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夜空酒吧三樓。
郝吉鑫從喧嚣的包廂裏搖搖晃晃走出來,臉色酡紅帶着醉态,眯着眼咧着嘴傻笑,心情極好。
被幾個狐朋狗友哄得開心,雖然心知肚明他是來買單付賬的,但千金難買爺高興。
他晃悠着去盡頭的洗手間放水。
一路踩着柔軟的地毯走在昏暗的回廊裏,頭頂本來還亮着的光噼啪閃爍一下。
郝吉鑫腳下一頓,擡起頭,回廊又恢複正常,他嘟囔一聲繼續往前走:“還什麽高檔酒吧,連個燈都閃,也就這樣……”
等到了洗手間,他大力推開門,頓時一股冷氣鋪面襲來。
郝吉鑫打了個哆嗦,但這會兒是夏天,開着冷氣也正常,就是打的溫度太低。
郝吉鑫嘟囔着去放了水,完事兒後去洗手。
到洗手池邊,那裏早就站着一個人,正低頭洗着手,開着水龍頭,汩汩的水往外冒,他就那麽将自己的雙手放在水下沖刷着。
郝吉鑫洗完對方還是一動不動就那麽站着沖刷,也不動,就那麽放着水。
郝吉鑫烘幹手對方還保持這樣一動不動,他眯着眼看他一眼,不想多事,但走出去幾步,對方還這樣放着水沖手。
也不說洗也不說關水龍頭。
郝吉鑫這人有些軸,認死理,為人正義感更是爆棚,雖說是小事,但還是走了回去,站在對方身後幾步外:“這位先生,你要是洗手就好好洗,不洗就把水龍頭關上,這不是浪費水麽?”
對方依然就那麽站着也不理他。
郝吉鑫酒勁上來:“喂,那裏寫着要節約用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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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還是不理他。
這時頭頂上比回廊上亮不少的吸頂燈閃了一下,讓郝吉鑫擡頭更加不滿,罵了一聲這酒吧設備垃圾,幹脆上前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喂,你是不是喝傻了?”
只是郝吉鑫的手碰到對方肩膀的一瞬間,他只覺得掌心冰涼涼的,一股冷意仿佛要通過皮膚滲透到骨頭縫裏。
他下意識收回手:“卧槽,你剛進冰箱裏凍過啊?”
他話音一落,對方突然猛地轉過身,訊而不及朝他撲了過來,郝吉鑫只看到眼前對方的指甲格外的長,仿佛閃着寒光,他下意識擡起手擋住臉:卧槽卧槽!這麽長的指甲抓過來這是要毀他的容啊,什麽仇什麽怨?
對方碰到他的一瞬間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聲,吓得郝吉鑫一激靈,等了一會兒,才放下手睜開眼。
眼前卻空無一人。
郝吉鑫:就這麽走了?
但莫名空無一人的洗手間讓他打了個激靈,等放下手才後知後覺腿上有點灼燒的感覺,他愣愣低下頭摸了摸,那溫度仿佛一瞬間,灼燙感又消失不見了。
一陣冷風吹過來,吓得郝吉鑫一哆嗦,莫名不敢留在這裏,一路小跑撒丫子跑回包廂,往自己的位置猛一坐,耳邊喧嚣嘶聲裂肺的歌聲讓他卻放下心。
還是這裏比較安心。
他趕緊喝了一大口面前的酒水壓壓驚。
喝完旁邊坐下一個朋友,剛鬼哭狼嚎完,伸出手臂哥兩好攬着郝吉鑫:“你幹嘛去了?怎麽一副被人吸了精氣的模樣?”說完暧昧眨眨眼,好奇是不是遇到豔遇了?
郝吉鑫這會兒還覺得渾身有點發毛:“什麽啊,我去放水了,那洗手間……遇到一個蛇精病,差點抓花老子的臉,真晦氣。”
“你去洗手間了?郝少別逗我們了,我和成金子剛去過壓根沒看到你,你是不是遇到豔遇不想跟我們分享哈?”旁邊兩個剛回來的一聽這湊過來,嘻嘻哈哈的。
郝吉鑫身體一僵:“你們真去了還是假去了?我剛才真的去洗手間了,就那邊盡頭的那個。”難道這一層有兩個洗手間?
他說着還指了一個方向。
回話的兩人看他一眼,不确定比劃一番:“那邊?郝少這是喝暈了?洗手間不是在那邊盡頭嗎?”他說了一個和郝吉鑫指的完全相反的方向。
郝吉鑫臉一麻:“哈、哈哈,你們別吓唬我!”
又有一人湊過來:“說什麽呢?”
最開始圍在郝吉鑫旁邊的三人趕緊說了一番,還想争辯一下到底是哪邊。
誰知這人聽完一愣,面色古怪看了眼郝吉鑫:“郝少,你別是去了這層廢棄的舊洗手間吧?那裏不是改成儲藏室了嗎?”
