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尼瑪。
胡晚月費盡力氣去回憶,竟找不出自己的人生中有比這一刻更尴尬的時候。
上次在商會晚宴上當面看到男神沈啓明對金窈窕關懷備至,她內心也只覺得酸澀,雖然後來這段時間每次姐妹聚會大家說金窈窕壞話的時候她都有點底氣不足,可畢竟範兒還端着。
反正臨江二代的圈子裏,認識的女孩們大多都對金窈窕情感微妙,即便把被打臉的故事講出來,被紮心的也不止她一個。
一起讨厭金窈窕就完事兒了。
然而眼下……
胡晚月深吸了口氣,只能強撐着面子:“我,其實我回家的時候剛好路過,哈哈。”
路過?城南的雲鼎餐廳距離城東這家商場開車少說二十分鐘,胡晚月家住在城西,回家的路上能路過這裏才見鬼了。
不過住城西的也不止她一個,對面的塑料姐妹花跟她眼神相撞,聲音也發着抖,看了眼手表:“是呀是呀,我也是回家的路上收到了一樓的h家櫃姐發的消息,來商場看看新款而已。”
商場的喇叭裏不合時宜地飄出歌詞——
“冰塊還沒融化,你在看表,我笑得多尴尬……”
二人:“……”
前方剛才被問到取號的服務員看不懂空氣地開口回答:“你們幾位啊?”
胡晚月:“……”
姐妹對視,誰也沒戳穿誰,默契開口:“兩位。”
“哦。”服務員打出張單子:“兩位小桌,前面還有七十桌。”
胡晚月瞪大眼,一時忘記僞裝:“什麽?這才幾點啊?你們現在不是試營業嗎?”
服務員只是一笑,內心難掩驕傲。
事實上連他們自己這些工作人員,都沒想到還沒正式開業的隐宴能做到如此地步。公司項目部門最開始對試營業的規劃,參考了如今生意已經比過去要好很多的銘德大院品牌線,适當拉高了對隐宴預期值。果然試營業的第一天,不少銘德大院的客人和借由那本青年雜志得知了消息的客人就前來探店,場面的紅火程度一如他們的預測。
他們當時還為此欣喜若狂,覺得自己交出了一份破銘德記錄的好成績。
結果誰知道,那竟然只是個開始,接下去的幾天隐宴的客流量竟一天比一天可觀,直到如今,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估計。
銘德是沒有合作的營銷渠道的,開業之前最大的宣傳,只有項目組金總監的那本雜志。
不過一本雜志的熱度有限,怎麽可能讓臨江的所有人都知道隐宴的名字,如今放眼望去,店門口排隊的,竟有大多數是前幾天來捧過場的熟面孔。
能讓拔過草的食客在短時間內心甘情願地排長龍,這可不是所謂營銷能做到的。
——
胡晚月和閨蜜都有點郁悶,她們這種白富美,什麽時候吃飯排過隊,即便探店外地的米其林餐廳,也是體體面面地預約,然後到時間上門被工作人員恭恭敬敬邀請入座,更別提在臨江這種自己的地界了。
雲鼎夠火了吧?
她們最多打個電話,白沁自然會給她們安排景觀最好的位置。
可現在,難不成要自己給金窈窕打電話麽?
想到那天深夜露娜發在朋友圈的舒芙蕾,胡晚月拿着號碼牌輕哼:“切,誰稀罕吶,我還就不吃了。”
閨蜜一想到七十桌這個數字,也深有認同感,此時卻聽後來一桌找上服務員取號的小情侶聊天——
“這麽多人,我最讨厭排隊了,吃別家吧好不好。”
“別呀,我試營業第一天的時候運氣好沒排隊進去吃了一頓,他家那個醉蟹簡直了,我吃完回去夢裏都是那個味道。你不是最愛吃醉蟹了嗎?也就是試營業,以後人肯定比現在更多,你今天走了以後後悔要罵我的。”
——
排隊到八點鐘,倆人逛了三遍商場,總算被放進店。
雙方拎着一大堆購袋子,雖然不說,但心底都有點尴尬,努力化解——
“剛好買完東西就到號,怎麽這麽巧呢。”
“誰說不是呀。”
反正今晚巧合那麽多,也不差這一個兩個的了,胡晚月放下那堆可買可不買的計劃外産品,環顧店裏一圈,驚訝地發現,目光所及之處竟然真的一個空位都沒有。
現在的網紅餐廳,連奶茶店都知道搞饑餓營銷,她還當銘德終于學來了這一套,結果他們家還真就那麽多人?
