長那起子遇事就要置身事外的風氣了,若人人皆是如此,将來若真是學堂之中有個萬一,或是兄弟手足之間出了事,都怕挨罰牽連,隔岸觀火了要如何辦?所以今兒你們全部,都非罰不可,一個都不能逃脫。老夫就是想要告訴你們什麽叫一損俱損,什麽叫同窗和同袍的情誼。”

胡夫子說完便不再理會那依然呆住的小丫頭,轉過身吩咐學生整理屋子,待一切又恢複原樣之後,拿過從前罰人用過的竹板子,讓幾個孩子在位置上挨個的站好,然後手起板子落,一時間屋中安安靜靜的只餘下‘噼噼啪啪’的板子聲,和忍不住的抽泣之聲。

。。。。。。

☆、徐嬷嬷知情生惱恨

胡夫子痛痛快快的懲罰了一群熊孩子之後,心下那一股子郁氣算是散了些出去。

遂大手一揮,總算是放了這些孩子回家去了。

柳星竹帶着兩只紅腫的包子手與虎子一起回了家,半路上虎子瞧見了小丫頭臉上被那死胖子齊大成抹上的黑墨汁,不自覺的擡起手就想将其抹下去,可惜,他的手這會兒上也被抽腫,竟是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這時候之前被抹在臉上的墨汁早就幹涸了,不使些力氣根本擦不掉,急得虎子額上的汗都冒出來。

柳星竹一瞧,心下不自覺的便嘆了口氣,知道這小虎子是想讓她回去幹幹淨淨的,不然徐嬷嬷一準是要唠叨的,可是這會兒上臉上的墨擦不擦得掉還真沒什麽大用了,就這紅腫的小手一伸出來,嬷嬷不用問都知道出事了,還用得着看臉嗎?

果然,一到家門口不遠,小哥倆就瞧見了等在門口的茶茶。

茶茶一見他們兩個的人影出現,就高興的趕緊往這邊跑了過來,到了近前一瞧柳星竹臉上的黑墨,倒也沒多想,只是打趣的問道:

“喲,姑娘今兒這是習字打翻了硯臺不成?”

說着就接過柳星竹身上背着的小書包挎在手間,另一只手則習慣的去牽她的小手,不想這次卻落了空,柳星竹一反常态的直接躲了過去。

茶茶一瞧不禁有些納悶,再仔細去瞧兩個小孩子的神情,倒沒了常日裏的嘻嘻哈哈的模樣了。

這是怎的了?

柳星竹這會兒沒時間去和一旁帶着疑問的丫頭解釋去,她這會兒上正盤算着,等下進了屋,嬷嬷問起來可要怎麽說啊。

今兒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啊,本是孩子之間打了架,這其實倒也不算什麽,哪家的孩子在一起沒個磕磕碰碰的。

可關鍵是在這打架的由頭上面。

先前她迷迷瞪瞪的睡着覺,不太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後來醒過來明白了,心下卻真真的氣惱不已,才多大的小屁孩啊,就知道吃女孩子的豆腐了。

徐嬷嬷自來規矩甚嚴,若是知道她被齊大成那死熊孩碰着臉,還不定怎麽生氣呢。

她老人家自起根兒就是不願讓她在外面上學的,要不是這齊家村裏找不出個利落的先生,又怕耽誤了她的啓蒙,她是真不願她這麽一個所謂的富家小姐抛頭露面和一群鄉下孩子學習的。

平日出門都總是囑咐又囑咐的沒完,這時若知道,她被別人家的男孩子那什麽了,還不得氣的拎着菜刀找人去啊。

一想到她家嬷嬷的暴脾氣,小丫頭不禁狠勁的抖了一下。

不多會兒就進了院門,虎子有些踟蹰着看着柳星竹,那意思很明顯的想陪着她一起去後院。

說來今兒鬧成這樣全都是他一時沖動的後果,有他陪着進去,等下嬷嬷知道了,說什麽也要擋在小丫頭的面前才行。

柳星竹一見她這樣就明白了,只在心裏嘆息一下虎子真是個好孩子啊,面上卻是滿不在乎的一笑道:

“虎子哥哥別擔心,你先回去吧!”

