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哥譚黎明

空氣中彌漫着屬于血液的鐵鏽和甜腥味, 康娜單膝跪地，那只小小的手貼在布魯斯胸口的蝙蝠标志上。鮮血從手腕被劃開的傷口上一滴滴落下，明明隔着制服, 但布魯斯卻覺得胸口上似乎被濃酸潑灑, 帶着灼燒的痛處。

随着康娜能量的注入, 布魯斯漸漸能聽到周圍的聲音了。耳鳴和呢喃被溫暖驅散，入耳是急促的呼吸聲和小房間內傳來隐隐的污染者嘶吼聲。

光從小房間內照出，在黑暗中明亮得刺目。落在康娜身上，仿佛有一團火籠罩着她。将她焚燒殆盡。

就好像蝙蝠俠作為哥譚的騎士，願意為哥譚獻上他的全部一樣。

你來守護哥譚，我來守護你。

康娜擡起頭, 看向布魯斯。緩緩松開了手。

面具下看不見她的眼睛，白皙的臉蛋上是一個小小的巴掌印, 那是她自己扇的。一點力氣也沒留。嘴唇蒼白沒有血色。

可嘴角的笑意卻輕松又滿足。

她很開心, 這次她救下他了。

她的布魯斯現在沒事了。

疲憊和血液流失帶來的虛弱，讓康娜視線漸漸模糊。手從布魯斯胸口滑落，康娜整個人軟倒在布魯斯懷裏。

布魯斯強撐着站起來, 康娜治療能力帶來的酸軟感還未消退, 甚至于這種奇異的舒适感比那種撒裏克藥劑帶來的痛苦還要難熬。

小心把這個孩子抱在懷裏, 耳邊傳來屬于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先生，蝙蝠機已經到達，市民也已經驅散。”

布魯斯回過頭，抱着康娜走入那間關着許多污染者的房間, 裏面是密密麻麻的玻璃房間, 每個房間都十分狹窄。

他走到最後一間, 也沒發現清醒的幸存者, 這裏的所有孩子都被感染了, 不可能再恢複了。

他們被從人類改變成了另一種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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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突然看到在這裏的角落處有一個被灰塵覆蓋的玻璃倉，走上前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塵。露出下面一行字。【ΝTU7167原液實驗體】【批次：23240124】

蝙蝠俠的動作一頓，沉默良久。從懷裏拿出一罐濃酸腐蝕劑，把酸液全倒在上面。看着字跡漸漸模糊，融化成一團。

“覆蓋轟炸這批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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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這都第幾次了？為什麽每次夜巡大半次數都以她昏迷告終。每次一醒來就要面對昨晚又闖禍了的現實。

康娜□□一聲，把臉埋進杯子裏。大宅裏靜悄悄的，她已經昏迷了将近一天了，外面的天色已經昏暗下來。肚子裏空蕩蕩的，發出了抗議聲。

康娜掀開被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手腳還有腰間都綁着白色繃帶，特別是手腳，綁得一點縫隙都不剩下，因為是自己對自己下手，當時康娜主要攻擊部位也是比較順手的部位。

門口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是迪克進來了，手裏還端着餐盤。

傍晚的風吹過，夜晚的冷意降臨在這裏。

燈光下，康娜安靜抱着碗一口一口地喝着粥，迪克也沉默着看着她吃。

氣氛似乎變得黏稠又凝重，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迪克拉了拉自己的衣領，試探性的開口：“你的能力…和受傷有關系吧？”

康娜勺粥的動作一頓，嘴裏的粥居然有種苦澀的味道。盯着碗裏的粥，想辯解點什麽，但又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迪克也沒指望她會承認，康娜有一些小孩子毛病，就是犯了錯或者發生了什麽大事，會選擇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只是在這件事情上……

迪克默默地嘆了口氣：“下次不要再這樣了好嗎？不要傷害自己。”

康娜勺起一勺子粥塞進嘴裏，努力咽下去，試圖把那只喉嚨被堵住的感覺咽下去，壓抑着情緒含糊不清地回應了一句。“嗯。”

黑發柔順地落在她的臉側，睫毛輕輕顫抖。嘴抿成一條直線，似乎在抗拒着什麽。過了一會，康娜默默地放下了碗。“我吃飽了，布魯斯什麽時候來？”

“他有點忙，忙完就會過來。”迪克斟酌着開口。

康娜看着他看了好一會，然後躺下，轉身背對着迪克。“嗯，迪克哥哥。我想休息一下。”

迪克猶豫了一下，拍了拍她的頭。“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啪嗒，門被關上了。

康娜把臉埋在枕頭裏，用被子裹住身體，心裏的恐慌似乎無限在疊加，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裏流出來，果然布魯斯還是生氣了。