服務員送上菜單,她翻開一看,價格果然不謙虛,定位擺明了跟雲鼎差不多。
她迅速翻到甜點頁,今天就是為這個來的,指着上頭的舒芙蕾矜持道:“給我個這個。”
對面的姐妹花點了個醉蟹,翻着菜單嬌滴滴地:“怎麽好多都是葷菜啊,我在減肥唉,晚餐不能吃這些的。”
胡晚月:“誰說不是呢,而且咱們剛才在雲鼎……”
話未說完,一旁服務員端着盤菜走過,放在了隔壁桌,濃郁的鹹香毫無邊界意識地侵犯了他人領土,胡晚月覺得自己眼珠子好像有了意識的,順着那股香味咕嚕一下轉了過去。
放下的那盤菜是用木碗盛放的,碗沿很淺,可以輕易看清楚裏頭的菜品,濕潤膨脹的筍幹鋪在底部,表面覆蓋了一層薄如蟬翼的肉片。肉片肥瘦均勻,還冒着熱氣,香氣跟不要錢似的瘋狂揮發,那桌客人看見菜高興壞了,服務員剛把盤子放穩,他就夾起一片放在對面姑娘的碗裏:“這個這個,快嘗嘗這個,這個筍幹鹹肉,我昨天中午配着它吃了足足兩大碗飯!”
肉片在他的筷尖顫顫巍巍,豐潤的汁水流淌到米飯上。
胡晚月雙眼發直,未說完的話轉了個彎:“……剛才在雲鼎沒吃飽。”
閨蜜:“……嗯,對。”
另一桌的菜也恰逢其會地被端上桌,蔥油餅的香氣立刻不甘示弱地隔着桌子跟筍幹鹹肉打起架來。它的主人是幾個打扮光鮮的年輕姑娘,明明最講體面的群體,在這道菜面前也沒能把持住禮儀,幾個人幾乎頃刻間将盤子裏為數不多的餅瓜分了個幹淨。那小小的餅被煎得雙面金黃,随便一碰就淅瀝瀝掉渣,簡直可以想象到會有多酥脆。
胡晚月收回偷窺的視線,目光正撞上剛把眼珠子從肉眼可見質地細膩的新鮮鵝肝醬容器裏拔出來的閨蜜。
四目相對,二人默契地再次翻開了菜單。
胡晚月:“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都都來一份。”
閨蜜:“還有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也都加上一份。”
拿着點單器的服務員看看她倆保持良好的身材,有點兒犯難:“二位是不是點太多了?連續好幾道肉菜……”
“沒事。”胡晚月聽到自己的塑料姐妹花一臉認真地對服務員說,“我最近生酮減肥,多吃點肉才行。”
——
金窈窕正在廚房裏監督汪盛做一道松鼠鳜魚。
試營業期間,屠師父把尋香宴那邊的活兒交給幾個大徒弟管理,自己也來幫忙,此時眯着一雙仿佛剛從豆莢裏剝出來的綠豆眼調醬汁,抿着嘴,臉頰嚴肅鼓起,表情天然得很臭,宛若剛施過肥的包心菜。
碩大一條鳜魚被沿着骨頭片出來,表面切出花紋。這是個考驗刀工的步驟,打花時每一刀都得切得不淺不深,切淺了炸出後美觀不夠,切深了魚肉立時就無法挽救。
汪盛刀工練得很不錯,成品拍勻澱粉後滑入油鍋,刺啦一聲,煎炸的香氣立馬發散開來。
他今天做了很多菜,完成得都十分不錯,金窈窕看得滿意。
她廚藝雖好,卻也無法看顧銘德旗下所有的店,未來各家分店早晚是要交給自己信得過的手下人的。屠師父這人脾氣不好,可能正是因此,手底下帶出來的徒弟基本功都非常紮實,稍經訓練,日後都是能替她扛起重任的技術幫手。
上次公司幾個高管和廚師跟着三叔離開之後,她就想過未來如何留住技術人才的問題。
一家餐廳的靈魂無疑凝聚在口味上,她想把銘德做大,不可能一輩子藏私,那麽當未來如同汪盛這樣的年輕人真正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她又該用什麽辦法保證這些人在技藝有成後依然甘願不走呢?
