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節課就很是與衆不同

接被季福迎去了自家的園子裏。

季家的園子很大,柳星竹粗略的估計了一下,起碼有自家那後頭的小花園的三倍不止,門口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芙蓉園。讓柳星竹瞬間想起了那赫赫有名的大唐芙蓉園,不知道兩者比較起來誰更勝一籌。

怕柳星竹在外面逛着冷,季福還特意讓柳兒去自己的屋中将暖爐拿出來,柳星竹也不推辭,直接抱在懷中,兩人一邊走着一邊聊。

季家今日不僅請了文家,還請了相熟的別家,季福陪柳星竹聊了一會兒就有丫頭過來找她,說是前頭來了客人,季夫人讓她過去。

季福撇着嘴沒辦法,只得抱歉的對着柳星竹說,叫她在這裏自己玩一會兒,她去去就來。

柳星竹自然應允,送走了季福,自己百無聊賴的在這園子裏逛了逛,累了就坐在季家芙蓉園的水榭通往荷花池的臺階上。

此時的荷花池已經凋謝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無非是一些殘葉殘杆。

程峰早在柳星竹陪着文夫人進季府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消息,彼時他已經坐在了季家的前院與季二公子聊天了。

等外頭的程二接到程三在園子裏傳來消息的時候,程峰便很自然的起身說要出廳外去轉轉。

季二公子忙着招呼來客,見程世子自己提出要出去轉轉,自是求之不得,不然這尊大神坐在這裏,他陪着也不是不陪更不是。

程峰邁着穩健的步子出了花廳,便火急火燎的在程二的帶領下奔着後頭的芙蓉園走了過去。

今日季家客多,程二便專門挑了人少的小路穿過去,後頭打探消息的程三老早的在芙蓉園的門口候着了,見主子過來,二話不說迎過來,指引着就奔着柳星竹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程峰轉過假山停下腳步,透過假山的縫隙,仔細的瞧了瞧不遠處坐在臺階上的小丫頭,見果然是自家魂牽夢繞的人兒,心下無端歡喜起來。

程峰抖了抖手又跺了跺腳,卻是沒有邁出去一步,身後的程二和程三看着近情情怯的主子,無端的翻了白眼,這沒見着的時候的恨不得立刻就站在人家的跟前,這見着了反而又不敢上前了。

程峰輾轉的想着自己應該以何種方式出現在她的面前,結果這會兒激動的過了頭,腦子一片的漿糊,最後無法幹脆一跺腳,就這麽直沖沖的就走了出去。

直到身後傳來了蹬蹬的腳步聲,柳星竹這才回過神來,還沒看清眼前之人,身旁不遠處侍候的小丫鬟冬雪就被人直接捂着嘴給拖走了,柳星竹豁然站起身,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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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混蛋怎的在這裏?

程峰蹬蹬兩步來到了柳星竹的跟前,一臉笑呵呵的模樣對着柳星竹開口道:

“你,你在這啊!”

身後不遠處正在善後的程二和程三聽見主子這句話,恨不得立刻縮起脖子,這主子一見到這文小姐腦子嘴巴就不夠用。

柳星竹沒說話就那麽一臉嚴肅的看着眼前之人,程峰一時也不知道說點什麽,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立刻登起眼睛問道:

“我上次讓程四送你東西你怎的不收?”

柳星竹眨了眨眼睛嘩然明白過來,原來那人竟然是奉了他的命令,那。。。程世子。。。難道眼前的這個人就是。。。。。。

想到此處柳星竹忍不住一臉的驚詫,自己怎麽也沒想到遇到的這個冤家竟然會是岑南王府的世子爺。

程峰有些得意的看着柳星竹露出的驚詫模樣,他就說自己各方面都不算差,怎麽就招了這丫頭嫌棄了。

柳星竹驚詫了一瞬之後,迅速恢複理智,世子又如何,光天化日之下他還真敢把自己怎麽樣啊?

“無功不受祿,星竹與世子不熟,怎敢平白收人禮物。。。”

“你。。。”

程峰瞪着眼睛看着她,一時間氣得臉都紅了起來。

“我們怎麽不熟了,你是沒見過本世子還是本世子沒見過你?”