這一下不僅郝吉鑫連另外三人也一愣:“啥廢棄的舊洗手間?”
那人神神秘秘咧嘴一笑:“這酒吧是我朋友剛接收的,聽說之前這酒吧出了點事,上一任酒吧老板就轉給我朋友了,價錢特便宜……”
“出、出什麽事了?”郝吉鑫說話都大舌頭了,卻懷疑他們在吓唬他。
對方也沒瞞着:“上一任老板手底下有個酒保,有一天晚上後半夜散場後偷喝了客人在包廂裏忘記帶走的好酒。那酒後勁兒大,加上這酒保一晚上本來就喝了不少,醉醺醺去那個洗手間放水,出來洗手的時候打濕了地面,腳下一滑,直接一頭栽在那水池裏。聽說當時他的頭剛好堵住了水塞,水龍頭沒關一直放水,他就那麽淹死在不大的洗手池裏了。他死了之後聽說那洗手間出了很多事,好多客人投訴說是遇到一個一直放着水洗手的人,最後那老板找了大師做了法也沒用,幹脆将那洗手間廢棄了。可依然沒解決,最後只能轉讓出去了……”
郝吉鑫聽着對方的一番話,臉色越來越白,尤其是聽到的一直放着水洗手,更是打了個激靈。
衆人瞧他臉色不好剛想安慰一番,郝吉鑫猛地站起身:“時間太晚了,我回去了!賬單記在我賬上!”
說完一溜兒煙跑了。
到了酒吧外等外面的熱風襲來,他才覺得渾身那種毛毛的感覺好了不少。
他讓泊車小弟找個代駕把他的車開來再送他回家。
等的功夫,突然吹過來一陣風,他只覺得眼皮有些重,耳邊突然嗡的一聲像是車的馬達嗡鳴的聲音,他猛地睜開眼擡頭,卻在下一刻渾身一激靈,徹底酒醒了。
只見不遠處代駕開着他的那輛跑車嗡鳴着朝他沖過來,車速一點沒減,就那麽加速再加速,車燈照在他臉上,讓郝吉鑫雙腿像是釘在那裏,動也沒辦法動。
就在郝吉鑫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他這次完了的時候,甚至還鬼使神差想起之前謝清風的那句“我觀你印堂發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災”的話。
完犢子,被謝清風那個烏鴉嘴說準了。
只是就在那車猛烈撞過來四周已經響起尖叫聲時,本來直直沖撞過來的車在撞到郝吉鑫的下一刻,突然像是被什麽擋了一下,車頭竟是猛地一偏,擦着臺階朝一旁沖去,下一刻吱呀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衆人還當開車的回過神自己踩了剎車,松了口氣。
郝吉鑫腦子嗡嗡的,耳邊是有人圍上來關心的聲音,他卻只覺得腿上像是被什麽又燙了一下。
先前在洗手間就感覺到一次,當時他只當是錯覺,這會兒卻恍惚顫抖着把手放進右側兜裏,那裏好像放着最開始在謝家時謝清風給的【謝禮】。
他的手放進去,卻沒摸到平安符,而是一把灰燼。
他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突然意識到什麽,立刻急切去摸左側的褲兜,那裏放着那個寫了鬼畫符的吊牌。
結果硬紙板質地的吊牌……也是全部成了齑粉。
***
養父一直到淩晨的時候才被推出手術室,好在和之前謝清風從養父改回面相後看到的結果差不多,手術很成功,只要再觀察一夜沒事後就能轉到普通病房。
養母的一顆心這才徹底放了下來,但因為還沒有度過觀察期,所以一整夜都沒敢閉眼。
直到第二天天亮轉到普通病房後,養母這才撐不住在謝清風的勸服下在旁邊陪護的小床上睡了一會兒。
因為一天經過大起大落情緒,養母即使睡着了也不太安穩,眉頭皺得緊緊的,已經隐隐能看出面相開始呈現苦相。
謝清風站在那裏靜靜看了一會兒,沒說話,他本來是打算替原身送完他生前給養父母買的衣服後就離開,畢竟他不是真正的原身,可如今這局面,他既然代替原身活下來,也做不到視若無睹。
養父母這些年對原身是真心相待的,雖說物質條件上不如謝家,卻也盡可能替原身創造更好的條件。原身也是念着養父母的好,可到底知曉真相後,對親生父母也是有所期盼,卻也是打算以後兩邊父母一起孝敬。
只可惜原身把人心想得太好,他所期盼的親生父母,對他毫無半分親情可言。
謝清風從醫院找了一個看護過來,讓人在自己離開時代為先照顧養父母,他則是回家一趟替兩人拿住院所需的換洗衣服。
謝清風到單元樓外時天色已經大亮,各家各戶都已經起來開始準備早飯,熱熱鬧鬧,但樓道裏倒是還沒什麽人。
他擡步往樓上走,到家門口時,擡眼看到門口挨着門縮着脖子正睡着一個人。
正是郝吉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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