把期待寄托在別人的良心上就太天真了,這世上誰不為名利奔忙?
汪盛在她的注視下提着鲑魚的魚頭和魚尾小心翼翼煎炸,生怕出錯,魚骨被高溫定型出了漂亮的形狀,他可算松了口氣,夾起酥脆的魚骨裝盤。
金窈窕聞着魚骨的焦香,忽然開口:“做的不錯,你進度最快,等隐宴的分店鋪開以後,未來一店就交給你管,公司會給你一店百分之五的股權。”
屠師父聽到這話,一下擡起頭來,附近他其他幾個徒弟也投來打量。
汪盛有點不知所措地拎着筷子:“金……金總監?”
金窈窕頂着衆人的目光,平靜地宣布出自己跟父親商議後得出的結論:“不止汪盛,你們大家也是,未來銘德的店會越來越多,每家店都需要有人坐鎮。以後銘德各家餐廳的主廚,公司都會拿出這家分店百分之五的股份分紅作為酬勞,總不能讓你們永遠靠工資吃飯。”
後廚一時寂靜得落針可聞,但很明顯的,包括汪盛在內的所有人瞳孔深處都燃起了光。
他們還年輕,來跟屠師父學手藝,早早就做好了未來給師父當苦力的準備,暫時都沒想到關于未來這個話題,人生好像一眼就能望到頭似的。
聽說被金老三帶去了程家的那幾個師兄,程家給他們開了遠遠高過銘德待遇的薪水,說實話,那個數字在場這些沒有離開的人得知以後并不是一點都不心動。
只是出于道德感之類的因素,才支撐着他們不去多想而已。
現在金總監卻告訴他們,未來的他們,說不定各個都有機會成為銘德旗下餐廳的股東!
那日後豈不是負責的餐廳經營得越好,他們就能得到越多的酬勞?
這個信號仿佛成為了一炷漆黑中亮起的燭火,照出了前方他們以往從未發現到的路。
屠師父的兩根眉毛皺得像壇子裏剛撈出來的腌豇豆,調汁的勺子往鍋沿一敲:“誰讓你搞這個的?是不是誰又叽歪了什麽?跟你說你別給他們藏着掖着,只管告訴我,我不一巴掌給他扇鍋裏炖了!”
他唱起白臉,徒弟們全都脖子一縮,但與此同時,想到金窈窕的話,依舊心頭火熱,幹活兒幹得更賣力了。
雖然以前他們态度也很端正,但給別人工作和給自己工作,心态能一樣麽?
金窈窕看屠師父怒氣沖沖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屠叔叔,不至于,我和我爸就是覺得你們工作辛苦,不能讓你們心寒而已。不止他們,還有您,前段時間我和我爸不是把三叔的股份收來了嗎?我打算分出其中的一部分轉給您,您這些年帶出這麽多徒弟,還管着尋香宴,這是您應得的。”
屠師父下意識就拒絕:“我不要!”