說完邁開小短腿就往後院跑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道:

“嬷嬷,嬷嬷,我回來了,六六回來了!”

茶茶早就覺察出問題了,這會兒上也不是問話的時候,遂忍着一直進了堂屋,一進去就瞧見了徐嬷嬷從西屋走出來,正抱着小丫頭心肝寶貝的叫着。

茶茶不禁撇撇嘴,剛還跟個悶嘴葫蘆似的,這會兒上一見嬷嬷倒是活泛起來了。

“我家姑娘今兒去學堂乖不乖啊?”

若是以往,柳星竹一準大言不慚的回道:

“有乖啊!”

今兒卻是破天荒的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小手抱住了徐嬷嬷的脖子悶不做聲。

徐嬷嬷見此倒是一愣,忙擡首望向了一旁的茶茶,見那丫頭也是搖着頭一臉愛莫能助的模樣,不禁更是納悶了起來。

只擡手一邊安慰的拍着身上的小肉團子,一邊則是直接進了柳星竹平日裏睡覺的東屋。

待将小丫頭穩穩的放在炕床上坐好之後,徐嬷嬷耐着性子一邊給她解着身上的小鬥篷,一邊拿眼觀瞧着她,倒也不急着問清緣由。

待柳星竹身上的鬥篷去了,鞋子也脫了,正要将外衫也給去了的時候,柳星竹憋不住了。

實在是兩只小手剛剛在外面的時候,天氣涼倒是不打緊,可是進了屋中之後,裏面暖烘烘的,手就開始發脹了起來,繃的人沒招沒落的。

心态雖然是成年人的,可是這身子骨到底還是個孩子的,手疼了自然的反應就是哭。

沒等徐嬷嬷這邊将外衫給她摘下來,那邊小丫頭的眼淚就飙出來了,吭吭唧唧,委委屈屈的抽泣着。

徐嬷嬷一瞧登時就吓了一跳,也顧不上那衫子還只脫了一半,立刻,摟過柳星竹就緊張的問道:

“我的姑娘,這是怎的了?”

柳星竹起先不說話,任憑嬷嬷和茶茶怎麽問,都只一門心思哭。待得将委屈哭出大半之後,這才漸漸止了淚,擡起小臉嘟着嘴向嬷嬷訴苦道:

“嬷嬷,疼疼。。。”

說着将自己兩個腫成了紅饅頭的小手往徐嬷嬷跟前遞了過去。

徐嬷嬷一低頭瞧見了她的兩只小手,登時就倒抽了一口氣。

伸手哆嗦着将柳星竹的小手捧在手心裏,都不知該怎麽辦好了。

“這是。。。這是怎麽弄的?”

磕磕巴巴的擡首問着眼前的小淚人。

“莫不是今兒又淘氣得了先生的板子了?”

茶茶女很是不厚道的猜測道,說來這樣的情形也是有過的。

那次柳星竹懶得臨摹字帖,偷偷的将胡夫子布置的作業交給了虎子,讓她幫自己完成,結果先生雖年齡不小,卻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愣是從兩個看起來沒什麽問題的作業之中,看出了不一樣的問題。

然後柳星竹這個小懶蟲被罰了,那個幫她寫作業的熊孩子則被連坐了。

兩人不約而同被打了板子,也是像今兒這般哭着捧着腫起來的小手回來的。

徐嬷嬷當時雖然心疼,可是因着是柳星竹的過錯,倒也真的沒給她臉,等着手好之後,連着先生多罰的兩遍作業,另外又多加了三遍。

倒也真将自家小姐的懶毛病給制住了。

難不成這次又沒忍住,犯了?

徐嬷嬷和茶茶算是想到一塊去了,自家的小姑娘平日裏除了淘氣些,精靈些,大毛病是沒有的,外加上自來課業上聰明,除了偶爾犯回懶除外,可是這毛病之前已經被整治過了,難不成又回暖了?