“若是随便見上兩次就算熟識,那常日裏和星竹擦肩而過的凡人不知幾何,難道我都算和她們熟識了?”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

程峰被她一句話堵了回來,氣得恨恨的反駁了一句。看着眼前氣勢驕傲的小丫頭,忽然想起了什麽。

“好,既然你說前兩次咱們見面不算熟識,那今兒咱們又見面了,俗話說再一再二不再三,算起來咱們這算是正兒八經的第三次見了吧,這回應該算是相熟了吧,你別跟爺說,這次也是不算的?”

柳星竹沒想到這人這樣無賴,一時也跟着氣憤起來,程峰見柳星竹氣紅了小臉,心裏這才緩過來一些,立刻打蛇随棍上。

“前頭我送你禮物你不喜歡,那這次我又找到了一個好東西要送給你。。。”

程峰說着伸手往自己寬大的袖口處摸索了過去,柳星竹一時被他的話語和動作吸引,也跟着望了過去,不想這時程峰忽然壞笑了兩聲,突然把手一下子從衣袖之中伸了出來,順帶了拿了一樣東西出來遞到了柳星竹的眼前,柳星竹眼神一掃,吓的“啊”一聲尖叫了起來,慌忙的往身後退了兩步,然後許是驚吓過度,站立不穩,直接“噗通”一聲,一頭就栽進了身旁的荷花池裏。

瞬間所有的觀衆都傻了眼,只剩下程峰遞到柳星竹眼前的那只癞□□,此刻鼓着雪白的肚子,呱呱的叫的歡樂,跟着蹦進了荷花池裏。

等程峰瞪着大眼睛回過神來準備下去救人的時候,卻看到小丫頭自己從池子裏站了起來,原來這荷花池看着深,真正的水深卻只到柳星竹的腰身。

柳星竹臉上,頭發上,到處都在滴水,一張小臉氣的發白,瞪着程峰胸口一起一伏,顯然是氣的緊了,垂在身子兩側的小手也握成了拳樣。

就算是惡作劇,也要有個限度吧,不對,這混蛋這就是赤果果的報複,報複她上次把他踹進了荷塘的仇。。。

程峰顯然沒料到自己這次有些玩大發了,他可沒想把柳星竹弄進池子裏去,看着小丫頭渾身都是水,還站在池子裏,程峰立刻愧疚不已,連忙上前去想把她拉出來,結果被柳星竹狠勁的一甩,推到了一旁,她自己踉跄的走到了岸邊。

“那什麽,其實。。。其實我就是想逗逗你,你。。。你老是一副不願意搭理我的樣子,我心裏。。。哎。。。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啊!”

柳星竹滿臉是水,頭發上還不斷的滴水出來,腿上腳上全是池子裏黑乎乎臭烘烘的泥巴,整個人狼狽不堪的站在那裏,她發誓,自從穿到這裏她就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倒黴過!

冷風吹過,剛從水裏撈出來的柳星竹凍的有些發顫,邁開腿走下了臺階,她這會兒真的不想去理會眼前罪魁禍首的程世子,只覺得自己此刻眼眶酸澀的想要掉淚,拼了命才強自忍住,她想爸爸了,疼愛她的爸爸要是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被人欺負了,不知道要多心疼,多難過,要是還在現代,有親人保護着她,哪裏還會有人敢這麽欺負她!

。。。。。。

☆、癞□□引發的災難(二)

程峰這次是真內疚後悔了,然而他長這麽大向來橫沖直撞欺負人慣了,從來也沒給人道過歉,如今破天荒的給柳星竹道了歉,結果人家根本就不領情。

程峰內心懊惱無比,他根本就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這小丫頭每次見着的時候膽子都挺大的,都敢把他踢進荷花塘裏去,怎麽一只小癞□□就把她吓成這樣了。。。

懊悔之下,程峰上前拉住柳星竹的小手,認真嚴肅的說:

“你別生氣,爺。。。我真不是故意的。。。。。。”

柳星竹憤憤甩手扭頭,身上發冷臉色發白,更襯得眉眼漆黑,一雙黑亮的眼睛裏滿是熊熊燃燒的火焰,看着程峰那張欠扁的臉,最終怒火終于戰勝了理智,柳星竹終于做了一件她一直想幹的事情。