他是金老爺子親手帶出來的徒弟,又是老一輩的觀念,覺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學了手藝,師父去世後自然而然就為金家賣命。
平心而論,金父這些年對他挺不錯的,從沒吝啬過工資,他又沒什麽野望,覺得生活過得去就行,沒巴望過那些自己不該要的。
金窈窕卻搖頭:“屠叔叔,這是我和我爸的心意,給您您就收着吧。其實也不是多麽重的股份,以後銘德好起來,您拿分紅給家裏人買買東西也好。”
屠師父聽得愣住,一時口中的推辭竟沒能吐露。
他這把年紀了,哪裏能沒有家室呢,家裏老婆孩子兒媳婦孫子七八口人,要說一點也不缺錢,當然是不可能的。
前段時間他打電話罵一個跟着金老三走的徒弟欺師滅祖,那徒弟被罵得不敢回家,電話裏也啞口無言,過後卻又怯生生打過來說,程家的老板願意花六位數請他去程家幹活兒。
他當時把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噴得狗血淋頭,挂斷電話回家,老妻卻來商量,說兒子兒媳在外地上班,現在孩子大了,想為孩子上學買房,這可是一大筆錢。
在後廚裏一群徒弟面前罵人都不帶卡頓的屠師父,那天聽完之後把自己鎖屋裏抽了整整兩包煙,拿着手機看了又看,卻始終沒有給徒弟撥回去。
他知道程琛為什麽願意花這麽多錢挖他,金家現在在臨江支撐艱難,他一走,手底下的徒弟們肯定也會跟着離開不少。不管這些人去哪兒,即便不到程家,金家失去了最重要的技術人員,勢必要元氣大傷。
他這輩子活得堂堂正正,幹不出捅人刀子的事兒來。
如今金窈窕提起家人,他腦子裏騰地就閃過了那天老妻坐在客廳,拿計算器加減幾個存折餘額算得一臉憂愁的模樣。
屠師父張了張嘴,往前看去,金窈窕氣定神閑地把一烤盤脆皮乳鴿從烤箱裏抽出來,半點不跟其他徒弟似的怕他發火。
脆皮乳鴿被烤得油光锃亮,紅褐色的外皮跟吹了氣似的膨脹光滑,香氣一路飄到鼻尖,他哼了一聲,老菜梆子似的面孔垂下,拿勺子繼續攪合起鍋裏稠厚的汁水。
望着芡汁的雙眼裏,暖洋洋的笑意卻掩不住地蔓出來。
這丫頭。
——
金窈窕把脆皮乳鴿放下,感覺兜裏電話在響,脫下隔熱手套拿出來一看,居然是蕾秋。
蕾秋領着之前采訪過她的那群廣電記者等在門口,金窈窕出門去接,有點意外:“蕾姐,你們怎麽來了?”
蕾秋笑道:“剛好聽說他們要來你們店采訪,就順路一起跟來了。”
金窈窕聽得一愣。
銘德的面子也就那樣,父親上次為了周年宴請記者到場,已經用過了一次人情,這回隐宴試營業,餐廳在商場裏,勢必搞不出上回江濱露天區域人滿為患的陣仗,她因此就沒想過請記者來助陣。
結果記者自己來了?
而且還是這批廣電的老班底,這可跟上次父親賣人情請來的民生新聞記者不一樣。金窈窕看了一下他們手中麥克風的标志,分明是臨江本地收視率最高的晚間新聞節目組。
蕾秋也不知道為什麽上頭忽然給這麽個命令,不過她對金窈窕的印象十分不錯,理所當然地為對方高興:“本來想下了班再過來的,你叫我一聲姐,我怎麽着也得給你捧捧場。”
金窈窕低頭朝蕾秋的腿看去,滅絕師太忍不住笑出深深的魚尾紋:“放心吧你,今天我穿的保暖襪。”
一來一往,金窈窕也笑了,擡手往裏一招:“快進來吧。”
店外等位的客人看到進屋一群記者攝像機和話筒上的臺标,都是一臉驚訝。
銘德那麽牛逼的嗎,連臨江收視率最高的晚間新聞記者都被吸引來了,全臨江的餐廳開業,誰家能有這待遇?