“好姑娘,快跟嬷嬷說,這手是怎麽弄得?真是茶茶說的那樣,被先生罰了嗎?”

徐嬷嬷一邊慌張的詢問着,一邊也不忘吩咐茶茶趕緊去拿消腫的膏子過來。

待小手被冰帕子敷過了,又抹了消腫化瘀的膏子之後,柳星竹這才感覺稍稍的好了一些。

這時也有心思向嬷嬷解釋緣由了,正說着今兒學堂裏發生的事情,外頭就有個小孩子的聲音傳了進來。

“嬷嬷,茶茶姐姐,虎子來了!”

徐嬷嬷正盤腿坐在炕邊摟着柳星竹,茶茶站在地上聽見了,忙着就去開了屋門。

不大會功夫就領着虎子進來了。

虎子如今還是下學時穿的那件衣衫,柳星竹擡首一瞧,他那小手顯然還沒經過處理呢,心下一緊,趕緊轉頭對着徐嬷嬷道:

“嬷嬷,虎子哥哥今兒也挨打了呢,手比六六的腫的還厲害!”

徐嬷嬷一聽哪還有不明白的,趕緊又吩咐茶茶将剛收起來的冰帕子和膏子拿出來。

虎子自進了家門便一直坐立不安,總擔心柳星竹這裏會挨訓,呆了一會兒到底坐不住了,彼時他爹娘正去了鎮子上趕集還沒回來,齊老丈則沒事去村裏溜達去了,家中單他一人。

待虎子也別扭着不好意思的上了藥之後,倆孩子這才在徐嬷嬷和茶茶的詢問之下,你一言我一語的将今兒學堂裏的事說了出來。

徐嬷嬷一聽完臉上就怒沉了起來。轉身尋了門口立着的綁着棍子的笤帚,就要出去找那吃了自家小姐豆腐的孩子去。

一旁的茶茶也氣得不輕,見着徐嬷嬷這般要找人算賬的模樣,不僅不攔着,還順便拿過了一旁淨瓶裏插着的雞毛撣子,叫嚣着也要一同跟着去。

這兩人這架勢一擺出來,可是吓壞了柳星竹和虎子,這會兒上也顧不得疼了,趕忙蹭着小短腿下了地,一人一個将兩個沖動的人攔了下來。

可拉倒吧,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群孩子打打鬧鬧罷了,若是大人也摻合進去,這事可就不能善了了。

她們三個雖然在這裏有莊子,算是個小小的地主,可到底是些孤兒寡母的,要不是有前一任族長在跟前罩着,說不定早被這些鄉野之人欺負了也不一定的。

他雖然也惱恨那齊大成占了她便宜,可是這矛盾還沒升級到要和人家爹媽理論的地步,便是徐嬷嬷領着茶茶去那家理論了,人家一口咬定了不過是小孩子口角,她們又能怎麽着。

這事只能先忍着了,退一步少些麻煩,這才是适者生存的現狀。

徐嬷嬷怎會不知這個禮兒,她只是一時氣不過,外加心疼孩子。

她是真沒想到今兒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雖然是孩子之間絆了些口角,可是這口角後面的事情學問可就大了去了。

他們家小姐即便當初是被郎中府丢在了這鄉下,可是到底還挂着郎中府嬌小姐的名頭呢,不過是個鄉人的孩子,竟敢這般不經意間做下這等腌臜事出來。

看來還是要仔細的思量一下小姐的上學問題了,而那碰了他家小姐的孩子家,也絕對不能就此算了的。

好生的哄了兩個受委屈的孩子一同用了晚膳之後,前院裏虎子的爹娘也回來了。

将徐嬷嬷托他們買的東西放下,順便将還在這裏的虎子接回去。

虎子爹娘都是老實厚道的鄉裏人,得知了今兒虎子和人打架,也沒往心裏去,只叮囑他下次不要打架了,就直接領着他離開了。

。。。。。。

☆、潑婦上門行撒潑事(一)