瞬間蹲下身,抓起一團池塘邊上的臭淤泥,跳起腳,準确的糊到了程大世子的那張俊臉上。

整個動作連貫順暢,一氣呵成,估計柳星竹早在心裏演練了不少次了。

然後,柳星竹直接甩手走人,邊走邊抿着嘴,心裏把程世子翻來覆去的罵了無數遍,這二愣子,這混賬東西,這個纨绔敗家玩意,這個衰神。。。。。。

程峰被糊了一臉的臭泥巴,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身後的程二和程三“嗷嗚”一聲的就撲了過來,程峰拿袖子胡亂的抹了把臉,先抹掉了眼皮上糊的泥巴,再轉頭瞪了一眼一旁的兩人。

程三和程四被他這麽一瞪,立刻将話給咽回了喉嚨裏,程峰懶得搭理兩人,見柳星竹已經走出去老遠了,立刻趕着追了上去,邊走邊叫道:

“啊,你別走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身後的程三和程四再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在他們家世子眼裏,即便是被文小姐糊了滿臉泥巴,那也是高興的。。。

柳星竹這次是徹徹底底的記恨上了程峰,他們程家人和她就是冤家,見一次倒黴一次。

不理會身後追來的男人,柳星竹一路奔着花廳過去,見着文夫人果然在裏面,知道如今這模樣不方便出現在裏面,就叫了一旁瞪着眼睛看着她的季家的小丫鬟,讓她去裏面叫了文夫人出來。。。

等程峰追過來的時候,文夫人已經得信兒出來,見到柳星竹這樣差點沒暈過去,幸好身邊人扶住了她,柳星竹這會兒一點解釋的心情也沒有,見娘出來了,拉了她就往季家的門口走,邊走邊對着文夫人道:

“娘,咱們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文夫人此刻六神無主,自是閨女說什麽是什麽,兩人甚至都沒和人打招呼就急沖沖的出了季府,乘了自家的馬車回去了。

柳星竹一路流着淚窩在文夫人的懷中,馬車進了文家的院子,正蹲在屋檐下洗衣裳的茶茶和白嬷嬷看到柳星竹這個樣子,頓時吓了一跳。

白嬷嬷慌忙去燒火給柳星竹洗澡,茶茶則拉着她冰涼的手,進屋去幫她把濕衣服換下來。

柳星竹這時候還不忘告訴娘親,冬雪被留在了季府,讓文墨趕車過去接一下,說來,這小丫頭還是被她給連累的。。。

文夫人見女兒這會兒還有心情關心別人,一邊點頭一邊和茶茶手腳麻利的脫掉了她身上往下滴水的衣服,先是拿帕子擦幹了她身上的水,再用被子把柳星竹裹起來怕她着涼,看着裹在被子裏的閨女只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文夫人心疼的要命,自己精心呵護的小丫頭,像親閨女似的一樣疼愛着,出了一趟門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你這是怎麽弄的?”

文夫人一邊拿帕子給女兒擦頭發一邊問道。

柳星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心裏委屈死了,自己好端端的坐在那裏,讨厭的程世子就過來欺負她,拿癞□□把她吓進了池子裏,現在她渾身發冷,難受的要命,可是更要命的是面對娘親的詢問,她還不能如實說出來,這可不僅僅關系着自己,更關系這文家的一家老小,哥哥如今還在京城備考,爹爹去了邊境還沒有回來,家裏就剩母親和她兩個女人,這個時候若是自己再出點什麽事,連個出頭的男人都沒有,而且她更不能在這個時候讓母親擔心。。。

白嬷嬷燒好了水,提着進來倒進了木桶裏,柳星竹進了浴桶,被熱熱的水包圍着,身上才覺得好受一些,眼睛都哭紅了,一邊對着母親道:

“娘。。。我沒事,就是被吓到了!。。。。。。”

柳星竹沒敢講程峰吓唬她的事情說出來,只說自己被突然出現的一只癞□□吓住沒留意一下子掉進了池子裏。。。

文夫人半信半疑的看着閨女,瞧她眼睛紅紅的,一副委屈的模樣,這會兒上也不好求知的問,只想着等會文墨把冬雪接回來再問不遲。

白嬷嬷和茶茶一邊侍候着柳星竹一邊嘆了口氣,摸了摸柳星竹的小腦袋,給她擦了把臉,留下茶茶在這裏,自己起身給柳星竹熬姜湯去了。

柳星竹從浴桶裏出來,就被文夫人用大被子包裹着送到了床上,正好白嬷嬷的姜湯熬好了,柳星竹捧着姜湯喝着,不停的打着噴嚏,頭疼腦漲,相比她這幅慘相,程峰那混蛋只做了個純天然無污染的淤泥面膜,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晚間的時候,柳星竹忽然有點低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直叫娘,文夫人片刻不敢離身,一直坐在她的床邊瞧着她,之前大夫已經瞧過了,說是有些着了涼,倒是不打緊,入夜可能會有點發燒,果然如此,文夫人一邊拉着閨女的手,一邊不停的拿手試着柳星竹頭上的溫度。