——
先前已經合作過一次,大夥兒算是熟悉的,記者們對金窈窕十分客氣。
進店之後大家都驚訝了一把,其實來前他們做過調研,知道隐宴試營業的風評很好,客流量也十分可人,只是親眼見到人滿為患的場面終究還是覺得比自己想象中要誇張點。
試營業啊。
隐宴這種高端餐廳,人群不低,又可能是因為餐廳定位的原因,據說這次試營業也沒做多麽大的價格促銷。一家收費貴的新餐廳初落成,沒名沒氣的,到哪兒吸引客源去?
可眼下店內的光景,竟然比很多經營了很久的網紅餐廳都不差。
這也太反常了,銘德估計花了不少大錢搞營銷吧?
但越往裏走,他們越覺得有點不對勁。
怎麽……好好的肚子突然餓了起來?
四面八方的菜香飄來,攝像師扛着肩膀上的機器,目光不由自主跟随旁邊一個路過的服務生托盤裏熱氣騰騰的松鼠鳜魚飄遠,松鼠鳜魚撅起漂亮的尾巴,腦袋高高昂起着,被炸成金黃色的魚肉宛若爆開的松球,殷紅稠密的湯汁澆在上頭,伴随着熱氣從眼前迅速飄過,混合着炸魚焦香的酸甜香氣卻如影随形,經久不散。
咕嚕一聲。
那攝像低頭看了眼肚子。
旁邊忽然傳來動靜,蕾秋循聲看去,卻見角落某個小桌的兩位客人迅速起身背對着自己。這倆人穿得光鮮亮麗,身上的大牌連衣裙沒五位數下不來,動作卻帶着一股倉皇味道,她疑惑了一下。
但還不等細想,一股抓人的香氣就将她的眼球狠狠拽向了另一個方向。
後廚大門,正有人出來。
金窈窕示意幾個屠師父的徒弟将菜品放在臨時應急的小桌上,一時也不知道這群來采訪的記者打算走什麽流程,問:“你們節目組一般怎麽采訪這種活動?能吃東西嗎?”
臨江電視臺是官方臺,晚間新聞當然也是嚴肅的新聞頻道,采訪這種事情,當然是站在尋香宴的大門口跟負責人一問一答,接着采訪幾位食客的體驗感,最後主持人總結幾句幹巴巴的鼓勵的話啊……怎麽能吃東西呢?
蕾秋看着被放在正中間的那盤乳鴿。
乳鴿比她的拳頭大不到哪兒去,可小小的身體裏卻不知怎麽,竟然蘊藏着如此具有力量的香氣。它緊緊地團着,油亮的表皮飽滿得沒有一絲褶皺,鴿腹內的湯汁一點點暈開,蔓延在盤底。
金窈窕順勢解釋:“這是我們餐廳的烤乳鴿,別看它小,工序卻複雜得很,烘烤之前先進行過腌漬,烘烤的時候,鴿腹也要密封進特制的湯汁,所以烘烤出來的成品會非常入味,蕾姐你要來一只嗎?”
蕾秋咳嗽一聲,示意攝像師拍攝。
攝像師:“???”
我們是美食節目嗎?今天還拍菜的?
但說實在的,看到一桌子菜後他也有點挪不動步了,反正領導發了話,拍就拍呗。
金窈窕還以為他們就是這麽個采訪流程,美食節目她沒少接觸,便照着認知一一介紹起來:“這是松鼠鳜魚,我們選用最新鮮的鳜魚,炸成型之前同樣要事先經過調味,這樣炸出來的魚肉才足夠口味豐富,鳜魚的芡汁也經過很多次的調整。這是紅焖牛尾,選用肥瘦均勻的牛尾,煸炒之後再進行紅焖。這是我們餐廳的前菜醉蟹……”
攝像師越聽越餓,眼珠子都差點栽進屏幕裏,拉了好幾個近景,越拍越仔細。
負責提問的記者被金窈窕按在椅子上,手上還拿着話筒,正準備問自己來前背下的那些正經的問題,金窈窕卻給她塞了一雙筷子,示意她嘗嘗。
美食節目嘛,不都有個主持人嘗菜。
晚間新聞記者:“???”