晚上就寝的時候,徐嬷嬷摸着柳星竹的小臉,沉思到了半夜。

小姐已經長到五歲了,柳府那邊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曾托人打聽過消息,可是回來的人皆是搖頭嘆息。這說明郎中府裏的主子們根本就已經想不起來還有這樣一個流落在外的孩子了。

真真是一幫被狗吃了良心的東西,當日裏自家小姐也曾和那沒了心肝的男人恩愛過,怎的不過兩年時間就能這般棄之若履,便是臨走都沒來見上一面。

想到這裏的時候,徐嬷嬷眼中不自覺的就湧上了淚花,若不是因為急着去救父親,自家小姐怎會遇見那沒了良心的男人,到了老爺是被救了,可是得知她進了柳府為妾,一氣之下就撒手人寰了,留下小姐一個人在這深宅大院之中疲于奔命,也累的生下的孩子跟着她一起受罪,真是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麽孽了,這輩子要這般還債下去。。。。。。

哎,要是少爺還活着就好了,有她在即便老爺不在了,小姐也不會落到這番境地,可惜。。。

徐嬷嬷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心裏暗暗的琢磨着。

不管将來郎中府那邊究竟要如何待之她的小姐,畢竟出身擺在那裏,小姐臨走之時又将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如此,她便是拼了這還剩下的半條命,也要在有限的環境之下,将這小丫頭培養成端莊大氣的閨秀。

至于将來。。。将來是什麽樣還說不定呢,只她現在将該教的,要教的,能教的,全都教養齊全了,便是将來這這孩子沒那繁華富貴的命,有了這一身的本事,總歸是不吃虧的。

再想到那白日裏伸着小髒爪子碰她家姑娘的小胖孩子,徐嬷嬷心下便是一陣的氣苦,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都知道她們孤兒寡母的突然來了這裏,指不定是在柳府中犯了什麽忌諱,便是連着魯莽鄉民之子都敢毫無顧忌的伸手,若是以往姨娘在府中得寵之時,哪會而又這般的待遇呢?

哎。。。。。。

如今可要怎生去辦好呢,難道便将此事就這樣算了不成?

想了大半夜,也沒想出個好的應對的法子出來,最後只能無奈的嘆着氣回屋中歇息去了。

柳星竹本以為昨天的事情,本來就是虎子和她先吃了虧的,至于後來雖然打鬥在了一起,說來也是沒讨到什麽好處的。就是要算賬,怎麽也是她們這邊找人家去算賬的,可哪成想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三口還朦胧之中躺在床上沒起呢。就聽一個尖厲的女聲在門口大哭大鬧。

柳星竹慣性的揉着眼睛坐起了身,發現徐嬷嬷和茶茶兩個已經披着襖子不約而同的進了柳星竹的屋子,見着她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一臉的懵懵懂懂,知道這小丫頭還沒睡醒呢,看看外頭天色還算早,便是再躺些時候也是無妨的,徐嬷嬷立刻就将小丫頭又忙不疊的塞回了被子裏頭,口中還不忘安慰着:

“姑娘再睡會子也無妨,等會兒到了時辰嬷嬷來叫醒你。。。”

柳星竹巴不得呢,之前沒去學堂的時候就是每早睡到自然醒的,如今上了學堂早起這事可真是要了命了。

口中嗯嗯的答應着,就勢就縮在暖暖的小被子裏打算睡起回籠覺了,可惜天不遂人願。。。

外面傳來的尖厲的女聲似乎離他們這個院子越來越近了,這個想法剛在幾人的腦中回環瞧起來,院門不其然就被人從外面“哐哐”敲響了。而伴随着門響的還有那不堪入耳的叫罵聲:

“真是沒天理的,京城來的當官的小娃子,仗着自己爹有本事就敢這般欺負我們平頭百姓的孩子啊!”

徐嬷嬷和茶茶愣眉愣眼的互相看了看,愣是沒聽明白這女人到底是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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