直到後半夜,柳星竹身上的才菜漸漸退了下去。。。

柳星竹這次受涼時好時壞的,持續了有半個月,頭疼,咳嗽,鼻塞,流鼻涕,躺在床上的時候,柳星竹一邊病着一邊無時無刻不在想紮一個叫程峰的小人,難受的時候就用針戳個千兒八百遍,方解心頭之氣。

這半個月間,季家幾次讓季福過來慰問柳星竹,文夫人雖然後來從冬雪的口中也沒得到什麽可疑的消息,只得知當時她不知道怎麽的就人事不知了,後來的還是季家的丫頭把她給搖醒過來的,雖然這一點十分的可疑,文夫人之後也讓季福回家好好查了查,可是最終都沒有什麽有用的消息。

而罪魁禍首程大世子這些日裏也不好過,每日裏都帶着人在文家附近轉悠,可是就是沒有勇氣邁前一步,玩老招數想着夜半無人的時候再上門,往往又見文夫人守在柳星竹的床邊,亦或是母女兩個一起睡在一張床上,讓程峰想近前都不能,抓心撓肝的無從下手,因此心裏十分的惆悵。。。

“你說。。。她是不是生氣了,這下可怎麽辦,我歉也道了,可是。。。哎。。。。。。。”

程啓自是不能切身體會自家義弟的苦惱,只是見他如此的惆悵,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想着這小子從前張揚跋扈的樣子,沒想到還有這樣郁悶的一天。

程峰坐在窗前,神情抑郁的嘆道:

“我現在在她眼裏肯定更讨厭了。”

其實他不過就是想要逗逗她,誰叫她不願意收他送的禮物,那套翡翠可是他精心為她親自挑選的,他程峰長這麽大什麽時候這麽對女人上心過,就連她母妃都不見的有這樣的待遇。

一旁的程啓見了感慨道:

“小峰啊,沒事啊,反正咱之前的形象也已經差了,真不在乎再差這麽一點了,你說說,你那世子爺的雄霸氣勢哪裏去了,如今坐在窗前一副‘小媳婦’閨怨的模樣算什麽啊?振作,振作啊!”

“她居然讨厭我,還不願搭理我!”

程峰越想越氣,他長這麽大什麽時候被人這麽不給面子過。

“走。。。”

程峰跳起來對着程啓道:

“咱們去堵錢三兒去,上次讓那小子跑了,這次就好好的收拾收拾他,敢不給爺面子,爺就讓他知道知道厲害!”

程啓不慌不忙的站起身,看了眼面前的義弟,心話,孩兒啊,最不給您面子的那位還好好的躺在文府呢。。。有本事你去找那個出氣啊,找什麽錢三兒不錢三兒的,其實您就是想要給自己找個出氣筒吧!

。。。。。。

夜半子時,程峰到底耐不住,着了夜行衣帶了近身的幾個護衛一路摸黑的進了文府,幾人熟門熟路的到了柳星竹的潇湘館。

此時的潇湘館一片的靜悄悄,只有廊下挂着的燈籠随風輕輕搖動着。

程峰隐在暗處,程大身影如煙般掠到東西廂,查看動靜,最後轉回正屋門口,輕輕捅開了門。

程峰閃身進了屋,左右打量着,往東邊廂房走去,外間暖閣裏,亮着盞豆大的燭光,守夜的茶茶和冬雪已經睡沉,程峰回身示意着程大,程大會意,從懷裏取出來一支迷香,在燈上點燃了,舉到茶茶和冬雪的鼻子下,用手輕輕的扇着,将青盈盈的煙霧扇進了兩人鼻中,茶茶和冬雪的呼吸更加綿長起來。