哭了一會，她累了。

康娜扒拉了一下床上的另一個枕頭，把它抱在懷裏。

窗外的黑暗慢慢吞噬了光線，雲層遮住了最後一縷陽光。整個房間陷入黑暗裏，康娜沒有去開燈只是安靜地躺在那裏。她想，等布魯斯來和他好好解釋。或許他還會原諒自己吧？

康娜抱着期待地等待着布魯斯的到來，一天，兩天，日升日落。

她就好像一個在等待最終判決的囚徒，惶恐不安。她似乎又回到了夢魇中，只能枯坐在大宅裏等待布魯斯的歸來，痛苦地卷曲起身體。她不能感受到疼痛，但那種情緒卻比她臆想中的痛苦還要可怕。

康娜不是沒有嘗試過讓202去蝙蝠洞偷偷看看布魯斯在做什麽，但是202告訴康娜。布魯斯将整個系統都升級還重寫了，除非康娜再次像之前那樣接觸到蝙蝠電腦，重新入侵。

看着太陽再一次落下，布魯斯終于出現在她的房門口。

康娜臉上寫滿了驚喜和忐忑。她害怕他來也怕他不來，這一刻複雜的情緒充斥了她的靈魂，讓她不自覺得有些顫抖。

“布魯斯我已經好很多了，那個…”昏暗的室內，布魯斯就那個站在她的床頭，康娜試圖說點什麽，去為自己辯解。

“那時候只是情況緊急，所以…”

布魯斯的聲音有些低沉，聲線反而有點接近蝙蝠俠：“我已經幫你在學校請好了兩周的假期，你可以在家安心延養傷。”

“嗯，那…羅賓的事情。”

“這不需要你操心，達米安會完成好他的工作的。你只要安心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好。”

康娜的手攥緊了身下的床單，她強行擠出一抹笑容，試圖去說點什麽。布魯斯的意思康娜聽明白了，但她一點都不想明白。“其實我可以幫到你的。”

“我不需要。”

“我……我”康娜突然覺得眼眶發酸，動了動嘴唇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我不需要任何人犧牲自己來幫助我，接下來這起案件與你無關，你只要安安分分的過好自己的生活上學就可以了。”

布魯斯的神色被籠罩在黑暗裏，他背着光，康娜無法從他臉上觀察出什麽。

語氣中那種冷意卻讓康娜整個人仿佛處于冰天雪地中，她慌不擇路地試圖逃出那片冰冷。

“布魯斯，我真的能保護到你。這沒什麽大不了，我想我懂得分寸。”

“難道讓我看着你給自己捅刀子嗎？這叫懂得分寸！”布魯斯壓抑着憤怒幾乎是在低吼，康娜滿身都是血的畫面又一次在他眼前閃過。

康娜努力為自己争辯着。“我不也沒事嗎？”

“好，我再說一遍，你被解雇了。你再胡鬧我就把你送到克拉克那去。”

康娜整個人僵住了，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

“你說過的，你不會送走我。”

她已經努力不去傷害自己的，努力地試圖幫到他，努力地去證明自己很有用。

還不夠嗎？

布魯斯還是想把她送走，僅僅只是因為她的能力嗎？

黑暗裏，康娜瞪着他，倔強又不服輸，只是那雙眼睛已經一片通紅。

“布魯斯，我可以幫到你，你沒必要那麽做。”

“我不想繼續說下去。如果你接下來私自行動，我會采取強制措施。”

布魯斯打斷了她的話，轉身離開了房間。

康娜拿起一邊的枕頭狠狠砸在布魯斯的背上，布魯斯的腳步一步都沒停下。

“我讨厭你。”康娜低聲說。

淚水一滴滴落下，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隐沒在柔軟的被子裏。

門被轟然關上，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朝着布魯斯撒嬌耍賴，這次她突然不想求他了。

布魯斯靠在門口，聽着裏面壓抑的哭聲。苦笑着攤開自己的掌心，掌心之中被指甲壓出了幾道月牙印痕。手指輕輕撫摸過這些痕跡。

他閉上了眼睛把那最後一絲心軟咽下去，他必須那麽做。

他現在無比确認一件事，撒裏克藥劑和再生藥劑的前身就是ΝTU7167原液，而康娜就是ΝTU7167原液的失敗實驗體，如果被那些人知道。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對她出手。

因為即便是失敗品，康娜表現出來的能力也比那些污染者要好太多了。

阿爾弗雷德出現在門口不遠的地方：“我不贊成您這麽做，先生。你應該告訴她真相，至少她會理解您。”

"我不需要理解。我只需要她安靜待着就夠了。"