等一下這個流程不太對啊。
但看着那盤從一上桌就吸引走自己全部目光的紅焖牛尾,他到底沒忍住夾來吃了一筷。
算了不行的話到時候回臺裏把這一段剪掉就好。
牛尾不吃卻是要涼的。
那扛着攝像機的攝像師忍不住問:“怎麽樣?”
記者騰地閉上了眼睛。
熱騰騰的牛尾帶着濃厚的湯汁包裹住味蕾,已經炖到酥爛,好像随便抿一抿都會融化似的,紅焖的湯汁內帶着牛尾本身優秀的丁點奶香,他真的從未吃到過這樣優秀的美味。
“好吃!牛尾的肉非常肥厚!紅焖的味道也跟普通紅燒口味不同,非常特別,非常入味!”
金窈窕點頭,這記者美食節目做得蠻有水平的嘛。
蕾秋站在旁邊,此時多少感覺到了有點不對,金窈窕卻背着攝像機給她叉了一只乳鴿:“機器拍不到,蕾姐你先吃一只。”
蕾秋正想着采訪流程跟臺本出入的事,聞着香味順勢拿着叉子咬了一口。
酥脆乳鴿表皮竟然肥厚驚人,烘烤之後質地幾近酥脆,只輕輕一咬,表皮就随着牙齒裂開,皮下的肉汁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乳鴿肉滑嫩得根本難以形容,烘烤時腹部的湯汁已經完全滲進了肉裏,咀嚼時每一根纖維裏都塞滿了特有的鮮味。
鴿子跟雞肉不同,因為小,吃起來特別的有滋味。
蕾秋站在機器旁邊,直到啃幹淨了第二條鴿子腿,才想起自己剛才想跟拍攝組說的話:“……”
——
角落裏,胡晚月跟閨蜜背對着拍攝組,腦袋幾乎垂到桌面。
胡晚月問:“走了沒?金窈窕走了沒?”
閨蜜迅速地朝後晃了下腦袋:“沒!”
嗚嗚嗚真的好丢臉,胡晚月想哭的心都有,閨蜜也坐立難安:“咱們,咱們要不先走吧?”
胡晚月保持着背對衆人還要埋頭的姿勢艱難地夾了一筷松鼠鳜魚塞進嘴裏,酸甜的湯汁十分濃稠,包裹着已經被炸到酥脆的魚皮,魚皮下方的魚肉嫩得幾乎能團成蒜瓣兒狀。她連吃了好幾口,又把同樣炸過的魚尾巴折下來咔嚓咔嚓地吃,滿嘴都是揮之不去的香味,又拿起另一個勺子吃了口旁邊還剩一半的蓬松柔軟的舒芙蕾。
她感受着舒芙蕾在舌尖融化的滋味,心髒蜷成一團,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在刀尖上跳舞,但是——
“不行。”她說,“松鼠鳜魚和舒芙蕾要趁熱吃,打包回去不好吃了。”
揚言自己要生酮減肥的閨蜜聞言略作思索,夾了一筷子熱騰騰的鹹肉,配合一大口飯塞進嘴裏:“也對。”
——
臨江廣電大樓。
晚間新聞的領導沉默地看着采訪組帶回來的片子:“……”
吃得心滿意足現在嘴裏還能咂摸出滋味的采訪記者:“……”
這是上頭直接發話要拍的……
于是今夜。
晚間黃金檔。
臨江晚間新聞欄目的衆多忠實觀衆們得知了本地有個叫隐宴的餐廳開業的消息,與此同時被迫觀看了電視上浮現出的清晰的菜品近景。
拍得可真好啊,短短幾十秒,簡直跟高質量的紀錄片似的,那油光水滑的乳鴿,那汁水濃稠的牛尾,那酥脆漂亮的松鼠鳜魚,那腌得滑嫩軟糯的醉蟹,簡直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它們的香味——
在晚上八點這個晚飯剛好消化得差不多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臨江晚間新聞欄目的粉絲們:“我們做錯了什麽????”
割割:其實我今天也有出來……
胡晚月:嗚嗚嗚真的好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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