程峰站在內室的門口,略頓了頓,伸手将簾子挑起條縫,仔細的的往裏探看着,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內室,映出滿屋的靜谧安然來。

。。。。。。

☆、文公子的終極反攻

呆站了一會兒,程峰掀起簾子,悄無聲息的進了屋。屋內窗前,紗簾靜靜的低垂着,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

簾子裏,柳星竹側着身子裹在被子裏,安靜的沉睡着。

程峰輕輕掀起簾子,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床前,小心的半蹲着身子,滿眼憐惜的看着柳星竹。

柳星竹頭微微往下垂着,長長的睫毛安靜的停在如羊脂白玉般瑩潤細白的臉頰上,嘴唇上一溜水泡醒目異常,睡着的柳星竹,眉眼如畫,靜谧而柔弱。

程峰心疼的看着柳星竹有些蒼白的面色和嘴上的水泡,伸出手,頓了頓,戀戀不舍的,只半蹲着,呆呆的看着她,只看得心裏沒來由的痛楚起來。

外頭的暖閣裏程大焦急不安的等着,時不時的掀起簾子,偷偷的往屋中探看着,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就這麽一動不動的蹲在那裏,到底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這得看到什麽時候?程大焦急着,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又過去兩刻鐘的時間,程峰才緩緩的站了起來,掀起簾子,往後退了兩步,頓了頓,才下定決心般放下簾子,轉過身,疾步出了屋子,和護衛一起掠出了潇湘館,出了文府奔着王府回去了。

柳星竹又吃了幾天的苦藥之後,身體總算開始漸漸恢複了,嘴上的水泡也開始消了下去。

。。。。。。

九月初,讓衆多學子們翹首以盼的秋闱終于轟轟烈烈的開始了,京城門口,一波又一波進京的幾乎都是各地趕考的舉子,如同每年一度的高考一樣。滿京城人談論的重點都是關于秋闱的話題,甚至還有人專門開了地下的賭場,押注今年的狀元榜眼探花。

文軒和孟宇同衆多學子一樣進了考場,經過一番的奮鬥之後終于像刑滿釋放的勞改犯一樣被放了出來。

文管家看着頭發蓬亂,胡子拉碴,雙眼無神,狼狽不堪的小少爺,心底心疼的同時又有些想笑,這哪是去考試,這純是遭罪去了!

據季大小姐季福友情介紹,考試的地方一人一間屋子,別說是伸懶腰,轉個身都難,每個人要在這不足一平米的小屋子裏整整考上七天,考生中有身體不好的,堅持不下來暈倒在考場,最後被擡出來的,多的是。

柳星竹一邊感嘆着季福知道的多,一邊心裏想着,誰說古代書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分明是比現代的更要求德智體全面發展啊!

若是熬過了會試這道關,如果文軒發揮的好,考中了貢士便能進入殿試的環節,殿試若是再發揮的好,便能直接新官上任了。

文大公子出了考場在文管家的服侍下回了入住的客棧,進了門到頭就睡,直睡了一天一宿方才起身。

接下來的日子就等着放榜,好在等的時間不長,等榜單一出來,文軒心裏總算大松了一口氣。

文軒貢士第十二名,而孟宇則是貢士第十名。會試中能有這樣的成績,殿試的時候中個進士想必是問題不大了。

不提文管家高興的手舞足蹈,興奮的準備着往家裏報信,單說文軒自得知孟宇又比自己高了兩個名次,一張俊臉就立刻臭的如茅坑裏的石頭一般。

因着接下來還有殿試,文軒自是暫時留在京城回不來,不過他人回不來,可是不代表消息傳不回來,會試放榜不久,文管家就托人帶了消息回來,緊接着不少相熟的人得知文軒中了貢士,紛紛前來賀喜,一時間文府倒是熱鬧起來。

幸好大家都知道文家此時男主人都在外頭,家裏便是來客也大多都是女眷。文夫人負責招待客人,每當有夫人向她誇贊文軒上進,争氣時,文夫人臉上便是矜持得體的微笑道:

“看您說的,軒兒也就是運氣好,可當不起您這麽誇他!”

文夫人嘴上這般說,心裏可是美的不行,自豪感油然而生,她家兒子長得好,歸根結底是她這塊地好啊!來賀喜的人越多,文夫人心裏就越放心,兒子這麽有出息了,還怕找不到好的兒媳婦兒?

會試過後便是殿試,殿試的時間就是九月底,然而今年的殿試同往年都不同,據說增加了皇上的印象分,會有人對這群通過會試的貢士們進行觀察,每年這段時間,除了溫書,意氣風發的貢士們最愛做的,便是聚在一起談論國際國內的大事,發表高談闊論,其實無非就是幾個年輕人以一己之見,批判哪個官員做事不地道,哪個官員做事還湊合,頗有年輕氣盛,指點江山的意思。

因着今年有這麽一項印象分,不少貢士為了能更入皇上的眼,卯足了勁兒趁着這段時間好好表現,今年的這場貢士之間的高談闊論,比往年都要高調幾個指數,聽說幾個最為活躍的貢士,不光談論實事,還聯名寫了萬言書,洋洋灑灑厚厚一沓,上谏皇帝。

在這一點上文軒做的倒是還好,這也完全歸功于自家老爹文笙曾經的殷殷教導,過來人文笙同志以十幾年前的親身經歷曾經與兒子談論過,最後父子得出的結論就是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幼稚了!

首先這樣做實在是太高調了,一個連官都不是的貢士到處折騰,當在朝幹事的那群官員都是吃白飯的?這不是明晃晃的在拉仇恨嗎?其次即便将來真的做了官,這樣的做法也少不了的被人使絆子就是了,所以說,年輕氣盛什麽的,最讨厭了!

文老爹到底見多識廣,臨走之前算計着自家兒子考試的時間,還特意叫到書房囑咐了一遍,叫兒子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想着出什麽風頭,老老實實呆着就好,越是這個時候,越是慎言,就算皇上對文軒沒什麽印象。文軒還有自己的文化底子在,一個進士是跑不掉的,名次低點無所謂,慢慢往上爬就是了。

文軒答應的好好的,也如實的照辦了。他早過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也看不慣太高調的人,一朝得意就忘乎所以,所以這些日子裏他也是極少出門,大半呆在客棧裏。

然而太過低調又顯的不合群,文軒接了同科貢士邀請的帖子,也只是偶爾出去,且必是和孟宇約好了,兩人一同去也好有商有量的有個照應。

終于到了九月下旬,殿試的時間開始了,文大公子盡量以平常心輕松以對,果然殿試成績出來的時候,文軒中了一甲第九名,而成績一直碾壓他的好友孟宇則考了一甲第十名,那些會試之後表現的過于張狂高調的貢士,則無一例外的名落孫山了。

文軒這次倒是心裏順暢了,自從成績出來之後,這幾天走路都帶着風,頗有些小公雞揚眉吐氣的架勢,顯然是在最終回合險勝了對手,傲嬌男反攻成功。

貢士們考中進士之後,便是等着分配工作的時刻。這個時候就是真正的拼爹拼運氣了,世家子弟本來就不需要考科舉入仕,能考中進士的世家子弟更是人中龍鳳般的存在,真正的權力機構的空缺一般都是留給這些人的,大部分進士都是白手起家的無門路人士,一般來說,都會從底層的官員做起。

遠的不說,就說文笙同志,十多年前高中進士之後風光沒兩天就被發配到了民安做了七品縣太爺,加上本人性格嚴謹刻板,不會鑽營,在民安一窩就是十幾年。

而文大公子文軒當然也是屬于沒有門路的那種,文夫人自從得知了兒子中了進士之後,真是又是歡喜又是憂啊,之前怕兒子中不了,等好不容易考中了,又發愁兒子會跟他老子一樣,被分配到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做縣令,幾十年難得回家一趟,親人難以團聚。她也不盼着兒子飛黃騰達,只盼着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團團圓圓的日子。

這些天,文夫人天天帶着柳星竹到慧元寺上香求神,盼着菩薩保佑,能讓文軒被分配個好官,最好能分到岑南州府來,這樣離家近又方便。

終于在焦急等待之中,分配的結果終于出來了,文軒果然如願以償的被分配到了岑南州府,做了老爹文同知的下屬從六品州同,也算是如願以償了,而貴為關系戶的孟宇孟大公子,因着出身世家,也算是那些所謂的人中龍鳳了,自然憑着家室分到了一個更好的官職,正是州府的從五品的鹽運司副使,不僅在品級上再次碾壓了文軒,更是個衆所周知的肥缺。

對此文軒倒是不以為然,他也算上天眷顧了,能分到岑南,還是個不錯的官職,孟宇的出身擺在那呢,這是從出生就注定的沒法比,他也沒那個閑情雅致的分那個神去。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趕緊将這個好消息讓人報給家裏知道去。

。。。。。。

☆、文氏兄妹王府赴宴

會試殿試全部結束,昔日一同應試,一同金榜高中的意氣風發的士子們,才剛熟悉起來就不得不準備揮淚告別了,該留京的留京,該外放的外放,幾家歡喜幾家愁。

文軒和孟宇在經過了幾場辭別宴之後,終帶着喜悅的心情踏上了返鄉的路途。

文大公子回到了文府收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真是讓他喜出望外。

文夫人月餘不見兒子,如今總算不用惦記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不僅如此,竟然還功成名就大登科了,一想到這個文夫人是越想越覺得開心。柳星竹同樣為哥哥高興,畢竟在古代,應試和高考雖然表面上的概念是一樣的,可是內裏的性質卻是全然不同,整個大商最終能考中進士的學子也就那麽一二百人,絕對不同于現代大學招一次那就是以百萬千萬計算的。。。

一家人相互歡喜暫且不提,就在衆進士即将準備各赴各任的前夕,文軒和柳星竹接到了岑南王府程家的請柬,邀請他們來王府賞菊赴宴。

這個季節也只有菊花值得一賞,所以但凡誰家設宴大多都是以菊花為題。

文軒即将步入仕途,也有心多結識結識一些官場上的人,着人專程打聽了一下,這次程王府邀請的都是未婚的青年官員和本次岑南赴京秋闱中了的進士,以及一些年輕的千金小姐,便欣然同意,帶了妹妹一起去程王府赴宴。

柳星竹則是另有自己的心思,文大人離家多日一直沒有什麽消息傳來,家裏人因此一直擔着心,尤其文夫人,整日裏都提不起什麽精神,柳星竹心下忍不住就想出來想轍多打聽些消息,聽季福說這樣的宴會什麽的最是打聽消息的好地方。忍不住就準備跟着哥哥去了,這個時候能得到有利的消息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和程王府的人們的恩怨什麽的只能暫時排後。

到了約定的日子,文軒讓文七趕車,帶了柳星竹一同去了程王府,在路上的時候,他詳細的給柳星竹說了說最近了解的程王府的情況。。。

程王府一如柳星竹想象的那樣占地寬廣,宏偉奢華,又勝在布置雅致,處處透露着一股閑适的意味,一進門便是一睹嫩黃色線菊組成的壁影,配着綠油油的葉子,煞是好看。

柳星竹站在文軒的身後,正看着那鮮嫩的線菊出神,就聽到旁邊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叫道:

“星竹!”

柳星竹回頭一看,居然是前不久剛見過面的季福,驚喜的回道:

“福兒,是你啊!”

季福開心的領着丫鬟柳兒幾步走到了柳星竹的跟前,耳邊垂下的金步搖一晃一晃的,俏皮可愛。

柳星竹拉着季福來到哥哥文軒的跟前,笑道:

“福兒,你看,我哥哥回來了!”

季福擡起頭,看着眼前眉眼如畫的白皙少年,藍紗罩袍,墨發束頂,豐神俊秀,舉手投足間較以往更加的潇灑飄逸,知道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她早從哥哥們的口中得知了文軒高中進士的消息,此刻再見他意氣風發的模樣,霎時間忽然就紅了臉,慌亂的低下頭,心中如小鹿亂撞。

柳星竹在一旁憋着笑,這姑娘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大大咧咧橫沖直撞的,見了文軒就小媳婦似的害羞起來。

“哎。。。你前些時候還不問我我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嗎,吶,我這不是把人給你帶到眼前了嗎!”

柳星竹湊近季福的耳邊小聲說道。

季福羞窘的耳朵根子都要滴血了,一旁的文軒倒是淡定的非常,他倒是還不知道眼前紅着臉的小姑娘已經對他情根深種了。文大公子在外人面前永遠都是潇灑倜傥的,當場行了個禮笑道:

“季小姐有禮了,星竹很少出來玩,等下還要麻煩季小姐多多照顧,文軒先告辭了!”

說罷,文軒便潇灑的走人了,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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